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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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志- 第2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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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笑着说:“都好,都好着呢!到了那边,分的都是好地,上边还给安家的钱,开的荒地,五年不收租子只怕比咱这里还好呀!”

一直聊到子夜时分,孝庄才算安稳地睡下。

第二天吃罢早饭,孝庄要走,要给主人留下十贯钱,主人说什么都不要。正在你推我让之际,闯进来一问须发皆白的老人,急匆匆地叫道:“老鱼头,从哪里弄来的春联,快给我从实招来。”

有外人在场,孝庄不好再坚持,坐下等着人家把话说完。

一来二去,听明白了,老人是村子里的先生,平时教孩子们读书,看到了春联,进来询问。鱼城得知春联上的字是极好的,指着朱孝庄说道:“就是这位大官人给写的。”

老先生极为诧异,试探着问:“敢问官人,可是姓朱?”

孝庄含笑点头。

老先生起身再问:“莫非就是翰林朱学士?”

孝庄道:“现在是松滋县丞朱孝庄,不是翰林朱学士喽!”

老先生要拜,朱孝庄紧忙拉住,鱼城也知道翰林学士是极大的官,儿子也说起过什么京城文武二璧的事,种无伤就像神话中的人物,那么朱孝庄也错不到哪里去吧?

又客套几句,三人坐下。老先生喝着顾渚紫笋,面色一变,骂道:“好你个鱼老儿,不是早说没有了吗?还有多少,快交出来!”

看来,两位老人交情深厚,鱼城是打了埋伏的。

鱼城无奈,叫夫人取出一半,送给老先生,纷争才告结束。老先生看着朱孝庄,几次都想说什么,又生生止住,孝庄是读书人,自然清楚读书人的心思,说道:“老人家,孝庄不才,为您也写一副春联可好?”

老先生忙不迭地点头,兴奋得忘了道谢。

不大的功夫,写好了春联,老先生一连赞了三句“好字”,又道:“哎呦,这么好的春联,我可不舍得挂出去。过了年进城找一家店裱起来,我要一代一代地传下去呢!”

老先生告辞出去了,鱼城说什么都不让朱孝庄走,非要留在这里过了年再说。

小丁进来禀报:昨日的雪都化了,今天的路更难走。孝庄思量一番,只得说道:“那就只能多打扰几天了。”

“哪里是打扰,留下就好留下就好。”鱼城非常高兴,兴奋得不知再说些什么。

为了感谢主人的盛情,孝庄取出自己带的好纸好墨,要留下一件墨宝。杏儿亲自磨墨,孝庄略一沉吟,一段著名的司马温公家书跃然纸上,洋洋千字,一气呵成。只见笔走龙蛇,精魄四射,行间大小错落,锋出则破空杀纸,游丝则刚柔兼济,英气间不乏为父的慈悲,真是难得的好贴。

杏儿迟疑着说道:“好像,你的字又进了一层呢!”

孝庄大笑道:“我也是这样的感觉,十年前,也写过此书,只是连自己都不满意,付之一炬。今天才知道,不为人父,是写不好这卷手书的。功夫在字外,就是这个道理吧?”

鱼城插不进话,知道这是朱学士非常得意的作品,他也得意起来,吩咐人准备酒宴,要为传家宝好好地庆祝一番。

酒酣耳热之际,一人忽然进来,跪倒在地,大哭道:“员外,将军部队上来人了,将军他,将军他……”

“十三怎么啦?”鱼城急忙问道。

“将军为国捐躯了。”

老人失神地坐下,清泪长流;鱼十三的母亲直接昏了过去,院子里响起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声。瞬间,鱼城老人苍老了十岁,一下子就老了。在门口颤巍巍地站住,一名军官,手里捧着一身血迹斑斑的盔甲,还有那无语的长剑;大门口,一具黑红的棺材里面就是曾经的勇士吗?

棺材被抬进来,放在院子里,鱼十三的妻子扑上去,锤着棺材,嚎啕大哭;两个儿子,大的抱着父亲的遗物,已经把嘴唇咬破了,还兀自忍着;小的牵着娘亲的衣角,哭得更甚。鱼城缓缓地坐下,任凭泪水长流,却没有发出一丝响声,只有那花白的头发在风中起舞。下人们在紧张地忙碌着,所有的红色都要不得,包括朱孝庄题写的春联,他们不知道这是价值千金的东西,一把就扯成了两半。乡亲们得到了消息,向这里汇集,孝庄吩咐手下人,能做什么就帮着做点什么吧。鱼十三的大哥鱼九还能担事,成了总指挥,按照当地的风俗,死人是不能过夜的,这时候就要立即派人去挖墓穴了。

酉时前,送葬的队伍出发了,纷纷扬扬的纸钱,满眼的雪白,满耳的哭声,鱼十三的小儿子,嘴唇青紫,两眼无神,跟着打着灵幡的大哥,一步步地向前。父亲在他心目中一定占据着无可动摇的地位,父亲去了,他的精神连带着也就垮掉了吧?鱼十三是这个家庭的灵魂,灵魂走了,这个家该怎么办?

