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悲歌:布衣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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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悲歌:布衣王妃- 第1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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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支反方向飞来的箭,同样凌厉锋锐。

仅仅只是一瞬的时间,“嗤……”三声箭头刺入血肉的声音,在喧嚣混乱的沙场上没有人听得清楚,但荣木盈却感觉近在她耳畔,视野朦胧中,她看见城楼上那人不见了。

荣木盈动了动唇,却发觉自己说不出话来,心口阵阵抽痛,似是被人硬生生剜空了一块。

眼中无法控制地浮起了水雾,迷蒙了她的视线。

释哲这一边,有一人及时挡在了他的身前,替他受了那一支饱蕴内劲的利箭。

城门已打开一个缝隙,其内明军涌出,两军刹时陷入搏命的拼杀,嘶吼和杀戮声直透云霄,刀光血影中时而有人倒下,被践踏或被补刺上一刀。

越来越近了,似乎已经听到了那滔天的擂鼓之声,那两军的呐喊之声,那刀枪箭雨之声,以及那阵阵摄人心魄的凄厉的喊杀声。

当秋冰月与朱祐枫急急感到大同城内时,看到的都是遍地的尸身和残肢,只能从铠甲的颜色中分辨出是哪国的士兵,这番场景冰月实在是生平未见,强忍住扑鼻血腥带来的阵阵反胃。

天昏地暗交兵,雾惨云愁拼杀,征云笼罩四野,杀气直锁长空,剑戟刀枪乱刺,旌旗黄沙蔽日,狼烟阵阵,是雷声霹雳震天,寒光剑影,如闪电翻腾长空,满目滔滔鲜血,遍地叠叠横尸。

第一百一十三章 韶华凋

朱祐枫看得清楚,这些鞑子兵进得城来,到处烧杀抢掠,纵火血洗,街市见那些无辜百姓,在昏昏沉沉中便做了刀下之魂,一时之间,大同城火光冲天。

朱祐枫胸臆之中悲愤抑制不住,长剑所过之处,宛如游龙闪电,寒光所指,鬼哭狼嚎,马踏联营,端的神勇,将敌军毙于剑下者,不计其数。

冰月亦挥剑向城头杀去,不多时,身上面上已是猩红点点。

秋冰月无心观战,细下寻找着那抹身影,心酸的感觉弥漫全身,强忍着那即将出口的呼喊之声,不敢去打扰他,只能直直注视着他奋战的身影,无法移开视线,泪水不知何时起就已模糊了双眼。

大同城头,旌旗猎猎,旗下那名年轻将军身着战甲,腰佩宝剑,他的帽盔之上金带飘扬,他的盔甲之上已是血迹斑斑,不知是谁的血将它染红,他的眉宇间是深深的疲惫,双腮深陷,面现菜色,唯余一双黑眸,露出寒光,如夜色之下的孤狼,悲怆而壮美。

他身中三支利箭,仍浴血奋战,手挥一把长枪,使得出神入化,犹如修罗暗鬼,将城楼涌上的鞑子兵挑过,那些人便肠穿肚烂,血洗缨红。

他身旁将士也不断倒下,只余他周身之地,尸积如小山。

叶聪极力将飘忽不受控制的眼神凝在一处,轻喘了一口气,感觉中箭的伤口正汩汩流着鲜血,全身越来越冷,手指轻颤,几乎连长枪都要握不住了。

就算他武功再高强,也总有精疲力竭之时。

叶聪面上浮上冷笑,使力将长枪握紧,目视天际,远方,有一个人,会为自己的离去而伤心么?

眼神渐渐迷蒙,听觉似乎也出现了偏差,耳内似闻一声声哥哥的呼唤由远及近,他不经意的视线扫向远处,瞬间便怔楞在了原地……那个一身布衣的男装女子,正一步步走上城楼来,沿途所遇到的鞑子士兵阻挡,皆被她利落的一剑结果了性命,甚至不需要紧跟在她身后的男子出手。

更近了,看得清那女子的容貌,竟是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绿波,从未见过的绮丽娇艳,但她眉眼之间却是戾气横生,竟不能将这份娇艳抹煞,反而更添英美。

他一脸难以置信的站在那里,呆呆看着这一步步浴血走来的女子,惊愕难掩,莫非,是他临死前眼花?

手中长枪哐当倒地,他缓缓的笑了,老天终究待他不薄,竟能让他在离去之前看到秋冰月,便算是做梦,也是美梦了!

