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从前方传来,刚才坐在椅中的人现正带著一脸雍容华贵从容不迫的笑容站在门前。
张书德从来没有这麽後悔过!
他是哪只眼睛瞎了,竟然没有看出此人的真正身份!这种雍容,这种非凡,这种容貌,除了传说中的雳王悠还有何人?实在是因为那个傻乎乎的官爷老是「阿悠,阿悠」的叫,弄得谁也想不到此悠乃是彼悠。有哪个皇子会任由属下这样叫他?除非那人头衔比他大!
忍不住,「那叫铁牛的大官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愣了一下,悠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候突然问这个问题,想想,脸上浮起了捉弄人的诡笑。
「你说铁牛?他乃大亚皇朝今圣崇德帝的唯一儿媳,本王的第一王妃」
……
张某脸上的表情让坏心眼的雳王愉快了好久。
张书德虽然知道了这个秘密,也有幸拜见了雳王「夫妇」的庐山真面目,但很可惜,他永远没有机会把这件事说给别人听了。
「正好本王也有些事想询问你,而本王也相信你会在见了某些皇家酷刑後,会一五一十迫不及待的把你所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悠微笑著反手打开门,门外站著两名做更夫打扮的人,似乎已经等待很久。
岳阳太守府出了一点不大不小的风波。太守的小舅子突然失踪,其小妾也服毒死在自己房中。不过太守府的人并没有为此做出什麽大动作,就像一般人家小妾亡身一般,一口薄棺,几个送葬人就把那小妾埋了。张书德失踪的事也只被说成舅爷因胞姐去世便离开岳阳另谋发展。不到两天,太守府上下已经趋於平静。
从贵宾房出来的岳阳太守吴继孝抹抹头上的冷汗,脱力却显安心的向後院走去。远处,他的结发夫人正在丫环的搀扶下向他迎来。
「官人,都没事了?」吴夫人关心的依到丈夫身边。
吴太守点点头,勉强从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这两年苦了你了」
「妾身无事,只要官人平安……。钦差大人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我把知道的事都已经禀告给铁大人,铁大人说……,说我可能会因为疏忽职守而被降职,但也只是如此。钦差大人是明白人,并没有特别为难我。你不用担心」吴太守把妻子搂进怀中,口中直念叨: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吴夫人把头埋进丈夫怀中。
从张书德口中得知铁牛当夜确实在留香院出现,由露水观音出面拦截想问他口供,但之後因为张并不在现场所以铁牛的下落仍旧成谜。
那头蠢牛跑哪儿去了!留香院前前後後上上下下都快被他掘土三尺,发现六具尸骨,可没一具属於铁牛。连井水都被他抽干了,也没看到牛毛一根!不过,这是不是也代表铁牛的生命无恙?
悠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气。他不会真的迷路迷到洞庭湖去了吧?还是被什麽人救了?就在悠命人彻查近期出入岳阳境内的所有扎眼人物时,摘星阁小薇传来了护国将军的行船出游到洞庭的消息。
「他有出行?我怎不知」悠背对蔡小薇负手站在窗前。
「禀王爷知晓,护国将军在您出京的次日,上朝请求圣上准他一月返乡之期。如今皇朝内外安定,圣上便准了将军的折子」
沈思一番,「你认为他知道我出行之事麽?」
「这……,属下不敢肯定。但将军的手下也并不少,难保他不听到一些风声」
同是洞庭,同样的时期,是单纯的巧合,还是……?雳王皇甫悠的脸上出现阴沈的表情。
「再探!」
「是」犹豫一下,小薇开口:「王爷,何为重何为轻?」
「你认为呢?」悠转身,淡然而笑。
「属下不知」小薇跪下。
盯著属下的额头,悠的声音虽轻却重。
「记住,在我没有另外吩咐之前,铁牛永远是雳王之王妃!」
「……属下明白」颤抖著嘴唇,小薇把头伏得更低。
翌日正午,皇甫悠夹杂在人群中,观看护国大将军的行船经过岳阳洞庭湖面。为防肖小截船,将军行船的周围尚跟随了四艘护卫小船,岸上也由当地官府派出的州兵守在岸边。遇到这种皇亲国戚或大官出巡,经地的大小官员做足安全工作,表面上是为了维护这些不能惹的大老太爷们,其实心中只想他们快点过境免得出个三两事丢了自家官帽。基本上来说,经地官员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出巡队伍,又花钱又费力还要伤神,且什麽好处都捞不到!
