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心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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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心指-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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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着头,舒婉仪位如杜鹃啼血:“关壮士——我们负你大多——便称了他的心吧——关壮士——我可以死,可以任他侮辱——但我再累你不得——”关孤咬牙切齿,目毗俱裂,他锥心刺骨,声嘶力竭的惨呼!

“住口——我为的是什么?求的是什么!你怎能如此软弱?如此糊涂,如此不知利害?回去……回……去……”泪掺着血,舒婉仪泣叫:“不,关壮士——不,叫他杀了我吧,糟蹋我吧——关壮士——你付出的已太多了,关壮士——他好狠毒——我怎能叫他如此酷待你——不要顾虑我——能对你稍做报答——就是粉身碎骨,受尽玷污——我也甘心——情愿——”关孤双目如血,两眼凸突,全身气涌脉张,他厉烈的吼:“我宁叫他活拆了也要保持你的清白,舒婉仪,你要成全我,我决不接受你的退让,决不接受你的自我牺牲,你要顾到我的自尊,了解我的痛苦,你回去,你不准做出有辱名节的事,否则我死而目不瞑,魂不安!”

抽搐着,痉挛着。颤抖着,舒婉仪悲哀的呼叫:“原谅我——关壮士——原谅我——温幸成,我答应你,你还不拿开你的脚?”

狂笑一声,温幸成猛将踏在关孤膝盖上的脚移开,得意洋洋的道:“好一幕‘卿须怜我我怜卿’的活剧,真动人哪,温二爷总算大开眼界,大饱耳福了!”

关孤急怒悲愤的厉吼:“舒婉仪,你怎可以如此做?你怎可以?”

幽幽咽泣着,舒婉仪惨然的道:“对不起,关壮士,我除了这样别无选择……关壮士,你宽恕我,只要你不受折磨,我这身子……亦复何惜?”

令人颤栗的嘶号着,关孤“哇”的呛出一大口猩红的鲜血来,他摧肝位血般痛心的大叫:“下贱,无耻,污秽,你们都给我下地狱去!”

渡心指……第四十三章恨、辱、愤成力

第四十三章恨、辱、愤成力

怔窒了好一会,舒婉仪凄凉的一笑——笑是惨白的,融在盈盈泪水中,她向关孤送去幽深的一瞥,然后,拖着身子又回到角隅。

刺耳的奸笑着,温幸成大刺刺的走了过去,蹲下来,开始毛手毛脚的为舒婉仪褪脱衣裙……脸上是一片冰冷掺着一片僵木,一片羞辱揉着一片麻痹,舒婉仪泪痕染血,双目紧闭,没有丝毫反应,在身体的微微颤抖中,她任由温幸成那双污脏的双手替她宽衣解带……她深切明白,这一身的幸福、名节、闺誉、尊严、清白、即将在片刻之后荡然不存!

关孤用力扭过身子,面对石壁,他闭目定心,形态僵寂,然而,泪水沿着他的眼角汩汩流淌,他的心碎了,神伤了,老颓了,近三十年来他不知男儿泪是种什么样的滋味,如今,他尝到了,才晓得竟是如此酸辛,如此苦涩,如此痛楚,如此的锥心刺骨……自古以远,壮士无颜,英雄未途,便是最悲惨的事,现在的关孤,其感受上的悲切,魂魄深处的哀伤,可以说是无与伦比又无可言喻的;世上的痛苦,少有能和这种至极的创痕相较拟,那是自尊的破灭,信心的沉沦,希望的幻寂与理想的消逝,那比生命的殒落犹更要来得令人颤栗及可悲!

耳中,关孤听到衣裙的悉嗖扯动声,听到肉体的接触声,听到舒婉仪强制住的啜泣与呻吟,也听到温幸成那种来自兽性的喘息声,舒婉仪哭了,却应合著温幸成的淫笑,于是,亘古以来,那样原始的,猥亵的节奏便响了起来,多么邪恶,又多么粗陋,多么羞耻,又多么污秽……关孤的心在滴血,魂在呻吟,灵魄在颤抖,他晕眩了,朦胧了,在这片刻,他似已迷失了自己。

四周仿佛响着厉狞的狂笑,恶魔的呼号,魍魉的尖嗥,似乎有血雾在迷漫,旋风在吹刮,赤焰在燃烧……一切归向沉寂了。

一切趋向虚幻。

关孤的泪不断,汗如雨,神色灰毁,在这似是永恒的片刻,他万念俱灰,心灵破碎,将往昔的豪情壮志全飞化灰烟尘土!

