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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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鸟-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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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几乎同时,人剑已破空飞至!

第七第八剑更急,更刁,更狠!

剑到,人到,剑取上盘,无肠君半身一曲,一双断脚向沈胜衣的腰腹踢到!

骤眼看来,他变动的身形简直就像是螃蟹一样!

无肠君不愧是无肠君!

沈胜衣又何尝不愧是沈胜衣!

呛啷啷一连串金铁交击声响,寒光暴闪,三剑齐飞半空!

沈胜衣居然硬接下了无肠君的第七第八剑!

这三剑交击之威当真是惊天动地!

两人的身形立时震开!

无肠君的双脚连随亦够不上位置,左脚踢空,右脚勉强踢在沈胜衣左腰之上!

这一脚自必然难以发挥全部的威力。

沈胜衣只是身形一晃,右掌一挥,反拍在无肠君腿旁!

他不错右不如左,也不见得差到哪里去,这一掌击中,无肠君下落的身形又飞起!

好一个无肠君,半空中又一个翻滚,卸去掌力,就势斜泻而下,竟然恰好坐回榻上,那双手一翻,第九第十剑出鞘!

这两支剑一尺还不到,剑鞘看来一样,剑身原来比其余八剑更短!

沈胜衣一点也不比无肠君稍慢,右掌挥出,左手半空一抓,只一抓就抓住了震飞的长剑,腰一拧,身形就窜向榻前,无肠君人才坐落,剑才在手,沈胜衣身形已到,剑已指着无肠君胸膛!

还是沈胜衣快!

剑并未刺出!

剑若是刺出,似乎不难穿入无肠君的胸膛!

无肠君居然面不改容。

“好,你竟能败我于剑下!”他居然还能够大笑出声,“但我先前八剑只不过仅及昔日八成威力,我双脚若是未断,你要接下我这八剑,只怕还没有这么容易!”

沈胜衣只有点头。

无肠君目光一转,落在左右手第九第十剑之上。“我这两剑,本来用脚施展,我双脚若是还在,方才一着定能伤你于剑下!”

沈胜衣也承认这是事实。

“我也只是仅能伤你于剑下!”无肠君一声长叹,“即使这一剑我能将你重创,凭你的功力,你仍有反击之能,凭你的剑术,我还是非败不可!”

沈胜衣没有话说。

无肠君目光再转,投向指着胸膛的一剑。“我既然已败,你既然已胜,你这一剑为什么还不出手?”

“早说过,这只是误会,你我并无仇怨……”

“但无论如何,你我胜败已分!”

“你未败,我未胜!”

“我已败,你已胜!”

无肠君又笑,狂笑,“胜则荣,败则辱,无肠君门中人宁死不辱!”

笑声未绝,语声未散,无肠君双手暴翻,第九第十两剑突然反刺入自己的左右肋下!

噗噗的两剑齐柄没入!

笑声语声散绝!

无肠君双手一松,仰倒在榻上!

没有血,血还来不及流出!

无肠君这第九第十两剑并不慢!

胜则荣,败则辱,宁死不辱。

胜败在他来说竟比生死还要紧。

有生以来他难道还没有遭遇过挫折?遭遇过失败?否则他又怎么能活到如今?

失败果真是一种耻辱?

失败只能当作是一种教训。

对于那些有自信心而不介意暂时成败的人,没有所谓失败,对于那些怀着百折不挠的坚强意志的人,没有所谓失败,对于那些别人放手自己依然坚持,别人后退,自己依然前冲的人,没有所谓失败,对于那些每次跌倒,每次坠地,立即就能站起,跳起的人,没有所谓失败。

人生的光荣,的确不在于永不失败,而在于能够屡仆屡起。

没有失败,也根本就没有成功。

无肠君以前的成功,以前的声名,谁又敢说不是从失败中吸取经验,一点一滴地积聚得来?

只是一个人,一旦成名就很少人敢会去追究他过去的失败,日子久了,不难自己都忘掉。

人本来就善忘。

失败对于一个寂寂无名的人来说,无疑算不得是一件大不了的事,对于一个已有名,已成功的人来说,却不能不算是一种重大的打击。

名誉岂非正就是人的第二生命?

无肠君又怎能忍受这第二生命丧失的苦痛,更何况他已不再年青,他的气力已在衰退!

他双脚已断,他已难复当年雄风!

这一跌,他势必不能再起!

这一败,他势必饮恨终生!

他的自信又怎能不动摇?

他的意志又怎能不崩溃?

