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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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志- 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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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晟布置完了,拉着军团上护军信王赵榛,说怪话:“殿下,这个曲端也忒不是玩意了,这不是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吗?我看张大帅哪都好,就是人太厚道;厚道人哪都好,就是爱吃亏啊!平时咱吃点亏也没啥,这是打仗,不知要死多少兄弟,想起来我就恨不得活撕了老匹夫!”

信王赵榛,武艺出众,能力一流,从下护军做起,一直做到上护军,并不是完全靠着亲王的身份。二十五岁的年龄,正是血气盛的时候,难得的是身上有一分沉稳的气质,越发令人刮目相看。

赵榛道:“这件事情,谁都瞒不住,镇国大将军总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哼,我们是御林军,是来打仗的,不是来受气的!先做好的你的事,不该操心的,少操心!”

三十多岁的荣晟,听了这话不但不恼,反倒笑了:“殿下,卑职是个粗人,不知道什么是该操心的,什么是不该操心的,您教教我呗?”

“你!” 赵榛瞧着荣晟一副欠踹的样子,忽地响起一事,“我听说,你荣晟几天不挨揍,全身不舒服,可是有的?”

“哪个混蛋造我的谣?”

“你不是被张宪揪着耳朵学驴叫,连转了三圈,最后还放了个响屁吗?”

荣晟左右看看,士兵们只当什么都没听见,可是想忍住笑,比忍个屁还困难,又如何忍得住?

“咚,”不知谁还放了个响屁;

“哈哈,”士兵们都笑起来!

笑声还未落地,夏军骑兵到了。长长的队伍,足有两万人左右,如果不是不能全部展开,荣晟想守住这块阵地,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火龙箭,射”

“一窝蜂,射”

“神臂弓,射”

两边城墙上,还抬上去了十几架大炮,战斗开始后,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阵型密集的骑兵,成了宋军的活靶子,一片又一片地倒下,前面倒下了,后面的还在向前冲。看得荣晟心惊胆颤,再没有了轻视之心。

夏军不计损失的攻击,就是想截断军团主力的退路,进而一举歼灭。

三轮齐射,战前准备充足的火龙箭、一窝蜂,一丁点都没剩下,士兵们后撤,拿起武器,准备迎敌。

神臂弓还在不停地射击,却已经阻挡不住夏军骑兵前进的脚步。

进入弓箭射程,夏军骑士的箭越来越密,撞在六尺高的大盾上,“叮叮当当”打铁一般。平射不行,效果不佳,那就散射好了。箭向高空飞,落下,插进宋军阵中。夏军在消耗,宋军也在消耗,就看谁挨到最后一刻。

“投弹手,射”

一千名投弹手,躲在大盾后面,奋力将手榴弹投向远处的敌人。各种声音搅合在一起,耳朵一刻不停地响,却什么都听不清楚。

三轮投弹,夏军骑兵的马刀已经劈在大盾上,投弹手后撤,短兵相接的肉搏战开始了。

又有夏军利用城墙,向缺口处杀来。一刻钟之后,上面的战斗也要开始了。

荣晟手边有两千骑兵,本想留到最关键的时刻,不过,依照现在的形势来看,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关键的时刻,容不得再留后手了。

“殿下,您留下照顾全局,我要上去了!”荣晟一晃手中的两面板斧,大叫着带领骑兵,迎向敌军。

“江南不仅出美女,男儿更有虎狼威!杀!”

“江南不仅出美女,男儿更有虎狼威!杀!”

这是张宪到振武军团的第一天,说的第一句话,现在成了振武军团的口号,每次大战,这么喊上一喊就什么都不怕了,似乎自己变成了虎狼呢!

江南子弟,同样生就了男儿身,同样是大宋军队的一员,别的部队可以风光,可以立功,为何我们就不行?看啊,荣都指多威风,就像战神下凡;听啊,江南的春风吹到了塞外,吹到了西平府;杀啊,我就不信,我的刀子就不能杀羌狗!

右厢的士兵,爆发出顽强的战斗力,硬是顶住了夏军骑兵狂猛的进攻。

第八卷 第八章 雪红

张伯奋,字正甫,哲宗朝绍圣二年生于京城。父叔夜为太子左庶子,世祖高皇帝见之,激赏不已。

靖康元年,从父入援京城,为前部先锋,杀敌无数,与冠军郡王种无伤、梁国公朱孝庄并称于世。助岳飞裁撤厢军,再战洞庭之畔,立功无数。升亲卫大夫,守天武军团都虞候,再转龙卫军团都指挥使。上巡视四方,王德随行侍驾,伯奋恒守不出,并见信用。

靖康九年,伯奋慷慨请缨,上阵杀敌。十一月十八,率军攻入西平府。初战不利,亲自断后,中流矢而亡,终年四十岁。

封蔡国公,流光阁功臣第二十三。

——《流光阁功臣谱》

左手大斧,磕飞一枝箭,右手大斧划出一道白光,将一名敌军军官砍落马下,荣晟狂笑着:“小的们,还顶得住吗?”

