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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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簪-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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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车前雨篷下的东陵舍,眉毛微不可见的一扬,翡色的眼眸更见透亮,嘴角却是得意地一弯。愫青又招呼了一辆马车,把两个人扶上车。

换了衣衫,收拾停当,夙夜打量着屋内奢华的装饰,淡淡的香气浮动,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只有一个小丫头端茶倒水,不见东陵舍。

夙夜虽有些怕,但势到如今,龙潭虎穴也得闯一闯!

一个小厮领着她穿廊走阁,雨还没有停,空气清亮了许多,在一间垂满纱帐、镶满珍珠的大卧房中,夙夜忐忑不安地站了一会儿,撩开纱幔,纱幔深处的卧床上,东陵舍披散着一头乌发,一身白色纱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背向她而卧。

夙夜想到他在车上的荒唐,慌忙放下纱幔。东陵舍没有动静,两个人之间呼吸可闻,夙夜最喜欢在下雨天睡午觉,累了大半天,她无法不再次嫉妒东陵舍。

“呵呵…”,东陵舍一声轻笑,猛坐了起来,倒把夙夜好吓!

“怕了?”东陵舍的手随意地搭在床边,长衫散乱,黑发垂在颈间、纱袍上,竟是格外清爽而旖旎。夙夜一向喜欢清淡的颜色,苏深知她的喜好,从来一身素装。但同样的白衫,夙夜从没见人穿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来。

对东陵舍熟稔的口气,忽冷忽热的态度,夙夜早已习惯,她一笑置之:“怕从何来啊?”

“别装了,怕我床上藏着个男人或女人什么的吧?”

“你真无耻!”

“我耻从何来啊

7、相助 。。。

,我不过不像别人那样藏着掖着罢了!”边说边赤脚步下床楫,故作潇洒状走向夙夜,白袍掀动,修长的腿时隐时现,身材异样的好。

夙夜暗骂自己,别过眼去。

东陵舍看她的表情,嘴角含笑地,欺身近前。

过去,夙夜对男子近身并不反感,若云亲近她时,她懵懂年少,那一点少女的虚荣心,终在甜言蜜语的爱慕中,铸成大错。

而今他不自觉的反感东陵舍身上甜腻的气息,但也知道,躲得越明显,东陵舍就会越放肆。

他温柔地揽住夙夜,两个人紧贴在一起,四目相对

。东陵舍眸光清澈,眼前是多么熟悉的一张脸,是从小到大,多少张重复、模仿的脸的完美融合,莹莹的翘鼻就在唇边,完美的弧线下,娇艳欲滴的红唇有些紧张地张开,他强忍了忍想要伸舌舔尝的欲望,那双黝黑的美目,不敢久看,那里面映出的是从没看到过的认真的自己。

夙夜贴着温热、棱角分明的身躯,越来越紧的相拥让夙夜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抗拒的向后倒去。

东陵舍勾起的嘴角使整个脸庞更加鲜明,他轻轻问道:“小姐芳名?”

“叶苏…,陵公子”夙夜裂了裂嘴。

“嗯?”

“腿有些麻,能否放手?”

东陵舍不但没放手,反而靠过去,想要亲吻夙夜。

夙夜慌忙躲闪,东陵舍一口温热的气息正贴在夙夜耳边,他伸舌一舔。夙夜心中一跳。

“小姐贵姓?”

夙夜慌不择口道:“白!”吐字出口才知道上了他的当,说出了真姓。

她恼上心头,用力去推,而东陵舍早已先她一步放开了她,结果夙夜一推扑空,直向东陵舍扑去。

东陵舍优雅地一把搀住,浅翡色的眼眸闪了闪,戏言道:“白小姐,这就迫不及待的想投怀送抱了?”

“你…”夙夜知他心机深沉,自己远不及之,心中虽气闷,却也只得忍下。

“陵公子…”夙夜不想再和他啰嗦。

“慢,我与小姐既是有缘相识,也不必如此生疏,不如我唤小姐‘叶儿、小叶… ’东陵舍随口乱叫,夙夜随手拾起旁边桌子上的一只花样繁复的荷包扔过去。

东陵舍一把抓住,妩媚旖旎地闻了闻荷包的香味。

“咦?这是紫述香熏的。”

夙夜看他装模作样的样子,笑道:“你自己的东西,你自己喜欢,别觉得就人人都爱!”

“呶,我给你挑的这身紫罗衣裙,不是让你格外清丽夺目吗?说不定那天你也能爱上这紫述香呢!

要不我叫你紫苏吧?看你身边男人不少,我可不想和他们一样叫你‘叶儿、小叶、苏什么的’!”

虽只是发音相同,也让夙夜暗暗心惊,几乎认为被他看穿了来历过往。

随强笑道:“哪来的男人啊,你以为人

7、相助 。。。

人都同你一样,你喜欢怎么叫,随你就是!”

