乱世奴兮- 第34部分

这些日子李存勖日日都来，有时一两趟，有时三四趟。

奴兮被监督着一连几日都没让下床，着实有些郁闷。

这日小贵子一人前来，又带了一堆赏赐，说今日朝中有大事，王爷没有时间过来。

奴兮点点头，谢过小贵子，顺便拿了些赏赐塞到小贵子怀里：“这些日子有劳公公照顾了。”

小贵子笑着收下东西：“哪里，倒是姑娘常常把王爷的赏赐赏这么些子给奴才，才叫奴才受宠若惊了。”

“怎么会，都是公公应得的。”说着，奴兮抿嘴笑了笑，“奴兮有个问题想要问一下。”

“姑娘尽管问吧。”

“不知……前线战事如何了，石大人他们，何时才能回来？”

见小贵子一愣不说话，奴兮忙又笑道：“我也是随口问问，公公若不便说就不要说了。”

半响，小贵子笑说：“若换了旁人问自是不能说，不过说给奴兮姑娘听倒不碍事，只是，姑娘切莫说出去了。”

“公公放心吧，奴兮又能同谁说了？！难不成公公不信奴兮么？”

乱世奴兮　第一卷　当时只道是寻常　第70章　微妙的变化

小贵子摇摇头：“怎么会了，当然信。……恩，石大人那边的战事正吃紧，另一边又出了问题，今日朝中议事便是为此，石大人和刘大人领兵在外鞭长莫及，所以要再决出领兵人选。”

“哦，”奴兮点点头，“那决定派谁了么？”

“这个奴才不太清楚，好像是李大人和郭大人吧。”

“李从柯李大人？”

“不是，是李嗣源李大人。”

说完，朝着奴兮做了一揖：“奴才还要回去伺候王爷，便就告辞了。”

奴兮点点头：“兰茵，送小贵子公公出去。”

见小贵子走远，奴兮这才起身动了动，成天窝在床上感觉浑身都疼。

衾怡过来扶着奴兮，见奴兮嘴角一直噙着笑，不禁疑惑：“小姐怎么了？自小贵子公公走后便一直在笑。”

“他刚刚说王爷派了李嗣源李大人去战场。”

“对呀，可是，那关小姐什么事？”

奴兮偏头看了看衾怡：“你忘了？前些日子因为我你们被关进天牢，李大人也被连累的被罚在家思过，如今王爷派他出征，不正是立功的好机会么，说明王爷已经原谅他了。”

衾怡撇了撇嘴：“小姐不说还好，一说就来气。王爷明明叫他派人保护小姐，还亏小姐那么信任他，结果了？！一个鬼影都不见！”

奴兮笑看了看衾怡：“肯定是有原因的呀，现在连王爷都不追究了，你看看你……”

说着，已出了房门，白芷扶过奴兮，衾怡便回房收拾去了。

已近六月中旬的天气，渐渐的开始燥热起来。

在木椅上坐下，阴影笼罩着倒也还算凉快。随手拿起一块刚刚衾怡准备的糕点塞进嘴里，看了看不远处的男子：“喂，你过来树荫下做会儿吧。”

男子看向奴兮，蹙了蹙眉，但还是走了过去。

奴兮指了指身边的木椅示意男子坐下，男子倒也不客气，坐下后也随手拿起一块糕点。

“前几日一直未曾下床，今日才能跟你好好说说话，”看着男子，奴兮突然笑道：“我喜欢你！”

扑！刚塞进嘴里的糕点被全部喷出，男子转头看向奴兮讪讪的笑了笑：“奴兮小姐还是别开玩笑了。”

不理会满院子几张脸上的惊讶，奴兮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我不开玩笑，只是喜欢也有很多意思的。”

“呃……”

“那天晚上，谢谢你。”

项戎一愣，随即笑了笑转头看向远处：“那天晚上？！我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了。”

这会反倒轮到奴兮愣住，半响，看向项戎吃糕点的侧脸，涩涩的笑了。

见兰茵回来，奴兮叫过她：“去把古琴拿出来。”

兰茵笑着应了声‘是’。

白芷也过去收拾了一下矮树桩笑道：“好久都没有听到小姐的琴了。”说着，想到什么又道，“我帮小姐在树下准备张桌子吧，这里太阳很大。”

“不碍事。”

项戎看了看奴兮，貌似不经意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先生的人？”说着见奴兮抿嘴轻笑，不禁又疑惑道，“如果是因为在牢房外见到桑公子，那也说不通啊？桑公子是石大人的人，并不是先生的……”