这段时间,宛若像千百年那样良久,仿佛是一点一滴踏着沥淌自己的鲜血渡过,说长,艰苦得似在地狱的炼火中煎熬炙烤,无论有形的无形的,全变得那么灰涩,那么凄黯,那么恍惚又那么僵冷了——终于,听到了温幸成那种满足后的喘吁声,他疲倦的猥腻的笑着,爬起来穿上衣裳,喉咙里犹发出咯咯的痰声,他似是意犹未尽的又伸手在舒婉仪的身上抚摸了一会,然后,他才继续悉悉嗖嗖的将自己穿戴整齐,好像他还以嘲弄似得的目光瞥视了这个尽为臣虏的石室中一阵,接着,他哼起俗俚的小调,步履踉跄的启门出去了。

“吱喳”——门栓插上,“咋啦”——铁锁落扣。

关孤仍然面对石室,双目紧闭,冷寂如死。

空气中飘浮着来自一个少女肉体上的幽香,但这幽香却渗与在另一种粗浊又腥膻的汗臭中——就宛似幽香也被汗臭屈辱了……腐湿的味道越形浓重,浓重得要把人的呼吸也窒息了……石室里,是一片空洞的沉寂,一片尖锐又僵硬的沉寂,有东西在隐冥中成长——那是只能感触而无以形容的窘迫和羞耻。

良久……又似另一个千百年的过程:

响起一声痛楚的,尽量压制住的细弱呻吟,舒婉仪的声音也似乎那么灰白了。

“关壮士……”

剧烈的痉挛了一下,关孤缓缓睁开眼,淡漠又生硬的望着灰黑色粗糙的石壁,沙哑的回应:“你说吧。”

抽咽了一声,舒婉仪悲痛的道:“希望……你能饶恕我……”关孤唇角抽搐着,低徐地道:“事到如今……不用再说了。”

啜泣着,舒婉仪哀哀道:“我不是……一个下贱的……女人,关壮士……我不得已……相信我!”

关孤幽冷的道:“我知道。”

咽噎的半晌,舒婉仪软弱的道:“你心里已在卑视我……关壮士,我明白……你恨我……没照你的意思做……你不愿我所受的污辱与你有所牵连……你不肯接受任何人……对你的报答和补偿……牺牲自己,也不能再使你落向……惨危……”关孤漠然道:“不要说了。”

喘息着,舒婉仪吃力的道:“关壮士……但你要谅解我……宽有我……你知道这一切事情的前因……后果……你也知道我……失身的经过……关壮士……我不求你为我洗刷……只求你……个人对我的……谅解……以及……危害我受的这桩……委屈……尤其……在我母亲面前……”关孤没有回答。

艰辛的,舒婉仪位道:“我虽已这样做了……关壮士,都仍无以报应……我母女欠你的这份恩情……于万一……关壮士……今生我不能……对你再有……补益……来世……结草衔环……我也必图……以……以报……”说到后面,她业已泣不成声。

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栗,关孤启口问道:“你想做什么?”

舒婉仪悲凉的道:“我还能做什么?关壮士……除了一死……我再也无颜活下去……父母赐我的清白身子……遭了污损……我只有用生命去……赎罪……”猛一咬牙,关孤道:“不准死!”

抽噎了一会,舒婉仪喃喃的道:“不准?但我……又如何能活?”

“呼”的转过身来,关孤才明白这是一副令他终生难忘的凄惨又丑恶的景象,舒婉仪斜斜依靠在墙角上,秀发零乱披散,如花的面靥,泪水闪亮,惨白泛青,脸上有好多条瘀赤的手痕,她双目枯涩无袜,形容凄黯,下唇被她自己的牙齿咬得一片血肉模糊……她的躯体是玲珑的,线条非常优美,肤光似雪,滑如凝脂,但如今却处处布满血迹与青紫伤痕,满地的衣裙小衣四散抛置,落英缤纷,残红斑斑,看上去,叫人心酸心痛,又怜又哀,多惨的事实——像虎吻余生后的羔羊,没有死,但心魂俱碎了……舒婉仪于涩的想挤出抹笑容,但她却办不到,仅将唇边的肌肉牵动了下而已,麻木似的,她道:“好丑——是吗?”

关孤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冷峻:“把衣裳先穿上!”

没有违抗,舒婉仪驯服的却吃力的移动着身子,一件一件将衣裙拣起穿回,她在身体的动作中,无论是哪一部分的抬举,仍然充满一股至极的,女人特有的诱惑,但是,关孤却视而不见,目光冰冷。

颤颤抖抖,十分困难的勉强穿好了衣裙,舒婉仪喘息着道:“关壮士,我想,我……该去了……”关孤凛然的道:“你必须活下去!”