“荣厢,咱们看你要顶不住喽!”士兵们轰笑着。

荣晟吹胡子瞪眼骂道:“哪个混蛋造我的谣?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杀!”

“杀!”

战斗三刻钟,宋军减员一半,血流成河,惨不忍睹。荣晟几处带伤,兀自死战不退,真是一员虎将啊!上护军赵榛正欲催马冲上去,身边亲兵忽然喊道:“殿下,你听,主力到了!”

夏军骑兵侧翼,闪动着宋军的旗帜,传来熟悉的声音。

“主力到了,主力到了!”

宋军前后猛攻,夏军稍稍后撤,收缩兵力,任由宋军汇合,这样虽然宋军力量强了,自己也没了后顾之忧,号角声再起,开始冲锋!

一波更加猛烈的攻击,又开始了。

张伯奋率领的军团骑兵主力,约六千骑,终于与荣晟汇合。

张伯奋问道:“将军还能战否?”

荣晟笑道:“咋就不能?大帅不是比我更累?”

“好,”伯奋也不废话,拨给荣晟两千骑,沿着城门前东西向的大道,两翼齐发,奋力拼杀!

一定要把敌人再往后赶一赶,后续撤下来的部队才能越发从容,才能更加安全呀!

主力到了,宋军士气高涨;反观夏军气可鼓不可泄,泄了气,再想恢复到原来的样子,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宋军一步一步前进,夏军一步一步后退。夏军骑兵数量虽然远胜宋军,但是无法展开,不能有效地发挥数量上的优势,数量再多又有什么用处?

左厢、中军的步兵撤下来,最后面是断后的中军第二军。第二军给与敌人重大杀伤,自己也损失惨重,两千五百多人的一个军,只剩下不到一千人。

“咣咣”铜锣响,宋军终于可以撤退了。

突然,夏军骑兵尾随着杀过来,“元昊,元昊,元昊”叫声此起彼伏,甚嚣尘上。

张伯奋与荣晟再度和兵一处,且战且走。

就在这时,亲兵营指挥使张祥正、与海起云几乎同时喊道:“大帅,小心!”

夏军占据了城墙,利用高空优势,不仅以弓箭骚扰,而且故技重施,将一枚枚轰天雷直接砸了下来。

周围的情况,张伯奋都看在了眼里,但是,他不能撤,只能强撑。这时候,他一动,帅旗一动,军心势必大乱,后果不堪设想。

前面的士兵还在拼命阻击,城墙上的两千人还在死战不退,他怎么能撤?丢下士兵,独自逃跑,他没脸去见陛下,死了也没脸去见九泉下的父亲大人。张氏一门,五世受皇家恩宠,执政、将军层出不穷,已经成为京城威名显赫的家族,他更是接过了父亲的重担,成为这个大家族的家长。无数人在看着他,他不能撤!

身体陡然被撞下马,接着一人的身子盖在他的身上。

将他撞下来的是海起云,而压在他身上的是张祥正。

爆炸声又响起来,张伯奋清晰地听见张祥正“哎呦”的声音,浓烟还在头上盘旋,张伯奋道:“起来!”

张祥正呲牙咧嘴,起身之后,眯着双眼,密切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张伯奋刚想起身,又一轮轰天雷到了。夏军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那面龙卫军团的帅旗,照着帅旗轰,没准就能干掉宋军的大官,就是把帅旗轰掉,也会将宋军的士气打到谷底。

又一名亲兵扑在大帅的身上,还顺便将张祥正撞飞了出去。

小兵死了,身上中了十几块弹片,又是铁皮,又是石头,还能活吗?