一个人不怕失望,只怕绝望!

无肠君已绝望!

这种复杂的心情又有谁能了解?

沈胜衣?沈胜衣也不能!

他若能一定来得及制止。

他并未来得及制止。

这下子不由得他怔住在当场。

但连随他又惊醒!

十剑一同出鞘的声势实在惊人!

十人一齐惊呼怒叱的声音,更是非同小可!

他目光才转,就看见当门雁行成阵的十个青衣少年血红着眼睛,咆哮着握剑掩杀前来!

这十个青衣少年显然受过严格的训练,惊怒之下,阵势竟然未乱,左手一引剑诀,身形急上,两翼先飞,左右弧形交剪!

这哪里还像是雁阵的两翼,分明就是螃蟹的双钳!

沈胜衣正在双钳当中!

双钳开始收缩!

沈胜衣握紧的左手冷汗湿透!

“不是怕这双钳;只是不愿再杀无辜。

“退下!”他冲口一声轻叱!

十个青衣少年回以一连串的冷笑,不退反进!

双钳更近!

沈胜衣似乎已没有选择的余地,他眼角一阵跳动,剑出鞘—寸,两寸,三寸!

“住手!”一声暴喝突然在一扇屏风后面响起!

寒芒一闪,屏风嗤的中分,左右跌下,一个淡青衣衫的少年当中大踏步而出。

这少年年纪更轻,二十岁也不到,剑眉星目,直鼻方口,胸前十口剑交搭斜挂,四剑已出鞘。出鞘的四剑,两剑在手,两剑却是镶在他的腹底,踩在他的脚下!

他人才现身,沈胜衣也就感到一股迫人的气势!

不成是你?

沈胜衣心念一动!

十三杀手七年前就已成名江湖!

七年前这少年还只是一个孩子!

沈胜衣心念再动,不由得一声轻叹。

十个青衣少年,却一声惊呼道:“公子!”

“我都看到了!”公子一挥手,“你们不是他的对手,退下!”

十个青衣少年在犹疑。

“退下!”公子再一声,声如霹雳!

十个青衣少年在霹雳声中慌忙退开去。

公子目光一转,落在沈胜衣身上。

一股寒意连随袭上沈胜衣的心头!

这公子的一双眼睛简直就不像是人的眼睛!

人的眼睛是有变化,有感情的,是喜,是悲,是冷酷,抑或是温柔,多多少少都可以看得出来。

这公子的眼睛根本没有变化,完全没有感情!

这公子的一颗心只怕也是一样,否则,又怎会只在屏风后面观望,直到如今才现身?

公子忽的一牵唇冷笑。

只是嘴唇在笑,死冷的眼瞳中连一丝笑意也没有!

“沈胜衣?”

“无肠公子?”

“好说!”

“幸会!”

“彼此!”无肠公子两手一翻,双剑入鞘,“我刚从江南回来!”

“江南想必依然万花锦绣。”

“公孙接的乱披风剑法同样绚烂!”

“琴棋第一,诗酒第二,暗器第三,剑术第四的公孙接?”

“正是这一个公孙接!”

“这一个公孙接又怎样?

“不怎样,只不过约战家父!”

“约在何时?”

“月前!”

“令尊没有去?”

“没有去,我去!”无肠公子一轩眉,“苦战半日,我拼尽全力,仅堪堪与他战成平手!”

“难得!”

“过奖!”无肠公子唇边的笑意消失不见,“公孙接暗器第三,剑术只是第四,暗器方面他还不如满天星,一度败在满天星暗器之下!”

“哦?”

“满天星却早在五年之前就已败在你剑下!”无肠公子深深地吸了口气,“我不是你对手!”

“哦?”

“但即使不敌,你若是要一战,我还是奉陪,舍命奉陪!”

“我如今只是想离开,尽快离开!”

“你要离开谁也阻止不了,我也还懂得自量,不过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记着!”无肠公子一字一顿,“无肠门中人记恩,记仇,有恩必报,有仇必报!”

“我记着!”

“家父虽非死在你剑下,却是因你而死,此仇此辱,无肠门中人永志于心,要么,你就今夜赶尽杀绝,要不是,错过今夜,无肠门中人迟早一定找你洗此耻辱,雪此血仇!”

“我等着!”

“好,你保重,你好好保重!”

“我会保重,我会好好保重!”

无肠公子再也不望沈胜衣,霍地一拍手,厉声吆喝:“撤剑阵,开大门,掌灯,送客!”

