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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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外飞花-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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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说完,一屁股坐到地上像孩子一样呜呜哭了起来。花群一时不知所措。一直以来她都不知道,爹一直一个人这么痛苦地活过来,还要在她面前强颜欢笑;当她问起娘的事情时,爹是以怎样的心情去编造出那一个个美丽的故事的啊……

门口一声响动,把大家魂都吓飞了;花群定睛一看,原来是洇茶,也穿着狱卒的衣服,手里抱着一个盒子;看她的表情,刚才的故事她也都听到了。大家明白过来洇茶是花群一伙的后都松了口气,洇茶举起盒子说:

“还剩不多了,必须得赶快。”

小毅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黄根半夏,”花群答道,小毅看上去云里雾里,“有催眠作用,我们就是靠这个才进来的。”

小毅这才恍然大悟,然后说:“花群你快走吧,师父有我们照顾不会有事的。”

花群万般不愿,大志坐起来说:“妹子还是先走吧,师父不愿走、还有燕儿在,我们跑不出去的。”

花群这才发现芳草在旁边牢房吓了一跳,芳草虚弱地应了一声。

洇茶也劝道:“此刻不可冲动,事已至此,不如先行撤退,另寻计策。”

花群艰难抉择,最后再一次跪在牢门前说:“既然已经见到大家,花群就是拼死也要把大家救出来。你们先在这里休息稍等半日,花群这就去搬救兵回来!”

大志小毅点点头,原地坐下开始闭目养神。

花群爬到爹身边说:“群儿不孝,没能帮爹分忧,爹要是肯原谅群儿,就活着等群儿回来,不然群儿一辈子都不得安心!”

老爹抬起头惊讶地看着花群,眼泪顺着胡子梢滚落。花群磕一个头爬起来一咬牙转身跟着洇茶冲出了地牢。老爹看着花群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不由微笑了一下:“瑞雪,咱们的群儿长大了……”

傍晚时分,花群和洇茶两个人提着一个大包裹、行色匆匆地穿过御花园。

“说是搬救兵,你到底要找谁?”洇茶低声问。

花群沉吟一下说:“李将军。”看到洇茶吃惊的表情,她解释道:“刚才你也听见了,他是我爹的故交,我小时候听爹说他们两个人年轻时一起加入华山派,虽然后来爹进前朝做了将军,但不久就不满野王的统治而和李掌门一起成立了起义军。他手下有一堆绝顶高手,如果他肯帮忙救爹,万事就大有希望。”

洇茶有点担忧地看着花群凝重的脸,犹豫了一下又问道:

“你不会真以为你爹是下药的凶手吧?”

花群愣了一下,转脸看着洇茶说:“我当然不想相信,可你没听到他……”

她刚刚一直在想,如果爹说的是真的,那她不仅是荣贵妃的女儿,更是柳夜枫的姐姐了;这让她多少有点不能接受;最近这一串难以置信连在一起发生,让她对这件事的反应变得麻木了。

洇茶焦急地说:“我都听到了,可是你爹再怎么想要复仇,也不可能拿你的安危作赌注吧?他又不是不知道你在宫里,那瓶药经了你的手再送出去的话,不就把你一起连累了?要知道现在关在牢里的本来不应该是紫莹,而是你啊!”

花群一听也觉得有理,犹疑着说:“没准他觉得那瓶药碰上我的机会很小吧,”

洇茶伸出手指点着空气说:“这就是第二个问题;那么多冷香丸运进宫里,他凭什么以为他的那些就会被雍妃吃掉呢?就算上年纪的人只能用小剂型,可宫里上了年纪的人可不止雍妃自己啊,难道别人误服了药、滥杀无辜也没关系吗?”

花群惊讶地摇摇头,不能相信爹是这种人。

“就是吧,这种方式既没法保证毒药不毒到别人,又没法保证雍妃一定喝到毒药,这样来杀人,是不是太不实际了点?”

花群慢慢睁大眼睛:“你是说真凶另有其人?那我爹为什么要说是自己做的呢?”

“你爹刚才的那番话,明显是想把所有的罪过往自己身上揽——只要他们相信了你爹的话,你们店的伙计还有静园都应该是不知情的——但就算这样,种植飞仙花已经是死罪无疑了……”花群听了一阵揪心——这太像爹会做的事了……自己为什么这么轻易就相信了爹的话呢?

