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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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浪子-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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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不敢,区区冒昧造访,一来是对司马庄主表示仰、幕之忱,这二来嘛……”摸了摸下巴稀疏的黄胡子:“有桩大买卖特地献予庄主。”

“大买卖?司马某人对营商买卖素无兴趣。”

“庄主,这可不是普通买卖,区区打个算盘,端的是一本万利,放弃了准后悔终生。”

略顿又道:“庄主大概记得三十年前曾经引起武林血劫的‘护心宝镜’?”

“当然!”司马长啸不禁动容。

“宝镜已经有了下落。”

“哦!”司马长啸仅只哦了一声,但神色之间已显露还想听下去。

“宝镜落在一个出道不久便已震惊武林的年轻剑士手上。”

“谁?”

“‘天涯浪子’韦烈,就是三剑折‘洛阳八俊’之人。”

“嗯!我听人提过此子之名。”十足的自负,神色之间丝毫不显惊奇:“冷先生意思的是……”

“司马庄主谅来对宝镜的价值知之甚详?”

“传说纷纭,令人莫衷一是,冷先生就所知说说看?”

冷无忌脸上惯常挂着笑容,是以看起来他一直在笑,不该笑的时候他也笑,该笑的时候他还是一样德性。

“区区综合了各种传言,归纳出了一个轮廓,那面‘护心宝镜’,传说是当年飞将军李广击匈奴时铠甲上之物,当然,是否真的是李广遗物并无关宏旨,重要的是镜面上后人所刻上去的藏珍图………”

“藏珍图藏的是什么珍?”司马长啸开好认真了。

“据说除了可以使人富甲天下的珠宝金银之外,还有一本‘延年宝笈’,练成之后,可以平添一甲子之寿数。”

长寿是自古以来,无数人追求的目标,而死亡却是无人不惧的东西,所以凡属长寿之术,对任何人都是一种极大的诱惑,司马长啸也是人,自不例外,尤其在武林中高居名位,除本身自然寿数之外再多活一甲子,其诱惑力更甚。

“无稽之言可信吗?”司马长啸的修养到家,心里跃跃欲试,但表面上依然平静,丝毫不动声色。

“并非无稽,绝对可信。”

“冷先生何所据而云然?”

“宝镜图是两百年前武林第一异人‘不死翁’所刻,宝镜数度易主,由得主众口一词地传出,这绝假不了。”

司马长啸深深点头,眼珠子转了转。“冷先生为什么不作自谋?”这句话问得很好。

“哈哈哈哈……”冷无忌笑出了声:“司马庄主,人该有自知之明,区区被同道戏称‘鬼算盘’对任何事都计算精到,以区区这点微末道行,如果妄想自谋,是祸不是福,自保不暇,还奢望什么添寿一甲子去用那批财宝?”

“冷先生忒谦了!”

“这是实话,得到了反而促其早死……三十年前参与夺镜的,任指其中之一区区都无法望其项背,但都大都不幸,此所以特来将这讯息献予庄主。”

“冷先生的作法岂不是把不祥送与本人?”

“司马庄主!”冷无忌意外地敛了笑容,神色一正:“话不是这么说,阁下乃当今第一高手,名高望重,黑白两道同钦,没几人敢于冒犯,而‘天涯浪子’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听说出道以来还没有过敌手,区区敢碰吗?当然,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区区的意思是……”

冷无忌脸上又现出了惯常的笑容,但有些忸怩。

“怎么样?”

“如果司马庄主得到了宝藏,希望能多少分一点余润,以之安度馀年,所求不过如此。”

冷无忌又欠身。

“如果本人无意于此呢?”

“那就当区区没有说。”

司马长啸起身踱步。

冷无忌只好陪着站起。

好一阵子,司马长啸才停下来正视冷无忌。

“冷先生,异宝无主,德者居之,一切均是缘……”

“司马庄主说得是。”

“如果缘到,本人不会忘却冷先生。”

“区区先行谢过。”作了一揖:“告辞!”

“那本人就不留客了!”扬起脸向厅门外:“一平,代为师的送客!”人应声出现,是个二十出头的华服青年,一表人材他就是司马长啸选作东床快婿的唯一弟子“梅花剑客”方一平。

“师父!”方一平行礼。

“代为师的送冷先生!”

“是!”

