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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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佛-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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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水寒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吁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二人说话之间,严神医已施展推拿之法,轻轻替王佛推宫过血。推拿已毕,只见他反手将药箱打开,在里面呈出一只锦盒,盒内并排放着十八枚细如发丝、五寸见长的银针。

瞧着这只锦盒,易水寒的脸上微微一变。

看到易水寒的脸色一变,三王爷的脸色也不由一变。他不明白,为何突然之间,易水寒会变得如此紧张?仿佛在这只锦盒内,藏着一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便见严神医右手疾伸,食、中二指巧妙一拈,已拈起了十根银针。

银针烁动,发出闪闪的光。

这时王佛已缓缓睁开二目,第一眼,他先看到了银针。第二眼,他看到了严神医的眼神,不知怎地,竟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他突然发现,在严神医的眼神深处,似乎多了一种令人感到很不安的东西。

王佛想要动转一下身子,蓦见严神医左掌一按,已将他右侧的“肩井穴”牢牢扣住。随着银针急闪,一阵嗤嗤声响,右手的十枚银针已同时刺向王佛身上的“云门”、“中府”、“周荣”、“天溪”、“天池”、“关门”、“太乙”、“大横”、“天枢”及“中注”等十处大穴。便见他出手宛如行云流水,手法有说不出的精妙,一看就知道他是使用针灸的老手。

但不等他银针刺落,易水寒已一脚飞起,脚尖由严神医右腋下穿出,向上一勾,正点在严神医右手的“内关穴”上。

“易总管,你这是何意?”三王爷当即一怔,不知易水寒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易水寒也不打话,夹手在严神医手中夺过十枚银针,分出九枚放入锦盒,拈起其中一枚说道:“因为他方才从锦盒取出的十枚银针之中,有一枚喂了剧毒‘七步摧心散’,王爷请看,就是我手中的这一枚。”

三王爷一声惊噫,似是有些不大相信:“易总管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王爷若是不信,小人一试便知。”银光一闪,易水寒一针刺出,旋即收回,针尖上呈现出一丝淡淡的血痕。严神医一个趔趄,后退了一步,脸色刹时变得惨白,在他右手掌心之处,已然添了了一个小小的针眼。

易水寒和三王爷一齐盯着针尖,只见转瞬之间,针尖上的血迹已变成了湛蓝之色,最后又化为深碧之色。易水寒将银针掷于脚下,冷冷瞅着严神医道:“你是不是一定很失望,没能杀了龙先生。”

“失望?对小老儿来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无所谓失望与希望。”严神医黯然一笑,嘴角渗出一丝丝深碧色的血迹,“此次失手,小老儿无话可说。只是……只是我不明白,你怎知我要暗下毒手,你又怎知我手中的十枚银针当中,有一枚是喂了毒的?”

“很简单。”易水寒目光阴沉,铁青着脸道,“因为你有五处破绽。”

三王爷搔着头道:“他有五处破绽?为何本王连一处也没瞧出,不知易总管瞧出了他哪五处破绽?”

“小有去镇子打听之时,便觉得甚是蹊跷。我打听了十个人,便有十个人说淮安城的严神医如何如何了得,王爷会不会觉得奇怪?”

“是有一点。”

“如果说这话的都是大人也还罢了,没想到,就连其中的三个小孩子也是这么说的,这更让小人起疑。很显然,这是有人教他们这样说的。这是其一——”

严神医痛苦的吸了一口气,就像给人踩住了脖子,哑声道:“好!你接着……说……”

“其二、当我赶到清心堂时,还有十几个患者等着让你医治。不料我一开口说出龙先生的名字,你竟想也不想,便慨然应充。我不明白,你和龙先生非亲非故,为何会这般热忱?”

严神医喘着气道:“不错,我是……太性急……了点……”

“其三、由于你太过激动,我发现你险些把错了脉。”易水寒用一种冰冷的目光凝视着他,下颌轻轻一仰,“你最大的失误,便是你第四个破绽。你被人称做是‘杏林二月茂,桔井四时春’的神医,如果不是太紧张,便应该还记得,我在说‘少林十三味主方’之时,有意少说了‘蓬木一钱’这一味药。”

严神医的鼻子里跟着渗出血来,他望着易水寒点了点头:“对,你说的……都对……我是太紧张了,可是……你怎知……我手中有一枚银针喂了剧毒?”

