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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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影寒- 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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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的惊世绝学确是……”

“不必噜嗦,我意已决,凭手中宝剑和四十载修为,宋某卸下他的狗头给你带给狄少堡主。如果不行,再按计由拙荆小女诱他上钩。如再失利,任由丹霞仙姑下手。”

“爹,你也不信任妈和珠儿么?”宋香珠接口笑问,媚态横生,确实像个天真的少女。

“根本就用不着你们抛头露面。”不老书生笑答,脸上毫无傲态,亦无激动的神色流露,修养很到家。

“但愿如此。普天之下,能胜得了爹的人,犹如凤毛麟角。爹正准备重出江湖,洗雪火焚摘星庄之恨,正好趁此大好机会大展神威,也等于是昭告天下,令当年火焚摘星庄的人吓破狗胆。”香珠恨恨地说。

五湖浪子知道无可挽回,强笑着问:“前辈打算……”

“我马上就走,你们可隐身在旁看看,见识见识。”

说走便走,推椅出房而去。

五湖浪子向己方的三位同伴摇头苦笑,只好乖乖地跟出,一行人直奔店门。

安平见店伙送来了三莱一汤,本想举箸,突然心中一动,忖道:“掌柜的似乎不愿接待我,莫非其中有隐情么?防人之心不可无,此中大有可疑,不可不防。”

他偷偷地吞下了一颗九地人魔的神清丹,等到药力行开,方敢大胆地进食。

将五碗饭送入腹中,肚中似乎尚未填满,正想唤伙计盛饭,店门帘子一掀,只觉眼前一亮,一个佩剑的书生,神态雍容地踏入了大厅。

“好俊的青年人。”他心中暗暗喝采。

天色已经大明,店中已没有客人。店伙含笑上前欠身相呼,笑道:“宋爷,是否要些酒菜挡挡寒?风雪封山,路上不好走,宋爷今天还要歇一天么?本店的酒菜比平安的好,宋爷何不移至敝店呢?”

“哦!是对街客栈的客人。”安平暗说,不由多看了书生一眼。

书生一面向安平走来,一面向店伙笑道:“伙计,你不讲道义,又要拉客人,抢平安栈的生意了,果真是同行是冤家。”

“小的怎敢?宋爷言重了,小的只是为宋爷打算。”

“哈哈!你在为小生的钱袋打算吗!少废话,快替我弄两壶酒来,有卤鸡的话给我来一只。”

说话间,他已在安平的上首食桌,撩起袍袂坐下了。

书生的玄狐裘有薰草香,是个爱洁净的人,安平的目光,却落在书生的剑把上。

剑把的云头是整块翠玉所雕成,剑穗串了一颗指大的珍珠。剑愕如梅花,似金非金,似铁非铁.锦蛇皮鞘,近吞口处,用小绿宝石滚了两个大篆:“青锋”。

“是一把价值连城的宝剑,这人决不是绣花枕头。”安平想,再向书生的脸部部投过一瞥。

书生侧身而坐,恰好扭头向他注视,颔首笑问:“兄台认得小生这把剑么?”

安平回了友善的一笑,笑道:“小可不认识,想必是柄断金切玉的宝剑。”

“兄台贵姓大名?”

“小可姓夏。爷台尊姓?”

“小生姓宋。夏兄由何处来?”

“小可从吉安来。宋爷呢?”

“到赣州。夏兄仪表堂堂,定非常人。四海之内,皆兄弟也;风雪留客,小生愿作东,请移座小饮三杯。相见也是有缘,幸勿见拒。”

“小可已用膳。盛情心领了。”

“尊驾瞧不起小生么?”书生不悦地问,脸色一沉,变得好快。

“这书生怎么如此浮躁?”安平讶然想。但却不动声色,陪笑道:“小可确已……”

“哼!好不识抬举。”书生傲然不屑地说。

安平不愿和对方计较,不再回答,站起抓起包裹向店伙叫:“伙计,请带在下至房中安歇。”

书生存心生事,伸手急拦叫:“站住!你好生无礼。”

安平闪身让开,不理不睬。

书生无名火起,突然骂道:“狗东西可恶!你敢不理会小生的话?”

