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糖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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酥糖公子-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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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他倒霉,皇上叫他准备出征剿匪,正忙个半死。”桓浪晴无限同情地说。

“谁让他是新科武状元,为朝廷效力自当鞠躬尽瘁。”成茗话虽如此,表情不无幸灾乐祸。

苏傥用肘撞他胸口:“你这个老实人也会落井下石。小心皇上叫你去监军,你就死定了。”

“我可没那么好命。”成茗苦笑。

“对了,说到你,那个女子你究竟找到了没?”桓浪晴关心地问成茗。

“哪个女子?”苏傥没头没脑。

桓浪晴白他一眼:“元宵灯会认识的那个啊!你当时不是嘲笑他半天,连人家名字都没问。”

“哦!”苏傥哈哈大笑,坏坏地对成茗说,“对付女人你实在太逊,改天兄弟教你两下散手。”

“不必了。听说你到尚食局监理寿筵,与奉御大人的女儿打得火热?”成茗并不笨,懂得以攻为守。

“是啊,是‘打’得火热。”苏傥瞥了桓浪晴一眼,准是他多嘴,蹭蹭鼻子说,“她脾气火爆,谁做她相公,一定会被她打死。”

说完,他舒服地往蝶儿腿上一靠。蝶儿呵呵笑着,拿了酒壶往他嘴里倒。

成茗摇头:“你老是没样子,难怪你爹每次出门都不放心。”

桓浪晴悠悠笑了对苏傥说:“是啊,今日最好小心你的言语行为,我请了卢小姐过来。”

苏傥“噗嗤”一口吐掉喉间灌了一半的酒,直直坐起。

“什么,你想整死我?我在宫里天天见她还不够?今天不是说好了我们四个……三个见面的嘛?”

桓小子为什么又邀卢绣儿?他是不是真对她动了心?苏傥暗自皱眉。算了,来就来,趁机撮合他们俩,就不信他们俩真走在一处,公主会无动于衷。

“你稍安毋躁。你不是不知道你吃饭的习惯,这家酒楼的东西你吐过多少回?我不过想吃顿安稳饭。请卢小姐帮忙指点厨房,烧几味你能下肚的酒菜,又不是害你。”桓浪晴浑不知苏傥脑袋里转了什么念头,关切地说。

苏傥搔头,桓小子似乎跟乐安公主一样单纯。他真是为了自己,不是别有用心?

鬼知道。

成茗抚掌大笑:“苏兄,我尚未见过有你惧怕的女子,这回定要好好见识一下。”

苏傥悻悻地说:“谁怕她?她见了我不知道多乖。”

卢绣儿莲步轻移,已到了门外,听见这一句熟悉的声音,莞尔一笑,推门进入。

然而,她微笑的目光一下子凝固在一个身影上,不由呆呆愣住,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往头顶涌去,让她的脸绯红一片。

那个人是——成茗。

卢绣儿突然觉得眩晕。成茗同时看见了她,白净的脸上惊现讶然。四目相对,像过去一甲子的光阴。

“卢小姐!”桓浪晴欣喜地站起,今日的卢绣儿好像淡雅的菰菜羹,越发显出高贵清丽的气质。看到她总令他愉快,尤其是,当苏傥和卢绣儿同时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桓浪晴知道,准有好戏可以看。

而此时,成茗像是被人打了一拳,白皙的脸印出惨然的神色。他细细咀嚼苏傥刚说过的话,回想那态度神情,突然意识到他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局面。

卢绣儿应了一声,几乎像哀鸣。她原该想到的,桓浪晴会宴请谁呢,不就是他们京城四公子嘛,她本该料到能看到成茗。可是,为什么要在这种情形下和他再见。

成茗黯然地灰了心,看到苏傥像只猴子灵巧地跳到卢绣儿身边,板了一张死鱼脸故意说:“尚食局里不忙吗?”

卢绣儿说不出话,只是摇头。那三名粉妆楼的女子挑战的眼光,更让她不是滋味。她成了什么,要到这里来看她们奚落的目光,仿佛她降到了同等的身份上。

苏傥看出卢绣儿的不自在。往常她就算生气,也必顾盼生辉,像刚热的锅油星欢快地乱窜,生机蓬勃。这回却黯淡失了光,仿佛并不乐意见到他和她们在一处。他想起昨日在茶楼,她见到伍夫人她们时不快的表情,心中不免有几分自得。卢绣儿会为此不乐,显然是把他放在心上。

“那,你去做饭,我一会来指点一下,勉勉强强让我的兄弟们尝尝。”苏傥大大咧咧说完,言语中把两人拉得很近。他突然想起来,指了一下成茗:“这是成学士,你认识一下。成茗,这是尚食局卢大人的千金。”

