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转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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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转萧-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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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少辉连忙拱手道:“属下奉召而来,有劳使者久候了。”

湘云脸带娇笑,抬目朝两婢道:“吩咐他们,可以开船了。”白少辉进入舱中,但见中间一张小桌上,已然沏好了两盏茗茶。

湘云目光一转,柔声道:“白相公请用茶,这是贱妾吩咐他们替你沏的香茗。”

白少辉受宠若惊,拱手道:“使者这般相待,属下如何敢当?”湘云美目流盼,嫣然一笑,道:“白相公文采风流,怎的也拘泥起来,贱妾邀你同行,并非公事,何况到了船上,贱妾是主,相公是客,还是这般使者的称呼,岂不俗气。

其实你奉命出去,也是使者的身份咯!”

白少辉心中暗暗忖道:“她今天忽然笑靥相迎,不知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自己可得小心。”一在整容一面说道:“属下投效夫人,为时甚浅,虽不知谷中规章,但职有尊卑,礼不可废,使者……”

湘云没待他说完,嗤的笑道:“不用说啦,贱妾方才已经声明在先,我奉邀白相公同行,并非公事。”

白少辉暗道:“你明明是监视我来的,说的真好听。”

湘云朝他笑了笑,问道:“白相公大概还不知道浣花宫使者是什么身份吧!”

白少辉道:“属下确实不知。”

湘云白了他一眼,佯嗔道:“看你又是属下。”

兀自取过茶碗,轻轻喝了一口,接着说道:“浣花宫使者的身分,和坛主、护法不同,因为坛主、护法是经常的职务,使者则是临时派的,凡持有百花符令的人,都是使者。

譬如你白相公,虽是青鸾坛护法,但这次奉有夫人密令,自然也是使者。”

她语气一顿,接着又道:“譬如昨晚,我奉了夫人特命,查验所有奉命出谷,持有百花符令的人,包括紫薇坛主和白翎坛主在内,因此同样是使者名义,昨晚查验百花符令的使者,身份和权力,就提高了,但等查验完毕,回去覆命,这特殊身份,也就随之消失。

今天我又奉命,出去当然也是使者,使这和昨晚的使者不同,目前,我们之间,身份相等,所以你不能再以属下相称了。”

白少辉道:“原来如此。”

湘云嗯了一声,螓首微抬,说道:“白相公此次奉有夫人密命,本来已经替你准备好了船只,但贱妾自从在迎春坊和相公一席清谈,心仪相公文采风流,俊逸不群。

可喜相公蒙夫人恩典,恢复神志,奉派出谷,贱妾也正好有事出去,才奉邀相公同行,顺便好向相公请益。”

她一张粉脸,隐泛桃红,一副似喜似羞模样!

白少辉心头暗暗一凛,随口道:“姑娘过奖了。”

说话之间,绿珠、绿玉手上各自捧了一个木盒,并肩行了进来,走到两人跟前来,把木盒放到几上,打开了盒盖,里面是四式精致细点。

绿珠溜了自少辉一眼,说道:“姑娘为了等白相公上船,同进早点,只怕早已饿了,两位快请用吧。”

白少辉目光一抬,只见湘云粉靥微红,一双黑白分明的俏目,正好深情款款的朝自己望来。心头不觉“咚”的一跳,赶忙避开目光,说道:“姑娘这……”

湘云没待他说完,抢着笑道:“这般相待,在下如何敢当,是不是?”

白少辉脸上一红,嗫嚅道:“在下……”

湘云抢着又道:“在下要说的,都被姑娘说去了。”

两婢站在一侧,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湘云妙目含注,抿抿嘴,笑道:“贱妾已经代相公说了,点心冷了不好吃,还是快吃吧!”

白少辉也不再客气,两人用过早点,两婢收了木盒,便自退出,同时拉上了舱门。

湘云理理鬓发,问道:“相公可知道昨晚谷中出了大乱子么?”

白少辉故作一怔道:“在下不知道。”

湘云道:“昨日傍晚,据说有人假扮秋云,以百花符令,向柴姑婆骗去无忧散解药,后来那人竟又假扮贱妾,用迷香迷倒金鹰堂主,假扮金鹰堂主,率领五名金鹰卫士逃出谷去。”白少辉暗暗哦了一声:“花小玉的姐姐若非假扮湘云,如何近得了金鹰堂主?”

一面故作吃惊道:“会有这等事,在下怎会一无所闻?啊,此人如何能够轻易逃出谷去呢?”

湘云脸上似笑非笑,斜睨了他一眼,道:“谷姑婆验看百花符令不假,自然放行了,不然,昨晚怎会突然要查验百花符令呢?”

