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谁寄锦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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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谁寄锦书来- 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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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自然的,他爱上了村里秀美如水、纯净若泉的雪濛。

他总是找借口往她家跑,说想教她一些知识,她很高兴地停下手里的活,很崇拜地望着眼前这个城里来的干净俊秀的男青年,他乌黑的眸子和暖暖的微笑在她心里荡开了层层涟漪,那还是少女怀春的时节,她的脸羞红了。

此后,她和楚曳总是在傍晚一起到镇上的电影院去看电影。那时候放的都是黑白影片,古旧的人物在古旧的沾满黄黄黑黑的幕布上演绎着古旧的故事,她和楚曳似乎对那些电影并没多大兴趣,重要的不是电影,重要的是在那昏暗幽闭的电影院里,他可以拉着她的手,她就甜甜而害羞地在黑暗中笑了,荧幕上投下来的光影在她脸上明明暗暗,那时,在他心里,身旁这个美丽的山村女孩纯洁得如同仙子,他就这般坠落在她织的情网里,一直坠落下去,不愿醒来。

他们不知道,那时候的雨濂也已经到了少女情窦初开的年纪,她总是偷偷跟着雪濛和楚曳,她总是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看着他们,电影里讲了什么故事她全然不关注。她想,她嫉妒得眼睛都要流血了,她想,他们定是在黑暗里手拉着手吧,她多么希望坐在他身边的是自己而不是雪濛。

从那时候开始,她就有些恨姐姐了,虽然她从小是姐姐带大的。在她不到三岁而姐姐雪濛不到七岁时,父母因为一次争执而双双喝下农药离开了她们俩。

为了她,姐姐连小学都没毕业就辍学了,然后养猪、种田,用微薄的收入供她上学。

有一天,雨濂照样待在幽黑的电影院后座看着前面的楚曳和雪濛,突然,楚曳跟雪濛紧紧地抱在一起,楚曳的嘴唇还贴在了雪濛的脸颊上,那景象令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觉得一股热血直接从胸腔里窜到了脑门,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如此举动。

她冲过去,朝雪濛的脸上扔了一个响亮的巴掌,整个电影院都响彻着那一声惨亮的声音,雪濛起身哭着跑了出去,楚曳愣愣地望着眼前杀气腾腾的她,他显然没有搞明白眼前的状况。


(三)


从那以后,楚曳再来约雪濛的时候,雪濛总是找各种各样的借口躲着他,总说自己没空。楚曳很伤心,他不知道雪濛为社么这样对自己,要知道在那无数个电影院度过的日子里,雪濛不止一次地说过此生只爱他,他也对她说,这辈子娶定了她。

那些山盟海誓,那些耳鬓厮磨,是那么清晰地映现在眼帘,历历在目,可怎么转眼就成了昨日黄花?

他不再去找雪濛了,只是不断地折磨着自己,把自己沉浸在工作上,唯有如此,才能让自己解脱心里无尽的悲苦。

自那以后,雨濂很少跟雪濛说话,雪濛也默默地进进出出,两人没有过多的交流。

不久,村里就传开了雪濛跟外村的一个小伙子谈恋爱的事情,村里人指指点点,说雪濛真是不要脸,这么快就跟新来的小伙子打得火热,过不几天又把人家蹬了,转而又跟另一个小伙子好上了。

雨濂听着很不舒服,但她暗自有些高兴,因为这意味着雪濛将不再属于楚曳。

她开始勤快地去找楚曳,总是找借口说自己有很多不懂的问题要问他。

楚曳是个热心的人,更何况她是他心爱的人的妹妹。

很快,楚曳也知道了雪濛跟另一个小伙子谈起了恋爱的事情。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把自己整整在小屋子里关了三天三夜,流了三天三夜的眼泪,抽了无数根烟,连工作他都无心做了。

后来,他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他终于知道,他要永远地失去他最爱的人了。

那次,他到雪濛家隔壁去做家访,刚好碰到雪濛和那个小伙子在一起剥苞谷,雪濛一看到他就赶紧拉着那小伙子亲密地嬉笑,那场景令他痛不欲生,他知道自己的整个脸都憋的紫红,真想上前去拖起她的手好好地质问她为何如此对待他们之间的感情。

但他克制住了自己,毕竟他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毕竟他为人师表。他夹着书本匆匆进了隔壁那户人家的屋子。