唉,一个人走了,他无苦无悲,而且他是幸福的,因为有这么多人在为他哭泣,真心地哭泣;这里又多了一个不幸的家庭,无尽的悲伤只能在岁月的长河中慢慢消逝。他的父母,再也不能幸福了吧?上天把他们最重要的东西带走了,为什么不一同带走他们的身体?

这就是生不如死,这就是痛不欲生。

晚饭味同嚼蜡,夜间久久难眠。

早上,孝庄再也不能留下,人家已经如此不幸,既然什么都做不了,少添些麻烦总是能做到的。听说,两位老人都病倒了,十三的母亲本来身体就不好,这下更是雪上加霜。听说,鱼十三的大儿子不告而别,留下的信上说要去京城,要去捧日军官学校。

孝庄上了车,将杏儿的手紧紧握住,深情地说:“杏儿,嫁给我好吗?”

第十卷 第一章 心路(四)

杏儿惊得一愣,眼睛里的怀疑还没有散去,喃喃道:“你在说什么?”

一样的深情,一样的恳切,一样潇洒的面容:“杏儿,嫁给我好吗?”

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杏儿用手紧紧捂住嘴,边哭边说道:“我以为,我还以为这辈子都听不到这句话了呢?知道吗,我盼了十年了,整整十年啊!”

孝庄充满怜爱地将杏儿拥在胸前,柔声说道:“净瞎说,十年前你才十一岁,一个小屁孩懂得什么。”

杏儿嗔怪道:“虽然小,也懂得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不喜欢吧!你,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些?”

“十年了,再深的伤痛也该抚平,再纠缠不清,我还是朱孝庄吗?”孝庄凝视着前方,“一直以为,她的远嫁千里全是我的错;一直以为,都是因为我的无能,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不能保全。我没有信心再去全心全意地爱一个人,我甚至没有信心去完成任何事情。在宋金交界的小山上,我手里捧着她曾经亲吻的泥土,我的心在渐渐枯萎,我的灵魂已经破体而去。不能忘却,不能交给你一个完整的朱孝庄,我就不能要求你嫁给我,你是那么好的女孩,我不能,不能的。”

杏儿仰望着无一丝瑕疵的脸庞,无数次梦里缠绵的男子,静静地听着,用心在倾听他灵魂的呐喊。

“昨天,看到那么多的人在为鱼十三哭泣,我忽然想到:人看着坚强,可以百折不回,可以不屈不挠,其实有时候人又是无比的脆弱,生命就如同水中的浮萍,不知什么时候,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不可挽回地消失了。既然身为男儿,既然还活着,是不是应该做一些让我爱的人也爱我的人快乐的事情。明媚的悲剧,是时代的悲剧,明媚的离去,官家又何尝不痛心?知道吗,官家自从登基以来,从来没有错杀过一人,这样圣明又有仁心的官家,自古以来都是极其罕见的。官家都做不到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正是他把明媚亲手送了出去;大宋都做不到的事情,我朱孝庄又能怎样?明媚做了她想做的事情,也许她认为那正是她应该做的事情,那么,我朱孝庄难道就不能做一些自己愿意做的事情吗?我用十年的时间,向过去告别;用剩下的时间,来爱你!”

杏儿痴痴地听着,悄声说:“不做一首诗吗?”

“什么诗有你动人,什么诗有你可爱?你就是我心中最永恒的诗篇。”一连串海誓山盟就这么自然地说了出来,“你还没说到底答应不答应?”

杏儿笑着流泪:“我怎么能不答应,杏儿开心死了。”

孝庄温柔地将她托起来,吻向那纯洁的朱唇,刹那销魂,竟是满园春色。

靖康十一年正月十七,朱孝庄到达江陵府。

知府竟是熟人,鲁国公赵鼎的长子赵成式。赵成式为人正派却不刻板,为官清廉却不清贫,一肚子学问知音却不多,不过,朱孝庄算是一个。赵鼎还在世的时候,朱孝庄曾经在官家面前力荐过赵成式,尽管成式的老子极力反对,官家还是以举贤不避亲的理由,任用赵成式做了兖州治下的一个知县。这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从此两人基本没什么联系,不想他已经做到了江陵知府。

赵成式大笑道:“崇如何来之迟,为兄望眼欲穿啊!”

