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次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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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次的故事-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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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没什么树,只有些低矮的灌木和荆棘。手没处攀沿,只得又手着地。靠山脚的长城早就毁得不见影子了。半山腰才有些残砖乱石。可爬得没几步,一个个早大汗淋漓了。满山松软的碎石,大家偏偏都穿着皮鞋,爬起来很吃力。朱怀镜笑道:“吴弘,你今天可为我们找了个好差事。”吴弘却爬得最快,脸不红,气不喘。他回头说:“怎么回事?你们这么不经事?尤其是舒天,你最年轻啊!” 朱怀镜终于爬到了城墙上,吴弘坐在那里等他。朱怀镜也坐了下来,说:“要喘口气了,快不行了。” 吴弘说:“怀镜,你平时不注意锻炼吧?我们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身体开始走下坡路了,一定要注意锻炼。” 朱怀镜说:“锻炼什么?早晨起来跑步坚持不了。” 吴弘说:“你要转变观念了,多参加些消费型体育锻炼,比方游泳、打保龄球、打网球等。只想着晨跑这条路,如果坚持不下来,就不锻炼了,这不行。我坚持每天游泳,每周打一次保龄球、一次网球。” 朱怀镜喘着气说:“吴弘啊,你不了解基层啊。我原来在荆都,还常常打保龄球、打网球。到梅次就不行了。屁眼大个地方,我朱某人走到哪里别人都认得,我去打保龄球,哪家球馆都不好收我的钱。就算我自己掏钱,也没人相信。弄不了多久,我只怕就会落下个外号,叫保龄书记。叫久了,就会被简称保书记,人们就听成宝书记。宝书记什么意思,你知道的,就是傻书记。我若真这样,的确就是傻书记了。” “那你只有眼睁睁望着自己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吴弘笑着,凑过来耳语,“还有个办法,就是找个情人,可以消耗脂肪。” 朱怀镜摇头大笑。其他几位本已跟上来了,见朱吴二人又是耳语,又是神秘地大笑,就收住脚步,远远地望着他俩,也都笑着。只有成义可以少些顾忌,只停了一脚,仍追了上来。便总是朱、吴、成三人走在前面,舒天他们有意掉后一些。张在强和何乾坤走在最后,笑着笑着,脸上都有些说不清的意思。来北京几天,朱怀镜只是公务活动带上他俩,其他时候都把他们冷落了。城墙沿着陡坡向上走,砖石多松动了。朱怀镜便回头叫大家小心,一脚一脚踩稳了。吴弘又想照顾着朱怀镜一块儿上,又忍不住要表现他的健壮。他便爬上几步,又回头拉朱怀镜。朱怀镜偏不 让他拉,硬要自己爬。老同学在一起了,暗暗地争强好胜。成义爬得不是很吃力,毕竟年轻些。他不紧不慢地爬,嘴上说着小心,却也不好意思拉谁,只是客气地笑。 好不容易到了第一座烽火台,朱怀镜喘得不行了,心脏跳得受不了。“怀镜,你一定要锻炼啊。”吴弘说。朱怀镜知着,摇着头,半天搭不上话。头顶太阳正烈,好在风很凉爽,也不觉得太热。站了会儿,气匀了,朱怀镜才笑道:“今天才知道自己老了。” 成义忙说:“朱书记怎么就说老了,你正年富力强啊!” 吴弘说:“怀镜,你说到老的感觉,我最近也是越来越强烈。倒不是说身体怎么的了。四十多岁的人了生命处在巅峰期,自然就开始往下滑。眼看着老之将至了。我们在生意场上,就得硬邦邦的,来不得半点婆婆妈妈,或者儿女情长。可如今,钱虽赚得不多,怎么花也够了。就开始惶恐了。最近我晚上老是失眠,尽想些哈姆莱特的问题。” “生,或者死,是个问题。”成义笑得有些顽皮。 朱怀镜却睁大了眼睛,说:“吴弘,你莫不是真这么傻吧?” 