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火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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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火鸳鸯-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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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要分手,何不现在就下狠心?”

可是一想到华锦芳的无辜,一颗心便滴血,夫妻之义能抹杀么?这是绝情寡义的行为啊!

造物何其残忍,给双方安排这样的命运!

现在,只消一句话,一切便告终结了。

如何出口呢?休妻,对方并未犯七出之条。

华锦芳拭了拭泪痕,凄怨欲绝地道:“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但我不向人乞怜,也不要人可怜,我认命,我要活下去,看你们的下场。”

照此一说,她还不知道天地会主就是误传客死南荒的父亲。

现实,像一柄锋利的刀,不断地在武同春心上刺扎。

他想:“该不该道出真相?后果会如何?算了,宁可自己先负个不义之名,让她慢慢去了解真相……”

心念之中,努力一咬牙,沉痛地道:“分手也好!”

短短四个字,他用了全身之力才说出来,口里说,心里在滴血,这四个字决定了双方的命运。

华锦芳面孔阵阵扭曲,眸子里一片凄厉,娇躯在晃动,似要倒下,但她还是稳住了,那份神情,令人看一眼便终生难忘。

武同春想收回话,想逃、想……华锦芳的下唇咬出了血,齿印宛然,乏力地道:“事实上……我们一年前就已经不是夫妻了!”

她徐徐转身,目中无神,娇躯是僵直的。

幻灭,八年的婚姻像一场梦,醒了,消失了,唯一消失不了的,是心灵的巨创。

武同春想开口,但发不出声音。

走了两步,华锦芳又回过身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玉匣,道:“这是人家托我转交你的,拿去。”

武同春愕然,木木地道:“这是什么?’“不知道!”

“谁托你的?”

“一个无名老丐!”

“无名老丐?”

华锦芳把玉匣放在地上,转身又走。

武同春脱口叫道:“锦芳!”

华锦芳止步,但没回顾,颤声道:“什么?”

武同春的意志崩溃了,他想唤住她,抛开一切,夫妻双双永绝江湖不再见任何人,他抬手,碰触到腰间的剑,剑,又唤回了他的意志,终于硬起心肠道:“没什么,我们……都认命吧,将来……你会有明白的一天。”

华锦芳突然口发厉笑,狂奔而去。

人影消失了笑声也沉寂了武同春木然呆立,似乎灵魂已随风飘散,剩下的只是一副躯壳。

算了,一切都是命定的。

他俯身抬起华锦芳遗置地上的玉匣,道:“这玉匣里是什么东西?‘无名老丐’是谁?

对了,可能是‘鬼叫化’的同门,很可能是‘千面丐’……”

玉匣封得很严,还有丝绦缚牢,打的是死结。

端详了一阵,武同春用指头捻断丝绦,费了很大的手脚启开,一看,大为怔愕,里面放的是一本绢册,没有书签,看似秘芨一类的东西,激奇之下,用手指翻开扉页,是空的,一个字也没有,再翻,空白依然。

他傻住了,对方为什么要带给自己这本无字绢册?想来必有道理,于是,他怀着激奇的心理,耐心地指醮口水,一页一页翻阅,空白、空白……一共二十页左右,全是空白,全书没半个字。

他真的木住了,这实在是件不可思议的怪事。

站着,站着,他忽然感觉全身似有虫蚁在爬动,愈来愈烈,双眼也开始发花,不由骇然剧震,紧接着,腹内开始绞痛,呼吸窒塞,眼前景物呈现模糊。

“毒!”他狂叫一声,抛去了手中的绢册和玉匣。

突然,他想到素心的警告:“注意每一个接近你的人……”

这人竟然会是华锦芳!

显然她受命要毒杀自己!