易水寒叹道:“你既然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我就索性都讲给你听,免得你死不瞑目。”

严神医又退了一步,道:“说……你说……”

易水寒道:“有你前四处破绽,我自然要想到你盒中的银针,虽不肯断定你会在针上做手脚,至少我已经留了心。所以当你拈起十枚银针的一刹那,我一眼就看到有一枚是喂了毒的。”

“你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严神医摇着头道,“这一点……小老儿……不信……”

三王爷睁大眼睛道:“这一点,便是本王也不相信。”

易水寒不经意的一笑,看着严神医道:“我若说‘解毒王’医百生是我的师父,你们会不会相信?”

严神医身子晃了一晃,又退出一步,他的眼睛里也渐渐流出血来:“好!原来……原来你是医百生的……高足,难怪……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小老儿一生行医数载,自认……自认‘三部脉占心腹病,一囊药贮太和春’,不想……却是有眼无珠……竟瞧不出你也是使毒的……高手……”

易水寒沉着嗓子一笑,慢慢的道:“你的问题已尽,在下也有个问题想当面请教。”

严神医胸口急剧起伏,已是气若游丝,语不成声:“好……你……问……”

易水寒道:“我想知道,你受何人指使,要来毒杀龙先生?”

严神医苦苦一笑:“我……我……”

他连说了两个“我”字,猛然间一声大叫,一口碧血仰天喷出,身子一仰,砰的挺身跌倒。

三王爷见他死状骇然,不忍目睹,忙吩咐扈从将尸体抬下,低下头问道:“易总管,以你看来,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王爷勿虑!煎药、服药之事都交与小人料理。”易水寒侧耳听了听外面的雨声,雨势似是小了一些,“明日王爷还要上山,还是早些休息的好。”

“那些山贼……”

“不打紧,王爷只要令扈从精神点就成。再说还有小人,谅他们一个也逃不掉。”

到了此时,三王爷还真觉得困倦之极,听了易水寒一番话,当下伸了一个懒腰,道:“如此说来,易总管多多受累了,本王这便去休息。”走到房门之处,他忽然转过身子,低声道,“易总管,本王真不明白,你到底是什么人?”

易水寒也是一笑,躬身答道:“比起王爷来,我当然只是个小人。王爷请放宽心,小人无论是什么人,都不是加害龙先生的人。”

三王爷极是认真的道:“可本王总感到,易总管好像是个心事重重的人。好了,易总管,咱们明儿见。”

※※※

——夜。

江南的夜、沉沉的夜、一个有风有雨的夜,在这个夜里,至少有两个人都不想睡。对他们来说,能面对面坐着,也是一种快乐。

想到江湖,似乎就少不了夜,因为江湖长长,暗夜漫漫,江湖与夜都有着相似的凄凉。然而今天这个夜晚,王佛和易水寒却没有这种感觉。在夜里,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动人的阳光。

易水寒重新为王佛包扎了一下伤口,取出盒中银针,分别在王佛的“隔关”、“魂门”、“意舍”、“育门”、“志室”、“京门”等六处穴位处各嵌入一枚,低声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好多了。”王佛握住易水寒一只手,眉角轻轻一扬,“易兄救了小弟一命,小弟不知该怎样报答?”

易水寒笑道:“我不需要你的报答,只要你肯答应我一件事就成。”

“易兄请说,小弟一定答应。”

“答应我,还把我当做你身边的一把伞。”易水寒目光中透着深深的挚热和真诚,“你说过,伞曾是你最亲密的朋友,除非……你已不再当我是朋友。”

王佛的手不由紧紧一握,声音既激动,又欢喜:“小弟一直就把易兄当做是朋友,你做我的一把伞,我当然愿意。”

“你没有。”易水寒轻叹了一声,“你我风雨之战,我记得你曾说过,今后的风雨,你不会再靠一把伞,而是要靠自己,这——又怎么解释?”

“易兄,小弟只所以说出那样的话——”王佛眼中泪光一闪,随即笑道,“我只是不想让易兄为难罢了,因为只有那样,才能使你不为朋友所累。实不相瞒,我纵然命丧你手,也不枉你我兄弟一场,患难一场!”

