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门女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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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门女痞- 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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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浅去看她,发现她今天特意打扮了一下,脸上也画着浓妆,看着竟与她更多了几分相似。她不由问道:“妹妹今日怎么有闲心,倒备起酒来了?”

方袭人轻叹,“知道姐姐要走,今日一别,不知他日相聚又为何期?”

她这话说得很有几分伤感,李浅也不禁动容,轻劝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总有一日会相见的,妹妹只需把自己打点好了,姐姐便放心了。”

方袭人又叹,“正要跟姐姐说,明日我便也要离开这里,再见恐不能认姐姐,到时即便见面也只能不识。”

她说着斟了一杯酒递到李浅面前,“妹妹敬姐姐一杯,姐姐大恩,妹妹永世不忘。”

李浅心道,不就是送了她点药吗?哪有那么严重?她也知道她若服了药便不会再记得她,心里也有些难过。只是自那日被骗后,她不再饮酒,可这是辞行酒,不饮未免不合适。见她先饮了,推辞不却也只好端了酒杯一饮而尽。所幸发现里面没有异味儿,倒也放心了。

方袭人又斟一杯,“这第二杯酒是给姐姐赔罪,妹妹实在对不起姐姐。”

李浅只道她说的是那日自己逃跑的事,这件事即已过去,也无需再记仇。也便饮了。

方袭人又斟了第三杯,只说,“今生认识姐姐,永不后悔。”

感念她姐妹情深,李浅也没拒,端起来喝了。

连饮三杯,两人坐下说话。方袭人把自己做的精巧小菜夹到她碗中。

李浅对她做的小菜情有独钟,上次吃过一次便已惦念,此时正觉腹中饥饿,便多吃了一些。方袭人跟她一起吃,每样都尝过了才夹给她,让她疑心又去了几分。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着,都说些今后的愿望与担忧,她们本就命运相近,聊起来颇为投缘,一时间饭也吃下不少。不一刻一桌子菜都被她们吃尽了。

李浅打了个饱嗝。大赞她手艺太好,竟把人吃撑了。

方袭人笑道:“姐姐爱吃就好。今日这一顿是妹妹的赔罪宴,不管妹妹做了什么,都请姐姐不要记恨才好。”

这话听着甚是古怪,李浅一怔,正要问她什么意思,却忽然觉得头晕晕的,脑袋里面好像灌了铅一样。隐隐发沉。

“姐姐莫不是醉了?”方袭人口中说着却并不过来扶她,反而站得远远的,脸上笑容颇为诡异。

她虽酒量不好,却还不是三杯就醉,李浅暗道一声不对,她不做紫衣卫这些日子,怎么连警觉心都少了?这酒里应该下了药,应该不是蒙汗药,否则以她尝过蒙汗药的舌头,也不会品不出来。

“你为何要害我?”她冷声问,想去抓她,却只觉身子一晃,好险栽在地上。明明两人都喝了酒吃了菜,难道只有她一个有事吗?

方袭人也不是没事,她身子也晃了一下,强扶着椅子站稳。今日本就抱着和她一起的心思,所以酒里和菜里全下了药,其中有从兖州高价买来的迷药,还有李浅给她的忘忧散。只不过她比李浅吃喝都要少,药力发作也慢一些。

“姐姐莫怪我,我不是要害你,只是自救,姐姐若不救我,我便没有活路了。明天方家祖宅就过来接人。我已经有了好出路,今生都不想再回方家的,那些人来接,也没安好心,不如姐姐代我去吧。姐姐今日救了我,袭人一生感念姐姐大恩大德。”

“你奶奶的……”李浅气得大骂。这是什么鸟人,她不想做的事便要她去做,难道她愿当什么方家娘子吗?

心里有气,却再也动弹不得,只觉眼前一黑,便摔在地上,昏迷前隐约听到方袭人道:“从明天开始,你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就是花袭人,花袭人就是你。”

你丫的方袭人。李浅暗骂一声,她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没事那么好心的给她忘忧散干什么?

看到李浅倒地,方袭人终于松口气,拿起床上早已收拾好的包袱。这时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外面一个婆子小声道:“娘子,都准备好了吗?”