吴弘摇头而笑,说:“我当然不会这么傻,只是想想,有些形而上的意思。见多了一些人和事,很多东西就不相信了。怀疑的东西多了,最后就开始怀疑自己。做官的拼命做官,赚钱的拼命赚钱,都是为了什么?” 朱怀镜叹道:“是啊,看看这长城,当年费尽多少人的血汗?帝王们把它做自家院墙,是要永保家业的。结果呢?家业保住了吗?什么万世尊荣,什么千秋功业,什么永固江山,都是昙花朝露啊。所以啊,想想人间的纷争,名利场上的争斗,多没有意思。” 三位一时都不说话,抬眼望着蛇行而上的长城。长城往西龙游而去,遁入白云深处。朱怀镜拍城墙上的青砖,恍惚间觉得长城是个活物,它的尾尖正在西北大漠里迎着狂风颤动。“吴弘,我刚才琢磨到舒天说的那种感觉了,鼻子里有些发酸。这种时候,最能体会陈子昂登幽州台的感觉。”朱怀镜笑得有些腼腆。 吴弘就调侃道:“怀镜,陈子昂感叹自己孤独,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千古唯他一人。你朱怀镜大概也是此类。” 这时,舒天他们上来了。舒天听了吴弘的话,就说:“弘哥,你是故意挖苦我们朱书记吧?陈子昂说得不是你这个意思。当时陈子昂是随军参谋,献出的计策没有被上司采纳,结果吃了败仗。他的意思是,古时候重用贤才的人肯定有,但他无缘见到;今后重用贤才的人肯定也会有,他也无缘见着。他说的' 念天地之悠悠' ,中间' 天地' 两个字说得是时空,或说是宇宙。时空如此浩渺无边,而他陈子昂却生不逢时,自然会怆然而涕下了。” 成义望望朱怀镜,说:“朱书记,你的秘书可选准了,水平真高啊。” 朱怀镜笑笑,很赞赏的样子。舒天谦虚了几句,又说:“陈子昂这种感叹,其实是中国知识分子的一个千年不散的心结。每个年代的知识分子,都会感叹自己生不逢时。当然春风得意的人什么时候都会有,但在总体上知识分子都是生不逢时的。这是中国历史的惯常状况。中国什么时候出现过治平之世?什么这个之治,那个之治,都是史学家们做的文章。” 吴弘说:“老弟这几句话我倒深有感触。中国人什么时候都在等,都在挨。心想只要挨过这一段,就会好的。结果总令人失望。” 朱怀镜笑道:“舒天越说越学问了,吴弘越说越沉重了。不说这些了。还爬不爬?不爬就下山去。” 大家看出了朱怀镜的意思,都说不爬了,人也累了,时间也不早了。不从原路返回,另外寻了条小径下山。下山更不好走,几乎是手足并用滑下来的。 如此一番,大家胃口都格外好。成义学着梁山好汉,直说饿了饿了,嘴里都淡出鸟来了。红鳟鱼的味道更显鲜美了。喝的是冰镇啤酒,痛快淋漓。 第二十六章 回到宾馆,约五点钟的样子。都是——身臭汗,进房就洗澡。 朱怀镜刚洗完,吴弘来电话说:“怀镜,我意思,就只你、成义、刘浩和我几个人去算了。” 朱怀镜明白吴弘的意思。去酌人不能太杂了。但他怕让刘浩去了,却不让陈请业去,摆不平关系。便说:“行吧。不过要调整一个人。刘洁就不去了,舒天去。” 吴弘却不完全明白他的意思,调侃道:“那也对网,你这么大的书记,怎能不带着秘书走呢?” 五点半钟的样子,吴弘同成义一道来接朱怀镑。舒天已在朱怀镇那里等着了。路上七拐八拐半个小时,到了个叫鱼翅宾的地方。一位穿红旗袍的小姐过来轻声招呼:“吴总好,成总好。 胡总已到了。“这些话朱怀镜都只是隐约听到。不大真切。习惯了悔次那边服务小姐的高声收喝,这会儿便觉得听力不行了。 小姐轻轻敲了包厢门,推开了。一位痪高个儿站了起来。 吴弘介绍道:“这位是胡总,胡越昆先生。这位是我的老同学朱书记,朱怀镜先生。”等他俩控了手,坐下了。吴弘再介绍了成义和舒天。 小姐过来点菜。胡越民说:“客人点吧,客人点吧。” 朱怀镜摇手笑道:“点菜是个辛苦事,我就躲檄算了。” 胡越昆便道:“那我就随便点了。” 吴弘说:“没几个人。简单点吧。u 一会儿就开始上菜了。先是几道炒菜,青是青,白是白,通通泛着亮光。都是勾了英的,只是不见半点儿辣椒星子。朱怀镜吃不惯这种菜,早没胃口丁。却只迢:”菜做得好漂亮。“ 胡越昆忙说:“对了,只怕是中看不中吃。没辣椒旧' 小姐,你们这里有辣椒莱吗?” 不等小姐措腔,朱怀镇拾手道:“算了算了,你们这里就算有辣椒,也是甜的。我什么都吃,只是不吃亏。当然,在朋友面前,吃亏也就吃了。” 胡越昆已举起了酒杯,停在了半空中,说:“朱书记,您这话说到我心里去了。