就一次回乡,还真是大张旗鼓。嘛,瞧那并行的两艘二层高大船,大概想掩饰行踪也难。
大船上出现人踪,悠认出其中一人就是护国大将军欧阳辅天的女婿,借泰山丈人的余荫弄了个京都守备头目的位子。算是安分的人,没有什麽特殊之处,大名好像叫……郑长则?将军夫妇和其女儿都没有露面,但见二楼纱窗内人影隐约,想必是妇道人家不便抛头露面,只能隔窗观赏沿途风景。
因为是私行,湖面并没有被戒严,大小船只仍旧在湖上来来往往,只是都避开了将军行船约一丈余外。不对,有一叶小舟正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将军行船。
呵呵,有热闹瞧了。悠找了一株大树,背靠其上,双手交叉抱於胸前,带著一脸戏谑的笑容准备看戏。
护卫船只也已注意到该舟,有人站在船头扬声喝止。该舟速度仍旧不停。
大船上的人也被警觉了,岸边的州兵心中开始叹息,麻烦来了!
等一下!悠猛地立直身子。
那雄风万丈站在船头迎风而立的人……
铁牛?!
第十四章
「尔是何人?还不快把舟停下!」大船上的护卫大声呼喝道。
面带青铜獠牙魔鬼面具的八尺昂藏男儿仰首狂笑,「呔!好一群挡路狗!竟敢阻挡老子去路,还不快给俺闪开!」
站在岸上观望的皇甫悠眼睛眨了又眨。确定自己听力绝对没有问题,这大汉的声音十成十是他家那头傻牛,身形也不差。但、但这狂妄嚣张的态度,还有这面具……,他听说过这面具。
护卫船有两艘集到大船身边以便保护。
小舟越冲越近,大船上的护卫连忙拿出武器。一排弓箭手列到船头跪地拔箭上弦开弓。
湖上、岸边观望的百姓,人人兴趣盎然,发出种种讨论猜测,凝目注视事态发展。大盗明目张胆的抢劫大将军,这可是百年还不定能看上一回的好戏啊!
「北岳狂人?又是你!我和你有何冤仇?你为何总是寻我麻烦?」船上传出将军女婿郑长则的惊怒声。
北岳狂人!果然是他。莫非……尚没有看到脸之前一切都无法定断,悠冷静的让自己用最通常的方式来思考。
「哈哈!冤仇?老子只是听闻你跑到洞庭来,特地来帮你,让你尝尝洞庭水的美味!你怎可说老子是在寻你麻烦!」狂笑声中,一道身影划空而起。那只小舟如利箭一般撞向大船。
护卫船来不及阻拦北岳狂人也阻拦不了,轰然一声,两艘护卫船被小舟撞翻,带著余势咚一声撞上大船,撞的大船晃了一晃。
大船上一阵小小慌乱,八名弓箭手最先稳住身形,在郑长则的喝令下,对准横空而来的北岳狂人放出飞箭。
「哈哈哈!小小儿戏也敢现眼!看老子请你们下洞庭洗澡!」
大手一挥,飞箭纷纷落地。急扑之势宛如雄鹰,抓住弓箭手一个接一个像扔小鸡一样扑通扑通全部扔进湖中。护卫哑然,等反应过来,北岳狂人已经抓住将军女婿的衣领。
「尔等还不下去救人!呆愣著干啥!」大汉暴喝。
护卫全部看向郑长则。
大手一紧,「告诉他们,让他们下去救人!」
「你……你想怎样?」郑长则抖著声音问。
大汉在青铜面具後发出古怪的笑声,「你问老子想怎样?当然是也请你下去尝尝洞庭水的滋味!给老子滚下去!」
手一扬,带著郑长则的惨叫声,「扑通!」湖水中又多了一人。
这下护卫们也不需要命令了,一个接一个跳进湖中开始救人。
大船二楼被侍卫围满,似害怕北岳狂人会危及将军夫妇及其女儿安全。可大汉像是对二楼的人没兴趣,一心注视湖面,见有人把将军女婿救了上来,立刻大摇大摆的走到船沿。护卫们紧盯著他,即不敢对他下手,也不敢松懈。
见郑长则湿淋淋的被人拉上来,等他站稳,走到他面前,冲他咧嘴一笑。
「你……你要干什麽?啊!」
对准将军女婿的屁股,俺踹!
扑通!
