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难过美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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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难过美人关-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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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河北岸的渡口有一个不太起眼的小酒馆,门口飘扬的酒旗上赫然写着“三
碗不过河”,据说已是百年老店,眼光果然独到。进入孟州城,最宽阔最繁华的
一条街道叫武松大街,生意最好的妓院叫“金莲坊”,客人最多的茶馆叫“飞云
浦”,规模最大的澡堂叫“鸳鸯楼”。

  众人一路打听,城里最好的客栈叫“快活林”,城里最好的酒楼就叫“十字
坡”。龙红灵一撇小嘴,切的一声,“十字坡”不是一家卖人肉包子的黑店吗?
这里的民风还真淳朴,孟州城干脆叫武松城得了。

  说归说,住的客栈仍然是“快活林”,去的酒楼仍然是“十字坡”,只是酒
楼厨师最拿手的一味“东坡肉”,虽然做得色香味俱全,看着总让人提心吊胆,
不敢下筷。

  饭后回到客栈,方学渐推开冯保的房间,放下手中的食盒,摸到桌上的烛台
点燃蜡烛。冯保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瞪着天花板。

  “饿了吧?”方学渐小心地扶他坐起,夹了一块喷香滋润的红烧肉递到他嘴
边。

  “这里是什么地方?”冯保张开嘴巴,机械地上下开合。

  “孟州,我们已过了黄河,”方学渐把一筷刀削面送进他嘴里,“冯保兄,
明天我们就要折向西行,只能委屈你一个人在这里养伤了。”

  “你们要去哪里?”冯保斜了斜眼球,看了他一眼。

  “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方学渐笑笑,“我已经关照过客栈的伙计,他会找
个手脚麻利些的丫鬟来服侍你,到时候你多赏他几两银子。”

  冯保看了他半晌,突然伸出手掌,道:“你把一千九百九十两的银票和那瓶
药给我。”

  “不要这么性急,至少先把这碗面给吃了。”

  “我吃饱了,快把一千九百九十两的银票和那瓶药给我。”

  方学渐的笑容有些尴尬,放下碗筷,从衣袋里摸出一个贴身收藏的荷包,揭
开外面的两层油纸,露出一叠厚厚的银票,道:“冯保兄,我一直有个不是太动
听的消息想告诉你,那瓶‘天山雪莲丸’被我不小心给弄丢了。”

  “弄丢了?”冯保呻吟了一下,“没有那些药丸,我的伤怎么办?”

  “这倒不用担心,我关照过客栈的伙计,明天一早,孟州城最好的医生就会
来给你看病,”方学渐点出八张小面额的银票递到冯保摊开的手里,“这里是三
千五百两银子,除去看病、住宿和买丫鬟,够你舒舒服服地过完下半辈子了。”

  冯保把银票细细地翻看了两遍,这才小心地收入自己的衣袋,舒了口气,面
上的神色终于好看了些,道:“算你好心。”

  方学渐也暗吁口气,扶着他慢慢躺下,掖好被角,道:“冯保老兄,我们这
也算最后一次见面了,祝你早点养好伤势,今后的日子红红火火,开开心心。”

  “我这样的人还能开心?苟延残喘罢了。”冯保的双手紧紧地捂着胸前的衣
袋,仿佛怕那些银票会长出翅膀飞走。在他的世界里,或许只有这些银子才能温
暖他的心了。

  方学渐吹灭蜡烛,静静地退出去,掩上房门。

  天边的残辉已经燃尽,辽阔的天穹上星光稀疏,镰刀形的上弦月无声地滑入
一片暗色的浮云,视野中的万物渐渐失去了自己的形状和颜色,一开始变得灰褐
的一片,随后就溶成了漆黑一团。

  方学渐蹑手蹑脚地走到龙红灵的房门外,纸窗上透出灯火的亮光,大小姐应
该就在里面。他先侧耳听了听,听不到什么动静,便伸手轻轻敲了敲门。

  “谁啊,我正在洗澡,不要进来。”房中果然传出几下“哗哗”的水声。

  方学渐全身一热,一颗心登时怦怦乱跳起来,伸手推推门,门板纹丝不动,
显然上了门闩。

  “你是谁呀,为什么不说话?”房里传出来大小姐糯米糖一样又甜又软的声
音。在他的记忆里,只有春情荡漾、情难自禁的时候,大小姐的嗓子才会变得这
样又甜又软,滑腻得让人打心眼里酥麻出来。

  方学渐原本只想和她来拉拉家常,随带叙叙旧、弹弹“情”,当然,如果一
切顺利,在互道晚安之前,能彼此体会一下嘴唇上的体温,交流一下舌尖下的液
体就更加美妙了。

  方学渐就好像一只无头苍蝇,在原地团团转了三圈,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乱
跳,如果破门而入,一来影响不好,二来显得自己没有教养,会被大小姐大大地
看轻。可是,有什么好法子,既能保持君子的风度,又能进房去抚慰她寂寞的心
灵?