“哎…哎…”东陵舍伸指轻摇,眉目笑意更深。“你可说不着我,我可是有理有据的,你想不想听?”说着又要贴近夙夜。

夙夜推开他。

“你换下的衣服,已洗好熨干,看衣料质地上乘,普绣倒还罢了,那袖口、领口各用梵龙法刺绣一朵苏子花。胸前大团缂丝粉莲,技法高妙,精美绝伦。

画风洒脱疏朗,一看便知是男儿手艺。我们东家坐拥天下半数绣庄和绸缎庄,从没见过这般手艺,非富贵人家贵介子弟闲暇嗜好而不能为之。那想必是紫儿的闺阁情人亦或是伴从。这是‘苏’字之由来也。

二吗…,紫儿性情洒脱并无普通女子之忸怩之态。见男子尤其是我等男子,未有惊艳之色,举止落落大方,则身边定有品貌俱佳的男儿相伴。男儿倾心女子,必想独享之,这名字吗,也必是各人叫法不同,这三个字可都是有人叫?”

夙夜从没意识到这个问题,细想想,众人面前,都叫她夜,而没人时,白蔹叫她小夜,白苏只是亲呢地唤他,夜儿。而若云,整日唤她夙夙的那个人,在她神志昏沉时,叫的却是夜儿。

看夙夜神思不属,东陵舍有些不舒服,他绕到夙夜身后,把头轻放在夙夜的肩头。

“这三吗…,你可还要听?”

夙夜慢慢摇摇头。东陵舍嘻嘻一笑:“我不瞒你,我算熟知男女之事,你已非处子,必是已与男儿亲近过的…,呵呵,有些遗憾…,哎呀!”

夙夜被他戳中心中之痛,大怒,挥掌打向那张洋洋自得的脸,东陵舍没有躲过,捂着脸嚷道:“你能做得,我就不能说得?藏藏掖掖的你认为说得是谁呢?”

夙夜这才想到原来刚一进门时,东陵舍就已经在对自己冷嘲热讽了。

她拳打脚踢地发泄怒气。东陵舍毫不在意的在那乱叫:“打够了吧?真是蛮不讲理!”

听他说自己刁蛮,夙夜泄了气,她一屁股坐椅子上,生起闷气来,不知不觉掉下眼泪来。

“哎呀,别哭了,你找我什么事,我答应就是!”

“真的!”夙夜抹抹眼泪,转忧为喜。

“不过我有个条件,我在离石可能要呆几天,你住客栈也不方便,不如搬到我这儿住几天!”夙夜并不意外他提的条件,不过考虑到巩廉玉不一定同意,便只说要考虑一下。

愫青派人送她回客栈,刚进门,就被拉奇拖到巩廉蒲的房间,巩廉玉满面哀痛地坐在床边,夙夜心中大乱,来不及解释,忙叫巩廉玉抱起巩廉蒲,她跑到对面那个她常打听消息的药铺,连哄带骗地让他们出人出车送到了城外的东宅。

愫青迎了出来,麻利地找人诊治、熬药。夙夜坐立不安地守在床边,愫青小声对她说:

7、相助 。。。

“公子有事出去了,不在府中!”夙夜点点头,让他在东陵舍回来时告诉她一声。

到了晚间,巩廉蒲病情稳定,铺里请来的大夫嘱咐照药方服连七天,静养即可痊愈。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前厅,东陵舍正在用膳,愫青一一回禀了偏院里的情况,东夫舍浅笑道:“老吴算计的时间还真准…,给她们送些吃的,今晚我不见她们了。”

听了夙夜谈起东陵舍的条件,巩廉玉皱眉沉吟了一会儿:“势到如今,我也不放心独自留你在这儿,不管他有什么企图,在哪儿也躲不过去。只是又得连累你了!”夙夜摇摇头。

第二天,就把巩日玛他们三人也接了过来。但却始终没见到东陵舍。愫青说,东陵舍这两天忙着同县里商量赈济灾民,扑灭时疫的事情,只传话说,让他们尽管住下,不要客气。

8

8、欺骗 。。。

第三日清晨,东府花园子里也是一池粉莲盛放,夏日清晨的薄雾中,巩廉玉来到园子空地上练武,他伤势较轻已无大碍,他干净利索地舞动弯刀,一套刀法流畅娴熟地一气呵成。园子角门处,东陵舍似也是刚刚起身,身着淡黄色的纱袍,远远望着巩廉玉,面上平淡如水。

看他一套刀法演完,快步上前:“巩兄,好功夫啊!“!”

巩廉玉抱拳道:“陵公子,谬赞了!”东陵舍伸手拉他,巩廉玉手一缩。

“巩兄,这边歇息一下吧?”东陵舍热情地招呼巩廉玉,一起坐在了池边柳树下的石凳上。

“陵公子,多谢几日容留并救治小弟,如此大恩,廉玉不知该如何报答!”