语声一落,他人亦转身,背向大门,头也不回。

呛啷的群剑入鞘!

依呀的大门尽开!

噗哧的灯影摇红!

十灯齐动,十个青衣少年脚步齐展。

灯分左右,人分左右。

沈胜衣走在灯当中,人当中。

灯远,人远。

无肠公子噗地终于跪倒在榻前!

灯未远,人已远。

灯只送到门外,人已走在街头。

长街寂寂,长空寂寂。

星,月。

有星,有月。

今夕何夕?

“今夕何夕?”

张凤沉吟在星光月色之下。

今夕的星光更多,今夕的月更亮更圆。

星光闪烁,月色凄清。

一条枯枝穿月而过,一只猫头鹰蹲在枯枝之上,圆月之中。



猫头鹰在叫。

张凤不由的打了一个寒噤。

猫头鹰的叫声的确恐怖。

这地方也是一样。

深夜,荒郊,小径,齐膝的野草,半枯的老树,树上的猫头鹰……如此的环境,今夕就算是中秋,只怕也没有人愿意在这地方徘徊。

今夕不知是何夕。

星虽亮,月虽圆,秋还远,今夕还不是中秋。

张凤也奇怪自己居然会在这样的地方停下脚步。

猫头鹰一叫,就连月光也似乎变得诡异起来。

张凤连半刻也不愿意再逗留了。

他举步,突然又收步!



猫头鹰又在叫。

张凤没有作声,眼珠子却睁得比猫头鹰的更圆更大,瞬也不瞬地瞪住丈许外的一丛野草之上。

一个人缓缓地正在野草丛中冒起来!

雪白的衣衫,苍白的脸庞,冰冷的眼瞳,好可怕的一个人!

目光剑一样交击在半空!

张凤突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杀气排山倒海般猛压了过来!

猫头鹰突然枯枝上飞起,刹那间消失在夜空深处。

连猫头鹰也感觉到这股杀气,连猫头鹰也不敢逗留!

张凤的目光突然收缩,面庞突然绷紧,一只右手已移向剑柄!

风吹过,野草沙沙的一阵响动!

白衣人披肩的散发亦飞扬!

张凤的衣衫也在起伏,后背就是一阵冰凉的感觉!

不知何时他后背的衣衫已冷汗湿透!

他的一双手也在冒着冷汗,移动的右手已停留在剑柄上。

“沈胜衣?”他忽然开口,出口的语声异常的沙哑。

“张凤?”白衣人反问。

“正是张凤!”张凤的右手握剑更紧,“消息果然没有误传,你果然已洞悉我们十三杀手的来历!”

“还差一个!”

“这一个当然不是我!”

“是你的话,你我又焉能遇于今宵?”

“你是在这里等我?”

“我是在这里等你!”

“你怎知道我会打从这里经过?”

“北上翼城只有这一条路!”

“你我素未谋面!”

“素未谋面!”

“难得你居然能够辨认得出我来!”

“这只能说是巧合,我虽然不认识你,认识你的人可真不少,我在楼上喝酒?你才从楼下走过,几个走镖的就将你认出来了!”

“我张凤本来就不是寂寂无名之辈!”张凤倏的大笑,“掩饰的方法不是没有,只可惜我这种方法不能用于光天化日之下!”

说话间,张凤左手怀里一掏,面上一抹,面上立时多了一张颜色铁青,狰狞可怖的鬼怪面具。

这张面具相当之精巧,一戴在面上,张凤简直就连半分人气都没有了。

“果然是见不得天日的!”沈胜衣淡笑,忽然问:“翼城离这里不过半日路程,你连夜赶路,莫非就约在明天拂晓”

“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呆子,原来你一些儿也不笨!”

“幸好我在这里遇着你,否则如今我一定还在梦中,一定赶不上这个约会。”

“幸与不幸如今尚言之过早!”

“哦?”

“你既然是一个聪明人,怎么偏偏要做这种糊涂事?”

“什么糊涂事?”

“挑战十三杀手!”

“哦?”沈胜衣摸了摸鼻子。

“只有呆子才会向十三杀手挑战!”

“我不是呆子!”

“你只不过活得不耐烦!”

“总算给你说对了!”沈胜衣大笑,笑得好开心。

张凤一怔,虽然戴着面具,看不到他的神情,说话的语气已明显地带着几分懊恼。“原来你真的是活得不耐烦,这就好办了!”

沈胜衣只是笑。

“我就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比对付活得不耐烦的人来得容易!”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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