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剑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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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剑缘-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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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痛。 

小芹紧张地伸手在她额前触摸,“小姐是不是病了?要不要请大夫?” 

心病须用心药医,纵使华佗在世又怎解得了她的苦! 

她苦笑,断然拒绝:“不用了。” 

勉力下得床来,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明净的铜镜里清楚地映出一个苍白的面孔。 

“上浓妆,画上最亮的颜色。”她命令道,心下已然在一夜摧折心魂的反复思虑下,作出了一个痛彻心肺的决定。 


伴着浓郁的脂粉味,杜十娘莲步轻摇,风姿绰约地来到久候的厢房。 

掷剑尚未有所表示,她已上前嫣然一笑,秋波中脉脉含情:“公子久等了。” 

她一招手,房门大开,小厮们送上上等酒席,摆在桌前。一群正在青春的少女翩然而入,依次站好,持琴的坐好,吹箫的站好,全然是一副招待贵宾的样子。 

他愕然地瞅着她,“这是干什么?” 

她轻轻一笑,媚眼中似乎带着嘲讽,不过还是用亲切迷人的腔调解释:“公子连着两天来捧十娘的场,让十娘很是感激,贵客当然要厚礼相待了。” 

她柔软的身子靠近他,素手纤纤拿起酒壶,优雅地斟了一杯酒,送到他唇边:“这是特制的桂花醉,甘甜润喉,请尝一尝。” 

他猛然捉住她的手,酒顿时洒在她衣袖上。 

他心痛地说:“杜 ,杜 !难道你不记得那方绣帕?难道你忘了我吗?如果你这样做只是在报复我一去五年无音讯,害你身陷泥潭,那么我求你,不要再折磨我,回到我身边来!我会马上带你出去!” 

杜十娘脸上还是挂着妩媚的笑,她大方地顺势将温暖的娇躯熨帖在他结实坚硬的胸上,胸前的莹白酥胸若隐若现。 

“何必呢?公子若想听十娘奏乐,现在就可以。至于天长地久嘛,那就要看公子以后的诚意了。”她吐气如兰在他耳边暗示。 

一旁的乐队和舞姬颇有经验地在一边推澜助兴、笙歌曼舞。 

他心中一阵气苦,命令道:“滚出去!” 

恼怒的声音惊吓了少女们,她们停止琴箫合奏和曼妙的舞姿,有点不知所措。 

杜十娘耸耸香肩,挥手示意她们出去。 

他松开她的雪白皓腕,带着些痛楚说:“我有话跟你说。” 

她眨眨眼睛,笑容满面:“公子不喜欢有人陪侍,只唤十娘一人。千般宠爱全落在十娘身上,是我修来的福分。” 

牵起他粗糙的大手,她款款引路到雅阁。 

 


第8节:杜十娘居住之所 

第8节:杜十娘居住之所 
 
雅阁是杜十娘居住之所,是挹翠院风景最好的一角,平日只有她贴身的几个婢女进出。里面摆设高雅,富丽堂皇,是京城无数风流才子梦寐以求的春宵别院,但这里,从没有男人进入过。 

进到里面,掷剑不为里面价值连城的宝物惊叹,不为满目悬挂的奇珍异物所吸引,更不为里面刻意渲染的暧昧春意所诱惑。 

他所渴望的不过是听到她的真心话。 

“杜 ——”他低低地唤着她的名,手指僵硬地轻轻抚过她脸部的线条,无限痛疚地说:“对不起,我一去五年音信全无,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她会这样待他,特意让他感到痛楚也是理所当然的。他不清楚这五年中发生了什么,可是他若能够始终陪伴在她身边,所面对的,必定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 

“公子说笑了。”她浅浅一笑,“何怪之有,又何错之有?十娘这几年穿金戴银,披绸挂缎,在京城的住所比相国小姐更为奢华,又有无数的才子、贵人前后掬捧,小心伺候着,又怎么会怪你?” 

她踮起纤巧的足尖,仰着优美的颈部,攀住他的脖颈,对他展开魅力十足、风情万种的笑容,“今天你就是十娘的贵人了……”亲昵地在他耳后低喃。 

“不!”他猛然把眼前的娇躯抱在怀里,紧紧地锁在自己厚实的胸膛里,“你不是杜十娘!是我的妻子杜 !是我五年前便一心认定、将共度一生的发妻!为什么不肯承认?为什么你不肯承认我是你的未婚夫!” 

他扳正她的头,甚至没顾及到会弄痛她,只是乞求着:“告诉我,五年间都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可曾见到五年前送给我的,你亲手绣的手帕?” 

