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君安也不恼，笑笑让宫人们准备轿舆，自己坐了上去之后才转头对俞清蕊说道：“不如去永泉宫再慢慢谈吧，我想，你会分轻重的。”
俞清蕊有些生气，却又无法反驳卫君安的话。
那个叫王欣悠的女子太过出色，如今而言，她们之间算是有了共同的敌人。
卫君安身体是真的不舒服，回去后就躺上了床，所有宫人都被她留在了外面，门口也有人守着，房间里只剩下她自己和俞清蕊。
“随便坐吧，仰着头看你怪难受的。”卫君安在床上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半躺着，腰背上枕着一个软枕。
俞清蕊很少有如此不拘小节的时候，或者说从她进宫后，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是朝着标准姿态再前进，就算是私底下也不会有像卫君安这样的举动，这一刻，俞清蕊觉得她们两人的确存在了某些差异，与容貌手段无关，那一身的轻松绝不会是自己所能拥有的。
既然要谈话，俞清蕊便坐在了靠近床榻的矮凳上，开门见山：“你要和我谈王欣悠的事？”
卫君安不否认地一颔首：“她的画像你也看过，有什么看法？”
俞清蕊冷笑了一下：“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卫君安也笑了笑：“若是没关系，你又何必跟着我回宫呢。”
“哼，现在讨论是谁在中间捣鬼有什么用，她既然已经进宫被皇上看见，那些人的目的就达到了。”俞清蕊对于眼前的状况很是了解，王欣悠是她们共同的敌人，但她也曾想过利用她除掉卫君安，但显然，这个想法不切实际，毕竟卫君安现在怀着孩子，除掉卫君安的几率过低，反倒自己被害的几率很大。
卫君安跟俞清蕊有同样的想法，她似笑非笑地说道：“长得太美也是一种罪，至于是否有心机试试就知道。”
“你有计划？”俞清蕊略有些惊讶。
“你觉得呢。”卫君安回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随即又说道，“其实，我们两人都不信任对方，所以计划内容你和我都不用告诉对方。”
俞清蕊冷笑出声：“既然如此，你找我来又要做什么，不如各做各的谁败下来也只能怪自己。”
“央陌。”卫君安也不去管俞清蕊那冷声冷语，捏了捏自己的腰缓解酸软，解释道，“我要他巨细无遗地告诉我皇上这此后的事情。而他，应该只会听你的吩咐。”
俞清蕊一下子站了起来，神色除开愤怒还有一丝紧张：“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就事论事而已。”卫君安抬头看看她，很是冷静地问道，“你是要继续跟我斗个你死我活还是要先解决了王欣悠，你自己看着办。”
俞清蕊只站了一会儿又慢慢坐了下去，用行动告诉卫君安她的决定。
“既然要合作，那么我也有个问题要请教姐姐。”俞清蕊的变脸功夫很快。
躺在温暖的床上，卫君安的精神渐渐有些涣散，开始有了点睡意，揉揉额角，她一点头：“问吧。”
“你跟那位桑柔是什么关系？”按照卫君安的做事方法，她是不轻易与人拉帮结派的，但她居然会送东西给桑柔，虽然目前仍旧不知道送的是什么，但就这一举动就很费解了，不但送还送得光明正大。
“她是我在爹娘家的时候遇见的朋友。”对此，卫君安没有隐瞒，最初她的震惊也不是因为有人知道她的过去，毕竟萧暄早就知道她爹娘是养父母，多一个知道她过去生活在市井也引不起波澜，她的震惊是因为她记得桑柔曾说过自己有一位心仪的对象。
听卫君安这么一说，俞清蕊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这就难怪卫君安会帮她了。
“那么，她进宫的目的？”俞清蕊又问。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卫君安不太舒服，不想再回答。
见问不出答案，俞清蕊识趣地住了口，起身告退：“看姐姐也累了，妹妹就打扰姐姐休息，有消息我会来告诉姐姐的。”
出了永泉宫，俞清蕊脸上的笑容冷下来，吩咐身边的内侍：“去找央陌，让他牢牢记住皇上这后面几天的动静，包括每一件小事。”
内侍领命后快速离开，她身边的宫女虽然不知道刚才在永泉宫里面她的主子跟卫贤妃究竟谈论了什么，但如今昭仪娘娘的吩咐显然是跟卫贤妃有合作，于是小心问道：“娘娘，您是真的要跟她……”
