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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獒-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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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正在冲我龇牙咧嘴。

第三章、第一次鄙视

我的脑中立即闪过了书上看来的对獒的映象:

藏獒头大而方,额面宽,眼睛黑黄,嘴短而粗,嘴角略重,吻短鼻宽,舌大唇厚。颈粗有力,颈下有垂,形体壮实,听觉敏捷,视觉锐利,前肢五趾尖利,后肢四趾钩利,犬牙锋利无比,耳小而下垂,收听四方信息,尾大而侧卷。

全身被毛长而密,身毛长10--40厘米,尾毛长20--50厘米,毛色以黑色为多,其次是黄色、白色、青色和灰色,四肢健壮,便于奔跑,动如豹尾,搏斗助攻,令敌防不胜防。

一只纯种成年藏獒重60公斤左右,长约四尺,肩高二尺半余,强劲凶猛,即使休憩,其形凶相,常人绝不敢靠近。

藏獒力大如虎,足以使一只金钱豹或三只恶狼败阵,凶狠劲斗,使之赢得神犬美誉,也是世界上唯一敢与猛兽搏斗的犬类。

这些资料像电脑扫描图层一样从我的脑细胞中一一闪过,然后过滤、核对,最后得出结论,这是一只绝对纯种的獒!

“你是兵兵吧?”听见獒的吼叫声,多吉大叔从屋里走了出来。

不用多问,这一身军装就证明了我的身份,我,是黑子在多吉大叔面前提起的唯一一个部队里的战友。

黑子是个苦命的人,父母离异,从小跟着外婆生活,外婆死后,便随着母亲迁居到北京,在那段无忧无虚的童年生活中,多吉大叔成了黑子最亲最近的亲人。

多吉大叔把黑子当自己的亲侄子一样看待,所以对我也就格外的亲切,很热情的招呼我进屋里坐。

屋里的摆设很简单,虽然现在藏族同胞也都自己盖房子了,许多已经脱离了随牧草而迁徙的帐蓬生活,但还是保留了不少藏族人民独有的生活习惯。

我在宽大的地毡上盘膝坐下,黑子曾经告诫过我,藏族人有许多忌讳和规矩,坐的时候,一定要盘腿而坐,绝对不能把你的两只脚底板对着别人,我知道藏族朋友的强悍不是曾通民族能相比的,所以也就格外小心。

多吉大叔呵呵地笑了一下,给我端来手抓羊肉和酥油茶,还有藏族朋友们独制的烤饼。

差不多快两天了,我开始慢慢适应高原气候,所谓的高原反应也在慢慢消失,早上没吃什么东西,现在感觉到很饿,我大把地抓着鲜嫩的羊肉,美美地吃起来。

藏族朋友的手抓羊肉不是一般的鲜美,平时在大城市的馆子里绝对吃不到,就算有,那也是假冒伪劣产品,不推荐朋友们选用,免得打坏了藏族同胞真正手抓羊肉的招牌。

看着我吃得狼吞虎咽,多吉大叔笑呵呵地,在藏族朋友们面前,狼吞虎咽并不算失礼,反而是粗放豪迈的一种体现,那种细嚼慢咽的吃法却是令人鄙视的。

我不明白,为什么大黑站在门口,要用一种极端鄙视的目光看我,她是那样的高傲,像一个皇后,我却仿佛成了在她面前乞食的奴才,我有一种受伤的感觉,在大黑那咄咄逼人却又十分冷漠的目光之下。

多吉大叔自言自语起来,在我听起来,却仿佛是对我的一种安慰。

他吸着一袋旱烟,说:“大黑是我一手养大的,抱回来的时候,它还在吃奶,家里没有别的獒,只能喂羊奶给它喝,大黑很喜欢和羊们亲近,家里的那群羊也都喜欢围着大黑跑。”

多吉大叔敲了敲旱烟锅子,又往里面蓄了点烟叶,部队里一直不允许抽烟,一来是纪律,二来也是为了保证战士们有健康的身体,我对烟味有些习惯性的过敏,打了个喷嚏。

就是这声响亮的喷嚏,更加深了大黑对我的厌恶,她鄙夷地吸了吸鼻子,吸饱了浓烈的烟叶味道之后,扭过身去,把屁股对着我的脸,开始欣赏起天边的落霞。

我不得不承认,大黑有一个肥硕而强健的屁股,我想把它推开,但是又不敢,摸了驴屁股,驴还要尥橛子呢,何况是一只凶猛的獒。

多吉大叔笑了一下,这是他预料中的事,他拍了拍我的肩,笑着说:“黑子刚来那会,也闻不得烟味,慢慢就习惯了。”