“我还以为你对什么都不好奇，原来却是相反！”奴兮笑着打断男子的话，“其实，我也只是猜的。如果你和维翰一样是石大哥的人，那你们应该就不会有那种客套的表情，可是你们又互相很礼貌，所以不是石大哥的人就一定是寄月的人。”

见项戎愣的不开口，奴兮笑了笑转头对着刚出门的衾怡道：“把披风拿出来。”

衾怡点点头，不多时便拿着一件黑色披风递给项戎。

项戎顿了一下伸手接过：“这是？”

“在天牢的时候你不是让宴弘给了我一件披风么，我见那件已经旧了，而且前几日不小心弄破了，所以还你一件新的。”

闻言项戎点点头：“可是我现在不在天牢做事，不用去那么冷的地方，这披风，用不上了。”说着便要伸手还给奴兮。

奴兮瞥了一眼起身往古琴的地方走去：“你要么一开始就不收，现在收下了哪里还有还的道理？！再说现在虽是用不上，等立秋了不就用上了么。”

说完人已坐于琴后，素手拨上琴弦，丝乐轻轻悠悠的便飘散开来。

白晃的阳光洒在身上，柔白的脸颊开始微微泛起红晕，周身像是发了光一般。

俄而抬头看着项戎抿嘴一笑，轻轻哼唱起来，却并无词曲。

只有溢出红唇的清幽调子，时而如高山流水，时而似缓缓浅水。

仿佛让整个夏日都沉浸在了一汪清泉里，凉快舒爽……

这是项戎第一次听到奴兮弹琴，也是第一次听到还有这般的琴音。

正当项戎准备开口，却先传来一阵声音：“素问奴兮妹妹弹琴极好，今日果真是见识了。听王爷说你一身是伤，现在看来倒是精神奕奕呀。”

众人一愣，转头看向小院门口，韩妃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奴兮，一袭大袖宽裙也遮不住越来越大的肚子。

见是韩妃，奴兮起身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我身体一向很好，劳王爷费心了。倒是韩妃你，挺个大肚子在大太阳下走来走去，也不怕闪到腰么？！”

说完见韩妃蹙了眉，又走到韩妃身边扶过她，笑道：“没关系，在椅子上坐着就不会闪到了。”说着扶韩妃在椅子上坐下。

玥儿明显一愣，衾怡她们也自是一愣，不明白她们的关系何时微妙的变了。

奴兮没有故意绊倒韩妃已是仁慈，如今居然还亲自把她扶到椅子上。

韩妃竟也没拒绝，随着奴兮扶过自己，只是脸色略有些子别扭。

看了看身边坐着的项戎，韩妃轻咳了声问：“这个是谁呀？！”

奴兮一笑：“他是项戎。”

“项戎？！”韩妃轻念了念，“他就是王爷派来保护你的那个人？！”

奴兮点点头：“看来王爷都跟你说了？！”

乱世奴兮　第一卷　当时只道是寻常　第71章　再也不要红裙子了

“那当然，王爷很疼我的。”

“你说，你要是生了个小公主……”

“不会的，”还没等奴兮说完韩妃立刻打断，“我一定生儿子的！”

奴兮无语的笑了笑：“是是，你肯定生儿子，放心吧。”

“你怎么知道我生儿子？！”

“……”

正当韩妃还要再问什么的时候，奴兮瞥眼到门口处出现的一袭华衣的女子连带着几个丫鬟。

马上瞪了一眼韩妃，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然后转身看着女子的地方躬身作福：“参见贵妃娘娘。”

众人一惊，皆躬身作福。

刘玉娘笑着摆摆手示意起身，走到奴兮身前关切道：“妹子的伤可好些？”

奴兮点点头：“好了。谢贵妃娘娘关心。”

“那就好。”刘玉娘又看向韩妃，“妹妹挺个大肚子到处走，可要担心呀。”

韩妃抿抿嘴：“我是来看看奴兮妹妹的伤，现在正要回去了。”

刘玉娘笑了笑：“恩，我也是来看看奴兮妹子的，既然奴兮妹子没事了，我们一道回去吧。”

韩妃一愣，随即点头笑了笑。

见两人走远，衾怡方才撇了撇嘴：“没一个好人！”

奴兮顿了几秒，随即摇摇头笑了：“我本也不是什么好人，又怎么能奢求别人是好人呢？！”

“小姐跟她们怎么一样，那韩妃……”

“她并不坏，只是骄纵些罢了……”