“哥哥。”秋冰月在众多将士中终于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叶聪。

“月儿?”他伸出手去,伟岸身躯缓缓倒下,全身已无一丝力气,声音脆弱的仿佛一碰就会碎。

冰月疾奔而来,手中长剑亦同时脱手,似乎不能相信面前正缓缓倒下的血人竟是叶聪,那战场上铁骨铮铮的男儿汉。

然这是陪伴了她十余年的哥哥,她如何不认得,衣甲之内的那人,双腮深陷,神色憔悴如斯,牙齿都在不能自控的上下磕碰着,唯有那双眼眸,虽神色恍惚,却款款望来。

秋冰月忙扶住他欲跌落在地的身体,却因叶聪身形高大,不堪重负,两人齐齐跌倒,冰月身后的朱祐枫本欲伸手相扶,却又黯然收手,只在一旁观望。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他们英勇如修罗的大将军,此刻正乖顺靠坐在这个女子怀中,目光痴痴粘在她脸上,强撑着抬起手,抚过那如玉娇颜,轻轻呢喃:“月儿,月儿……”

忽见他面上浮上一层可疑的潮红,眸光大亮,轻声道:“真的是你?我不是做梦吧?”

怀中人衣甲生寒,抚在秋冰月脸上的手无力的垂着,她心中,开始发痛,一阵阵,狠狠地在撕裂。

不觉拥紧了怀中的他,紧些,再紧些,眼泪大颗大颗的无声滑落,心,痛得更甚。

“哥哥,我来了,我绝不会让杭弟的悲剧在我眼前重现,谁都没有权利将你的生命夺走。”

众将士自发将他二人围在中心,用血肉之躯阻挡住那些不断飞来的夺命刀箭,此情此景,无一不令人动容。

秋冰月连点叶聪周身大穴,止了血,伸手至怀中摸出白瓷小瓶,捏开他的下颚,将药液一股脑儿的倒进他嘴里,柔声道:“拔箭会有一点痛。”

只见朱祐枫上前一步,将左手衣袖搀上,露出结实小臂,掰开叶聪的嘴,将小臂伸到他口中,看着冰月说道:“拔箭。”

秋冰月呆呆看着朱祐枫,唇角微扯,露出一丝苦苦的笑意,终双眼一闭,手上用劲,瞬息之间,惨叫连连,三箭齐断。

“好……冷……”

冷意袭来,叶聪知道那并不是因为冬日的北风,他伸出了手,想去抚摸她的轮廓,他不想死,他怎么能轻易便死去,还有那么多没有做完的事,还有他放不下的人,他怎么舍得去死?他不舍……

尽管好想便这样一直睡去,不想醒过来,可是,如果这样,月儿会看不起他,他也将看不起他自己。

“叶将军,敌军来势凶猛,城内鞑子兵越来越多,该怎么办啊?”士兵看着浑身扎满布带血人似的叶聪,腿肚子都颤抖了。

叶聪挣扎良久,终于费劲睁开双眼,艰难撑起身,沉默会,终道:“保存实力,弃大同,撤回灵州防线。”

朱祐枫将被叶聪咬得鲜血淋漓的手臂胡乱用破布条缠上,用牙咬着打了个结,冷声道:“城内存粮多少?”

叶聪道:“尚有一万石,最多拖上四个月。”

“如此,足够了。”朱祐枫冷峻的目光像一道冰剑扫向城外的鞑靼大军,缓缓道:“粮草援军尚未到来之际,大将军会选择在何处拖住鞑靼大军?”

叶聪苦笑道:“原本我以为援军不日即可到,才以三万守军顽抗敌军五万,支撑数月,苦候朝廷援军,便是这念想才一路支撑下来,把大同城守得滴水不漏,现在大同城已几近被攻破,援军是来了,可谁知来的却只是你们二人,为今之计,唯有弃大同,移步灵州渡,灵州渡距灵州十里地,是北部边防的重要防线,四周崇山峻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此处埋伏最好!只可惜,我们想到的,小王子会想不到?”

朱祐枫右手滑过城楼冰冷的方砖,笑道:“看来我们的意见一致,就是灵州渡了。”

“如何引小王子到灵州渡呢?”叶聪随即反问。

朱祐枫狡黠笑道:“何不借鉴马陵之战?”

“马陵之战?”叶聪沉思片刻,徐徐道:“庞涓追齐军,行三日,大喜曰:吾固知齐军法,入吾地三日,士卒者过半矣乃弃其步军,率其轻锐,倍日兼行以逐齐军。

你的意思是让我假装伤重不治,弃大同,实则领兵埋伏在灵州渡,让小王子误以为我军溃逃,可挥师一举歼灭,却反而因此掉进我们设在灵州渡的埋伏。”

秋冰月淡道:“如此著名的战役,他小王子如何不晓,怎会上当?”