方袭人打开门,指指地上的李浅,“麻烦张妈妈把人搬到床上,从今以后还请妈妈多多照应了。”

张妈妈点头应了,轻声道:“这里有我,总不会叫他们发现,庄子里的人也都不会叫他们见着人,不会穿帮的,你赶紧走,外面有人接应,否则就来不及了。”

“多谢妈妈。”方袭人垂了几滴泪,转身又对着床上的李浅拜了三拜,低低地声音道:“倾城姐姐,袭人对不起你,今日之恩来生再报吧。”

“快走。”

在张妈妈的催促声中,方袭人踉跄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至此之后,天下间只有一个方袭人,而她会有另一个身份,一个崭新的身份。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当晚梦娘收到一个姓张的婆子的口信,说娘子想留倾娘住两日,让她先行为城。梦娘以为她们有什么事要做,反正那个方袭人总是神神秘秘的。她也没在意,休息一晚,第二日便先回凉州了。

自此之后。天下间变少了一个叫方倾城的女人,多了一个方袭人的娘子。



头昏昏沉沉的,说不上疼,却憋胀的很是难受。

她,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这应该是一个女子的闺房,可是陈设却很简陋。只有一个老旧的梳妆台和一套桌椅。

“这是哪儿?”她低低地声音问。一抬脸看见眼前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婆子,一张脸笑得颇为和蔼。

“娘子,你醒了,可要用点膳食吗?”

“你是谁?”她问。

婆子慌张起来,叫道:“哎呀,娘子,你是怎么了。我是张妈妈啊,你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

张妈妈?她觉脑子里一点印象也没有,似乎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也不认识什么张妈妈。

忽然她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她是谁?

“我是谁?”她问。居然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吗?

张妈妈惊叫起来,“哎呦,我的娘子唉,你不小心撞到头,居然失忆了,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看她惊慌的样子。似乎自己真的失忆了。她摸了摸头。确实很难受。

“我怎么了?”

“前几天娘子在院子里,不小心摔倒磕坏了头。估计是失去记忆了。”

听她这么一说,倒真觉得头越发疼起来。

“那我是谁?”

“你是方家的九娘,大名袭人。”

方九娘?方袭人?一点印象都没有。她使劲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照照镜子,里面是一张芙蓉脸,娇艳可人。只是脸色稍显苍白。摊开十指,那上面隐有一圈白印,大约是曾经戴过什么东西,可又不像戒指,谁家没事戴十个戒指?

她扶着床头坐起来,吩咐张妈妈,“妈妈给我弄点凉水,我要洗脸。”

或者用冷水冰一冰,混乱的脑子就会清醒,就会记起点什么吧。可事实是她洗了十一遍脸依然没想起自己是谁,依然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隐隐有一些片段,却还没等你抓到些什么,已经飘散不见。

这个张妈妈看起来一脸诚实,待人也和善,看着也不像在骗人,于是她只能接受自己的身份,她叫方九娘,大名袭人。

张妈妈端来一碗蔬菜粥给她吃,她正觉腹中饥饿,便坐下来大口吃了。耳中听她道:“娘子吃完了就换件衣服吧,方家的人已经来了,这就接娘子回家。”

她疑惑地看她,张妈妈忙道:“娘子离开方家已经九年了,这回是老夫人亲口同意接您回去,回去后必然要享受荣华富贵的,娘子日后可别忘了老婆子。”

她皱皱眉,“当年我是如何出来的?”

“这些事老婆子就不知道了,只听说好像娘子命里带煞,会冲撞了老夫人,所以才送出来的。”

方袭人撇撇嘴,心道,看来自己也是个命苦的,什么命里带煞,多半是某些方家人看她不顺眼,才送出来了。

只现在,她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的人,这会儿也无从谈什么听不听话,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又问了几句,从她嘴里得知得知她今年十六岁,腊月的小生日,没读过什么书,针线活很精通,也会做饭,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赚钱养活自己了。听完后,她有一些感慨,又有一些庆幸,看来自己也算一个自强不息的坚强人了。

吃过饭,换上一身水绿色衣裳。这衣服看起来应该是主人平日里很舍不得穿的,虽只有八成新,却保管的很好,衣服料子也算上等。张妈妈给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头,又插了两朵珠花,还拿了一个面纱给她围上,说她刚病好,不能见风。

方袭人也不管这些,任她把自己打扮好了,便出去见客了。

小厅里坐着三个人,两个像是嬷嬷,另一个却是管家打扮,都是三四十岁的年纪。三人一见她,皆站起来,轻叫道:“见过娘子。”

方袭人点头,问:“你们是方家派来的,老夫人可好?”这话是照张妈妈的意思问的,虽问了,却连老夫人是谁都不知道。

那管家模样的男子道:“老夫人尚好,只是惦记娘子,特叫小的来接。”

方袭人“哦”了一声,心里却不大相信,要真惦记早干嘛去了,何至于叫她在这里九年都不闻不问?