在房间里冰块边呆了半天，项戎在一旁的椅子上已经睡着了。

外面太热了，所以奴兮把大家都叫道屋里来休息，本想着项戎会拒绝，或者假装拒绝一下，谁知他竟丝毫不客气的欣然接受，还第一个进了房间。

直到月亮慢慢升空，天色渐渐的暗了下去，飘进窗里的风夹了丝凉气，奴兮才试探性的出了屋子。

不久，便让兰茵端上了饭菜放在树下的木桌上。

刚吃完不一会儿，一个月白的身影便出现在小院门口。

见来人奴兮笑着迎过：“寄月。”

萧寄月双手负在身后，笑着走进奴兮：“身上的伤都好了吗？这些日子太忙没有时间来看你，今日正好王爷宣见，回府前便来看看你。”

奴兮笑了笑，原来只是顺便过来。心里虽然有些不是滋味，却并没有多少计较，那时不知，不计较，是因为，不那么在意了……

项戎呆在树上向下看了看，然后又无趣的眯起了眼睛。

“这个给你。”

奴兮一愣接过萧寄月递来的青灰色包裹，疑惑的看了萧寄月一眼，见他正笑看着自己。

慢慢打开包裹，奴兮的手一颤猛的站起身，包裹也随之落地。

从包裹里露出一件艳红的长缦纱裙，飘飘渺渺的着实好看。可是在这样的擦黑的夜色里，映着冰冷的青灰色，像极了腥红的鲜血，带着温度。

怎么也没有奴兮会是这样的反应，萧寄月不解的看向奴兮：“怎么了？你不是很喜欢红纱裙么？”

奴兮颤抖的收回落在红裙上的视线，强挤出一丝笑意遮盖眼里深沉的恐惧：“我……我现在不喜欢红裙子了，我再也不要红裙子了！”

萧寄月捡起红裙：“为什么不要？！”

奴兮蹙了眉眼角出现淡淡的湿意，白芷刚要上前，半空却突然下来一人挡在奴兮身前：“没有为什么，还请先生不要再问了。”

“项戎？！”萧寄月一愣，随即好像想起来项戎为什么在这里，顿了顿道，“好好保护着兮儿。”说完便抬脚里开。

看着萧寄月的离开的背影，看着他捏着红裙的手骨骼泛白突出，奴兮终是不忍，开口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只道声‘……对不起’，便只能静静的不再开口。

没有回头，萧寄月抿了一丝涩然的笑意，何时，他们之间，只剩下这苍白的三个字了……

案边的纸又垒起了厚厚的一摞，白芷小心的收好装进一边的木箱中：“今年冬天取暖的纸又有了。”

奴兮停了手看向白芷笑了笑：“反正都要取暖烧了的，你干嘛还非要用这么好的箱子装啊？！多浪费呀。”

“放在里面免得湿了潮气，冬天好烧得暖和呀！”

衾怡把手里的墨饼放在砚台上：“白芷说的是，而且这箱子放在那里也是空着。”

说着见兰茵领着几个小太监抬着一个大箱子进来，忙起身过去，指了指书案不远的地方：“冰块就放在这里吧。”

奴兮看了看窗外刺眼的阳光：“真快，已经快月末了。越来越热了。项戎了？又在树上？！”

“恩，”兰茵点点头，“在树上躺着了。”

“外面那么热让他进来吧，顺便把从柯前天给我带来的酒拿出来。”

自萧寄月上次走后，整整几十天都再未来过，倒是李从珂来过几次，每次都会带点好东西过来。

兰茵应了声便出去了，白芷收拾好奴兮临完帖的纸，起身拿过一沓新的过来：“李大人和小姐的脾性真是合得来，可是，……这毕竟是在宫里……”

“我知道，”奴兮打断白芷的话，“我会注意的。”

项戎刚进门见奴兮正在临帖，记得第一次见奴兮的字的时候，整个儿的都惊住了，一篇帖子写了三中字体，尤以那笔草书写的妙，如高山的行云流水，连绵却又潇洒。

见项戎进来奴兮停下笔，笑了笑说：“前日见你跟从柯对饮酒量很是不错么，可惜你们都各怀着事儿喝的不痛快，我今日高兴，陪你喝个痛快怎么样？！看谁先醉！”

项戎低眉想了想，然后咧嘴一笑：“好。”

日落月升，日升月落，时间过得尤其的快，又好似尤其的漫长。

八月多的天气益发的燥热起来。

看完韩妃回来，奴兮褪去外衣只穿了件轻薄的内衣侧躺在床上，手里捧着萧寄月送来的冰壶，待冰壶里的冰块融化成水，兰茵又拿过重新换上冰块。

这是两个月来萧寄月唯一一次来看她的时候送给她的，连带着那一句话。

乱世奴兮　第一卷　当时只道是寻常　第72章　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