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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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志-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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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们体谅朝廷,朝廷体谅我们没有?”

“用着我们的时候,不来也得来。现在可好,全都让我们回家,有这个道理没有?”

“对,我们上京找官家评理去!”

“俺家乡大旱,家里还靠俺的军饷活命呢!呜呜,这不是要俺一家人的命吗?”

“俺爹娘都死了,俺没处去,俺不走!”

士兵们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岳飞面对这老的老,小的小,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哎呀,快看,老仇头昏过去了。”人群中忽然有人喊着。

岳飞分开人群,急忙赶过来。岳飞把老人抱在怀里,吩咐人拿水来,又是喂水又是掐人中,终于把老仇头弄醒了。

老仇头是河北西路真定人氏,出来当兵二十几年了。年初,金兵攻打真定,家里的老婆孩子下落不明。老仇头回去过一次,回来后问什么都不说,只是哭。后来,大家慢慢地知道:他一家七口人,包括一名正在吃奶的孙子都死了,死在了金兵的刀下。

这样的人,让他回家,他还能活吗?

岳飞眼圈发红,面对醒过来的老人,不知该说些什么。

老人笑道:“兄弟们不用为我操心,我没事呢!岳将军,求您一件事儿成吗?”

岳飞忙道:“老人家请说,只要岳某办得到!”

“办得到,办得到!”老仇头望着天上的云,“求您替我多杀几名金狗,行吗?”

“行,岳某一定办到!”岳飞的眼泪就下来了。

“好了,扶我起来!”

老仇头对大家摆摆手,笑一笑,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外走。风吹拂着花白的须发,后背佝偻着,时不时地咳嗽两声,仿佛一根枯草在风中飘啊,飘啊!

老人流泪了……

岳飞流泪了……

无数人流泪了……

张保的哭声最响,似乎死了亲娘老子。

“敬礼!”岳飞抽出佩剑,以军中最高的礼节送别这位默默的老人。

“刷!”钢刀破天;

“扑扑!”长枪贯日。

“砰砰砰!”戟钺重重地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钝响。

老仇头走了,被精简的士兵选择了默默地离开。

走了一小半,在剩下的人群中,岳飞欣喜地发现:有一个人与众不同。

他有一双鹰一般的眼睛,他有一身冲天的杀气。

岳飞指着那人,道:“你,出列!”

这人年纪不大,却有少年人难得的持重;距离越近,全身的杀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报上名来!”岳飞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问道。

“中山张宪!”

“有何本事!”

“你可以来试试!”

张保大喝一声:“大胆!”

几步冲到张宪面前,挥拳就打。拳头挂着风声,速度亦是极快,瞬间已攻到张宪面门。

张宪避也不避,一拳击出,只听“砰”地一声,张宪“腾腾”连退三步,方止住退势。再看张保,小山似的身躯变成了断线的风筝,在空中翻了三翻滚了三滚,“逛当”摔在地上,扬起漫天黄沙。

“嗷,嗷!”张保嚎叫着,爬起来再上。

岳飞面沉似水,道:“退下!”

张保闻言,尽管不情愿,还是乖乖地地退了回来。

岳飞淡淡道:“请!”

士兵们纷纷退后,场内只剩下岳张二人。

两人对峙移时,张宪先动了。

身形闪动,眨眼之间已到面前,飞脚直踢岳飞下颌。岳飞不动如山,待对方招式用老,一拳击出,正中目标。

张宪“唉呦”一声,退到五尺开外,咬牙再上。

岳飞的前后左右出现了无数个张宪,转眼再看,只见无数的虚影将岳飞围在核心,如何能够分辨出哪个是真哪个为假?

“砰”,岳飞站在原地,鬓角已见了汗;张宪单手支地,不住地喘着粗气。

显然,这一回合是张宪败了

张宪圆睁虎目,直视一丈开外的岳飞,叱道:“马上再战,如何?”

岳飞默默颔首!

一声呼哨,一匹枣红马风驰电掣般飞来,张宪飞身跃上马背,擎枪在手,飞马来战。岳飞平端丈八蛇矛枪,冷目如电,催动宝马照夜白,迎战来敌。

双方你来我往,恶战三十几合,不分胜负。

两马错镫之际,张宪偷眼瞄着岳飞,悄悄把长枪挂在马上,取弓搭箭,大喝一声:“看箭!”

一记“回头望月”,雕翎箭应弦而出。

观战的官兵,同声惊呼,张保更是大声喝骂:“哇呀呀,我干你十八代祖宗!”