我很奇怪,为什么多吉大叔会说汉话。

多吉大叔解释说,他年青那会子,也曾经当过一阵子兵,后来流浪到南方,在衣食找不到着落之后,不得不又回来了,回到这片生他养他的老土地上。

大黑像尊雕塑一样矗立在门口,令我可望而不可及,我似乎很不招大黑待见,她根本连再看我一眼都不屑回头。

然而,黑子所说的话,一直在我的头脑中保留着深刻的印象,就是大黑对我这样带着歧视的冷漠,更激起了我想了解她的冲动。

天色慢慢地黑暗下来,落霞像姑娘头上的彩色丝帕,被草原上的一阵风吹走了,大黑欣赏完美丽的夕阳,终于缓缓掉转过她的屁股,迈着步子,走到多吉大叔身边,在不远处的一块红地毡上卧下。

那是一块为她特制的精美的红地毡,很漂亮,这令大黑更有一种无比的优越感,在我这个陌生人面前。

多吉大叔最小的儿子格桑放羊回来了,本来格桑是要带大黑去的,因为多吉大叔早听说我要来,所以就把大黑留了下来。

格桑还小,才十三、四岁,脸蛋子上两团草原红,纯朴得可爱。

因为家里就我一个男孩子,其他三个都是女孩,不知道母亲当年为什么会生那么多,但我还是希望能有一个弟弟。

俗话说: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我想在回到家里,听完那一千五百只鸭叫之后,还能有一个可以谈天聊理想的人。

第四章、狼来了

在生完小妹之后,母亲便没有再生孩子了,我把格桑叫过来,捏捏他的小脸蛋。

他憨厚地笑着,从头到脚地打量我,怯怯地用藏语问:叔叔会使枪吗?会打狼吗?

问过多吉大叔之后,我才听明白,笑着回答:我是个神枪手,打过坏人,但是没打过狼,因为城市里面没有狼,但是,那些坏人却比狼还要凶狠。

格桑很神往地听我说了一遍,然后又听多吉翻译了一遍,然后抓住我的手,恳求着说:叔叔,我要学打枪,学会了,就可以去打狼。

我笑起来,让多吉大叔帮我翻译,告诉他:我管你爸爸叫叔叔,你应该叫我大哥才对。大哥以后会叫你打枪,但是,你有枪吗?

格桑听明白之后,忽然跑开了,过了一会,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枝土制的猎枪来,紧紧地抱在怀里,跑到我面前,递给我看,枪杆子几乎要高过他的头。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我和多吉大叔都大笑起来,多吉大叔告诉我,这只猎枪是他很久以前的东西了,那时家里还没有养獒,因为穷,养不起,仅有的几只羊是家里最值钱的财富,为了保卫自己的财富,所以从一个猎人手里买下了这条枪,现在,这条枪都已经生锈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用。

我笑着把格桑搂在怀里,亲了亲他通红的小脸蛋。

看见我这个没有丝毫地位的陌生人和格桑亲近,大黑有些不悦,她低低地吼了两声,提醒我,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我有一种时刻要被她驱逐出境的感觉。

毕竟,我现在是呆在她的地盘上,我不得不看着她那阴沉的脸色,格桑似乎也有点怕大黑,不大和她亲近,反而更愿意偎在我身边,听我讲部队里的故事。

多吉大叔坐在旁边,一边卷他的烟叶,一边当业余的翻译。

多吉告诉我:格桑对部队的事很感兴趣,以前就天天缠着他讲他年青那会当兵的事,天天听也听不厌,这孩子,也许长大了,应该去当兵。

我说:那就让他去吧,部队是个能磨练人的地方,再锈的枪,到了那里也能磨得锃光瓦亮。

天晚了,多吉拿出食物来,还有一些青稞酒,白天的时候没有给我喝,因为看我脸色不好,知道是高原反应,怕我会吐。

对于酒,我还是有些兴趣的,虽然在部队里的时候喝的也不多,格桑在擦那条生了锈的枪,擦得很仔细,也不知多吉是怎么和他翻译的,他擦了一遍又一遍,连饭也忘了吃。

我看见大黑坐在她独享的红地毡上,威风凜凜地看着我们用餐,为了讨好她,我把手上的一块嫩羊肉递了过去。

大黑很不屑地从鼻孔里喷出两股粗气,然后冲我龇了龇牙齿,意思是要我缩回自己的手。

多吉只得告诉我:大黑不吃生人给的食物,而且,她从来不吃熟食,在獒们的眼里,他们天生就是大草原的宠儿,你给他吃熟食,他就会认为你这是对他的一种鄙视,凶猛的獒还会认为你这是在向他挑衅,但大黑不会,因为她有良好的教养。