白少辉道:“难道没有被追缉回来么?”

湘云道:“他们初更以前就出去了,直到快近四更过后,金鹰堂主才醒过来,那时正是夫人行功的时候,谁敢惊动?”

白少辉暗自吁了口气,看来花小王姐妹,果然神通广大,连浣花夫人运功的时间都算准了。

湘云含笑道:“白相公知道那人假冒金鹰堂主,带出去的五名金鹰卫士是谁么?”

白少辉心头微微一凛,暗暗哼道:“来了,她是想套自己口风。”

一面故意问道:“那是什么人?”

湘云眨眨眼睛,笑道:“你猜猜看?”

白少辉心中骂了声:“好狡猾的女人!”

一面摇头道:“这个在下如何猜得出来?”

湘云嫣然一笑,道:“这五个人说来相公并不陌生,他们呀,就是相公的好友王立文、钱二、赵三、卓七和金毛吼金一凡……”

白少辉听他说出“相公的好友”五字,心间不觉一震,但脸上却是丝毫不动声色,淡淡一笑道:“在下和他们也只是萍水相逢,谈不上交情。”

湘云双眸凝注,又道:“相公可知道贱妾这次出谷,是干什么去的?”

白少辉道:“这个在下不敢预闻。”

湘云目光一溜,低声道:“我是奉命追缉他们去的,这多年来,我从没见过夫人有这般盛怒,所以紫薇坛主、白翎坛主都在天还没亮,就兼程出谷去了。”

说到这里,行驶中的船只,忽然停了下来。

只见舱门启处,绿珠匆匆进来,躬身道:“谷姑婆亲自查验令牌来了,姑娘快请出去。”

这是山腹水道,四外黑黝黝的,覆盖着岩石,水声洪洪,小船已经靠着石崖停下来了,船身还在不住晃动。

崖上挑着两盏气死风灯,灯下放一把椅子,一个头戴黑绒包头,身穿黑衣的老婆婆,大马金刀坐在椅上。

身后伺立两个黑衣大脚妇人,俱都脸目森冷。

小船才一靠岸停住,其中一个大脚妇人立时喝道:“船上是什么人?”

湘云早已率同二婢,和白少辉一起走出船头,躬身道:“婢子湘云率同绿珠、绿玉,奉夫人金令,出谷办事,叩见谷姑婆。”

说话之时,从怀中摸出符令,双手递上。

那大脚妇人伸手接过,目注白少辉问道:“这人是谁?”

湘云答道:“他是新任青鸾坛护法白少辉,也是奉有夫人金令,出谷去的,只是和婢子随行,并非一起的。”

大脚妇人冷声道:“既非一起就得交验符令。”

白少辉也从怀中摸出百花符令,递了过去。大脚夫人把两块符令,恭恭敬敬的送到谷姑婆面前。

这时另一个大脚妇人飞身上船,在前后舱搜查了一遍,最后又查验船上水手们的腰牌,才回上岸去。

谷姑婆一声不作,只点了点头。

先前那个大脚妇人把两块符令送还给湘云、白少辉两人,说道:“你们可以开船了。”

湘云朝岸上躬身道:“多谢谷姑婆。”

回到舱中,绿珠、绿玉拉上舱门,便自往后舱退去,小船开始鼓浪前进,朝外驶去。

湘云瞧着白少辉微笑道:“宫中规定,凡是出谷的般只,下船之后,两个时辰之内,窗门都须紧闭,不准任何人偷窥。”

白少辉心中暗想:“她们这般规定,无非是不让外人知道百花谷的方向,但花小王姐妹,依然混了进去。”

一面问道:“那么进来的船只呢?”

湘云笑道:“进来也是一样,到了一定的地方,就得把门窗闭上。”

她有意无意的望了白少辉一眼,又道:“相公奉有夫人密令,许你便宜行事,那就是说,在你必须赶回百花谷的时候,自会有人接引,用不着你操心。”

白少辉道:“在下要如何与他联络?”

湘云笑道:“待会我自会告诉你的。”

白少辉心中暗想:“自己重入百花谷,原是救人来的,如今王兄、金兄等人,全已脱险,我再也不会回谷去了。”

时间渐近中午,绿珠、绿玉推门进来,收过茶碗,摆上了午餐。

白少辉想起昨晚花小玉的姐姐,曾有途中相候之言,但自己和湘云同船,等于被人监视,一时无法摆脱。

正在沉思之际,只听湘云低笑道:“白相公,你好像有什么心事,饭菜都摆好了,快请用饭吧,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饭后,你也好上岸啦。”

白少辉心头一惊,连忙抬头道:“在下到地头了么?”