叶聪回神细想,叹道:“我与此人数次交手,他生性多疑,怕是不可能被我们引入灵州渡的。”

“ 鞑靼小王子的野心是整个北部边陲重镇,而攻下灵州,才能向四方征服领土,到了嘴边的肥肉,他岂有不尝之理。”朱祐枫冷笑道。

“所以他想抵灵州,便必须过灵州渡。”冰月微微扇动睫毛,笑道。

朱祐枫唇角弯出一抹自信的笑,道:“骄傲的人绝对会无条件的相信他自己的能力,拍彦蒙绝不会放弃这一良机。”

“计是好计,可如今春寒料峭,灵州渡之战人粮最多只能支撑三个月,可蒙古人却耐寒,若小王子战败仍不肯撤军,而我方援军粮草仍未到的话,双方极有可能陷入全军覆没的境地。”叶聪皱眉缓缓说出心中忧虑。

朱祐枫有些愠怒,道:“我一路随押粮草的大军同行,以他们的脚程,不出三个月,必到,唯今之计,也只能赌上一赌,这可是唯一牵制小王子的机会,难道你要放弃等死么?”

叶聪犹豫片刻,有几分无奈道:“也只能如此了,来人,放出消息,征北大将军身中利箭,大量流血,性命朝不保夕,军中无主帅,大同失陷。”

撤退的号角呜呜响起,前方传来鞑靼大军震耳欲聋的高呼声。城内的明军留下几千人断后,其余能走不能走的,都相互搀扶着退去,留下一座空城。

除了秋冰月,没有任何人看到,他们英勇的大将军在回望这座血染的空城时眼角淌下的一滴晶莹。

大同之役,从天明激战到天黑,又从黑夜战斗至白昼,留下的几千守将,热血浇城池,无一归降。

两日过去,硝烟终于退散,喧嚣不再,偃旗息鼓,原本辽阔的黄土地上血流成河。

弘治十八年,三月初四,灵州渡,沙尘漫天。

“哥哥,还在生气么?”

秋冰月躲在斗篷里,瞅着身旁一身是伤却是全副戎装的叶聪小心柔声问道。

“哼!”叶聪阴沉着脸,翻翻白眼:“丫头这些年单子比天大,还怕惹哥哥生气么?你家官人都管不了你,我的话你又如何肯听,”又转头冲朱祐枫怒道:“她不懂事,一夜不懂,都是你将她宠坏了。”

朱祐枫笑笑,并未吭声,这里不是他的地盘,他有自知之明。

“怕的,怕的!”冰月扯住叶聪的胳膊,乖巧笑道:“我们边走边说,总不能将人家小王子晾在关外太久,让别人以为我们怕了他似的!”

“激将转移法?”叶聪挑高眉,眼中精光四射,久久才仰望天空,上面有阴云密布,飘忽不定,忽而低声喃喃道:“你们不该来的……不值得与我一同将命留在边关。”

“不来,难道看着你拖着断胳膊伤腿或是被人扶着灵柩回京城么?”冰月流利反问。

“来的路上听说鞑靼公主私闯军营,哥哥还是老实交代鞑靼公主女扮男装闯入军营会情郎的事吧。”

秋冰月睁大了水眸,一脸八卦之态。

“调皮。”叶聪微微一笑,“哪里是他们说的那样。”

“那又是怎样?”冰月八卦到底。

叶聪看了她一眼,无奈说道:“荣木盈便是那蒙古公主,上回去扬州时那个黑炭,便是此女假扮,可恨她一路戏弄于我,我却未能识破,谁料她竟又大胆闯入军营,差些被乱刀砍死,不过她此次来是带有任务的,因忽都和博尔赤俱已死,鞑靼军中便只剩释哲,小王子想暗中笼络于我,欲封我为金刀驸马,为鞑靼出力,开出条件极为诱人,可我若不为他所用,必杀之,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我大明没女人了么?我堂堂征北将军岂会娶一敌国公主为妻。”

“原来哥哥命中注定是驸马名,早知如此,我从小便不该将主意打在哥哥身上的,若是那样,倒也省去了不少波折。”冰月扬眉淡笑道。

“莫胡说。”朱祐枫勾起食指砰一下敲向冰月脑袋,冰月忙吐舌。

“驸马?很久以前的称谓了……回首望去,身后已是沧海桑田。”

叶聪轻叹,眼角闪亮,那段过往是他心中深扎的一根刺,触及了,还是会沉沉的痛。

有风,黄沙浮至半空,吹散了他的长长叹息。

“粮草很快就能运到,莫担心!”朱祐枫上前拍拍他的肩,忙转移话题。

“如今王老将军的得意爱将齐齐挂帅,一同征战,任小王子部落只能有来无回。”秋冰月符合道。

相视良久,朱祐枫与叶聪一笑,踏上山头,展开地图。

“说说过去的战况吧?”朱祐枫轻声说道。

叶聪一阵沉默,低缓道:“鞑靼此次发兵突然,已经出兵数月,因为兵少粮乏,我已经放弃了关外的两个城镇,宣府,蓟州。”

“敌强我弱,依情势,必须舍弃全部关外,坚守长城防线,方有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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