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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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钟情-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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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严无谨垂下眼睛,却还是笑。

萧屏儿瞪了严无谨好半天,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还是我来背你好了,照这般走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

严无谨沉吟片刻,还是微微点头微笑:“这真的不是投怀送抱么?”

萧屏儿甩了个白眼给他:“你这人,就不会真诚些么?”

萧屏儿的背很温暖。有点瘦,背上的蝴蝶骨顶着他的胸口,有点难受。

他在她背上轻轻的咳,她似乎感觉到了,于是脚步慢了一些。于是他微笑。

原来自己,果然是不够真诚的人呢!

“萧丫头。”严无谨突然很想聊天。

“恩?”

“你的剑是和谁学的?令尊?”

“哈!才不是,我爹的那点拳脚功夫在他的武馆教教镇上的孩子们强身健体还差不多!的的师傅是君子铁剑郑缄,他是我爹的朋友。”

“郑缄?……听说郑老头的剑法很是中规中矩,怎么教出了你这么个疯丫头?”

“嘿嘿,我只在师父那里学了三年多的剑,师父他的确很死板,脚步要多宽,手臂要抬多高,剑尖要指向哪里,眼睛要看到哪都要分毫不差,无聊死了,于是便自己乱练一气,没想到竟然打败了师父最得意的四师兄,师父为这个事情气得半死,把我赶下了山……后来,我就遇到了血刀。”

“这么说,你那骇人的砍杀,是模仿血刀了?”

“是呀!”

“萧丫头,很有些天分么!不过,你不该学他。”

“为什么?他的功夫不好么?”

“若是比杀人,他的功夫自然是好的;但若是比剑法,就不好说了。”

“剑法不就是一种杀人的功夫么?若是剑法好,就可以杀人,剑法不好,就被人杀。”

“杀人的功夫只是为了杀人而已,而剑法的目的却有很多种,比如说——征服。”

“征服?”

“对,很多时候不一定要杀,只要征服对方,就可以做到许多事情。以杀制杀与以暴制暴并不是一回事。”

“可是血刀杀的每一个人都该死。”

“是。他们也许的确都该死,可是你杀的那些人却不一定都该死。我说你不该学他,是因为你学的是杀法,而不是剑法。剑法不是杀人的艺术,而是征服的艺术。”

“征服的艺术?”

“对,只从这一点来讲,你应该学的是严无谨,而不是血刀。”

“臭美!什么时候有空,就让我见识一下严大侠征服的艺术吧!”

“好啊……”严无谨轻咳了一下,声音有点闷。

听着严无谨煞有介事的论调,萧屏儿笑弯了眼睛,这个家伙,竟也会正经么?

……

“萧丫头。”

“干吗?”

“记住我的话,成为一位名剑客的方法,不是杀死许多人,而是征服许多人。”

“知道了。”

……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严无谨用这样的态度和她说话。萧屏儿有些微的不自在,轻轻的调整了一下背负他的姿势。

严无谨低沉虚弱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徘徊,像是一个兄长语重心长的叮咛,带着点严肃的温柔。

她的心里突然变得很温暖,软软的,她想起了那个黄昏,那长长的影子,那懒懒的微笑,那只在微风中轻轻点头致意的草兔子……

……

“萧丫头。”

“还干吗?”他今天的话好象特别的多。

“唱首歌吧。”'网罗电子书:。WRbook。'

“噶?”萧屏儿吓了一跳,“我哪会唱歌?”

“你会啊,我听过。”

萧屏儿突然想起了前几天在那个小木屋外自己的确随口唱过两句,难道他听到了?

“家乡的小调而已,登不上大雅之堂的。”

“唱吧唱吧!我想听。”

“不 ?

“唱吧……”

“不唱!

“唱吧……”

“不唱!