摇摇头,舒婉仪痛苦的道:“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个人?关壮士,我有我的理想、美梦、憧憬,但这些却付诸于我的名节、清白、家声上,当名节遭辱,清白污染,家声玷瑕以后,那一切对生命的企求也就全破灭了……人没有自尊没有希望,还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

冷冷的,关孤道:“令堂犹在,你安能谈死?”

激灵灵的一颤,舒婉仪黯然垂首,郁郁的道:“她会饶恕我的……”关孤生硬的道:“她会,但你若自绝,她亦必将随你后而至!”

抬起头来,舒婉仪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她虽然明白,她如果她有了长短,对她的老母亲将是一种什么样沉重的打击,恐怕是她母亲所承担不住的,易言之,假设舒老夫人得悉了爱女的噩耗,很可能便也刺激过深,相偕而去了……关孤毫无表情的道:“令堂年事已高,且身体亦不见硬朗,如今奔命陌途,逃难在外,家业由人霸占,故土不能还归,处此逆境,可谓心碎神惟,慢郁难伸,她在世上惟有你这一个血亲,你再一死,舒婉仪,令堂则必无生理!”

顿了顿,他又道:“你要明白一个老年人的思想及感受,她们的祈求是狭义的,希望是有限的,寄托是单一的,如果她们失去这些便没有可资倚生命的东西,舒婉仪,你怎能间接令你母亲遭到不测?你业已失去你的贞洁,难道你还要背上一个不孝的罪名?”

突然间,舒婉仪痛哭失声,双手捂脸伏到地上……关孤深沉的道:“你已剥夺了我的尊严,污灭了我的人格,打碎了我的信心,同样,你也伤害了你自己,但你决不可以再使令堂遭到危难!”

哭泣着,舒婉仪迷乱地叫道:“你好狠……关孤……你太狠了……你用不见形的刀在割我……用你的言同零剐我……你比杀了我还要残酷……你好狠啊,关孤……”关孤冷森的道:“够了,舒婉仪,你用你的清白换取我的安全,用你的贞操作为我身体免受迫害的代价。不管我个人的立场和想法如何,我很感激,我会偿还你的,我可以向你保证,这种偿还必定可以和你予我的大恩平扯!”

睁着眼,眼中泪光盈然,舒婉仪咽泣着,怨恨的道:“关孤——你太不通人情,不懂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关系是如何重要,你没有一点灵性,你所有的,所想的,所知道的,只有两个字:孤和傲!”

一扬头,她又哭着道:“好,我就听你的话,我不自绝,但这也没有什么分别,反正,等‘悟生院’的人来了以后,他们便会代劳了!”

关孤冷冷的道:“那样的话,意义又自不同,至少,你也给了令堂一个短暂的安慰,好叫她知道你永远是陪伴着她的,生与死,你全未将她抛弃,而且,那不孝之名你也不会背上,但若你自己了结,情形就完全迥异了!”

目光闪闪如刃,他接着道:“再说,我们活下去的希望并未灭绝,未成的事实永远不能肯定,要杀死关孤,他们的代价尚未付够!”

舒婉仪幽幽的道:“你一向都是这么狂?”

关孤冷然道:“错了,舒婉仪,这不是狂,这叫自信!”

摇摇头,他跟着道:“虽然,我这点自信业已叫你削除了不少,但是这仅存的一些,也由他们所难以承担的!”

舒婉仪惘然道:“就快起更了吧?”

关孤道:“大概。”

说着,他注视仍然晕迷于地,浑身血污的李发,双眸中掠过一抹痛楚的神色,他喃喃的道:“不要紧,李发,你且忍辱受难,你今天所遭的,我会加倍为你索讨,如今,你已有人相欠了……”闭闭眼,他对舒婉仪道:“此前,我从进入这石牢开始,所以一直静默不言的原因,是为了调顺一口丹田之气,一为驱散体内余毒,一为聚集内力功劲,只有做到这两样,我才能蓄备反抗的初步条件,否则,我头晕目眩,身子衰弱又四肢麻木,就算能以脱困,怕也难以支持剧烈的搏战,现在,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运息,我业已恢复体力八九成了,除了左肩处的旧伤仍然瘀肿未消,其他的功能已经差同日常相比,下一步,我们就要先设法脱绑!”。

舒婉仪悄声道:“以你的力量,挣不开?”

关孤苦笑道:“手铐脚镣可以挣断,因为这是坚硬之物,容易着力,但捆住腕踝臂腿的这些细牛皮索就难了,它们是以钢丝、人发、蛟筋等物混缠而成,柔韧异常,专门用来对付内家高手的,很不好弄……”惶恐的,舒婉仪道:“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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