“承蒙赵知府亲迎,朱某不胜惶恐!”孝庄心高气傲,不愿因为往日的恩惠让人家为难,所以拿出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赵成式又是一笑,拉起朱孝庄的手,小声说道:“得啦,看你这酸溜溜的样子,难道还在埋怨你比我官大的时候怠慢了你?自家兄弟,现在到了自己地盘,高兴点!”

孝庄“哼”了一声,谁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

赵成式捅捅孝庄的肋条骨,直到把孝庄弄乐了,这才与孝庄升车,向城里行来。路上,赵成式告诉孝庄一个好消息:松滋知县年前被调走,他向尚书省要求将朱孝庄升为知县,尚书省的公文昨天刚到,已经同意了。

孝庄道:“这么说,我又升官了?好事,大好事啊!你预备了好酒没有,今天不醉不归!”

话说的轻巧,孝庄还是领情的:县丞上面要是有知县管着,以孝庄的性子,想想都腻歪,升了知县,官虽然不大,落个自在啊!

赵成式“嘿嘿”一笑,摇摇头,自己出了力,难道还要出钱?哎,这是只有朱孝庄才能做出来的事情。看来,孝庄的心情还好,这就好。

当天,孝庄真的喝醉了,赵成式将孝庄送回来,才看到杏儿,立即惊为天人,叫着要孝庄请客,孝庄傻笑着也不管杏儿有多羞,只顾自己傻笑,笑起来没完没了。

上任第一天,孝庄正在听衙内手分介绍县里的情况,前堂“咚咚”鼓响,不一会儿衙役进来禀报:“有人击鼓鸣冤。”

这是怎么个待客之道?

孝庄穿戴整齐,一身簇新的绿色官袍,穿在身上别提多别扭,越看越象乌龟壳;为了让自己舒服一点,也不管什么礼制不礼制,在大带上挂了两枚金鱼带,这是官家御赐之物,戴上舒服多了。

于是,朱知县坐大堂,理民事。左右两排衙役狐假虎威地排列整齐,水火杀威棒架在身前,一声“威武”,孝庄心中一凛,还真有积分威严呢!

“将鸣鼓之人带上堂来!”

一名像是读过几天书的人,年纪在二十多岁,穿着斯文,举止却并不斯文。上前跪了,道:“求县尊为我做主。“

孝庄上殿面圣都不带紧张的,今天不知怎么的,心儿跳得稍微快了一些。稳稳心神,说道:“有何冤屈,只管道来!”

那人说道:“小我叫董知书,状告泼皮孙二,无故限制我的自由,还动手打人。”

“带孙二到堂!”

孙二上来,是一名五大三粗的汉子,傻傻愣愣的,不像是一个坏人。

孝庄清一嗓子,问道:“孙二,你为何打董知书?”

孙二叫道:“县尊,俺冤枉啊!今天早上俺卖了十几斤肉,挣了几个钱,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他站在河堤之上就要跳下去。俺上去拉住他,死活不让他跳。许是劲儿大了点,把他摔倒在地,他就不让了,非要揪着俺来见官。”

董知书怒道:“你看看,你看看,我的手腕子都青了。谁要寻死了,我是在思考问题。你哪是在救人,分明是要杀人嘛!”

挺简单的事情,也要来见官?都闲着没事,吃饱了撑的?

孝庄面有不悦之色,道:“董知书,你站在河堤之上,在思考什么经天纬地之事?”

董知书苦巴巴地说道:“我家中做活物的生意,因为我人笨,总是算错帐,不知被父亲大人打了多少次。昨夜,父亲大人又给我出了一道题,如果算不出来,就要将我赶出家门。呜呜,求县尊指点迷津,救救我吧!”

哼,我要是连你的问题都解决不了,还是朱孝庄吗?

朱孝庄不动声色地说:“先不说你的问题,今天的事情,是你的不对,你可认错?”

董知书思考了一会儿,道:“如果不能找到问题的答案,我就不活了,哪还顾得上谁对谁错。”

这是要撒泼到底了!

“你来说说,是个什么问题?”

董知书喜上眉梢:“父亲大人说,我家养了一群鸡和一群兔,加起来共有70只脚。若将鸡换成兔,兔换成鸡,则共有脚62只脚,问鸡有几只,兔有几只?”

这是比较简单的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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