雪濛在他转身的一刹那,突然起身进了屋子,眼泪就那么淌了下来,那个小伙子跟了进来,眼里满是嫉妒和怨愤,他突然明白,眼前这个女人还是爱着那个老师,自己在她眼里不过一个替代品。这个发现让他暴跳如雷。

他恨她,但他不想放手,因为他爱她。

他们领了结婚证,然后,他开始想尽各种办法来报复她,他打她,折磨她,无论他把她打得如何遍体鳞伤,无论他如何用最恶毒的字眼骂她,她都默默地忍受着,眼泪也不给他一滴。这越发激起了他心中无比的恨意。


(四)


雨濂恨雪濛,因为她知道楚曳的心中一直藏着雪濛。她觉得雪濛真如同村里人说的那样水性杨花,真是给她丢脸,这么快就跟别的男人好上了。她知道那个男人一直打雪濛,她想,那是她该有的报应,但雪濛从来没跟她说过这些事,只是做了好吃的就给她端过来,有了好看的布料就给她做好看的衣衫,但她不愿领情,不愿穿她做的衣衫,尽管那衣衫是那么好看,她也不愿吃她端过来的好吃的东西,尽管那是那么地香甜诱人。

她看到雪濛脸上身上手臂上的斑斑伤痕,心里有那么一刻涌起了酸涩,但一想到楚曳,相到楚曳至今心里还装着这个女人,她喉头就如同哽着一只苍蝇,同情的酸涩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楚曳慢慢地接受了她,他这才知道她那时为何会在电影院甩了雪濛一巴掌,他想,也许,那时候她就爱上了他。

雨濂把所有的柔情都倾泻在楚曳身上,性情本来很是倔强的她为了楚曳而改变了很多,本来不喜欢化妆的她开始注意起自己的眉毛来,开始注意起买些唇膏眉笔眼影来,开始打扮起自己来。

她也想着要离开这个村子,于是,她拼命读书,考上大学就可以永远地离开这里了,永远地离开雪濛,永远地离开这里的风言风语。

雪濛结婚两年后就跟丈夫离了婚,因为丈夫把她打得实在太惨了,打得她连腿都骨折,身上斑痕累累,奄奄一息,连村里人都开始说她丈夫禽兽不如了,怎么能把一个人这样毒打?于是有人叫来了镇上派出所的公安警察。

就这样,雪濛跟丈夫离婚了。离婚后她就到外面打工去了,走时也没来得及跟正在拼命啃书的雨濂说一声。雨濂对于雪濛离婚的事并不放在心上,仿佛这事在她看来是迟早的。她还在心里想,自己种的苦果自己品尝,雪濛能怨谁呢?她冷冷地笑了一声。

后来,村里有从外地打工返回的后生说,在沿海的一个夜总会看到了雪濛。村里又开始掀起了轩然大波,都说雪濛给村里人丢脸,怎么能去那种地方,那种地方能有好女人吗?

后来,雪濛回来看雨濂,给她带了好多漂亮的衣服,买了好多学习用品,还给了她好几千块钱,可是雨濂把这些东西统统扔了出去,钱她也砸在了雪濛的身上。

她恨她,恨她为何如此给她丢脸,她想,她一定要离开她。


(五)


许多年后,雨濂跟楚曳在省城买了房子,也生了一个可爱的小男孩。

那天,楚曳出差了,但他的手机却忘记带了。

好奇心重的雨濂打开了丈夫的手机,发现有发件箱有好几条已发送短信,“楚曳,我想见见你,就见你一面,一面就行了”“楚曳,你能来吗?我会等着你,直到见到你。”“不要让雨濂知道你来见我,我不想让她伤心”……

她看着这些短信,脑子一下停止了转动,她这才知道楚曳原来不是去出差而是去会老情人去了。她气不打一处来,心想,雪濛真是个坏女人、狐狸精,怎能如此对待自己,怎能和妹夫偷情?

怪不得这几天晚上楚曳都不关机呢,还把手机压在枕头底下,一来信息他就去洗手间。那时,她就狐疑了,觉得他很不对劲。

想到这里,她再也坐不住了。匆匆收拾了一下就出门直奔机场,买了雪濛所在的那个城市的机票,她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去,去阻止一场丈夫与姐姐的偷情,去将丈夫重新拉回自己的身边。

