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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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策-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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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人一旦陷入盲目的欢欣中,就很难不出错了。

王嫔欢欣鼓舞地离开了凤仪殿,没了外人,行昭便将帏帽摘了下来,素手亲打帘,率先入眼的便是摆在炕桌上的那尊前朝青花瓷花斛里斜斜插上的几支多重瓣西府海棠。

“海棠无香,可惜了长得这样好看。可见世间的事儿大多都是不圆满的。”行昭边说着话儿,边去摘下一朵,几步上了榻前,垂下眼睑,轻手轻脚地别在方皇后的襟口处。

品红绣云纹白鹤蹙金丝的右衽大袍与胭脂点点的海棠哈相映成趣,方皇后多用端庄肃丽的饰物,西府海棠几瓣绽开,倒是徒增明艳。

行昭退后几步,细细看了看,笑着说:“好看!姨母多穿穿胭脂色的衣服。您皮肤白,衬这个颜色也好看!”

方皇后心里的盘算愈渐明晰起来,不欲与小外甥女计较。笑着招招手,示意行昭过来偎着,口里边说:“刚刚听见了?”

行昭笑着点点头,顺势坐在榻前,高声说道:“听见了!”又瞥了瞥在方皇后身后服侍的蒋明英。再四周环视一圈,压低了声音:“将才林公公急急匆匆地进宫来,您的行早礼却还没结束,阿妩便请了林公公去瑰意阁歇脚。”

方皇后似是了然,轻轻点了点头,笑着说:“怪道你在行早礼中途闯了进来。林公公同你说什么了?”

若说大夫人带给行昭的是一种寄托和支撑,那么方皇后就带给了行昭一种从未有过的保护与理解。

这是前一世所没有的。前世里母亲的死轻描淡写,自己吞金暴毙在房里。方皇后想要为胞妹讨一个公道,也无济于事——这是自尽,而非他杀,怎么同贺家理论,怎么站得住脚?

而这一世。母亲的死轰轰烈烈,顾太后诡异的插手。应邑的急功近利,还有饮药而去的死法,让方皇后的斗志烧得高高的。

行昭心里头这样想着,嘴上却没停,凑近方皇后的耳边,慢慢说来:“。。。林公公也说了应邑长公主这几日出入冯府甚密这个消息,还带来了一个天大的消息。。。”行昭顿了顿,压抑住心潮澎湃:“应邑长公主素来喜香,甚喜气味浓烈的蔷薇香,可长公主府里,一连两个月一炷香,一炉香都没有点过!”

方皇后一怔,如果这也算作是异常。。。

望着外甥女神色飞扬的脸庞,方皇后不禁一笑,复而敛了笑,亦压低了声音,带了些纵容:“稳沉些,泰山崩于。。。”

“姨母,应邑长公主是有孕了!”行昭眼眸亮极了,等不及方皇后一句话说完,紧紧接上:“阿妩听说世间有些女子怀着孩子吃不得鱼,也听说过有些喜欢吃酸的,有些喜欢吃辣的,而有些女子却对味道异常敏锐!”

“不能仅仅因为这个原因就认定应邑有孕。”方皇后冷静出言,眼神平静地看着行昭,再重复了一遍:“必须要有证据,或是太医掌脉,或是拿到安胎药的方子,或是得到应邑亲口承认。”

行昭被方皇后的冷静感染,眼神落在方皇后襟口处斜插着的那支胭脂点点的海棠花上,整理了思绪,再缓缓开口道:“应邑趁舅舅生死不明的时候下手,更逼得临安侯亲自动手,可是归结成看准了时机,也可以看成是急不可耐。”

方皇后静静地听着。

行昭一抬眼,抿了抿唇:“我们是只能猜测应邑长公主怀了孩子,要靠什么来证实呢?自然是要由太医诊脉,或是她亲口承认,可她这两个月除了去惠妃宫里传递消息,再就是去慈和宫。她能瞅准了时机,我们为什么不能瞅准时机扳回一城?”

行昭说得隐晦,可方皇后却联想到了王嫔所言,静默的眸子陡然亮了起来。

四月的风轻轻的,吹不皱一池春水,可如果有人推波助澜,可想要重归平静,似乎也有了些难度。

PS:

前面好像有个bug,当时脑袋不清醒,一下子写成了妻弟,大家自动代入成冯大人是梁平恭的前任妹夫好吧~明天来改正!