说着撩衣襟跪在地上,东陵舍连忙过来,温声道:“巩兄,何必这么客气!”

东陵舍双手扶住巩廉玉,眼眸中的专注的神情让两人之间暧昧丛生。巩廉玉面上不觉一红,用力挣脱了东陵舍的手。

“巩兄,怎地如女子般扭捏?”

巩廉玉被他一说,脸上更红了。东陵舍不自觉地掩口:“哎呀,失言、失言了,巩兄莫怪!”那一瞬间,眼波流动的翡目与黄衫相映,竟平添几分女子的妩媚,那一股情致让巩廉玉也看得心中一动。

夙夜自从下山,便没有过这么舒服、适意的生活。前几日紧张奔逃,没想过,何去何从。清晨,她漫步园中,考虑着是否带巩廉玉他们回青云山。抬头看到巩廉玉和东陵舍坐在池边正在谈笑,巩廉玉轻松、自然的笑容,是夙夜从没见过的。其后几日,巩廉蒲的身体逐渐好转,伤口也愈合的很好。小脸上又有了调皮的笑容。这日,夙夜坐在床边看拉奇编织一些小物件,巩廉蒲在吃东陵舍早上送来的一些新鲜果子。

前院一阵吵嚷,夙夜奔出时,看到东陵舍的卧房中人来人往,床上东陵舍面色苍白,手臂受了伤。巩廉玉一脸肃然地坐在床边,两人的手却牵在一起。夙夜看到这一幕,心头重重一击,巩廉玉看到她来了,要把手从东陵舍手中拿出来,却被紧紧抓着不放。

夙夜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是一笑让他别在意,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愫青正准备给东陵舍清洗伤口,接话道:“公子请巩公子帮忙出城一趟,没想到遇到袭击,打伤了公子,多亏巩公子出手才没出事。”

外面来了大夫,夙夜不方便在场,出门来,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呆站了一会儿。

以后几日,巩廉蒲身体恢复的很好,巩廉玉则几日不见人影,不提离开的事,夙夜心中焦急又不好催,东陵舍没来扰她。她清闲时就和玛素、拉奇聊天,哄巩廉蒲玩耍。那一天她领着巩廉蒲去找巩廉玉,屋里没人,两个人出门去寻,却见从大门驶近一辆马车

8、欺骗 。。。

,车上下来了东陵舍和一个清秀端庄的少女。

“姐姐…”巩廉蒲挣脱了夙夜的手奔向那个少女,那少女也亲热地抱住了巩廉蒲,向她望来,夙夜不知自己脸上是红还是白,她总算看明白了,那女子不是别人,竟是巩廉玉。

那个像白苏的错觉,原来不过是她一点儿女子神态的流露。自己伴她多日,比不上,刚见面就识破机关的愫夷眼尖。“目浊心暗”说的也许就是自己这种人。她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并肩而来的,看上去有些情意绵绵的两个人。

不是十分的信任,巩廉玉不会换上女装,好个东陵舍,果然是手段不一般。

骗巩廉玉这样的山野少女,简直易如反掌。

自己不也是轻易地为若云所蒙蔽,更何况东陵舍那一身风情和手腕又岂是若云可以比的。

她恨恨地瞪了东陵舍一眼,东陵舍故作不见,巩廉玉愧疚地看着她。

夙夜虽然有些埋怨她欺瞒自己,却也不忍令她难堪,她轻描淡写道:“小妹眼拙,竟一直没瞧出是姐姐!”

“对不起,小叶,我…。”巩廉玉不知该如何解释,却去看东陵舍。

瞧着两人的神态,夙夜心里那个酸呢!心想:“东陵舍,你个混蛋,你要敢骗巩廉玉,我这辈子饶不了你!”

夙夜独自踯躅街头,心中突然十分想念水木华,那个风里雨里背着抱着自己的人,为什么就这么轻易地丢了,没有他的日子,自己浑浑噩噩地仿佛丢了魂。陌生的街道令人望而生畏,再不见那清清淡淡的笑颜了。

“雨醉…鹦鹉洲,风舞…黄鹤楼,梦回处…故国…情柔。

琴台一曲…断弦泪,旧人语…,上心头。

无处遣乡愁,相思似…水流,缱绻时难斩…难收。

多少秋冬与春夏,望归期,忍凝眸 … ”

路边的楼阁中,琴声婉约、缠绵,听那辞句,夙夜不觉心伤,痴痴静立。

东陵舍骑在马上,望着不远处、头微微仰起的夙夜。

东陵舍拉起夙夜,进门,上楼,她被匆匆拽着,根本没看清是个什么地方,只觉人来人往,有人招呼东陵舍,他也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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