“……没准他知道真凶是谁,想要保护真凶,”洇茶一边走一边低着头沉思,“也许你爹怕真凶被抓到了的话,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很多种可能,不过,”

花群看到她有点激动地转着手指,达到了推理状态的高峰,

“他是抱了必死的决心这么做的,所以才把你娘的秘密都告诉了你;他刚才跟你讲的事情应该都是真的,只除了一点:最后由于什么原因,他没复仇成功,或者放弃了复仇的念头。”

花群听着她头头是道的分析,不知道该相信多少。但她绝不相信陶老爹是草菅人命的人;不管真凶是谁,那个人还躲在黑暗中。

“你还要去找李将军吗?”洇茶最后问,花群点了点头。

“你不先找少白,让他帮你引见?”

花群咬紧了嘴唇。她想起少白站在夜枫背后那冷漠的眼神,想起他和玄音偷偷在花园见面,还有他临走时在花群耳边说:“宫里的事情,不要太好奇为妙。”

不知为什么,她不想去找他帮忙。况且,方氏姐妹的失败让她感觉不能再把这件事轻易交给别人,必须由她自己亲眼目睹,亲身经历。她压低声音说:

“看来还得去一趟御药房,我们需要第二个计划了……”

“报王爷,一个时辰前王宫地牢有入侵迹象,一层的狱卒有三个昏睡过去了,”夜枫听了从案边猛地站起身来,

“不过,没有人从狱中逃出,”狱长战战兢兢地说完,夜枫一甩袖子转身走下堂来。

“看来这个花群胆子不小,竟想要劫狱……不过没什么好担心的,陶老头肯定不会逃走,他的宝贝女儿在孤手里呢……”

他说着拿起案上的一杯茶喝了起来。

“那个紫莹慧婕怎么办?”

薛公公在一旁问,夜枫沉吟一下:

“她知道得太多,”转身对着狱长说:“尽快把她给我做掉,不要留下把柄。”

狱长应是,慌忙退下了。夜枫踱回来,拿起桌上的奏折翻看一眼,抬眼问薛道:

“喀尔察的使者来了没有?”

薛公公躬身答道:“已在大殿候着了。”

“好,”夜枫把奏折拍到桌上,冷笑着说:“孤倒要看看滕州那两只蚂蚱还能蹦跶到几时……”

一方昏暗的庭院里,少白一个人坐在凉凳上,望着池里的紫色的荷花发呆。他缠着绷带的右手中握着一副画了个问号的面具,旧旧的,像是很久以前的东西;耳朵里回荡着静园的声音:

“戴上它,你就可以保护她了……”

他低头看看那个面具,那个黑色的问号像一个滑稽的脸,嘲笑着他,挑衅着他,他脑海里回荡起无数小孩子的声音:“胆小鬼——胆小鬼——”

“少白?孤来看你了,”听到这个声音,他浑身打了个激灵,一回头,看到夜枫一脸欣喜地站在那里。

“瞧,孤换了一身新长袍,你看怎么样?喜不喜欢?”夜枫说着原地转了一个圈。

少白感觉脸上的肌肉僵硬得不能动弹,半天才哼了一声:“很好看。”

夜枫看来并不满意,扭着身子走到他跟前靠到他身上说:“你要是想看的话,我换上女装也可以哦,”说着一手把前襟松开一点,朝他挤了一下眼睛。

少白猛地站起来喘着粗气,夜枫的长袖子被抛到空中;他顺势躺倒在凉凳上说道:

“唉哟,你躲什么呀,”眼睛看着少白,然后慢慢地翻个身把腿露出来。

少白忙转过身去一手撑着柱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王爷请您别这样……”

夜枫坐起来说:“别叫我王爷,叫小枫——,”

说着站起来走到少白背后抱住他。少白触电一般使劲一甩、抽出身来跳到一边去,身体僵硬地像一块平板,脸色铁青;夜枫被摔到地上,一瞬间露出恼火的神色,然而马上又摆出无辜的表情,捋了捋脸边的头发说:

“真冷淡,比那个陶花群还要无情啊你……”

少白听了花群的名字一哆嗦,夜枫从地上站起来整整衣服走到门口,转过身来高声说:

“唉呀真无聊,今晚还是再去找玄音姐姐玩儿吧……”

然后闪身离去,留下少白一个人木然立在那里,好像一尊石像。

第三十一回 密室

花群悄悄爬上墙头,借着月光看着李家大院的动静。一个时辰前,她扮成太监跟着采购队伍从宫里溜出来(黄根半夏又派上了不少用场),趁人不注意悄悄地脱队跑到僻静地方换上夜行衣、一路直奔李宅而来。