护卫们连忙又跳下湖中相救。
郑长则像是会水性的样子,也没喝多少湖水,很快就浮出水面,被跳进水中的护卫送上船梯。
二楼有了动静,似乎有人走出楼屋。
北岳狂人似乎在特意等待郑长则爬上大船,等他上来,又是笑嘻嘻的一脚!接连三次,郑长则干脆呆在湖里不上来了。
观望的众人大感奇怪,看这大盗的样子不像是来抢劫的,倒像是特地跑来耍将军女婿玩儿的。岸边州兵首先松了口气,只要没有生命大碍,顶多是挨些臭骂罢了。
「这位豪士,不知我儿何处得罪於你,让你三番五次寻我儿麻烦。老夫见你并不伤他性命,也不想多问。但,他毕竟是我欧阳辅天的女婿,今日又在众人面前,还请豪士看在老夫面上,得过且过!」大船二楼响起沈厚苍老的声音,正一品护国大将军欧阳辅天发话了。
「老儿不要多话!惹恼了老子,老子连你一起踹进湖中!」北岳狂人桀骜不逊,一点没把当朝大将军放在眼中。
「你!」大将军忍不住怒气,手一举,示意侍卫们出手教训该狂人。二楼的侍卫们手握利剑一起向站在船舷的北岳狂人发动起攻击。
「哈哈哈!一群跳梁小丑何足挂齿!都给俺滚下湖去!」大汉不等侍卫们冲下,人已一炮冲天迎向扑下的侍卫。不用任何武器,只用双手双脚,左抓右踢,宛若小儿戏闹一般,把扑下的侍卫全部扔进了湖中。
「来来来!老儿,也让你尝尝洞庭湖水的美味!」
狂笑声中,人已腾到欧阳辅天面前,五指如钢,扣住大将军的衣领,伸手就要把人扔出。
大将军没想到他的侍卫们那麽不中用,也没想到眼前此大汉会如此厉害,惊怒中大声怒斥:「你敢!老夫乃堂堂一品护国大将军,你敢辱我──!」
「不敢?哈哈哈!老子有什麽不敢!就是皇帝老儿,老子高兴也照样让他洗洞庭澡!你就去给你女婿做伴吧!哈哈!」
皇甫悠眯起眼睛,冷哼两声。很好,你有胆!
就在大汉扬手时,「豪士手下留情!这位豪士,我爹年岁已大,又不会水性。还请豪士手下留情则个!」柔软却坚定的声音,随著话声,一名看不出年岁风姿卓越的女子手扶一花发老妇走出楼屋。
北岳狂人停下扔人的势头,转头看向两名妇人。
「你们怎麽出来了!还不进去!」老将军不顾自己尚在敌人掌下,一心想守护妻女。
「这位豪士,不知妾身夫君和你有何冤仇,让你常年寻他麻烦?」气质温婉的美丽女子说话声也如她人一般悦耳,却隐含一种威严。
大汉见到妇人女子出来似乎有点不自在,松开抓住欧阳辅天的大手,向後退了一步。
「这位豪士……」
「吵死了!你这妇人怎麽这般呱嘈!你要你爹,老子就还给你!」
伸手一推,竟然不留下任何交代,把老将军推进他女儿怀中,身影一闪,破空划出,一掌把护卫船上的护卫们扫进湖中,落到船上,立刻催功划桨如来时一样,飞速破浪而去。
众人哑然。不明白事情怎麽就这样结束了。欧阳辅天愣了半晌,眼看那狂人就此离去,这才反应过来,命人速把郑长则拉上来。
将军女儿扶住老母,眼望狂人离去的方向,不知在思考些什麽。
再看刚才皇甫悠站的大树边,已不见悠的身影。
眼看面带青铜面具的北岳狂人在湖心艑山上岸,紧随其後的皇甫悠也弃舟登陆。
北岳狂人似乎没有感到有人在跟踪他,大大方方走进岛中。
皇甫悠奇怪他进此孤洲做什,只见他一会儿摸摸青竹,一会儿学鸟叫逗逗小鸟。绕了半天才发现这人竟是跑到这里来玩的!
「嗨!」
悠站住,以为他发现了自己。
「嗨──!这山要比那山绿哎──哎!小鸟那个唱得欢哪──!哎──哎!」
……。悠从来不知道铁牛还会唱山歌的,而且歌喉……还算不错?
「老子肚皮也叫得欢哎──!野鸭野鸭你快来呐──!嘎嘎」
微叹一声,看来那句话说得也一点没错──牛牵到镇东还是牛!你当真以为学两声鸭叫就能把鸭子引来吗?
「嘎嘎!」躲在水草中的野鸭成群飞起,不知道是被大汉的歌声吓的,还是警觉到生命危险。
「哈哈!原来你们给俺躲到这里来了,不要跑!留两只给俺打打牙祭」大汉飞扑。
一抓,抓住一只。拿手中昏过去的鸭子朝天空又砸下一只。北岳狂人欢欣大笑,走进湖水里捡起那两只可怜的野鸭。
摘下脸上的青铜面具塞入怀中,利落的就在湖边刨了个坑,走进树林捡来一些枯枝,用打火石逗上火,走到湖边就著湖水把两只野鸭开膛破肚去毛放血,从怀里摸出一包调味料之类的东西把野鸭里里外外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