怨毒冲胸而起,他要追上华锦芳,杀了她,最毒妇人心,不是临时起意,是预谋,她的戏演得不错,假作吃醋,谎称无名老丐托她送东西……冲出不到一丈,“砰”然扑了下去,再也爬不起来了,意识逐渐模糊,连恨也不存在了,最后,一切成为空白。

青灯娓娓,寂静中带着柔和。

武同春睁开眼,发觉自己躺在锦帐里,被褥温软,略带幽香,看来这是女人的闺房,不错,床头还有妆台。

这是什么地方?是谁带自己来的?武同春茫然转动着目光,房里没别人,静极了,他想起身,但全身乏力,软得像棉糖,挣起一半,又躺了回去。

路边林子的一幕,涌现脑海。

于是,无边的恨开始抬头,变成火,在心里熊熊燃烧,他捏紧拳头,咬紧牙,想:“自己一再想顾全夫妻之义,不料华锦芳蛇蝎其心,竟然用诡计毒害自己,当然,她是受她父亲的指使,自己不死,非杀她父女不可,她既已先无义,自己就不必存仁,今后可以放手的去做了。……记得自己毒发倒地,以后便人事不省,是谁救了自己?女人……”

锦帐外出现人影。

武同春收拾起狂乱的情绪,定睛细看,是个十六七岁的青衣少女,长得很清秀,但从未见过。

青衣少女走近床边,挂上帐门,露齿一笑,道:“武大侠,您醒过来了!”

武同春一时不知从何问起,想了想才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家主人的卧房!”

“贵主人是谁?”

“家主人吩咐暂时不告诉大侠。”

“为什么?”

“不知道!”

“是贵主人救了在下?”

“一半!”

“一半?”

“大侠是由别人带来此地的。”

“谁?”

“不知道。”

武同春啼笑皆非,但也相当困惑,对方是女的没错,但会是谁呢?谁会把一个大男人安置在闺房里呢?为什么这小婢不肯说出真相?问了半天,等于什么也没问,吐了口闷气,期期地道:“看起来姑娘是什么也不会告诉在下的了?”

笑了笑,青衣小婢显得天真又慧黠地道:“不,能说的我还是会说。”

武同春道:“那姑娘就说说能说的如何?”

青衣小婢偏了偏头,道:“可以,首先别叫我姑娘,我只是个下人,我叫荷花,叫我名字好了!”

“荷花!这名字很好。”

“不好,但父母给我取了这名字,没办法改,因为我是秋天生的,所以叫荷花,听起来就是个丫头名字。”

“那是你自己的想法,我认为很好,说下去吧!”

“大侠已经昏迷两日夜了……”

“噢!两日夜?”

“听我家主人说,大侠是中了奇毒,我家主人也解不了,只用药阻住毒势,大概可以维持七天。”

“七天?”

“是的,至多七天。”

“贵主人呢?”

“求解药去了!”

“七天回转?”

“很难说,不过……她希望能及时赶得回来。”

武同春默然,一颗心直向下沉,七天去了两天,还剩下五天,如果不能及时得到解药,仍是死路一条,恨,在心里变成了稠胶,如梁不幸而死,的确不能瞑目,多残酷、多讽刺,父亲毁在华容手上,自已死在他女儿手里,而毒害自己的,是结婚了八年的妻子。……荷花粉腮一黯,期期地道:“我家主人还说……”

“说什么?”

“说……她不能及时赶回救治的话,就要我告诉大侠她是谁。”

“那就是说……在我死前才告诉我?”

“大侠别说得那么难听,这……只是万一的话,家主人一定会赶回来的。”

凄苦地一笑,武同春悠悠地道:“听天由命吧!”

荷花吐口气,道:“我去给大侠端参粥来!”

说着,转身出房。

武同春像掉在冰窟里,从脚直凉到头顶,生死仍在未定之数,五天,也许毒势提前发作,即使这里的主人能及时赶回,依然活不了命。

何况求药不是取药,谁能保得定准能求到。

荷花端了碗热腾腾的参粥进来,道:“大侠,我来喂你。”

武同春拚命挣扎着坐了起来,喘着气道:“荷花,我……自己喝吧!”

荷花眸光一闪,道:“这又何苦呢?”

说着,把粥碗递到武同春手上,然后另外拿了一条被,折成方形,垫在武同春身后。

武同春讪讪一笑,道:“荷花,我……不知道该如何感激你和你家主人!”

荷花在床沿上坐下,大方地道:“用不着,我家主人说……”

像是发觉失言,突然顿住了。

武同春心中一动。道:“说什么来着?”

粉腮一红,荷花期期地道:“没什么,是我……说溜了嘴。”

武同春不舍地追着道:“我知道,你不肯告诉我,对吗?”

菏花调皮地一嘟嘴,道:“知道就成了,我不否认。”

这一说,武同春词穷了,心念一转,旁敲侧击地道:“荷花,你家主人……一定长得很美?”