洇茶本来也要跟出来,花群嫌她不熟悉李家,而且还需要有人在宫里望风,她才失望地留下,并嘱咐花群千万小心。花群心里一阵苦笑:小心不小心的,到了这个地步只能破釜沉舟了;如果她得不到李将军的帮助,回不了宫,八成就只能和大家一起上刑场了。不知为何这样一想反而心安:你们别想把我一个人丢下,要死一块死,要活一块活。

最后一个家丁提着灯经过后,她弯下身从屋顶跳进院子,顺势一滚躲到墙下。脚好酸……进宫三年疏于练武,花群不由得也觉得力不从心。不过现在来不及想那么多,她猫着腰像影子一样顺着墙根经过,心想必须直接找到李将军,否则被家丁什么的看见或抓到、耳目众多,不知会被通报到哪里去,到时候引起敌人注意就麻烦了。她跳进走廊里转头看了看,周围没人,可老爷的房间在哪个方向呢?她隐约记得小时候来玩过几次,那是在后花园;李将军应该住在那南边的最左侧,没错;她找定了方向开始迅速跑起来。

在黑暗中沿着走廊奔跑着,和少白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浮现在她心头,她觉得自己正在穿越一条记忆的长廊,一路跑回到十几年前,回到他们都还天真幼小的时光……她打败少白成立桃花帮的时候、她和玉环分别被少白安上“叫花子”和“洋芋饼子”的外号的时候、他们商量着去游园会上探险的时候、她从箱子里救出被少白他们关在里面的玉环的时候、她和玉环偷偷剪开少白书包的底子,结果少白的弹弓从里面掉出来、被师父骂了好一顿的时候……

三个人总是一起的,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两个、两个:她和少白、她和玉环。又不知什么时候终于变成了一个、一个、一个。她在黑暗中奔跑着、迅速交换的脚步寂静无声;那些回忆也终于变成无声的碎片、被丢入到时间的漩涡里面去了吗?那些欢笑、那些约定,也都随着每个人无法控制的长大而化为泡影了吗?她又一次感到自己忘记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那是关于她、少白、玉环,甚至还有别人的重要回忆……

前面灯光闪过来,花群迅速停住脚步贴墙站住。是两个上了年纪的侍女提着灯笼走过,花群隐约听到只言片语:

“……连看都没看就扔了,把使者也赶走了……”

“大公子也真可怜啊,想当年被老爷那样对待……”

花群等两人走过,正要悄悄穿过院子,却听其中一个尖叫一声:

“啊——!”

吓得她连忙闪身躲进一间屋里关上门,心脏咚咚地狂跳着。

“怎么了?”

“那边有人!有个穿黑衣服的人,刚才我往后一照正好照见了,”

“哪有啊?”

灯光向这边打过来,花群赶忙蹲下,

“好吓人的,咱们去报告老爷吧……”

“老爷都睡了,叫起来肯定打你板子……”

花群听着一个把另一个好说歹说劝走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坐到地上想等两个人走远,顺便喘口气,忍不住注意到她所在的房间。

这一间没有什么摆设,地方很宽敞;东边角落立着一个架子,上面摆满了刀枪。这应该是练功房,花群想。现在回想起来,自从那次被花群打败之后,少白好像每天都在练功;不管起多早都能看到他在早练,她一直纳闷他每天都几点起;有时来找他玩、他正在做俯卧撑不到一千个不起来;从七岁起就跟着一堆强得像怪物一样的师父学艺(其中包括花群的爹),身上的伤就没有好过。她记得他跟一个崆峒派的师父练拳的时候,由于总是伤了手关节,他从那以后一直在左手上缠着绷带,她问怎么只缠一只手,他说因为他是左撇子……

突然,花群感到脑子里什么东西咔嗒一下,好像有一扇记忆的门被打开了:她想起在宫里第一次遇到少白的那一天,少白向她伸出了左手;当时就有一种微妙的怪异感,现在在脑海里重放那个画面……少白的左手是光着的!可是他的确应该是缠着绷带的,倒不如说如果没缠,她花群肯定会马上发现。难道……?

她再一次回想最近一次在刑部少白站在王爷后面时的情景,当时他面朝东站在自己前面……花群在黑暗中惊愕地张大了嘴巴——他缠着绷带的果然是右手!!

“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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