“咳咳咳咳咳咳咳……”

“好好好,你别咳了,我唱还不行么?”这人不是大侠么?怎么还会撒娇耍赖的?萧屏儿翻了个白眼,清清喉咙,唱了起来。

山间鸣翠鸟

绿草满山坳

美丽牧羊女

婉转唱歌谣

花儿笑

羊儿跳

歌儿甜

人儿妙

白云天上飘

只盼太阳早下山

回家缝红袄

山间鸣翠鸟

绿草满山坳

……

歌声婉转轻柔,悠扬悦耳,在幽深的密道里反复回荡,萧屏儿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她发现,此刻的严无谨,已经贴着她的脖子,睡着了。

萧屏儿深吸一口气,嘴角挂起一弯甜甜的笑。她的脚步很轻,也很温柔,因为她喜欢的人正贴着她的脖子,睡得安稳如孩童。

他不是江湖名侠,他不是严无谨,此刻,他只是他——她喜欢的男人。

仅此而已。

越往前走,密道里越是凉爽,前面隐隐有清凉的风吹过来,萧屏儿加快了脚步,看样子,他们已经接近出口了。

第二十九章

越走密道就越宽敞越凉爽,长明灯的数量逐渐减少,幽深的密道开始变得阴暗潮湿。

萧屏儿加快了脚步,不到半个时辰,萧屏儿九走到了密道的尽头。

尽头没有路。

只有一个巨大的黑色水潭。

萧屏儿侧头,唤醒伏在她背上的人:“严无谨。”

“恩……”严无谨从沉睡中醒来,声音中带着点疲倦慵懒的嘶哑。

“前面没有路,只有水。”

“……放我下来……”

萧屏儿起身走到墙边矮下身,让严无谨可以靠墙坐下。

严无谨抬起头,密道里很昏暗,他灰蓝色的眼睛只能隐约看到面前站着一个模糊的黑影正轻轻喘息。

“累了么?”

“恩。”

“那我们休息一会吧。”

“好。”

萧屏儿走到潭边将手上已经凝固的血迹洗掉,又拍了把脸。潭水冰凉,她终于觉得舒服了很多。

扭头看向一边的严无谨,他的脸依旧惨白,似乎刚才背着别人走的人是他而不是她,流的汗水竟然比她还多,几缕被冷汗打湿的头发有点凌乱的粘在前额上,黑得触目惊心。

“我们怎么出去?”萧屏儿开口问道。

“这个水潭直接通到玩剑庄山下得那条河,……我们歇一会儿,然后泅水从这里游出去。”

“游出去?我不会水啊!”

严无谨声音一凝:“你不会?”

萧屏儿点点头,突然想起可能他会看不到,于是又说:“我是旱鸭子啊。”

严无谨微微沉吟,并没有答话,只是闭上了眼睛,似在静静调息。

萧屏儿知道自己可能要拖累他了。从不曾帮助过他什么,一直只是跟随在他身后,睁大着眼睛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一关一关的闯,常常还要他分心为她遮挡风雨,指明方向,沉默微笑。

不抱怨,不要求,不拖累。萧屏儿以为她至少能做到这些,可是现在,她却只能等在一边,等他想办法,带她离开这凶险之地,虽然明知道,他的伤,更加凶险。

“会闭气么?”

“会。”

“怕水么?”

“有一点。”

“那你信我么?”

“信。”

“好。一会你和我一起入水,只管闭气,不许乱动,不要挣扎,我会将你带出去。”

“嗯。”

全身浸在水里的滋味并不好受,潭水冰冷刺骨,像是千万冰针不断刺着皮肤刮着骨头。萧屏儿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睁开着,因为不管如何眨眼她所看到的都是全然的黑暗。

小时侯曾有过溺水的经历:冰冷的水不断从鼻子里灌进去,不能呼吸,无法呼救,身体一直沉一直沉,好象水下面有什么怪兽在把自己往下吸,好似一点希望也没有了。所以以后一直是有些怕水的,一入到水里就莫名的慌乱恐惧,从此便一直学不会水。只好骂自己笨。

他们好象一直在往下游,潭水越来越冰冷,胸口也压的越来越沉,好象要把闭住的那口气给挤出来一样,这水潭,到底有多深?

过了许久,应该是许久了,因为萧屏儿已经闭不住气了,冰冷的水开始往她的鼻子里灌,她捏住了鼻子,身体不自觉的蜷缩起来……

他们开始往上游了……潭水逐渐变得温暖起来……还有多久?还有多久才能到水面?……她的肺要涨开了……只要一张口,水就会进来……还有多久?还有多久?还有多久?

双手不自觉的开始往上抓,却只能抓到冰冷的水……

当她开始绝望的时候,一直在她腰上的手突然用力,萧屏儿终于破水而出!

萧屏儿趴在岸边用力的咳着,好象要把肺也咳出来。她的手终于抓到了岸边潮湿的土,她的肺终于可以自由的呼吸,她终于……终于活着出来了!