  在窗纸上捅破一个小孔,方学渐偷眼张望,烛光轻漾,屏风后面水气袅袅,
依稀可以闻到大小姐身上的幽幽体香。让他欣喜若狂的是,后面的窗子居然有半
扇打开着,那不是天赐良机是什么?

  他很快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大胆而香艳,是个男人都会做出这样
一个决定。只要想一想,挤在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木桶里,千娇百媚的大小姐在怀
中蛇一样扭动,脸颊滚烫似火,眼眸迷离如雾,牛奶一样嫩白的肌肤闪动着丝绸
一般的光泽。粗糙的手掌微微颤抖,在神秘而饱满的崇山峻岭间肆意滑行,不,
不是滑行,是飞翔,小鸟一样的飞翔,裹着欢快的呢喃和吟唱。

  方学渐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房间,不及点上蜡烛就打开了后面的窗子,
探头一望,窗外是一个人工小树林,种着二十几棵银杏、红枣和白皮松,“快活
林”的称号倒也名下不虚。

  他飞快地钻出窗子,一跃下地,看准位置走到龙红灵客房窗下,脚尖一点,
身子犹如腾空的蛟龙般轻轻跃起,精确无比地攀住了窗台的边缘,正要伸手去拉
另外半扇窗子,忽听“咯”的一响,窗子自动打开,紧接着“嚯喇”一声,一盆
热水兜头泼下。

  方学渐险些惊呼出声,眼前一大片银光泻下,还没反应过来,已被淋了个满
头满脸。他惊魂稍定,挂在那里不敢动弹,只觉一条条水流从脸上流下,隐隐有
些脂粉香气,知道是龙红灵盥洗后的热水。

  窗前很快响起了大小姐得意的笑声,然后是故作深沉的一声叹息,悠悠道:
“有个傻瓜以前很喜欢舔我的脚趾,我说过有机会一定弄一盆洗脚水给他尝尝,
却不知道滋味如何?”

  方学渐痛苦地呻吟一声,知道又中了大小姐的美人计,心想:“既来之则安
之”,双手一拉,从窗口探进半个脑袋,仰头望去,龙红灵俏生生地站在面前,
手中端着一只清漆木盆,两道揶揄的目光正在自己的脸上打转。

  “哟,方大公子,良宵一刻值千金,你不去陪你的柳姑娘、花姑娘,黑咕隆
咚地却来这里爬我的墙头,真是稀罕哪。”

  “大小姐,我…我这次冒昧造访,其实…其实是想来问…问你一件事,就…
就是你今晚有没有空?”

  “有没有空?我很空啊,长夜漫漫,我又没有张公子呀、李衙内的来陪我,
自然空得很。”

  “既然有空,大小姐,你能不能屈尊陪我上街去逛一逛?”

  龙红灵瞪大了眼睛,露出一个非常奇怪的表情,道:“陪你逛街?我有什么
好处?”

  热水渐渐变凉,秋风刮在他的脸上,隐隐作痛。方学渐爬进窗子,一脸媚笑
道:“大小姐是美貌与智慧的化身,身价百万,富甲一方,世上还有什么宝贝能
入你的法眼,用不着事事都讲好处吧?何况我只想请您高抬贵脚,上街和我去转
一圈,看看街景罢了。”

  龙红灵嘻嘻一笑,把一块毛巾递给他,道:“不要好处就陪你逛街,也不是
不可以,只是你要老老实实地告诉我,我刚才的那盆洗脚水好不好喝,滋味美不
美?”她算计了一天,就是要捉弄他一下,念念不忘那盆洗脚水的味道。

  方学渐咂了咂舌头,又舔了一下嘴唇,装出一副很陶醉的模样,道:“佳人
赏赐足浴温汤一盆,果然又香又甜,比西王母寿宴上的玉露琼浆还要好喝三分,
怕就怕我喝上了瘾,再也离不开大小姐玲珑秀美的天下第一脚,只能每天躲在你
的床底下,等着大小姐洗脚的时候能偷偷喝上几口。”

  龙红灵又喜又羞,脸上微微一红,轻啐一口,道:“你又不是老鼠,每天躲
在我的床底下。”