声落手动,急扣安平右手肘的曲池穴,奇快绝伦。

安平岂肯让对方扣住?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看书生的扣出手法,便知是个擒穴行家,决不是平常的书生,而是相当高明的内家高手哩!他反掌便拍,捷逾电闪,击向书生的手背。

双方的艺业皆已臻化境,各怀戒心。但书生似乎太过自信,认为必能擒住安平的曲池,却未料到安平的反应超人一等,居然能立加反击。

书生一惊,也勃然大怒,百忙中功行掌背,不避招却硬接来掌,双方的掌背接实。

“叭!”暴响乍起,接上了。

安平毕竟修为稍差,内劲稍逊两分,感到掌背一麻,身影被波及,奇大的震撼力道直趋肩胸,飞退八尺,“哗啦啦”一阵暴响,食桌被他撞翻了,杯盘狼藉,碎碗筷撒了一地,木凳也毁了五六张。

书生也急飘五尺,将食桌撞得断了一腿。

“呔!”书生变色怒吼,猛扑而上,劈面就是一记“金豹露爪”,展开抢攻。

店中大乱,伙计纷纷走避。

安平心中暗懔,显然他有自知之明,内力稍差,不能硬拼,必须以机智取胜,对方来意不善,他已猜出决非事出偶然,这位书生必是故意挑衅,岂会有人因不领情而大动肝火,而立即下重手伤人的?他深怀戒心,向左一闪,右手招出“拂云手”疾指抓来的腕部,暗含扣字诀,右手削出,立还颜色。

两人贴身相搏,出招接招如同电光石火,以神意驭招,招出优劣立判,虽不至于胜负立决,但已可决定谁可抢得上风,只看是否能获取变招的机会。

书生扬爪避招,左手突然下削拂来的掌。

安平变招奇快,但这次碰上了高手,来不及撤招,只好反掌上迎。

“噗!”双掌再次接触。双方都变招奇快无匹,变得快便不易用上全力,掌缘相接,真力骤发,优劣已判。

安平挫身连退三步,马步浮动。

书生的上体向上一仰,也退了两步。

“咦!”书生讶然叫,再急冲而上,大喝道:“接我一掌,打!”

“有何不可?”安平沉声答。

“拍!”掌声震耳,双掌接实,掌风呼啸中,人影乍分。

安平脸色一变,右掌有点转动不灵了,浑雄的内劲,震得他掌骨发麻,脖子发热,气血一阵翻腾,连退五六步,呼吸一窒。

书生退了三四步,也是脸色一变,虎目凶光四射,双掌徐徐上提,冷笑道:“果然有点门道,但决难逃出我的掌下。小辈,接招!”

声落人动,闪电似的扑上。

安平心中懔然,他总算碰上可怕的高手了,厅中狭窄,焉能被困在这儿挨打?对方内力出奇地浑厚,再拼下去准倒霉。听到对方的口气,他已明白了五分,果然是有所为而来找麻烦的人,决不是偶发的争强斗气事件。

“不妨到外面试试他的剑术,先获得平安的保障,必要时也好脱身,以免被困在这儿挨打。”他想。

这瞬间,书生已动身扑来。

他的目光落在凌乱的地面,心中一动。一声长笑,也急步迎上,叫道:“在下接下了。”

相距丈内,他半伸出的右手突然下沉,脚下倏生变化,右脚尖一挑,左脚后登,身躯不进反退,向右方的窗壁撞去。

一只破碗应脚而起,飞砸书生的下阴,不高不低恰到好处。

书生前扑的势力十分迅疾,破碗的砸势更急,闪避已是不易,不由他不用手去探格破碗,想上纵或闪身追赶势不可能,不接不行。

“拍!”他沉掌下拍,破碗碎如粉末,好可怕的掌力。

这一来,身形一顿,追不上安平了。

同一瞬间,“轰隆隆”一阵暴响,安平用肩撞破了木窗,连同破窗向外滚,出店去了。

书生跟踪追到,随后钻出怒叫道:“小辈,那儿走,拿命来?”

安平纵出街心,大旋身寒影剑出鞘,立下门户叫:“阁下,拳掌夏某技逊一筹,咱们较量剑法。”

书生在丈外止步,目光落在自己的袍袂上。袍袂沾了一些从破碗中溅来的汤水,污迹斑斑。他无名火起,但脸上神色仍带着笑容,恢复了他笑里藏刀,气度雍容的本来面目,泰然而立,笑道:“老弟,你很机警,居然被你逃出店外,在下已输了一着,你果然了得。”

安平镇静下来了,泰然笑道:“好说好说,阁下过奖了。你我无仇无怨,素昧平生。但听阁下的口气,似是存心计算夏某,别具用心,有说乎?”

“你很聪明。”

“好说好说。”

“你是神龙夏安平?”

“正是区区在下。”

“这就够了。”

“道理何在?”

“没有说明的必要,你得死。”书生不怀好意地笑道,神情毫无异状,语气亦平淡无奇,似乎要别人死亡根本不是件稀罕的事,司空见惯不足为奇。

“有这么严重么?”安平也平静地含笑问。

“大概是吧。”

“阁下的真名号可否见告?”

