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郡马出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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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郡马出房来-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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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既是如此说,我只好微微掀了眼帘,他双目尽是悲楚,我心下恻然不忍再看,重又将眼闭上,竟是涔涔的泪宣泄而下。

他终是哽咽出声,“苏苏,只要你一句话,我现下便带你走,管她是什么郡主,我定有法子带你走的。”

我心内一阵茫然,他忽冷忽热的态度,我到底该倾向哪一方。

又有脚步声匆匆踱过来,“到底有事没有?烦请夏将军让一些,我给她把把脉。”

“哼,”夏力冷笑了声,“猫哭耗子假惺惺,你陆家未来夫人将她害成这样,你倒还来做个活菩萨。”

话却是这样说,到底夏力也不敢拖延,站起身来拂袖让了一边与陆景候来与我看伤。

微凉的指尖触到我脉门处,若不是我极力克制,早已轻微颤栗了起来,那人缓缓舒了口气,“好在毒性少,也未喝多,只是脸上的伤太重,本是细嫩的面颊,若是痊愈不好,只怕会留疤。”

我心下释然,只要性命尚安便好,至于留疤,便让它留吧。

“怎么?”夏力却是出语讽刺道,“世人只知看皮相,若是苏苏面上有了疤痕,你便要改了心意么?”

“夏将军出言妙哉,好一个世人只知看皮相,”那人轻轻一笑,“我先前不愿当着苏苏的面说清楚,只是不忍她伤心,若是她知道一场春心尽付作枉然,一直以为对自己倾心相许的将军不过是为了另外一人才……”

“住口!”夏力扬声一喝,“陆景候,你好大的胆子!”

“我非官无权,可唯有一颗肝胆最大,”他话音一落,我怕这话惹出事来,心里有些急,微微觑开了眼看他,他背对我长身而立,身影尽头是烛火星光,“我爱一个人便爱到底,便是她离我而去,我也再不会爱上旁人,本知是无果,又何苦再辜负一人。”

我眼里发潮,热热地酸涩不已,明知他这话并不是意有所指,可我却总觉得他是回转了身来看着我,激荡的心绪一时皆是起伏难平。

屋内沉默了多时,我也忍泪了多时。

却有一声嗤笑响起,“可你,还是不能给她明媒正娶,你的嫡妻,终究也不会是她。”

我何时已成了这种笑料,为何此等笑柄会成了我?

一口气几乎快要喘不上来,夏力那句话仿似在无情地嘲笑我一辈子也只能成为别人的奴婢,永远斗不过身份尊卑。

我快要恼羞成怒,也终究不敢发出一声抗议,我还能说什么,我什么都不敢说。

他们算得上我的救命恩人了,自然如何将话语加之我身我都无怨无由,命本如此。

“苏苏,”茫然之中有人唤了我一声,“我此时便带你走,谁也阻我不得。”

我僵着身子任由夏力将我一把抱起,不敢睁眼,却感受到一股压力自我与他身前瞬间袭来,“你要带她去何处?如此一来,只会更加激怒乐易。”

“你怕了?你怕她,我可不怕。”夏力的冷哼在胸腔之内回旋震动,我闭紧了眼,不动声色地缓缓将脸埋在他胸前,终于是可以放肆哭一场了。

陆景候恼火道,“你不能带她走,你会害了她的!”

“她若与我一起,我看谁还敢来伤她!”

夏力高声一喝,举步便越过陆景候,大步走了出去。

我在他怀里不敢出气,直到许久之后,耳边的脚步声显得空旷了许多,蛙声虫鸣也渐渐扩大了起来,我才意识到,他果真带我出了似牢笼深渊的定国公府。

我哑着一副破铜锣的嗓音轻声道,“将军,我离了定国公府,只怕是再难有去处……”

“你怕什么,我先带你进宫,让我阿姊为你主持公道。”

我心中一沉,今夜之事不过是家宅内斗,若是以夏力身份将其告在了女帝面前,她只怕是会误以为我授意为之小题大做。

况定国公府本是满门忠烈,便是弄死再多不相干的奴仆,只怕也干涉不了许多。

毕竟仆役之命本如蝼蚁,碾死了便碾死了,第二日的朝阳依旧会东升,过了这日,明日谁还念及着呢。

“苏苏?你怎的不说话?”他身形顿住,低头朝我看了来,“可是身体不舒服?你等着,现下宫门应还未锁钥,我们这便进宫。”

我忽然不敢作声,只想着若是在圣上面前试一试,或许能有个容身之处也未可知。

耳边的风呼呼作响,道路两边的虫鸣渐响渐弱,身无可依的感觉如此强烈,我缓缓抱紧了他,在夜风中冰冷的面颊上倏忽有两滴滚烫的泪滴了下来,我怔了一怔,恍然才发觉,夏力一双墨瞳在夜空中晶亮如雪。

他带我进了宫,问起负责女帝起居的宫人,只说还在御书房尚未歇下,他便径直去找了女帝。

女帝眉眼之中隐约有些了然,我行了跪礼不敢起身,夏力拉我我只作无反应,良久女帝竟是定定看着我一笑,“是个伶俐人。”

我垂首不敢有所回应,不知此话何解。

她又开口,竟是重重一叹,“见放的忌日快到了,你可知晓?”