易水寒看着他笑着叹了一口气:“你还是老样子,凡事总为他人着想,为了朋友,你什么都可以舍去。”

“没法子,小弟生性如此,一辈子也没法改了。”王佛说到此处,忽然眉头微皱,似是想起了一件非常要紧的事,“易兄,小弟还有一事相求,希望你不要拂了小弟面子。”

“很要紧吗?”

“很要紧。小弟现在非常担心顶红,所以……我想请易兄赶过去助他一臂之力。”

“我若走了,你怎么办?”易水寒站起身子,看着王佛的剑伤,深锁着眉头道,“尤其是明天,你还要和三王爷上都梁山,我想事情不会那么顺利。墨中白等人能否要回还是小事,只怕他们连你们也不会放过。若真的交起手来,以你现在的状况,怎是他们的对手?”

王佛充满自信的一笑,故作轻松的道:“易兄放心,对我来说,这种伤真的算不了什么。”

“你说这话,别说是我,恐怕连三岁的小孩子也不会相信。”易水寒表情凝重,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要让我相信,除非你是铜打的金刚,铁铸的罗汉,可惜——你不是。不客气的说,即便你没有受伤,到了都梁山,也未必就能讨得什么便宜。放下大寨主、二寨主的武功高低不说,都梁山机关重重,易守难攻,据说本地官兵曾多次围剿,每一次都损兵折将,无功而返。连官兵尚且不济,就凭你们二十个人,我总觉得危险之极。”

王佛依然笑道:“易兄的话或许有些道理,不过这总归是猜测,小弟却认为事情不会像易兄想的那么悲观。他们虽为山贼,也毕竟是人,而且山贼当中,也不乏一些顶天立地的真汉子。再说……吉人自有天相,易兄用不着太过忧虑。所以你还是应该先赴金陵,以免顶红一旦失手,遭人不测。”

“那好!我去——”易水寒深知王佛的性子,一旦开口,绝无更改。见王佛一再坚持,当下只得应允,“不过……现在我还不能走,我要看着你将药喝完了,才可以走。”

王佛笑道:“易兄总说我是老样子,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从你我认识到现在,你还是一直对我放心不下。”

易水寒摸着鼻子笑道:“不错,咱们都还是老样子,没变!”

二人相视一笑,四只手再次牢牢握住。看他们的表情,握住对方的手,就好像握住了一把属于彼此生命中的伞。

对他们来说,今夜饶是无星无月,四目相视,便胜过满天的星光和月光。会心一笑,已足以温暖所有的凄凉。

因为有了友情,有了这份写满友情的微笑,仿佛整个夜空深处,一下子多了一种充满感动的气息。

或许,这就是情的好处。

亲情、爱情也好,友情也罢,不但可以感动一颗心,它同样可以将整个世界感染得充满诗意。以岁月论,情愈久弥香,宛若陈醋;以色彩论,情无处不润色。正因为有了情,所以人世间才有了笑和快乐,光明和火焰以及无尽的相思和怀念。

或许,这就是人类只所以繁衍不息、一直不曾绝灭的真正原因。

※※※

“轻烟楼”内,房栊静悄忆凤俦,“暗器王”唐宇正悠闲的斜倚在香榻上。看他的表情,似笑非笑,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在他怀里,拥着一名犀梳玉钗、霞脸消红,说不尽风流可喜、娇生靥辅的妙龄少女。有人说,江南多美女,江南的女子美艳而媚,秀削可怜,每每嫣然一笑,无不令人绪乱心迷。

然而江南的青楼女子更媚。

这女子不但生得芳姿独绝,秀骨天成,而且一双俊眼处处留春,无处不媚。

事实上,她的名字就叫媚儿。论姿色,她或许不是江南最美的,但绝对是最媚的。因为媚,所以才吃得开、叫得响,她才理所当然成了南京城青楼中最红、最火的花魁。

除了媚,她还善书画而工管弦,许多女子会做的她几乎都会,许多女子不会的她也会。她喝起酒来,可以巾帼不让须眉,她若施展出手段,比男人还放得开。

尤其今夜,灯光下的媚儿更媚、更动人。她的眉儿很秀、眼波很软、鼻子很俏、酒涡很甜、樱唇很艳、皓齿很妍、手儿很嫩、酥胸很傲、蛮腰很柔,就连她躺着的姿势,也很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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