  “老鼠?你的床底下居然有老鼠?大小姐,你千万不要害怕,我这就帮你把
它们抓出来。”方学渐面色凛然,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决绝神气,撸起衣
袖,弯腰就往床底下钻。

  龙红灵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人如此无赖,脸皮的厚度和北京的城墙相差仿
佛,去演戏或做官倒是块好材料。伸脚在他的屁股上推了推,笑道:“别抓了,
某只大老鼠只会在我洗脚的时候才出现,嘻嘻,天色不早了,我们去逛街吧。”

  吹灭蜡烛,两人从窗口翻出,绕过树林,跳上高高的围墙,天上没有月亮,
微微的星光描出这座城市淡淡的轮廓,仿佛一张暗褐色的剪影。

  围墙外面是一条小巷子,幽深而狭窄,穿行其间,连呼吸都跟着压抑了。幸
好巷子的尽头就是宽阔的大街,两边楼宇林立,不时有大团的灯光和人声从里面
膨胀出来,给沉寂的天地增添一丝生气。

  青石板的街面远远地铺出去,暗夜看来,就像一条黑色的巨蟒。秋风呜呜地
吹,路边的红枫落叶飘零,两人一言不发地并肩走着,方学渐顺势握住了她的小
手,龙红灵瞟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

  不知走了多远,方学渐突然捏了捏她的手掌,转头道:“灵儿,我有许多问
题闷在心里,一直想问你。”

  龙红灵抬头看了他一眼,两双年轻的眸子在黑暗中相撞,闪闪地发出亮光,
仿佛有高强度的电流从中间流过。

  她的身子微微一颤,飞快地回过头,一脚踢飞一片飘下来的落叶,道:“我
也有许多问题想问你,我让你先问,你问一个我也问一个,大家都要老老实实地
回答问题,不准撒谎,同意吗?”

  “好的,我保证不撒谎,”方学渐用大拇指轻柔地抚摩她的手背,大小姐的
小手绵软无骨,摸上去十分受用,“灵儿,你恨我吗?”

  龙红灵的身子僵硬了一下,慢慢地抬起头,天空中一片一片的浮云黑压压地
移过头顶,她轻轻地吐出一个字:“恨!”转过头望向他,突然笑了笑,道:
“该我了,你现在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赢取你的芳心,然后把我的宝贝灵儿风风光光地娶过门。”

  “当面撒谎,你现在最大的心愿肯定是想法子救你的老婆。”龙红灵的眸子
里水波荡漾,一张小脸蛋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气愤。

  “我的好灵儿啊,对一个男人来说,救老婆不是心愿,而是一种责任,宁死
都要去担当的一种责任,”方学渐停下脚步,伸出手掌紧紧握住她的两条臂膀,
“好,该我问了,你恨得我有多深?”

  两人面对面地站在一棵高大的柏树下,树冠巨大的阴影让他们只能模糊地看
清楚彼此的轮廓。龙红灵抬起头,从他发亮的眸子里,她清晰地感觉到了一种澎
湃如沸的热度,这种热度滚烫得足以孵化坚硬的蛋壳,把女人柔软如丝的爱心解
放出来。

  她很想扑上去,用她的牙齿和爱情,在这个男人的肩头狠狠地咬一口,让他
体会一下什么叫刻骨铭心的痛,并让自己的印痕随着这阵疼痛,永远地烙上这个
男人的记忆和心房。

  可她没有这样做,她只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咬得很重,然后无声地笑了笑,
就像一朵午夜突然盛开的兰花,她用一种柔媚到骨髓深处的声音道:“我恨死你
了!”

  爱一个人或许不需要理由,但是恨一个人,一定需要理由。大小姐为什么恨
方学渐?理由是什么?是不是因为喜欢死他了?

  方学渐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她的身子连同手臂紧紧抱住,滚烫的嘴唇从她
的额头、眉梢、鼻翼一路游下来,寻找她的嘴唇。

  “该我问了,”龙红灵奋力扭动身子,挣扎着想脱出他的怀抱,但他抱得太
紧了,两条手臂像铁链一样牢固,她只能不停地摇头,躲开他的亲吻,微微喘息
道:“如果救你的老婆也是一种心愿,是不是比我要重要得多?”

  方学渐怔了一怔,转头见到她的侧面,琼鼻微耸,长长的睫毛低垂,容颜娇
嫩,说不出的凄楚动人,心中一荡,忍不住便要说出“自然是你重要”,心中猛
然惊醒,初荷对自己一往情深,被那白衣女子抓走,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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