卢绣儿冲成茗点了点头,极力克制汹涌澎湃的心潮。一定,一定要忍住,装作不认识。她不得不伪装,生怕一旦相认,就抑制不住几月来漫长的思念,会旁若无人对他痴痴相望。

成茗的双眼布满忧伤,勉力让嘴角向上弯了个微笑的弧度,却又最终丧气地撇下。他很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问她的名字,以致于后来一直苦寻不得。而如今再相对时,她的眼已变得复杂迷离。她虽然看着他,余光在意的,却不是他。

“我……厨房在哪里?”卢绣儿好不容易说出这句话,一旁的蝶儿、莺儿、燕儿掩了红唇吃吃的笑。苏傥恶狠狠地瞪了三人一眼,她们一吓,就都安静了。

卢绣儿吸了口气,尽力让自己置身事外,他们的眼神、她们的笑语,她都抛诸脑后。惟有,成茗眼里的哀怨,她看得分明,就更有刻骨铭心的痛。她似乎意识到他有着同样的思念,彼此却没有倾诉衷肠的机会。

桓浪晴高大的身影阻住了卢绣儿所有视线,他谦和一笑,对她说:“我来引路,卢小姐请。”

咚、咚、咚,卢绣儿一步步下楼,心仍留在上面。奇怪的,苏傥的影子不期然地也闯了进来,在她的心头乱晃。

她到底是怎么了?

桓浪晴回到席上,发现另外两人都心不在焉。苏傥心猿意马好理解,卢绣儿在厨房,他一定眼巴巴想尝她的手艺。成茗就比较奇怪,自从见了卢绣儿,似乎想起什么重要的事,老是沉吟不语。

“我……”苏傥猛地站起,“她毛手毛脚,万一煮得不好……我还是看看去。”

口是心非。桓浪晴和成茗都看得清楚。苏傥不再多说,拔腿就走。

“人生得意须尽欢。”成茗闷闷不乐地倒了一杯落肚,一点看不出哪里得意。

桓浪晴看他开口说话,精神一振,为他又倒了一杯,笑说:“你看他们俩个配不配?”

成茗一振眉:“为什么把他们连在一起?”

“苏老伯为了儿子,特意上卢家去求过亲,可惜后来叫苏傥给搞砸了。不过我跟他说,他们俩似乎还有戏……嘿嘿。”

成茗按下心头的苦涩,问:“卢小姐做的东西,对他的胃口?”

桓浪晴一皱眉:“现在似乎还不成。你知道,苏傥这样挑剔,卢绣儿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老天保佑,他早日把毛病治好,再瘦下去准要没人形。”

蝶儿插嘴说:“卢家是名厨世家,说不定真能救得了苏公子呐!”一想到苏傥的怪癖,蝶儿、莺儿、燕儿互视一眼,都看到对方心有余悸。

是啊,苏傥的毛病。成茗遗憾地想,既然她看起来是那样适合苏傥,自己是否要悄然隐退?为什么那时,他竟不敢问她的名字,成茗心中暗恨。

兄弟,佳人,天平倾向哪一边?

卢绣儿独自在厨房出神,简略地跟厨师们交代了一下要点,她实在没心思亲自操刀。可下意识地,仍拿起一只萝卜,一柄刀,切一下,停一下。

“你在做什么!”苏傥一声尖叫,卢绣儿一惊,刀切下,本能地顺了手指擦过。

一场虚惊。苏傥松了口气,卢绣儿却没好气地说:“你想谋财害命?”

“你这傻女人,哪有什么财可以谋?”他似乎已经忘了,他曾想过帮桓浪晴把她骗到手,这会子一门心思只在卢绣儿身上,哪里记得什么桓浪晴。

全天下就只有苏傥大人会这样和她说话。而他一来,卢绣儿脑里的胡思乱想暂时全被挤掉,要应付这位公子爷还来不及,哪有工夫想其它?

旁边的厨师们见是苏傥进了房,纷纷给他让出一个空间,退避三舍。

“你看看你,把萝卜切得跟豆丁一样,能夹得住吗?”

萝卜的确被切成袖珍的小块。卢绣儿强词夺理:“哼,你就会切么?你切给我看看?”

“这有什么难的?”苏傥一把抢过刀,左看右看,拿起一只萝卜就劈下——

“等等,这只萝卜还没洗。”卢绣儿怀疑地望望苏傥,看他拿刀像捏笔,真的会切菜?