第一卷正文  第八十章 马迹(中)

得了帖子和平阳王妃的准信,定京城里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闵夫人双手合十,几乎喜极而泣,皇帝还愿意考虑闵家,就说明信中侯还没有被放弃,心头稳了些,又教导长女闵寄柔:“。。。贺家一连出了那么些事儿,方皇后心里糟心着呢,这时候还要操心庶长子的婚事,一定加倍地不痛快,到时候少和王嫔说话儿,阿妩一定也会去,你就拉着阿妩说话便好了。”

念叨起行昭,闵夫人便担忧起了行昭的伤,又想起那日行昭遭接走后,贺太夫人说的那番话,“这是皇后娘娘在给行昭做脸,行昭姓什么?姓贺!不也是在给我们贺家做脸?这是天家恩典,看得起咱们呢!”

将一件很打脸的事儿,几句话就说成了天大的恩典。

谁又敢说句不是?

“。。。你和阿妩说话儿的时候多说说好听的,住在姨母身边儿,总比住在。。。”闵夫人吞下了后一句话,贺家一向以谦和低调的态度示人,可惜不是有句话叫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吗?

如今的事儿可以说成是巧合,可定京城里能立住脚的哪个不是人精?谁看事情不会往下想深一层?

闵夫人看了看长女如莲花般白净的面庞带着几分不解,轻轻叹了口气,揭过此事不提。

凤仪殿里,安安静静的,气氛温馨且安宁。

“八个冷碟儿,八个热盘,一个锅子,再加上清炖鲋鱼片儿,这是安国公家的娘子喜欢的,加个胭脂蔷薇蜜鸭脯,这是陈阁老的娘子喜好的。最后再上一个碧水凝露羹,当做是饭后的清热爽口。”蒋明英看着册子朗声念着,念完后边扣上册子边抬起头来继续说道:“司乐坊那边点了一折《破冰传》、一折《黄香记》,还特意请来柳文怜来唱。”

方皇后靠在暖榻上,听蒋明英说完,来了兴致,问道:“三家都遣了人去问了?”

蒋明英笑着点点头,说道:“那两家娘子的喜好倒是没费什么功夫就打探出来了,闵家娘子却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花儿,喜欢什么颜色,一概不知。”

行昭坐在下首。将手里正做着的针线放下,捂着嘴笑:“阿妩认识寄柔姐姐也有些年头了,仔细想一想才发现,还真是不知道她究竟喜好些什么。送赤金的也喜欢,送玉的也喜欢。送珍珠也喜欢,分不出有什么特殊来。”

方皇后点点头,由此可见,闵家娘子要不是个极其随和的人,要不就是个极其克制的人。

前者好相处,而后者却是表面看上去好相处。

能控制自己喜好。不将它轻易表露出来的人,对别人的戒备常常比想象中更深。

也好,二皇子是个藏不住事儿。娶个这样的媳妇,倒也算互补了。

方皇后又让蒋明英将宴请的名册承上来,一行一行地看过去,点了点头,又让丫鬟送下去给行昭看。见行昭看得仔细,便言传身教地讲解道:“请宴既要请会说话。长袖善舞的,也要请性情沉稳的,否则难免顾此失彼,几个人就争了起来。最好请几个相互之间相熟的,再请一些和她们单个儿熟的,这样场面也就不会冷下来。”

行昭口里握着薄薄的那张纸,耳边听方皇后的谆谆教诲,心里面只剩下感激。

“。。。请客也要按照主人家的个性来排,我是个不会说话的,但是我身份又高,寻常人也不敢同我说话儿,长久下去,在别人心里就会落个刻板无趣的印象来,当作皇后刻板无趣也不算太大的错处,但如果皇帝喜欢的是温和敦厚的人儿呢?所以这时候就要请来和我亲厚,又善于说话的人在一旁帮腔了,如果实在是觉得自己失了礼数,就在事后挨个儿的进行或安抚,或赏赐。”方皇后语气平稳,这是在教行昭为人处世。

行昭耳里听着,眼里看着纸上的人选,最后几行字里,赫然有应邑长公主,还有几个太后那一辈儿的大长公主的名号。

行昭一愣,请来应邑的目的,她心里头清楚,却很好奇请来几位大长公主的目的:“。。。林公公好口才,将一连几月都闭门谢客的应邑长公主,还有万阳大长公主、平阳大长公主都请动了。”

方皇后一笑,蒋明英抿着嘴上前来回话:“这便是将才皇后娘娘说的那个道理了,请来位分高,又善于说话又喜欢说话的人在身边帮腔,才不至于让场面僵下来。。。”

行昭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了,顾太后出身不高,一步一步爬到这个位置,万阳大长公主是先帝的嫡姐,是顾太后的大姑子,一向瞧不上出身小家子气儿的顾太后,自然便站到了系出名门的方皇后这边来。

而平阳大长公主就和顾太后渊源更深了,她是先帝的幼妹,顾太后连自己的庶女都不太管,一股脑地丢给方皇后。那自家的庶出小姑子就根本入不了她的眼了,掌了权后,便草率地给平阳大长公主定了门亲事,匆匆地将她嫁了出去,哪晓得那男人窝囊无能,一巴掌打不出三个屁来。平阳大长公主自诩一生都过得不顺,到了晚年就养成了刻薄爱话的个性,并将一辈子的坎坷都归结到了顾太后身上。。。

这两个辈分重,又喜好说话的女人在,还怕有事情传不出去?