张伯奋大怒,起身,忽然感觉到浓重的危险,身子晃动,撤出宝剑,回身劈去。光华闪处,三枝利箭被劈成碎屑,这时身后又有一枝箭到了。

这枝箭速度奇快,在飞翔的末段,速度甚至可以用疯狂来形容。张伯奋原来的预判,先干掉左手边的三枝箭,再转身应付最后一箭,怎么都是来得及的。但是,他错了。

“噗”地一声,箭插在回身欲战的张伯奋的左胸,箭射透了身上的甲胄,这是怎么的一枝箭?箭头已经看不到了,不知射入了多深。张伯奋那么强的武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连退十几步,最终还是摔倒在地。

周围的世界好像突然安静了下来,前面兀自战斗的士兵,动作也慢了下来。

荣晟,痴呆呆地坐在马上,手里的板斧张开,如同飞翔的翅膀;

张祥正,伯奋的堂弟,亲兵营指挥使,手里的刀撞在地上,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里尽是不相信的目光;

魏楚兰,大黑脸上淌下几行泪水,此际泪水已经流到了嘴里,就那么呆呆地站着。

海起云坐在地上,好像死人一般。

“元昊,元昊,元昊,”

城墙上,发射了弩箭,一击成功的夏军振臂欢呼;

“大帅”,宋军突然吼起来,无数的人向这边扑来。

张伯奋一手握着胸膛上的箭,嘴里流着血,断断续续道:“荣晟断后,把所有的兄弟都带回去。陛下,臣好恨啊!”

说完,用尽最后的力气,一把拔出弩箭,“扑”嘴里喷出一道血箭,大笑三声,壮烈牺牲。

哭声刚起,荣晟喝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哭吗?送大帅回营!”

以张祥正为首的士兵,却没有人理睬,克制地地痛哭。

“兔崽子,不听招呼吗?”形势危急,荣晟怒到了极点。

张祥正飞身上马,高举战刀:“亲兵营,上马!”

连场奋战,亲兵营只剩下三百余人,战士们在指挥使的命令下,纷纷上马。

张祥正哭道:“我们是大帅的亲兵,大帅去了,我没脸活下去。亲兵营,冲锋!”

“杀!”

三百骑,不管前面是刀山火海,向前突击。旗手高举着的大旗,依然火红,大旗在,大帅却没了,还要大旗有什么用。

“轰隆”一声,大旗在轰天雷的爆响中,化为一片片破布,一块最大的布,上面的“张”字,分外醒目。

三百人,竟将夏军大队骑兵杀得节节败退;三百人,一心杀敌赎罪的勇士,就是战场上无敌的存在。

荣晟利用这个难得的契机,长叹一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魏楚兰、海起云等人,将大帅抬起来,满脸挂着泪水,在无数士兵的掩护下,向缺口处行来。敌人的箭到了,挥刀劈出去,将箭斩掉;如果不行,就直接用身体挡住箭矢。总之,担架上是大帅,不能再让大帅受伤了。

没有人慌乱,没有人躲闪,大帅与他们在一起,大帅正在看着他们,他们无所畏惧。

退出西平府,里面的杀声越来越远,前方的大营却是越来越近,大帅,我们回营了。

张伯奋殉国的消息已经传回大营,刚刚回家的士兵们,衣不脱,甲不卸,不约而同,前来迎接大帅。

担架上,鲜血浸湿了征袍,大帅面貌安详,沉沉地睡着。

“恭迎大帅!”

“恭迎大帅!”

三军将士,一齐跪倒,齐声高呼,发泄心中的悲伤和愤怒。

大帅回营了,老孙头含泪为大帅静面、修须,又为大帅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事情都忙完了,人也昏了过去。

吴阶得到消息,率领各军团都指挥使,前来吊唁。

不想在辕门,却被士兵拦住。

一名士兵,满脸泪痕,指着灰溜溜的曲端,断然怒道:“这个畜生不能进去,我们龙卫军团,不欢迎他!”

吴阶怒道:“你好大的胆子,敢拦我的路?”

正僵持的关口,上护军赵榛带着荣晟等人前来迎接。还想见礼,却被吴阶止住:“你的兵不让我进去。”

信王赵榛道:“谅他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别的人都可以进去,镇戎军团的人却是不行!如果进去了,弹压不住,出了事情谁负责?”

仗打得窝囊,曲端败回来,心情也不好受。受到一个小兵的羞辱,再听到赵榛话里有话,吼道:“龙卫军团好没规矩,不进去也罢!”

说完,拨马就走!

马刚转半圈,冷不防从营内飞来一箭,不偏不倚,正好钉在曲端的右臂上。

这下,曲端从无理变成了有理,平日无理还要辩三分,现在有理更是要得理不饶人了。

“大将军,这事怎么说?”

吴阶看着赵榛,赵榛就不能糊弄了,总要给镇国大将军一个交代:“何人放箭?”

从位置上来看,一丈开外的箭塔最有可能,但是所有的人都在摇头,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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