俞清蕊冷冷扫了她一眼，制止住宫女最后还未出口的“合作”二字。
合作？哼，倒不如说是看谁能算计谁。
“娘娘您怎么样？”永泉宫里，卫君安的孕吐反应很强烈，看得叶宁一阵心急。
卫君安漱了口摆摆手，躺在床上半晌不想说话，过了好一阵，她才说道：“我已经决定了。”
房间里的三个人都有一瞬间的愣怔，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哪件事。
向平将前后一联系，迟疑地开口问道：“娘娘您的意思是……您决定不要孩子？”
叶宁吃惊地看着向平，又万分不信地看向卫君安，希望能得到否定的答案。
吕峰则只是皱起了眉头。
卫君安没有直接说，但却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当初怀孕的时候也没有这么难受过，而且她从心底厌恶这个孩子的出生，所以她不会要。
“你和俞清蕊联手了？”似乎是看出卫君安的坚决，吕峰竟然也没有再如之前那样反对，反而问了她和俞清蕊合作的事情。
“我们之间互不信任，合作的事情不过是个幌子，她也不见得会真的愿意合作。”卫君安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合作，只不过是王欣由这个意外出现，让整个局势有了点变化。
后｜宫这种事情传的最快，想必现在很多人都等着看最受宠的她和俞清蕊会如何处理骤然间出现的问题，既然她们想看戏，她就满足她们。
“吕峰，你去查查王欣悠的来历，我要知道她背后的人是谁；叶宁你去找桑柔的贴身宫女多聊聊天，不用避开其他人；向平你要多跑几次太医局，散播我身体虚弱的信息。”卫君安一口气连续分派了他们三人各自的任务，休息了一下，她又说道，“告诉林晓莲，要她去找苏太妃，借口就说她自己想见萧睿。”
“那娘娘身边不是没有人伺候？”深知卫君安不喜欢用不熟悉的人贴身伺候的叶宁算了一下，他们所有人都有事情要做，卫君安身边就缺人了。
“阿秀最近都做了些什么。”卫君安问了个让叶宁和向平意外的人。
只有吕峰开口说道：“除了你上两回让她跟随同行而外，她都在厨房做事，跟其他人没什么交流，对于宫人们私下的谈论也从不搭话，休息时会在房间里看佛经。”
两个人这才知道卫君安一直有叫吕峰暗中观察阿秀。
“娘娘是想启用阿秀吗？”向平听到吕峰所说的那些内容，认为阿秀与他们最初所想的有些不一样。
最初他们都以为她是谁派来的细作，可如今看来，她十分的安分守己。
卫君安闭着眼睛，嘴角勾起懒懒笑了笑，声音也有着模糊：“启用说不上，不过可以试用。”
看出她很累，叶宁跟向平和吕峰使个眼色，都不再说话，悄声离开了内殿。
出来后，叶宁环顾四周，没有瞧见人，便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说，皇上今天还会来看娘娘吗？”
“你觉得会来吗？”吕峰木然着一张脸不说话，只有向平反问。
叶宁叹口气：“以我看那个王欣悠长得再漂亮都不如我们娘娘，也不知道皇上看上她什么了。”
向平在心里冷笑，皇上看上什么了，除了美色，他还能看上什么，单看娘娘无法伺候他的这段时间他就去了俞昭仪那里，当今皇上是块什么料就一清二楚了。
“她不会担心这个问题，做好她安排的事情就好。”吕峰淡然出声，也不知是完全信任还是自己有所安排，说完后就离开了。
“我也出去做事，等娘娘醒后问好了她对阿秀的意见你再离开。”向平跟叶宁说了声也离开门口。
叶宁哼了一声，心里对吕峰的看法很不赞同。皇上不来就预示着娘娘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有了流失，虽说现在她怀有龙嗣，可她又执意不要这个孩子，对于一个后｜宫妃子来说这是非常危险的，若是可以，她宁愿皇上能过来看看娘娘，就是坐一会儿也说明娘娘有着别人无法超越的地位。
“……要不要撒个谎呢。”叶宁越想越觉得危险，不由喃喃自语。
皇上果然一下午都不曾来，后来听宫人说，杜贵妃安排好了美人才人的住处，皇上就去了王欣悠那里，自此就没有出来过。
晚膳时分，卫君安醒了，叶宁就把听到的消息告诉她，说完还觉得不过瘾，跟她征求道：“娘娘，您说要不要我去找皇上，就说您想见他？”