“不敢劳方大少!”冷无忌深望了方一平一眼。

“好说,冷先生请!”方一平抬手作“请”之势。

“告辞!”冷无忌再次向司马长啸施礼。

“不送!”司马长啸略一抬手,然后又道:“一平,送客之后到厅里来,为师的有话跟你说。”

“是!”方一平恭应一声。

方一平送冷无忌离去。

司马长啸又在厅内踱步,显然,“鬼算盘’’冷无忌带来的讯息给他心理上很大的冲击。

当年“宝镜公案”他还没资格参与,但对种种传说耳熟能详。这一重新出现,不知要掀起多大的风波,乌衣帮损兵折将的事,他也有了耳闻,但不知是为了宝镜的事,冷无忌这一拜访,他便立即猜想到了,现在的问题是他要不要轧一脚?,不久,方一平送客回头进入厅中。

“师父有何训示?”

“你早已在厅门之外,对不对?”司马长啸面色严肃。

“是的!”方一平低了低头:“见有客不敢乱闯。”

“为师与冷无忌所谈的你全听到了?”

“这……弟子没注意听,只一两句。”

“你有什么意见?”

“弟子……并不了解事情真相。”方一平恭谨回答。

“好!这件事以后再说,现在问你句话,为师的准备选个日子让你和茜儿成亲,你意下如何?”

方一平喜不自胜。

“一切但凭师父师母作主,不过……”

“不过什么?”

“师妹她……愿意吗?”

“这是什么话,终身大事唯父母之命是从,有什么愿意不愿意,这你不必担心,我会处理。”目光闪了闪又道:“一平,我膝下无儿,一向把你视同己出,名虽师徒,情同父子,你跟茜儿早已订了名份,只差还没拜堂,以后……称呼该改一改。”

方一平怔了怔,随即领悟,赶紧作下揖去。

“是!爹,一平遵命!”。

“哈哈哈哈……”司马长啸高兴地大笑起来。

群英楼。

在洛阳城,群英楼只能算是三流酒家,排不上名楼榜,但却远近驰名,因为它是江湖人物专属的酒楼,高至武林煊赫人物,低至江湖无名小卒都是座上之客。在这里,没有俗礼排场,也没有地位权势,各随兴之所至畅饮狂欢,故而千奇百怪之事经常发生。

现在是晌午时分,已经上了八成座。

喧嚷之声绝不亚于市集,如果嗓门不大就别想交谈。

小二满脸油汗穿梭在座间,添酒叫菜必加手势。

突地,喧闹之声很快平息,场面一下子静了下来,每一个酒客都有这种经验,这表示发生了不寻常的情况。

所有眼睛全集中转向酒座中央的通道,稍远的伸长脖子,更远的已站了起来,连手里端着酒莱的小二也呆了。

一个紫衣劲装少女旁若无人地昂首步入酒座,婀娜之中透着矫健,单身女子上酒楼已数罕见,偏偏她又长得那么美,美得连丹青妙手也难传其神韵,不看衣着,只看颈子以上部分,仿佛是最高级的巧匠用最上等的羊脂白玉琢磨成的杰作,衬上紫衣,更加令人目眩神驰。

她,正是凌云山庄的千金司马茜,因逃避婚姻而离家出走。

她在最后靠角落的座头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小二!”由于太静,这一声娇喊特别清亮。

小二如梦方醒般狗颠屁股地疾步过去。

“姑娘要……要吃点什么?”伶牙俐齿变成结巴。

“酒、莱!”司马茜偏了偏头。

“这……什么酒,什么菜?”

“最好的酒一壶,最精致的菜五六样。”

“是……就……就来!”小二伸伸脖子才离开。

由于角度的关系,大部分酒客已失去爽眼的机会。

喧嚷之声又起,由小而大,多数以司马茜为谈论的对象。

“奶奶的,简直的不是人!”邻桌四个大汉之一的大声说,两只贼眼却盯在司马茜身上,还拍了下桌子。

“不是人是什么?”另一个接了腔。

“说书的词,九天仙女下凡尘!”说着吞了泡口水。

小二端上酒菜,替司马茜斟上一杯,直勾勾地望了她几眼之后才哈腰退开。

司马茜悠闲地吃喝起来,仿佛若大的座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啪!”拍桌的声音传自隔邻另一桌。

拍桌的是个獐头鼠目的年轻汉子,与他对坐的是一个阔少打扮的哥儿,最上等的衣着,最下流的气味。

“少爷,您……有兴趣?”年轻汉子斜瞟了司马茜一眼,鼠目连动,脸上带着谄媚加邪意的笑。

“岂止兴趣,灵魂儿已经出窍。”偷觑一眼,吞泡口水:“小蔡,要是能跟这小妞上一次床,教我明天就死,我也心甘情愿,他奶奶的这叫什么……凤凰什么飞来着?”他想掉句文偏偏又挤不出来。

“凤凰于飞!”