我怔了怔,随即朝她叩头一拜,一字一句轻声道,“恳请陛下,准奴婢去公子墓处守陵。”

夏时流光篇 第九章 为生求守灵(2)

守陵之人,外人不得探视,起居皆是由专门的宫侍进去传递。

公子的牌位移进了忠烈祠,守灵之人便有未满十年不得出忠烈祠的规矩,一与外界隔绝,李见微也害不到我了。

以前我听李见微提起过,忠烈祠并没有一般家宅的祠堂那般小,正殿偏殿一应俱全,如此一来,若是女帝准了我这请求,只怕还拣了个大便宜。

女帝的心思自然比我的深沉许多,可夏力却大惊失色与我一齐跪下,满脸不可置信地震惊道,“苏苏,你在说什么傻话!”

我默然直视地面,女帝又是一笑,“你可想好了?此去经年,若非重大变故,你的青春也都耗在那里面了。”

我咬牙拜倒,“奴婢不怕。”

在忠烈祠守陵,尚能见光,想着有公子之灵,也不会太苦闷,再难熬,总也好过那几年被陆景候关在囚牢暗室之中的日夜折磨。

陆景候既说母亲早已自残成性,想必也对我再无所求,我便再自私一回,为了自保抛弃这世间红尘罢。

夏力抬起我的肩,死死地掐住逼我与他直视,“苏苏,你不能去那里,你教我怎么办!”

“夏将军……”我还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女帝却是开口道,“阿力,你明知你自己真正爱的是谁,却为何总要痴缠旁人?”

他蓦然怔愣当场,面色一片青白,我心中再难起涟漪,朝女帝拜了三拜,又侧身过来拜倒在夏力面前,行足了大礼,“谢将军往日照拂之恩,若有机缘,再来还昔日之情。”

“苏苏……你还答应了我一条璎珞穗子,你还没给我,你怎能……”

“阿力!你是堂堂大夏国将军,莫要再如此儿女情长,”女帝低喝,转而又朝我威严道,“你既打定主意,现下又正是夜深,便直接随内侍去往佑国殿。”

我又是一拜,再不看其他,起身便出了御书房。

身后似乎有一阵响动,衣摆纷乱拂动之音与一众侍卫牢牢架住那人的声响交叠在耳后,女帝低低道,“捆结实了,送回他将军府上去,”隐约又道,“以后若少了朕的恩准,你休想再进宫搅和。”

夏力大声喊了一人的名字,似乎是有个白字音,我心里蓦然一动,那日陆景候说的,也正是京中的白家医馆,只是这些年,医馆我去过不少,只唯独没有一家姓白的。

也罢,我早已走出了这局,在我前方的,是与过往摆脱干净后一片新鲜灿烂的大好时光,纵是无人作伴,也应是心无旁骛,不再有牵挂了。

佑国殿的正殿便摆放着前朝忠烈的牌位,我举着烛火依序将殿内四角的长明灯点燃,刹时清辉流泻,内侍走时与我指了檀香炉子,我走过去将之也一并燃上,沉香阵阵,氤氲如蓬莱仙境。

我闭目站了一会,随即睁眼在殿内细细看了起来。

找了极久,总算是被我寻到了见放公子的灵位。

骁骑神勇天威将军李见放之位。

前面还有一长串,我已是无暇去看,满心满眼都只余见放二字,这定是世间最温柔的字眼了。

我只要一想起,都会禁不住扬起嘴角笑出声来。

只是,他的容颜,我却再不能见。

牌位之上有些浮尘,我敛着袖子细细与他拭了,轻轻放下后又回身走到神龛之前的蒲团上跪下来,朝他的灵位叩了三叩。

公子,我此生,便常伴你左右了。

殿门外有人尖着嗓子轻声唤我,“苏苏姑娘,还有件东西要送给您的。”

他言语极是恭谨,我也不敢怠慢,忙开了殿门一角,月色下一瞅,是见过的熟人面孔,他凑过来一笑,颇有些神秘兮兮,“苏苏姑娘,将军被送出宫去还不忘吩咐咱家与您送伤药来,咱家不敢擅作主张,来时已问过陛下,所以这药是陛下赐的,姑娘放心服用着,这可是解百毒的好药呐!”