岳飞身为大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功夫还是有的,况且张宪提醒在先。岳飞圈马回身,挂大枪,抽弓搭箭。两膀用力,弓开如月,迎头就是一箭。

“当”地一声脆响,火花飞溅,张宪射出的箭矢偏了偏,从岳飞耳边擦过;而岳飞射出的一箭,方向不改,势道更猛。

张宪回头观看之际,冷不防来箭已到,“哎呀”一声,躲闪已是不及。

一只红翎,飘飘荡荡,落在马头上。

张宪摸摸头顶,盔缨已然不见了踪影,难道?

“好,好哇!”

喝彩如雷!

张宪面红耳赤,翻身下马,拜倒于地:“将军神功,万不能及。冒犯虎威,愿请就死!”

岳飞紧赶几步,扶起张宪,道:“愿为国效力乎?”

“但凭差遣,无有不从!”

“哈哈!”岳飞大笑,重重地拍打着张宪的肩膀,拍得山响。

张保好生纳闷:“将军什么时候这样高兴过?”

青州之行,岳飞收下虎将张宪,自是高兴万分。事情一了,岳飞归心似箭,飞马直趋京城。

第二卷 第十章 明媚

第十章明媚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

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

要见无因见,拚了终难拚。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永远的明媚,永远的姚黄》

明媚族姬十五岁了,她迎来了人生中最灿烂的时光。

这一天晚上,繁星闪烁,明月高悬,她和孝庄坐在寿山之颠,谈心赏月。他们肩并肩坐着,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的气息,看着他俊朗的侧脸,心里是那么满足,暗暗希望,时光不要流转,永远定格在这一瞬间,该有多好!

“你家里知道你回来了吗?”她轻轻问道。

孝庄摇摇头,道:“哪里来得及!回到家里,就出不来了。你想我没有?”

明媚将脸儿往他的怀里藏,声音细得象蚊子一样:“好不自量,你有什么好,值得人家想呢?”

孝庄坏坏地笑着:“刚才,兰儿跟我说。小姐睡梦中叫得最多的名字,除了母亲就是孝庄,是也不是?”

明媚羞得小脸滚烫,万幸这是夜晚,不是在白天。

明媚又羞又恼,扬起粉拳,可劲地捶着孝庄的胸膛,不依不饶:“人家没有说过,你是在胡说?是不是错了,错了没有?”

孝庄也不分辨,任由她打,最后见她有些累了,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她胸前的两只白鸽顶着他的胸膛,她的心儿在剧烈地跳动着,她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柔情似水的眼睛,慢慢地合拢;诱人的樱桃,在慢慢上升。

“别,别!”她轻声说道。

如此无力的拒绝,在孝庄看来更象是无声的鼓励。

孝庄毅然低下头,越来越近,他真的就要吻上那魂牵梦绕的娇唇了。

“轰隆”一声,头上炸响了一个闷雷。

明媚睁开眼睛,孝庄不见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孤独地站在白花丛中。不远处,一名华服贵妇正在笑盈盈地看着她。

“母亲,明媚想你啊!”明媚扑上去,她看到了母亲,她想扑近母亲的怀抱。

她向前跑着,不知是何缘故,母亲却在后退,任凭她如何努力,就是追不上母亲大人啊!

明媚被脚下的花儿绊倒,她哭喊着:“母亲,你为什么不理我,难道你不要明媚了吗?”

母亲幽怨地说道:“母亲的魂灵不得安生,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娘的明媚,你要记住:到头来,你只能靠自己,也只有自己才可依靠啊!”

母亲流泪了,母亲的身影越来越淡,最终化为一缕青烟,就那么在眼前消失了。

明媚痛哭着,她要找回母亲!

猛然从梦中醒来,明媚擦着眼泪,孤独地坐在床头。

自从母亲大人安寝的地方被金狗毁坏之后,她总是会做一样的梦,母亲总会和她说一样的话:“到头来,你只能靠自己,也只有自己才可依可靠啊!”

母亲是在责备我吗?可是,我一个女孩子又能作些什么呢?

明媚长叹一声,披了一件衣服,下床点亮了蜡烛。看到桌子上的信封,她的心里暖暖的。这是孝庄托人送回来的信,这里面有一首他特意为自己做的诗:

“天!

休使圆蟾照客眠。

人何在?

桂影自婵娟。”

他在天的另一边,正在想着自己呢!他说过,回来就派人来提亲。可是,他

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不知怎么的,明媚这两天总会有不好的预感,似乎要发生什么事情!