她咳了好久,喘了好久,总算有力气从岸边爬了起来:“严无谨,你……”

说到一半的话突然停了下来,萧屏儿瞪大了眼睛,一股巨大的恐惧就这样紧紧的,突然的,攥住了她的心脏!

天空血红,月也血红,黑色的夜鸦偶尔划过天空,远山如巨大的怪兽,寒露闪着诡异的光,面前的水潭变成了宽大的河,沉默流淌。

天地间,竟只剩下了她一个!

好象有什么东西哽住了她的咽喉,她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夜风呜咽,吹在身上,好冷。似乎比潭底还冷。

他……他在哪里?

他,没有出来么?

“严……”不敢大声喊,声音压在喉咙里,如一头嘶哑的困兽。

她走到河边,冰凉的河水淹没过她的膝盖,被水湿透的衣服紧紧的裹在身上,水滴顺着发梢,不断流进脖子里,四周寂静如死。

“严无谨,你出来!”

“严无谨,你快给我出来!”

“严无谨,我求求你,求求你,你快出来吧!”

……

绝望恐惧的声音自她双唇逸出,颤抖得已经连不成句。

萧屏儿开始向下游跑,水珠不时滴进眼睛里,很难受。但她没有哭,现在不是要哭的时候,如果要哭,至少要找到他的尸体!

“哗”的一声,一个人影突然自前方下游处钻出水面,来人动作迅速而奇怪,他只用一只手臂划水,萧屏儿的心紧了一下:是赵继。

赵继游的很快,三两下便爬上了岸,他的背后斜插着她的修庐剑,肩膀上扛着一个人。

“放开他,否则我杀了你。”萧屏儿从没有这么快过,在赵继还没有反应的时候,她已经拔出了他背上的剑,抵住了他的后心。 赵继顿了一下,一字一句道:“他死了。”

“什么?”萧屏儿的剑突然垂了下去。

只这三个字,似乎一下子救将她的力气全部抽干,竟连修庐也没有力气再举起来。

赵继弯下腰,用仅有的一只手笨拙的将严无谨放到地下。

然后她就看到了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半张着,灰蓝色的眼睛闪着死亡的光泽,却又那么平静而安详。

萧屏儿跪坐在一边,将粘在他脸上的头发拨到一边。

#奇#他已经没有颜色,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白。

#书#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体温。只有冰冷和安静。

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萧屏儿不断的告诉自己,他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可是为什么,她居然,哭不出来?

“嘭!”

奇怪的声响吓了萧屏儿一跳,她抬头,发现赵继正用他的流云掌击打严无谨的胸口。

“你干什么?”萧屏儿推开他,“他都已经……已经……死了,你还要这样折辱他么?”

赵继没有抬头,双眼闪着狠厉的光:“没找到庄主,他就不能死。”

说罢,抬手又是一掌,力道十足,看得萧屏儿心惊肉跳。

“不行,这样会让他受严重的内伤!”

赵继抬头,如鹰的双眼狠狠锁住萧屏儿:“你想让他伤?还是想让他死?”

萧屏儿顿时语塞,眼睁睁的看着赵继一掌接一掌用力严无谨冰冷的胸口。

嘭!嘭!嘭!

内力十足的流云掌在他的胸口发出沉闷空洞的闷响,一声一声,一下一下,像是敲在她的心上。

嘭!嘭!嘭!……

严无谨冰冷的身体在巨大的掌力下不停震动,却没有任何回转的迹象。

嘭!嘭!嘭!……

不停的用流云掌太过耗费真气,只一会的功夫,赵继的脸上已沁出细密的汗珠,气息也已有些不稳。

萧屏儿咬牙,推开赵继,大声道:“我来!”

一掌,两掌。

他的胸骨刚才已被赵继打断,肋骨也已断了几根,萧屏儿一掌打下去,虽然用尽了全力,却像打在空心的木头上。

三掌,四掌。

严无谨的脸依然平静安详,半张的眼睛仿佛若有所思,直直的看向遥远的天上。

五掌,六掌,七掌……

萧屏儿心如死灰,仍不肯放弃,泪水盈满了眼眶,却倔强的不肯滴落。

萧屏儿再次抬手,却无论如何落不下去,这一付身体已被折磨的破败不堪,现在,她到底在对他做什么?

她闭眼,心中哽咽的苦涩压得她快要窒息,往日种种如潮水般瞬间涌进她的脑海。

他微笑。

他皱眉。

他叹息。

他为她编织草兔子时专注的眼。

他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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