行昭笑着将纸还送给蒋明英,连连称是。

又听蒋明英絮絮叨叨地在商议那日殿里是用蔷薇香还是沉水香时,看见一个小宫人颤颤巍巍地巴着门框,探出一个头来,见行昭看见她了,便喜出望外地向行昭招了招手。

行昭向方皇后望去,方皇后先抬了抬手示意蒋明英先别说话,看了眼那宫人,又笑着向行昭颔首:“出去看看吧,是淑妃宫里头的丫鬟,想是欢宜找你有事儿。”

德妃那天的话儿一落。第二天欢宜公主的帖子便送到了行昭的手里头,一来二去,虽说没成就和行明一样深厚的情意,但也算是交上了面子情。

行昭笑着应了,起身福了福,便往外走。

淑妃住在重华宫,是个极为省事的人,守着自己的两个儿女过小日子,方皇后连淑妃宫里头的小丫鬟都认得清楚,可见两人的来往密切了。

小宫人在前头佝着腰走。十三四岁的模样,眉眼都还没长开,行昭跟在后头沿着红墙绿瓦的脚下走。行昭伤了脸后,心里又藏着事儿,原本性子里的固执与自傲却被逼了出来,日日躲在方皇后的宫里头,也不常出来。

可前世的记忆还没有消去。四周看了看,她也知道这不是往重华宫去的路!

正要停住脚步,却见到前头长亭里头有个身影,穿着宝蓝色直缀,头发上簪着一支刻着兰草的沉木簪子,面背小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行昭心里十足的疑惑,按捺下思绪,提着裙裾低低福了身。高声唤道:“臣女给六皇子问安!”

六皇子周慎被小娘子声音惊了一惊,随即便想明白了,转过身来,沉下音:“温阳县主起来吧。”

宫道里有守值的丫鬟内监,听见了这边的响动。更收敛起了动作,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行昭起了身。垂了头就不说话,她与六皇子并没有交集。不对,除了郑家的那个婆娘来闹事,六皇子陪着二皇子在窗棂外头静静听的那一次,他们算是十足的陌生。

小娘子刻意扬声,也不晓得是在避讳些什么,还怕自己将她扛出去给卖了不成。。。

六皇子蹙着眉头胡思乱想着,却兀地想起正事来,压低了声音,说道:“二哥不好过来,便让慎来同温阳县主说几句话。。。”说到这里,稳沉的少年郎难得地红了脸,结结巴巴地硬着头皮说下去:“。。二哥想请温阳县主照料着闵家娘子一些,这是闵家娘子头一回入宫觐见。。。”

话到这里,六皇子说不下去了,又想起薄娘子事件时,眼前的这个小娘子表现出来的果敢和伶俐,又想起定京城里的那些猜测和传闻,再看到小娘子脸上那道若有若无的疤,从袖子里掏出一盒黑漆广彩小匣子来,递到行昭眼前,干脆岔开了话题:“回春堂的大夫自然是比不上太医院,可这双凝膏却是久负盛名。宫里人不信外头的东西,反正是多个选择多条路,温阳县主试几天吧,若是好就继续用,若是不好便不用就是了。”

行昭愣愣接过,比起二皇子对闵寄柔前世今生态度的大转变,六皇子的突然示好更让她不知所措,却福至心灵地想到开头二皇子的所托,笑着将小匣子卧在手里,又福了福身:“闵家姐姐一向和臣女交好,二皇子不来交代一声,臣女还能为难闵姐姐不成?”

再看六皇子窘迫的样子,也是,一个少年郎被人托付着去向另外一个女子述说情事,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臣女万分感激二皇子的挂牵——有时候民间的东西却更传世更牢靠,臣女一定会用的。。。”

二皇子求人办事,还晓得送个东西,行昭心里头在笑。

两世为人,更觉得少年郎和小娘子的心思既让人会心一笑,又让人觉得美好。

六皇子垂了眼睑,嘴角是挂着笑的,对行昭的回答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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