想的事情多了,明媚睡意全无,她推门来到外间,见兰儿睡得正香,轻手轻脚地来到院子里。

马上要到中秋节了,院子里的花儿开得正艳,明媚刚在小椅上坐下,就听隔壁传来一声深沉的叹息。

是父王,这么晚了,父王怎么还没睡呢?

明媚绕过月亮门,穿过一段回廊,来到父亲所住的院子里。父亲躺在躺椅里,一个人喝酒。

明媚来到父亲身旁,抢下父亲手里的酒杯,嘟囔着:“这个时节,晚上露气重,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不知道自己照顾自己,哼!就不能让人省心点吗?身边怎么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太过分了!”

明媚一边唠叨,一边把衣服披在父亲身上。

越王赵偲拍打着女儿的手,道:“她原是陪着,是被我赶走的。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睡?”

赵偲知道明媚不喜欢现在的王妃,帮着解释了几句。

明媚将头伏在父王的腿上,嗔怪道:“还问人家,你呢?”

赵偲长叹一声,就没了下文。

“这段时间,不都是好消息吗?熙凤路大总管吴阶在河州与夏军对峙,夏军撤兵是早晚的事情;东京大学正式开学,太上皇出任名誉校长,女儿瞧着,伯父要多高兴有多高兴;帝国银行开业,生意兴隆,女儿也存了一些钱呢!还有,夏税收得不少;厢军裁撤完毕,没出乱子。您干吗还这样长吁短叹的?”

赵偲轻抚着女儿的长发,道:“你个女孩子懂得什么?那都是名面上的事情。两淮大旱,眼瞅着到手的庄稼,可能颗粒无收;金兵在边境上骚扰不断,宗泽、韩世忠三两天就是一个折子;夏人也只是暂时撤退,接下来会怎样谁能说得清?而且,而且,唉……”

明媚听父王言犹未尽,问道:“而且怎样?”

越王赵偲端起酒壶,扬脖灌了几口,道:“而且金国派来使者,求金根车、求帝姬、求三镇、求书籍图册。”

“啊?”明媚吃惊地看着父王,心想,不是刚刚退兵,怎么又来了呢?

月亮被一抹乌云挡住了风光,不久,月亮从另一边又钻了出来。墙角处金色的菊花,低垂着脑袋,静静地睡着。

明媚迟疑着问道:“官家答应啦?”

赵偲起身揪掉一朵花,放在鼻边贪婪地闻着,良久,说道:“今天下午,官家召集宗室亲王会议。官家的意思,除了割让三镇,其余三项都答应。”

“那么,派谁去呢?”

“这个事情,官家还没有和太上皇商量,唉,太上皇未必肯答应啊!”

一腔怒火在胸中燃烧着,明媚“腾”地站起来,道:“难道,大宋男儿保护不了自己的国家;难道,非要牺牲女孩子的幸福,来换得屈辱的和平?”

赵偲把酒壶里的酒全部喝掉,将酒壶扔在地上,道:“官家也难,他登基还不到一年,维持到现在这个局面着实不易!他需要时间,大宋需要时间啊!”

望着父亲踯躅的背影,两行清泪悠然而下,明媚的心情好重好重!

这一天下午,明媚路过岳飞的府邸,忽然想到有三天没见到嬛嬛,不知她现在怎样了?

于是,明媚甩鞍下马,径直向府里走来。

门房早就认识这位明媚族姬,躬身施礼,陪着笑脸道:“您来得正好,帝姬千岁刚从龙德宫回来,快请进吧!”

明媚与赵嬛嬛关系亲密,是无须通报的。来到正厅,向岳飞的母亲问安施礼过后,她和嬛嬛手拉着手,来到嬛嬛的卧室,说些私房话。

明媚瞧瞧嬛嬛的脸色,问:“可好些了?”

嬛嬛轻轻摩莎着小腹,无奈道:“有时还会难受,不过,已经能吃些东西了。”

“岳云呢?”

岳飞是岳飞的养子,今年八岁,人不大,力气却不小,又跟岳飞学了些武艺,十三四岁的小伙子都打不过他。来到京城后,整天惹事生非,嬛嬛又管不了他,实在是令人头疼!

“前几天,李相公的养子郑七郎拜了驸马为师,郑七郎和岳云整日混在一起,现在不知到哪里疯去了。你听说没有,金国向官家求帝姬嫁给他们的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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