他一说话便摇头晃脑,眉飞色舞地简直要举脚蹦跶起来,我抿嘴好笑,谢了恩后又想了想,“王公公见识多,我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姑娘但说无妨,”他又是抬起食指来一番摇头晃脑,“要说这宫里头,便是连哪片草丛里头有蚂蚱下了小蚂蚱,咱家都是知晓得清清楚楚的。”

我被他这模样逗得有些开心,却也还是不敢大意,“斗胆问一句从前之事,进过宫的御医里头,可有民间医者?”

“自然是有的,陛下从前身子弱,先皇也时常病卧不起,”他慌忙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咱家是瞧姑娘是好相与之人才多嘴说这事,可别教外人听去了,这是要小命的大事。”

我忙侧身让他进殿来,又将殿门合上,悄悄往他手里递了根随身带的玉簪,“那里头可有女医者?”

“自然是有的,”他将玉簪轻轻掂了一掂,龇牙一笑,“姑娘果真是大方人,陛下慧眼识珠,咱家也跟着沾光。”

我不懂他为何扯到女帝,耐心问道,“其中,可有姓白出身的?”

他顿了顿,将我扶着走了几步到了灯火之下细细看了半晌,我心中一阵焦灼不安,他竟啧啧几声,拍了大腿道,“若不是姑娘提点,我倒还真未发现,您与那白姓医官倒是模样相似得紧!”

我心重重一坠,凉了半截,他见我闭口不再说话,忙笑道,“自陛下登基后,她似乎在民间隐姓埋名,再未进过宫啦,姑娘若是再想问起她,便只管来问咱家,现下时辰不早,我送了药来,也该要走了。”

说完竟是有些急切,不等我去送他,他瘦小身子往门缝里一钻,立马便匆匆走了。

他神色里大有怕得罪我之意,我兀自想了许久,也只得摇头往偏殿去睡了。

外间沉香袅袅,这场觉,竟是大有将从前担惊受怕的光景都齐齐补来之势,我直睡到日上三竿,殿外似有些响动才恍惚醒来。

心里暗叫不好,明明是来吃苦守灵的,若教别人知晓我如此懈怠,还不知女帝要如何罚我。

夏时流光篇 第十章 似有陷阱等(1)

我匆忙穿戴一番,连头发都来不及梳,匆匆一拂,素面走至正殿去看是何人。

却是看见来人时腿脚一软,心间一颤便直直跪了下来。

她却少有轻笑一声,“起来罢,不过是比朕小三四岁的样子,怎的这样好睡。”

我心中一沉,忙低头认错,“是奴婢大意了,睡得太过……”

“你先起来,”她言语居然温柔得紧,“听人说过,在来时李见微对你投毒差点便害得你丧命,朕想着,你也受了不少惊吓,身子弱,贪睡些也正常。”

她走至我跟前示意我起来,我赶忙拂了衣摆,站起来也不敢抬头,她又是一叹,“朕却是许久未睡个好觉了。”

我看她神伤之貌,倾国之色却失了笑意,教人微微有些难过,她侧脸看向我,“难为你有为见放守灵的心思,可你在这大好的年华,真的甘愿长期寂寥于此?”

我无言,低下头去揣度了半晌,眼前尽是公子的影子,不禁心里有了些底,抬头冲女帝微微一笑,“奴婢甘愿。”

她点点头,“女子能有此心已是难得,况你正值妙龄,朕会留意着让人与你从宫外带些物事作消遣。”

我心中本无欲无求,闻她此言却是锦上添花,忙作礼一跪到底,“谢陛下恩典。”

她笑了笑,提步走了出去,我不知是要留下还是跟上,昨夜与我送药的王公公正站在殿门口,女帝越过门槛时他轻轻一扶,借势与我打了个眼色,我忙会意跟了上去。

佑国殿外是一片院子,入了夏,朝阳也是有些毒辣,我正犹豫着怕骄阳晒伤了她,她却堪堪停在了回廊之上,风盈满袖。

她便在这有些微妙的距离当口开了口,“朕且问你。”

我听她没了下文,忙俯首答道,“陛下请问。”

“陆家在江南,究竟有多大权势?”

她怎会知晓我与陆家走得近?竟是在不知不觉中就把所有人看得通透了么?

“奴婢……奴婢并不知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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