她顺着丈夫手机短信里雪濛发过来的地址,找到了雪濛的家,但雪濛的邻居告诉她,雪濛住进了医院,于是她又打的直奔医院而去。

在病房门口,雨濂一脸的泪水。

“你一定要好好对她,我爱她,比我爱自己更爱她,因为她是我的妹妹。当初,我知道她也爱上了你,如同我爱你那样深深地爱上了你。从小,她就是个可怜的孩子,父母在她那么小的年纪就离开她了,我从那时候开始就想把世界上一切好的东西都留给她,只要她喜欢,只要她要。所以,我选择离开你,而嫁给了那个我不爱的男人,我希望你跟雨濂好,希望她能得到她深爱的人的真心。后来,我看到你们过得很幸福,我也就放心了。

这许多年来,我一直在外打拼,却因为种种误解被人指指点点,这些我都忍了,只是觉得对不起雨濂,让她也和我一样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帮我转告雨濂,我没有做任何败坏道德的事情,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祖宗,我没给爹娘、祖宗、村里人和她丢脸。

之所以在夜总会做事,是因为我那时出去打工被人贩子拐卖到了一个偏远的小镇上,我半夜逃了出去,人贩子发现了,就开车来追我,后来我被一个开车路过的人救了,他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大刘。

大刘是个可怜的男人,他是一家夜总会的老板。虽然有钱,但他的妻儿都在旅游途中坠机而死,他从此借酒消愁,医生说他长年嗜酒因此患上了肝癌,而且是晚期了。我觉得他很可怜,又是我的救命恩人,不知该如何报答他,于是我就留下来照顾他,他很感动。不久,大刘就去世了,我料理完他的后事,准备离开,他的律师找到我,说他把他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我,遗嘱里还说要我替他将这家夜总会经营下去,那是他全部的心血。

大刘的这家夜总会并不像一般的夜总会那样乌七八糟,他从来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直都走高雅路线,没有所谓的公关小姐,都是一些很高雅的演出,因此在当地很有名气,去享受的也都是一些很有品味的人。我于是接手了大刘的这家夜总会,我想好好地经营它,因为它是大刘的心血和期望所在。

没想到,我这个小学都没毕业的人居然能把夜总会经营得红红火火,每天都有进账,于是我拿着这些钱以大刘的名义捐建了希望小学。我还想用这些钱供雨濂读书用,但我知道雨濂只要看是我给她的钱一定不会要,于是我化名资助了她四年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我只想我的妹妹能过好的生活,将来能有出息,不要像我这样一辈子庸庸碌碌。

前不久,我把大刘的夜总会转托我的一个好朋友经营了,剩下的钱我没有要一分,都捐给了敬老院和学校,我想大刘是会同意的。医生说,我之所以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都是这些年操劳得太狠了,又一直抑郁,所以才会得了癌症。

我马上要离开你们了,我最舍不得的还是你和雨濂,我不放心她。我本想联系她,见她最后一面的,但我知道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恨我,她是不会来见我的。”


(六)


说到这里,虚弱无比的雪濛的眼里泪水幽幽地溢了出来。

一直在边上拉着雪濛的手的楚曳早已泣不成声,他静静地听着她的诉说,知道这已是她最后的遗言,她实在太瘦弱了,如同骷髅一般,与先前他记忆里那个丰润饱满、充满了青春激情的美丽的雪濛判若两人。他伤心,怜惜,心痛,因为多年来,他的心底一直藏着这个女人啊。

现在,自己一直深爱的女人就这般行将离世,最放心不下的居然还是夺走了她的爱人的妹妹和眼前这个辜负了她的男人,怎不叫他心生唏嘘。想想自己曾经对她的误解,想想世人对她的恶语风言,这个弱女子只是一声不吭地默默扛下了所有,她所承受的痛楚从来无处诉说啊。

雨濂觉得自己的心被一把刀剖开,那把刀是那么锋利,直刺着她的冰冷和僵硬,麻木和残忍。她觉得自己这个可恶可耻的刽子手夺走了姐姐的爱,还如此地恨她,还将她辛辛苦苦挣来的钱砸在她的脸上,逼地她不得不化名为自己捐助学费。

她还记得那一次,雪濛到省城办事,火车抵达的时候已是寒冬的深夜,雪濛无处可去,就打了她的电话,恰好楚曳早几天出差去了,她一听是雪濛的声音就挂了。雪濛愣住了,她口袋里没有足够的钱住旅馆,所以她只得在立交桥下吹了一夜的寒风,回去后就病倒了。这些都是后来一个村人告诉她的,她当时没多大反应,反而觉得她活该。

她想起了小时候,爹妈没有给姐妹俩一间可以遮风挡雨的屋子,那屋子一到下雨就成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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