她娇哼,从他怀里挣出来,漫不经心地说:“绣帕呀……我找找看……” 

她开始在屋子里翻腾,可是好像找不到的样子。 

“小芹!”她扬起嗓音,唤来了婢女,“昨天这位公子送的绣帕呢?” 

小芹想了想,说:“昨天小姐看了以后,好像扔到纸篓里了。” 

“真是的,快去找!”她装模作样地斥责,小芹吐着舌头跑去找了。 

她竟然把当年定情的信物随便扔在纸篓里,掷剑怔怔地看着她,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小姐,是不是这个?”小芹拿着一块黑黑的东西递给她,“丢在后院的垃圾堆里了。” 

杜十娘接过一看,万般歉意地说:“真是抱歉……我一时匆忙大概是掉了。” 

言未毕,她双手一用劲,“哧”的一声已将绣帕撕成两半! 

“这么肮脏的旧帕子,不要也罢。”她轻蔑地说,顺手丢在一边。 

她这无情的举动,将掷剑的心顿时撕出伤口。 

她好像全然不知他的痛楚,仍旧用招牌的柔媚笑容频频送来秋波,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他惊愕地瞧着她,脸上有不尽的愁苦:“为什么你能狠心地连绣帕都不要了?那我们往日的情分,也早已被你抛至脑后了吗?” 

她毫不在乎地说:“一块帕子有什么好珍惜的。”她环顾华丽的雅阁,嘲讽道:“这里的哪一样东西不比它值钱?” 

他听得心都冷了,但仍试图唤醒她的感情,“好……”他困难地说,“那就抛开一切从头开始。嫁给我吧,十娘,让我给你幸福!” 

他热切地注视美丽的人,脑海勾勒出将来种种幸福的景象。他会用一生的守候与始终不渝的爱情来弥补过去的一切。 

她开始有些不耐了,“‘幸福’?我现在已经很幸福了。”纤长的手指闲闲地卷着乌云般黑亮的头发,“十娘在京城是一等一的歌妓花魁,慕名而来的才子老爷数不尽数,传下了九州内色艺双绝的美名。进进出出,谁不瞧我的脸色?这和我原来的生活,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皱眉:“原来的生活虽然贫苦,你不是一直清新高雅,洁身自好——” 

她打断了他的话:“洁身自好值几个钱?我过够了那种穷日子了!每天饿得前心贴后心,穿得破破烂烂,还要自己做粗活,大冬天还要在冰冷的河边洗衣,冻得手指像萝卜一样……我再也不要过那种日子了!” 

她再也不看他,扭转柳腰,坐在梳妆台前,从铜镜里冷冷地看他,后者的脸上已经渐渐浮起了浓重的失望。 

“说到底,我们不过是几年前萍水相逢的路人,一面之缘而已。你莫名其妙地突然跑来,说要娶我为妻,我年纪轻没见识,一时糊涂就答应了。可时间长了呢,自己也就忘了。现下我在挹翠院里过着跟公主一样的生活,无忧无虑、自由自在,这才是真正的幸福。” 

他震惊得几乎昏倒!萍水相逢、一面之缘…… 

他是凭了对她的思念才可以活到今天的,可她却能这么轻轻易易地把终身大事一笔勾销,云淡风清得如此潇洒! 

她干脆地说:“对了,当初我身处逆境的时候,你赠了我五十两银子。”她冷冷地说,“小芹,去拿五百两银子来,还有这位公子这几天给妈妈的钱,全都拿来。” 

小芹应了声去拿了。 

她不再说话,拿起眉笔开始专注地描画已经很漂亮的柳叶眉,在镜前左顾右盼,时而浅浅一笑,时而掩袖弄姿,再不理他。 

小芹听话地拿了布包出来,一层层地在他面前打开:“公子,这是小姐的五百两,这是您这几天在这儿的花销,全都一清二楚,您收好了。” 

她笑嘻嘻地把布包往他怀里塞,“小姐待您可真是不一样呢!往常为小姐倾家荡产的有的是,花重金只为睹芳容一面的,也有的是。可如今让小姐往外花钱的人,除了李公子,再没别的人了呢……” 

他手臂一挡,布包没接住,小芹已经先松了手。 

白花花的银子、黄澄澄的金子,滴溜溜地掉在地上直打转儿。 

他直视她曼妙的背影,闭了闭眼睛。 

他的声音幽幽的,蕴含巨大的深情与伤痛,“我踏遍北方的土地,寻找到一朵傲骨风中的冰雪腊梅,本想终其一生与她共度,可当我历经浩劫回来,她却——” 

“她却变成了卖笑的烟花!”她抢白道,“说这些有什么用?过去都过去了。反正一样是花儿。我凭自己的琴艺和歌嗓赚钱,又有什么不对?” 