荷花双睛一亮,道:“当然!”

武同春跟着道:“你家主人是小姐还是夫人?”

荷花咕叽一笑,道:“武大侠,你想套我的话么?对不起我不便饶舌,家主人知道了我会吃不了兜着走。”

武同春面上一热,道:“好吧!我什么也不问。”

荷花道:“除开我家主人的事,别的您可以随便问。”

武同春喝完了粥,把空碗交给了荷花,又道:“那我问带我来此地的人是谁?”

荷花笑着道:“您还是想诓我,刚才您问过了,我说不知道。”

武同春抿上口,他知道无法从这慧黠女子的口里套出任何话。

荷花转了话题道:“武大侠,听说……你的本领十分高强?”

“谈不上,你听谁说的?”

“当然是我家主人!”

顿了顿,又道:“既然本事大,怎会被人暗算呢?”

一句话,勾起了武同春心里的恨,眸子里登时射出可怕的光焰。

荷花不安地道:“是……婢子我说错话了么?”

摇摇头,武同春道:“不干你的事,我在想我自己的事。”

荷花道:“我家主人交代,您不能动气的,不然会使毒势提前发作。”

深深叹了口气,武同春道:“我能不动气么?唉!算了,江湖上不是人杀我,就是我杀人!”

荷花站起身来,皱着眉头道:“练武是为了互相残杀么?”

武同春沉声道:“当然不是,不过,有少数的人确是,而多数的却又是被迫走上这条路的。”

荷花道:“是有道理,不过……”

一阵晕眩,双眼发黑,武同春昏死过去。

荷花推了武同春几下,大声道:“夫人,他昏过去了!”

一个素衣少妇应声而入。

这少妇年在二十七八之间,清丽绝俗,有如空谷幽兰,眉宇间笼着一层愁雾,由于蛾眉紧锁,眉心间形成了两道纵沟,很深,像是从来就没有舒展过。

荷花再次道:“夫人,他……是毒发了么?”

少妇点点头,悠悠地道:“是毒性发作,一会就过去的,再给他服三粒药丸。”

荷花面带忧容地道:“夫人,如果他捱不到解药来怎么办?”

少妇神色惨淡地道:“以他的内功根基,再加上药力,应该可以多捱几天的。”

“如果捱不过去呢?”

“希望不致如此。”

“解药准能取到么?”

“这……希望能顺利取到。”

“这样说,根本是没把握的事?”

“生死有命,有些事……人是无法办到的。”

“夫人,万—……”

少妇瞪眼道:“少饶舌,快给他服药!”

荷花低应了一声:“是!”

少妇深深望了武同春一眼,叹口气,出房去了。

荷花望着房门,喃哺自语道:“我真不明白,夫人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武同春醒转,觉得更加虚弱.心里暗道:“看来我的生命行将结束了,可恨许多大事未了,恩怨未结,两代人,毁在仇家两代人的手里,如果真有所谓命运之神的话,这种安排,未免太酷虐了!”

荷花趋近床边,关切地道:“武大侠,您必须振作!”

武同春感激地望了荷花一眼,弱声道:“我会的,我还不甘心死,我……不能够死啊!”

心头的恨又在翻搅,而使他恨到极处的是华锦芳,他在知道了她的父亲是仇家之后,一再考虑委曲求全,而她竟没有半点夫妻情义,下这毒手。

荷花期期地道:“武大侠,您……心里充满了恨,为什么?”

武同春心头一震,道:“你怎么知道!”

荷花道:“您的眼神已经明白地说出来了!”

武同春默然不语。

荷花又道:“您……是在恨那下毒的人么?”

武同春触中心事,脱口道:“我不死就会杀她。”

荷花面色一变,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武同春咬牙齿地道:“我不想提起她。”

荷花吁口气,道:“武大侠,您歇着吧,有事叫一声,我就在门口!”说完,转身出房,顺手带上了房门。

空气又恢复死寂,武同春沉浸在恨里。

希望,给人以生的勇气,但恨也能增加人活的力量。

算来是第六天,武同春数次昏厥,肉体上的痛苦,使他受不了,但他仍抱着最后一丝的希望。

希望能捱到此间主人求到解药。

人的生命,有时显得很脆弱,但有时却又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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