卫君安睡了一觉精神好了许多，笑道：“你就做好我交代你的事情就好，至于他那里不用理会，时间到了他自然会来，现在去找他不是凭添烦恼吗？”
萧暄不来她还自由些，只要目的达到，萧暄就是永远不来都不会让她烦恼。
“可是……”叶宁为她担忧。
“别可是了，去让阿秀过来，我有事要问她。”卫君安也知道叶宁是关心她，只是她对此一点也不在意，“你该做什么就去做，知道吗。”
“……是。”叶宁一叹气退出了房间。
不多时阿秀就敲门进来。
第五十一章 对手？帮手？
阿秀进来的时候，卫贤妃已经又开始昏昏欲睡，看见人进来，她才有了精神。
“你来我这里也有段日子了，对永泉宫还习惯吗？”卫君安示意她可以坐在她旁边，等人行礼坐下后才微微笑着询问。
“谢娘娘关心，奴婢习惯。”阿秀脸上是淡然而恭敬的笑容，心里却琢磨着她问这话的原因。
“你可比我强多了。”卫君安笑着闲聊，“我离开皇宫一段日子再回来，其实到现在都还有些不习惯，宫里的人情世故都像不太懂了似的。”
阿秀不知她的用意，只好保持着恭顺的态度说道：“娘娘多虑了。”
卫君安只是笑了笑，继续毫无目的地聊着：“我记得你说过在贵妃娘娘那里是在厨房做事，在永泉宫也是吗？”
“是的，奴婢仍旧在厨房做事。”阿秀回答，“托娘娘的恩典，奴婢在厨房里做了个管事。”
卫君安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这么说平时我的膳食糕点都是你在做？”
“是的。”
“味道拿捏的恰当，菜色的样式也很吸引人，我很喜欢。”卫君安似乎想了那些味道不错的饭菜，不由赞叹。
阿秀受宠若惊地站起身对着她一行礼：“奴婢谢娘娘谬赞。”
卫君安一挥手免了她的礼数，淡淡笑着又问道：“那么……喜欢做这些吗？”
阿秀有那么短短一瞬间的愣怔，但随即就回答道：“能为娘娘做事，是奴婢的福气。”
“没有喜欢，那就是不喜欢了。”卫君安没有因为听见阿秀的那番表衷而放过她，反而从她的不选择上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阿秀心里一惊，突然明白卫君安话里的意思，但又不敢直接回答，只好装作不知情垂首不答。
“贵妃娘娘是位心慈宽厚的人，对待宫人也是极好，宫人们似乎都愿意跟在她身边做事，毕竟做错事也很少受到责罚，这应该是每个宫人都向往的吧。”卫君安看似不经意地又把话题偏向了杜贵妃，又缓慢地绕回了阿秀身上，“前些日子我知道了一些事情，刚进宫那会儿，贵妃娘娘原是想将身边的贴身女官调过来先伺候我的，可最后却因为有人自告奋勇而换了人，阿秀，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阿秀立刻从凳子上那里直直跪了下去：“贤妃娘娘请恕罪！”
卫君安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有些颤抖的背颈，没有开口。
知道阿秀是自己要来她的永泉宫是在刚刚跟杜贵妃达成协议的时候，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她才叫吕峰时刻注意她的举动，除了一两次她主动让阿秀跟随她出行，阿秀平时多数都是在厨房里做事，研究膳食、点心，和人交谈的时间不多，外出的时间就更少。
一个主动请缨来她永泉宫却不愿与他人交谈没有多余动作的人，吕峰对她持有怀疑，也曾怀疑过她就是金国三王子另外安插在皇宫的细作，但接触过后发现并不是。
吕峰要卫君安小心，不过如今看来，阿秀的目的似乎没有那么复杂。
“起来说话。”沉思了一阵，卫君安开口让阿秀起来。
阿秀谢恩后站起身，却不敢再坐下。
卫君安从阿秀的行为上看得出她没有恶意，但却看不懂，懒散得也不想去思索，直接问道：“说吧，为什么要主动跟贵妃请求来我永泉宫？”
“娘娘可以听奴婢讲一个故事吗？”阿秀开口。
“不可以。”卫君安回的很直接，“我要听的是真相，不是故事。”
阿秀像是没想到卫君安会拒绝得如此直接干脆，愣了有那么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低低应声后同样直接地说道：“奴婢需要钱。”
这回轮到卫君安惊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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