教养?我很吃惊。

多吉笑了一下,解释说:这是天生的,纯种的獒并不是人们所理解的那样凶蛮而没有理性,相反,他们很高贵,有气质,根本就不屑于理会那些不知所谓的挑逗。

我讪讪地缩回了手,大黑很鄙夷地盯着我,抬了抬下巴,相反,我现在倒有一种被狗挑衅的感觉,我又一次感觉自己受到了伤害。

多吉大叔咽喉不太好,睡到半夜,常常咳醒,为了不打扰到我休息,多吉让我和格桑睡在一起,这到增大了我的麻烦。

我不会说藏语,而格桑也不会说汉话,我想多听些草原上的故事,格桑也想多了解些部队里的情况,两个不是哑巴的哑巴只好一边说着各自的语言,一边打着手势,一边讲,一边猜,一边用手指在半空或是床上乱画。

尽管这样,双方理解的都还不够透彻,常常说的是驴头不对马嘴,搞了半天也搞不明白之后,格桑有些泄气,翻过身去便睡。

我睡不着,仰头看屋顶,屋顶上的椽子一根一根的。

我在想,如果以前没有汉藏间的交流和融合,没有两个民族间文化的传播,现在的藏民是否仍然在随着牧草而迁徙,世界就是这么奇怪,当初一点点的改变,在数百年后,竟会有意想不到的大变化。

格桑叹了口气,又翻过身来,他也睡不着,他想了半天,终于吞吞吐吐地说出一句话:你,教,汉语,我!

格桑想当兵,就必须学会说汉语,本来现在藏族学校里也有教汉语这门课了,但在这个偏僻的地方,穷苦的孩子们大多不上学,他们每天放羊放牛,仍然过着类似远古牧民的生活,多吉虽然会些汉语,但他也不精通,平时更不会和格桑用汉语交谈。

我很诧异格桑这句汉语是怎么说出口的,他看见我脸上惊奇又欢喜的表情,知道是他那句汉语的功劳,就又生硬地说:爸,教我,晚上。

我摸了摸他的头,笑着学他的话:哥,教你,以后。

格桑笑了,露出两排小牙,一头钻到我怀里。

半夜,忽然听到村落里的獒们一齐嚎叫起来,我和格桑都被惊醒了。

格桑从被窝里爬出来,跳到床中央,冲我龇牙裂嘴,又摇头又摆屁股,做了个大灰狼的样子,然后披上衣服,就往院子里跑去。

狼来了?我脑子里一热,血就往头顶上冲,脑子里现过凶残的狼撕咬猎物的场景。

第五章、选择和放弃

狼这种动物,我只是在电视上看到过,真正的狼,还没有亲身领教,不知道会是一种什么样子。

我一个翻身跳起来,连衣服也没披,就光着脚丫子冲到了院子里。

多吉大叔不在家,獒吼第一声的时候,他就提着油灯出去了。

我和格桑跑到院门口,向外张望,格桑和我一样,表现得也很兴奋,因为,不知什么时候,他怀里已经抱着那条枪,枪杆子被他一个晚上就给擦得雪亮,在微薄的月光下闪闪发光。

多吉大叔回来了,格桑接过他手里的油灯,兴奋地用藏话喊:狼呢?来了吗?多不多?有几条?

多吉大叔咳了两声,告诉我们:是只被狼群抛弃的老狼,这只狼以前可能是头狼,现在受了伤,没有吃的,就跑到了村子里,听到獒的叫声,又吓跑了。

大黑站在门口,一声也没叫,不用多吉解释,我也知道,大黑是不屑于对这样一只可怜的狼吼叫的,她是一只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尊贵的獒,根本就没把那只被狼群抛弃的小混混放在眼里,只有那些车前小卒,才会在风吹草动的时候吠叫不止。

看见我和格桑都丝毫没有睡意,多吉大叔也许是随着年龄的增大,半夜一醒就睡不着了,叫格桑帮我拿了衣服和鞋子过来,然后他就在院子里的一块石头上坐下,又卷起他的旱烟,把烟袋锅子里塞得满满的,点着了火。

格桑兴奋的心情还没有平静下来,他抱着那条枪,在院子里作冲刺状。

大黑慢慢地走到院门口,仰头呼吸半夜清新的空气,一边欣赏天上的月亮,她的神情很专注而且庄重,就像是穆斯林教徒在一条坚苦而漫长的道路上,远远地望见了圣地麦加。

格桑练了一会突刺,忽然说:阿爸,我今天遇到狼了。

哦,几条?多吉大叔似乎漫不经心地问,一边抽他的旱烟,草原上的孩子迟早会遇到狼,这没什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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