他脸部的线条终于完全僵硬了,她的话毫不留情地打碎了他最后一丝希望。 

她已经陷得太深太深了! 

“我只有一个要求,”他勉强提起气,让自己不至于当场崩溃,“把我的金玉剑还来!我就照你的希望,从此一刀两断!” 

金玉剑是师父所赠,是他凭吊亡师、怀念亡师,一生最重要的信物,除了妻子,他不能留给任何人。 

“金玉剑?”她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那种不值钱的东西我早就扔了。这样吧,这百宝箱里,你随便拿一件算是赔偿吧。”她大方地打开描金漆箱,里面的珠宝霎时照得雅阁内光彩堂皇。 

小芹更是在一旁无比羡慕地说:“公子,您可真是有福分!小姐这箱里的东西,顺便拿一件就价值千金呢,没有一件不是世上的宝贝!” 

“行了!拿了东西就快走吧。”她高傲地说,连头也不转,冷笑中带着讥讽,“以后出去,只要别再说你是挹翠院里头牌歌妓杜十娘的未婚夫就行了,人家不笑掉大牙!” 

她轻蔑的语气和眼神,强烈地刺激了掷剑的意识,他只觉得心都已经被那种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轻视撕成了碎片。 

他跳起来,抓住她纤细的肩头,把她从座椅上一下拎了起来:“你听着,不管你是杜 还是杜十娘!成掷剑今天绝不会因为贪图你的财宝而来和你相认,今后也绝不会因为你的财宝而想娶你做妻子!我心中的妻子,是那个宁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也绝不会屈服的女子;是那个勇敢地担起生活重担,清新高贵的女子;是那个坚强、独立、有着一身傲骨的女子!”他直视她惊恐的眸子,“而你——绝对不是她!” 

他把她颤抖的身子丢下,怒极一掌飞出击在沉香木的梳妆台上,木屑顿时横飞,他踢翻一地的黄金白银,带着满身的怒气与绝望,转身绝尘而去。 

小芹吓得坐倒在地上,胆战心惊地看着木制的桌面上赫然出现的手掌印,半天才叫了出来:“小姐!” 

她转过头,看见的正是她那方才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才不至昏倒的主人,纤弱的身子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乌丝散乱,惨白的脸上,眼睛直直地望着掷剑的背影,里面空洞得已没有一丝自我和感觉。 

嘴角边淌着一丝血迹,裸露的雪白胸前,殷红一片…… 
 


第9节:没有一丝生命力 

第9节:没有一丝生命力 
 
阴沉沉的雅阁内,悄无生息,仿佛已没有一丝生命力。半敞的窗户有时被风吹得忽悠忽悠,发出“吱”的几声,算是这寂静的屋子里惟一的响动。 

整个挹翠院还是灯红酒绿的,姑娘们打扮得花枝招展,笑脸相迎着来这里逍遥的公子哥儿。他们散下金钱,交换到廉价的快乐与爱情,轻浮的醉卧花丛,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 

这也是杜十娘的生活。 

即使雅阁内暗着灯,楼下还是围着很多艳羡她艳名而来的公子,盼着她掀帘嫣然一笑,亭亭出现。 

她见过世事深沉,遭遇过起起伏伏,逗弄那些浅薄的公子哥,看他们在她美艳的容貌下沉醉、痴迷、丑态百出,是她的乐趣与在心底的冷笑。 

只是,那个人不该来。 

她更加没有想到,当年那个尘灰满面的剑客浪子,竟然出现在柳陌花衢里,器宇不凡,英挺出众。 

他竟然真的回来了,直到现在,她仍感到自己是在做梦。 

他来这里寻找一个早已死去的人,真是可笑!也真是可悲!寄情于一个早踏进黄泉的人还念念不望!杜 已经死了,他还找十娘干什么呢? 

看他临走时那痛彻心扉的眼神,凄楚得让她这颗麻木的心都像是被敲碎了。 

这是谁的错,让他这样痛苦,是她吗?还是——杜 ? 

为何事隔这么多年,她还会感到心碎的痛苦? 

杜十娘还是躺着一动不动,夜风徐徐吹过,抚过她的娇躯,冰冷袭人。 

帘子晃动了一下,小芹冒出个小脑袋,轻声地叫:“小姐……小姐……” 

空灵又飘渺的,她的声音短而无力:“什么事……” 

小芹进来,掌上灯,担心地看着她无泪的眸子,干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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