湘云嫣然一笑道:“再过顿饭时光,就驶出百花谷禁地了,那里派有专人接待,你奉夫人金谕,出谷办事,等办完了事,自然要回谷覆命,届时只要出示百花符令,自会替你准备船只。”

白少辉道:“姑娘也在这里上岸吗?”

湘云望了他一眼,微笑道:“百花谷第一禁令,就是各人奉命行事,不准互相探询,那自然是为了防范泄漏机密。

贱妾已经告诉过你,此行是奉命追缉王立文等人去的,至于我的行踪,那不能奉告了。”

白少辉连忙拱手谢过,说道:“在下不谙谷中禁条,还望姑娘恕罪。”

湘云嗤的笑道:“我要是对你存有防范之心,那就不会告诉你了。”

两人匆匆用过午饭,果然不多一会,绿珠、绿玉过来推开了船窗,江风徐来,使人精神为之一爽。

白少辉举目望去,只见江面不宽,但两岸岔港极多,小船缓缓在一处岸边停了下来。

湘云起身道:“白相公可以上岸了,前面自会有人接待,恕贱妾不送。”

绿珠替白少辉打开舱门,白少辉拱手道:“在下告辞了。”

走出船舱,一跃上岸,只见湘云挥了挥手,小船立时横开船头,如飞驶去。举目四顾,这里是一处靠近大江的荒僻所在,山峦起伏,荒林草长,附近根本没有人烟!

想起湘云说的“前面自会有人接待”,自然不会有错,这就信步望前行去。

走了差不多半里光景,刚到一座山脚下,只听蹄声得得,一匹健马,从身后疾奔而来,马上坐着一个黑色劲装的大汉。

自少辉正待让路,那汉子奔到近前,突然翻身下马,牵着马僵,神色恭敬的朝白少辉躬身道:“白护法请上马。”

白少辉微微一怔,问道:“兄台是替在下安排的坐骑么?”

黑衣汉子道:“属下奉命替白护法准备的。”

白少辉心头暗暗惊凛,看来百花谷行事,果然神秘快速,一面伸手接过僵绳,朝黑衣汉子点头道:“多谢兄台了。”

那黑衣汉子躬身一礼,就转身而去。

白少辉跃上马背,一收僵绳,策马而行,他根本不识路程,只是朝前驰去,约莫奔行了二十来里路,依然不见有一处村落。心中暗道:“这里不知究是什么地方,竟会有这般荒僻?”

又行了顿饭时光,奔到一座树林前面,只听一个柔细的声音从林中传了出来,道:“来的可是白少侠么?”

白少辉又是一怔,带往马缰,依声望去,问道:“什么人?”林中缓步走出了一个腰背微变,头带毡帽的老樵夫,朝白少辉一打量,说道:“你就是白少侠了?”

白少辉道:在下正是白少辉,老丈……”

那老樵夫欠身道:“小老儿恭候多时,少侠请到林中再说。”白少辉心中大疑,跳下马背,问道:“老丈有什么事吗”?老樵夫抿抿嘴,低沉的道:“少侠快把马匹牵进来。”

说完一扭腰,当先朝林中闪入。

白少辉看他声音尖细,不像个老人,心中暗道:“莫非他就是花小玉姐妹派来的人?”

心念一动,依言牵着马匹,往林中走去。

老樵夫在前引路,一回工夫,只见前面不远一棵树下,栓着一匹健马,那老樵夫忽然停步,回过身来,脱下毡帽,露出一头青丝,声音柔细的道:“婢子奉大姑娘之命,备了马匹,在此等候,白少侠快请更衣上马。”

白少辉道:“还要更衣么?”

老樵夫载好毡帽,低声说道:“目前这百里之内,全是百花谷的眼线,少侠如不更换衣衫,一路赶去,岂不泄露了行藏?”

白少辉道:“你家姑娘,现在何处?”

老樵夫催道:“时间不多,少侠骑来的马匹交婢子带走,衣袋里面放着路单,婢子要走了。”说完,伸手牵过白少辉骑来的马匹,转身朝林外就走。

白少辉暗道:“这花小王姐妹,不知是什么来历,行事也有这般神秘。”

走到马前,马鞍上果然放着一套灰色劲装,鞍旁还挂有一柄单刀,白少辉觉得奇怪:“她说百里之内,是百花谷的眼线,难道换了这身衣服,就不会引人注意?”

一面取过衣衫,匆匆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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