俊脸飞快一红,苏傥把萝卜往一旁的水缸里迅速一浸,抖了抖,算是洗过。他长衣宽袖,这一开工,已经沾湿了水。卢绣儿小心替他卷起,扎了个结捆牢。苏傥竖直一双胳膊任她帮忙,心里默默欢喜。

他再劈里啪啦切起来。卢绣儿还没来得及叫他去皮,萝卜已被大卸八块,只能由得他。

八大块切好,苏傥仔细端详了一下,艰难地用左手固定其中一块,把刀贴上去,对准中间再切。卢绣儿看了一头汗,想阻止又怕伤他自尊。现在她绝对可以确定,苏傥只懂抱怨厨师,却从不知厨道艰辛。既然如此,让他吃吃瘪也好。

终于,苏傥把萝卜碎尸万段,切得体无完肤,最后横刀竖刀斜刀乱切的结果是——他切得比卢绣儿切得更小上一半。

卢绣儿忍俊不禁,嗤笑出声,苏傥瞪了瞪她,忍不住笑起来,举了刀柄敲她的头:“不许取笑我。”

卢绣儿连忙躲开,这个菜鸟,拿了利器到处挥舞,不晓得会伤人?

苏傥突然意识到不对,把菜刀丢在案板上,又想起卢绣儿那日飞了把刀在他头边,风风火火的样子。卢绣儿显然也记起那事,四目对视,会心一笑。

“你的刀功应该很不错,今天是怎么了?”苏傥质疑。

卢绣儿掩去慌乱的心情,神气地说:“当然,本小姐的刀功你是拍马也赶不上,想不想真正见识一回?”

苏傥一个劲点头。

“伸手——”

苏傥满腹狐疑,却见卢绣儿肃穆地解开他右手臂上的衣结,把他的前臂完全露了出来。

他讶然,秀白的脸腾得变红。卢绣儿见了他白花花的手臂,细腻得宛如少女,也是一窘,却拼命忍住了,正色说:“胆子大就别怕。”

苏傥奇怪,有什么好怕的。卢绣儿踢过一张板凳,叫他坐下,又让他把手臂放在案板上。

苏傥吓了一跳——她不会要把他的手剁了吧!

别呀!他急忙收手站起。

卢绣儿失笑,把他按下。“放心,伤不了你。”

厨师们见事有蹊跷都聚拢来看,苏傥壮壮胆子,半信半疑把手臂继续摊着。

卢绣儿取了两斤猪肉,一下子搁在苏傥手臂上。苏傥想,毁了,多少油腻啊,这丫头看也不看就往上放!

他寻思一回去就得好好泡个热水浴。转念一深思,不对啊!她把肉放在他手上,难道是……

卢绣儿手起刀落,一把菜刀在他手臂上如蝴蝶翻飞,上下起舞,时而直刀、时而平批、时而斜批,刀滚过来,拍过去。苏傥这时已不及收手,只能任人宰割。好在除了手臂微痒外,他暂时感觉不到其它威胁,屏气吞声,一动不敢动地看卢绣儿操刀。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工夫,那两斤肉剁得烂泥也似,卢绣儿平刀一挖,把肉一堆尽数移在刀上,摔到一边的碟子里盛好。放下刀,拍拍手,干脆利落。

他的手臂上就连一丝擦伤的痕迹都没有,仅多了些油腻。

厨房里掌声雷动。

苏傥幸好没吓晕,神智清醒,保住了男儿大丈夫的英雄气概。他指了那堆肉末:“这个一定要炒给我吃。”

说什么这两斤肉都要吃下去,差点就成了他的肉……这丫头,太大胆了。

不过反过来说,她的技艺已经登峰造极,厨艺一道,没什么可以难倒她。难怪她可以如此自信,拿他的胳膊做示范。可是,这毕竟是他的胳膊啊,万一不小心割破了,他一想就一个寒噤。

苏傥低头,看了看一手的油渍,皱了皱眉。换衣服再所难免,只怕出去桓浪晴他们又要笑话自己逞能。虽然他是想逞能,在她的面前。

“有澡豆吗?”卢绣儿一问,旁边的厨师连忙取来。这本是珍贵玩意,但翠薇居来往的客人多是富贾权贵之辈,生性爱洁,所以有备无患。

苏傥见她体贴入微,心下大大高兴,头一转,瞧见成茗的人影一闪。他忙叫了一声。

卢绣儿一震,闪电般地回头,成茗慢吞吞地探出身子,走进厨房。

苏傥急忙站起,把手悄悄藏在身后。这是他和卢绣儿的秘密,他不想和其他人分享。成茗却不懂他这心意,径直望了卢绣儿看。

卢绣儿也那样呆呆望了成茗,一动不动。

苏傥终于觉出不对。这两人的眼神,分明以前就认识!他的心忽然一痛,惊恐地发现她眼里更多的事实。

“苏兄,能让我单独跟卢小姐说几句话吗?”成茗缓缓地说。

苏傥知道他阻止不了,尽管他非常想阻止。

翠薇居后院有个池塘,两人在柳树下依依相对,光是对望就花去一盏茶的辰光。而苏傥,远远的在楼上某处阴暗角落,鬼头鬼脑地窥视。

哼!这个卢绣儿,几时认识成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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