我这人也就这脾气。在朋友面前,该吃点亏就吃点亏。来,干了这一杯吧。” 朱怀镜于了杯,说:“吴弘同我说过,说您胡总够朋友。我酌交友原则是两句话,广结善缘,凡事随缘。今天一见面,您胡总果然是位豪爽的兄弟。我俩真是有缘了。通常是东道主酒过三巡之后我们才能说话的,现在我就喧宾夺主,先敬您一杯。” 胡越昆举了杯,况:“不敢当。不敢当。我跟您说朱书记。你这位老同学吴弘,可不像您,他可是牛皮哄哄,傲气十足,一般人他是瞧不起的。但反过来说,凡是他看重的朋友,肯定够水平。 够档次。来,同饮吧。“ 吴弘笑谊:“胡总这么一说,我吴弘整个儿就是个势利限了。” 胡越民哈哈大笑,说:“不不不不I 当然按你的说法,这叫读好书,交高人。” 朱怀镜说:“胡总你也别谦虚,你可真算是高入团广胡越昆又是大笑,说:”朱书记,幸好我一位兄弟不在这里,不然他会说你在骂他哩。“ 朱怀镜问:“我怎么就骂了你兄弟了?” 胡越民退:“我有位兄弟,脑瓜子活得不得了,做生意棺得很,就是文化水平不高。老把商人泻作高人。我就老开他玩笑。 叫他高人。也只有我敢这么叫他。别人可没这个待遇。“ 朱怀镜觉得幽默,却不使笑得太过了,只道:“你这位兄弟可就真是高人了。按古人说法,人有生而知之,学而知之,因而知之。你那位兄弟文化不高。却是商业奇才,就说明他的聪明是天生的。不是后天学来的。大聪明是天生的,靠读书读不来。正是苏拭说的,书到今生读已迟。你那位高人兄弟,了不起叼!” 胡越昆记:“好网,我哪天把你这个评价告诉他,他会非常局兴的。来来,喝酒喝酒。。‘块儿于一杯吧…… 朱怀镜再次举杯,说:“各位老总,胡总、成总、吴总,你们的商业理念代表中国商界的方向,令我敏员。来,我借花献佛,敬你们一杯。” 胡越昆笑道:“哪有您朱书记说的那么意义重大?我们网,不过就是个商人。只要别说我们无商不奸就得了。”朱怀镜倍口道:“我组文生义,以为商人商人,就是要商量着做人。生意只要大家商员着做,自然会赚钱。” 胡越昆马上将酒杯换到左手。腾出右手同朱怀镜扭了手。 说:“朱书记可是妙语惊人叼g 你说出了生意的真诺。钱是贿不完的,更不要指望一个人把天下钱都赚尽了。所以啊,凡事商量着办。自己赚点儿,也让别人赚点儿,生意就好做了。痛快痛快,这酒我于了。” 于了杯,成义道:“朱书记的观念总是出新。就像他们梅次,一般人的印象中就是闭塞和落后,而朱书记却可以从中发现现代经济中许多缺失了的宝贵东西,比如倍誉等等。他把这种民俗的、文化的东西,看成—种经济资源,令我耳目一新。我说。现在就是朱书记这样的领导太少了。” 朱怀短玩笑道:“成总结我戴高馆子丁。” 说话问,一位厨师带着一位服务员进来了,现做色翅。厨师的动作有板有限,却也夸张,就像演话剧。兴许这就是饮食文化吧。只一会儿,鱼翅就端上来了。朱怀镜吃着色逮,想起了一个笑话。有回在荆都,一位名板请朱怀镜吃饭,也上了色翅。吃得差不多了,东道主客气逆:“看还要上个什么菜?”朱怀镜说:“不必了。都吃饱了。”没承想,跟着朱怀镜去的一位部门短导说:“别的都不要了,就刚才吃的那粉丝味道还不错,再添一碗吧。”偏偏此公年纪最大,这种场面。连朱环境都4i好点破他,只是望着东道主笑笑。结果,每人再上一碗免翅。吃完饭后,上 了车,朱怀镜问那位老同志:“你知道那酚丝多少钱一碗吗?”老同志说:“粉丝能贵到四里去?就算这豪华饭店。十五块钱一碗红天了。”车上人都笑了起来。朱怀镜说:“同志哥哎,那酚丝可是三百八4 —块钱一碗叼!” 朱怀镜忍不住笑了起来,就说了这故事。胡越昆听罢笑道:“这事我也碰上过,人家说是豆芽菜。” 朱怀镜说:“不过说句真心话,胡总太客气了,其实不必这么破费。我这胃啊,粗糙。吃这色翅,感觉还不如我在荆都吃四块钱一碗的红烧牛肉面。” 胡越昆道:“朱书记实在,我下次去您那里,您就请我吃牛肉顽吧。” 成义插话道:“胡总您真去梅次,哪有牛肉面给您吃?朱书记客气得不得了‘那地方网,民风就是好,热情好客。” 朱怀镜谦虚通:“落后地区嘛,什么都没有,就只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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