“对,对,凤凰鱼飞,飞上九天!”

“少爷,你可不能死。”小蔡谄笑,标准的帮闲相。

“为什么?”

“你要是死了,那些三街五巷的姑娘们岂不全都要为您殉情?”小蔡的马屁功夫是第一流的,说了不会脸红。

小二又上菜。

司马茜似乎吃得很得意,脸上还带着微笑,声音太嘈杂,远处的谈话无法完整分辨,但近旁的却一字不漏。

“小蔡,只不知这靓妞什么来路?”

“少爷,管她什么来路,莫不成千金小姐会一个人出来上馆子,依小的看,八成是走江湖卖艺跑码头的,凭您‘洛阳花间侯’的名头,加了堆山填海的金银,别人想求您一个好眼色都不容易,您还担心什么?”

“唔!”花间侯点点头,挺了挺,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气样子:“你说得对,银子可以压死人,现在该……”

“过去以地主身份打个招呼,亲近亲近。”

“可是……”

“可是什么?”

“我……有些胆怯。”

“哈,少爷,花间之侯,什么样的货色你没玩过,居然说出胆怯二字怕不让人笑掉大牙,被她吃了不正好!”

“不,小蔡,我的意思是……她美得像仙女,我这凡夫俗子……”

“少爷,别自贬,你可是风流财(才)子,人有人才,貌有貌才,钱有钱财,什么仙女狐女,不拜倒在脚前才怪,快去,小的祝你马到成功。”

花间侯略事思索,颔首,起身,缓步走到司马茜桌前,假装斯文地长身一揖,干咳一声,清理了一下喉咙。

“姑娘,在下人称‘洛阳花间侯’……”。

“花间猴?”司马茜大方地笑笑。

“正是,在洛阳城小有名望,不知姑娘什么称呼?”

“紫娘!”司马茜随口回答。

“紫娘?”花间侯错愕了——下:“这是……”

“名字呀!”

“哦!紫姑娘,到洛阳来是……”

“玩!”很简单的回答,啜了口酒:“你叫花间猴,想来一定很会玩……”后面是“把戏”二字没说出口。

这时,又吸引了许多目光朝向这边。

花间侯量不可支,全身搔不着痒处,他以为这天仙美女没说出口的是“女人”二字,花间侯会玩女人当然是天经地义。

“会,会,很会,第一流的身手!”

“很好,姑娘我就是喜欢玩……”笑了笑。

花间侯晕陶陶,不知置身何处,连祖宗八代都忘了。这一来,胆子也壮了,以为是天上落豆渣,勉强收藏的德性随之显露出来,脸上堆起邪意的笑。

“在下可以坐下吗?”

“当然可以!”

花间侯满面春风地在司马茜对面坐下。

小二立即添上杯筷,毕恭毕敬地斟上酒。

花间侯侧头望向小蔡,挤挤眼,然后举杯。

“在下以地主的身份敬姑娘……”

“且慢!”

“姑娘……?”

“你先替我斟上酒!”

“啊!是,是!”花间侯放下杯子,执壶斟酒。

酒座间起了窃窃私议。

花间侯秦南峰被人背地里称作“秦烂蜂”,一只烂而浪的蜂子,他是天威镖局的少东,天威镖局执北方镖行的牛耳,分支机构有十八处之多,可以说财雄势大。他除了花钱、玩女人、仗势欺人之外,别无所长,洛阳城的帮闲混混大部分靠他生活,在街头上真的是一呼百应,凡是到洛阳跑码头的女人,只要稍具姿色,没有半个能逃过他的掌心。

他又举起杯子……

“来了,来了!”酒座间轰起一阵声浪。

所有的目光转向当门处。

一个长得很标致的青衣少女步了进来,怀里抱着琵琶,极佳的风韵。她身后随着一个半百老者,面黄肌瘦,似乎患了病,一望而知是卖唱的。

司马茜紧盯着望,她发现那少女眼含忧郁。

“小二,把中间的桌子腾出来!”

“先来段叹五更!”

“小寡妇上坟!”

“奶奶的,十八摸最过瘾!”

“四季相思!”

酒客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

一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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