她也不说破,只笑道:“九娘也很想念老夫人,她老人家可有什么话说?”

三人见她行为举止进退有度,也不像个乡野长大的野丫头,暗里的轻视之心也收了两分。一个嬷嬷道:“老夫人嘱咐咱们好好照顾娘子,安全护送娘子回京。”

方袭人点头,“那就有劳三位了。”

问了三人姓名,管家摸样的叫庞三,是方府里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管事,两个嬷嬷是外院伺候的,一个苏氏,一个陈氏,瞧衣着打扮应该也不是府里得宠的。

方家那边催的紧,也容不得多耽搁,张妈妈一早把东西都收拾好了,也没什么好带的,就一个小包袱,里面包着两件换洗衣服。看那衣服,只能用“寒酸”两字来形容。真难为她在庄里这些年,居然连一点家当都没攒下。

张妈妈原本不想和他们一起走的,可方袭人顾念她是自己醒来见到的第一人,心里多少有些亲近之意,又听说自己从小就跟着她,可以说是她的半个奶娘,便硬要她跟着一起走。

张妈妈推辞不过,只能应了,看表情却是老大不愿的。方袭人也不知她因的什么,猜测大约是一个地方住惯了,不想离开。可让她一个人跟他们上路,心里委实不愿。

一切准备停当,便上了来接她的马车。

上了车,张妈妈才让她摘了面纱,苏嬷嬷和陈嬷嬷见她面容秀美绝伦,不由又多了几分敬意。暗道,凭这小模样到了家里就算不得宠,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一辆马车里坐四人有些挤,方袭人便叫了一个名叫秀姑的十三四的小丫鬟与她同车,让其余几人坐了另一辆车。

几人也没异议,都应了,换了车才吩咐车夫赶路。

这一次来接她的一共十来个人,除了两个嬷嬷和一个管事外,还有几个小厮和两个丫鬟。这个秀姑是其中最小的一个,方袭人看她年纪小,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便想着岁数越小的越好套话,就留下她与她独处。

   第一百七十九章 马车楚美人

一路上问些方家的事,小姑娘也爱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倒把方家的情况说了个七七八八。她这才知道自己其实是方家三爷的女儿,这位三爷也是个庶出,活着时就很不得宠,死了就更不用说了。

她这一房里没有兄弟,只有一个姐姐,算是嫡出,比她大一岁,还没嫁人,在府里也不怎么得宠,正室三夫人也不是个能说的上话的,一家子都靠别人活。

听完,方袭人不由一叹,她这身世还真是够悲催的,庶出的庶出,比个不受宠的姐姐还不如。

她已经能预料到这趟回家一定得吃些苦头了,其实方家既然放她出来,何必再接回去,放任她在庄子里,岂不更自由自在。

关于这事问过秀姑,可这小丫头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只说这样的事,奴婢怎么知道?方袭人料定她是真不知,也不再问了。

马车一路到了凉州城,远远的看见一队人马正要进城,抬着大红的礼盒,足有几十抬,把个城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她掀起车帘看了一眼,暗自羡慕,这是谁家下聘礼,真是阔气。

他们人多东西多,堵了城门,一时半会儿也进不去。她无聊之下,便细看那坐在马上的下聘之人,只觉他面容白净,斯斯文文的看得很是可亲。

这人似乎人缘极好,一个路过的老者对他微笑着道:“恭喜”。他微一颔首,脸上便染上一抹红晕,模样可爱之极。

方袭人看在眼里。不由暗道,“也不知谁这么有福气,能嫁这样的人?”

这么一想,眼泪却不争气的滑落下来。她也不知为的什么,好端端的伤的什么心?

掏出帕子拭了一把汗泪,忽听到车外有人赞叹:“方家女儿真是好福气。沈致沈大人可是最好的女婿人选了。”

原来他叫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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