“你这人真俗,一死百了,何用多问?要问不妨跟管生死薄的判官商量,他不会令你失望的。”

街道并不宽,但足以施展,四周村人皆闻警外出,聚集在四周观战。

赣南地势荒旷,山大谷长,自古以来,民风强悍,南宋的名臣益国公周必大,是庐陵人,他在论赣南的奏议上说得十分中肯:“其人劲悍习武,特异他郡。”

同朝的董德元在奏议上也说:“风俗儒良秀美,然地广人稠,大抵嗜勇而好斗,轻生而忘死……”

风气是不易改变的,不管朝代如何交递,赣南的人嗜勇好斗,好佛信鬼的风气,始终保持着不变。街上有人斗殴,不加入动手已是客气,围观更不足为奇。这时,全村的男女老少皆涌到街中,冒着小风雪看热闹。

五湖浪子一群男女,躲在客栈的窗门内向外张望。

安平吁出一口长气,笑道:“看来,阁下今天不将夏某杀死,大概不会放手了。”

“大概是的.”书生也笑着答。

“那么,在下得为自己的性命一拼了。”

“你即使有神剑,有拼的决心,可是活的机会却微乎其微,死的行情看涨。”

“真的?”

“你马上就可以知道!”

“拔剑!在下有点不信。”

书生傲然一笑,徐徐拔剑出鞘。龙吟隐隐,青芒耀目,剑身光可鉴人,冷气森森,好一柄宝剑!

安平喝了一声采,说:“好剑!但真要是和寒影剑以剑锋较量,仍然逊色。”

书生大笑道:“善用剑的人,岂会让锋刃相接?除非剑及人体,不然极少使用锋刃。剑以锋尖为主,只有初学乍练的人,才会使用剑锋。”

“你也许说得对,但你不可能禁止夏某使用剑锋。”

“青锋剑坚韧无比,剑脊厚,任何神剑也休想将它砍断。即使你能伤得了剑锋,也并无大用,在下杀你根本用不着锋刃。宋某忍辱十年,好不容易才弄到这把宝剑,要利用此剑重出江湖快意恩仇,逐一铲除当年那些无耻匹夫。今天,你将是宋某重出江湖首次祭剑的人。”

“怪事,十年前在下还是个稚龄孩子,与你无冤无仇,找我快意恩仇,岂不是找错人了么?十年前,你也不过十余岁,怎会与人结怨?怎说是重出江湖?”

书生哈哈狂笑,亮剑傲然地说:“在下没有向你解释的必要,你多问了。不错,你与在下无冤无仇,但死并不一定要为了仇怨。在下用你的血祭剑,这就够了。小辈,进招,少废话,前三招是你的。”

“看来,你这人已不可理喻了。”安平冷笑着说。

“锋镝及体,你再讲理好了,进招!”

安平不再多说,徐徐引剑,移步接近道:“既然你决意要用在下祭剑,就用不着让招,在下不领你的情,我可不愿欠你三招让招债。”

说完,从容逼进,泰然虚点一剑。

书生伸剑便搭,意气飞扬地说:“你很骄傲,但在下却不愿有失前辈的身份。”

安平向右移,又点一剑。接着左闪,虚递一招,立即风退八尺,笑道:“在下是生意人,和气生财,公平交易,礼尚往来,三招互让,咱们彼此扯平,互不相欠。”

书生冷笑一声,逼进说:“十招之内,在下要你胸部洞穿。”

安平从容向左移动方位,一面笑道:“在下却是不信,目下还不知鹿死谁手哩!”

“哩”字刚落,青虹一闪,剑啸乍起,一点青芒迎面射来,愈来愈近,青蒙蒙的芒影突然扩大。

他向左稍移,突然疾退两步,寒影剑若有若无的剑身一振;光华倏张,让招立加反击,抢攻侧胁。

“着!”书生低叱,变招换位,青虹转向,攻向安平的右肋。

“铮!”安平顺手变招下拂,架开了攻肋的一剑,用上了剑锋,接住了。

青锋剑的剑脊,仅只出现了一线创痕而已,毫无用处,寒影剑发挥不了削铁如泥的威力。

书生一声长笑,乘机振剑争取空门,斜身推剑,猛地揉身切人,展开了狂风暴而似的剑势,凶猛无比的绝招像长江大河般滚滚而出,但见剑影漫天,剑气八方激射,人影急剧移动,此进彼退捷逾电闪。

观战的村民开始向外扩散,怕被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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