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剑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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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剑劫-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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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面教这个名称,老身还是第一次听到,不知是些什么?后来正好在半路上和点苍双雁相遇,一齐回到老身这里,那时卫少侠还昏迷不醒。万大侠听老身一说,显得十分震惊,他深感奇怪,何以袁长老的衣钵传人杜振宇会和人妖郝飞烟沆瀣一气?而且千面教已有三十多年,没听江湖上人说起,不想竟会死灰复燃,在这里出现,这两下一对照,可见人妖和金面二郎已经被千面教的人拉拢,这么一来,江湖上可能会引起一场巨变。”

“他们要趁各派之人,还没有走远,替大家送信,多加戒备,就急着要走,一面要老身等卫少侠醒转,代为转告,此去雁荡,一路千万小心,尤其不可再戴面罩,老身这才知道卫少侠原来也戴着面罩呢!”

说到这里,接着又道:“卫少侠江湖经验,还嫌不足,不知此去雁荡,可有什么急事?”

卫天翔被她问得一时甚难回答,脸上一红,嗫嚅的道:“小可这次下山,原是为了赶赴雁荡。”

说到这里,忽然觉得自己和昨晚所说,专程奉命赶来,排解两家纠纷,大有矛盾,但心中一急,一时更难转弯。

幸亏崔氏好像并未留意,微微点头道:“卫少侠既然奉有卫大侠之命,有事雁荡,自然不会有失,只是老身听万大侠口气,似乎这千面教非同小可,如果卫少侠回山覆命,千万请卫大侠以苍生为重,替武林主持正义,功德无量!”

卫天翔听她还当自己奉命行事,那里知道自己身世,到目前还是个谜,茫茫天涯,何处去找生身之父?想到这里,不禁心头一酸,星目之中,隐包泪水,叫了一声:“夫人……”底下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崔氏昨天递还金剑,发觉卫天翔在接剑之时,双手微微颤动,目光隐含泪水,已经暗起疑窦,此时眼看自己提到江南大侠,这少年人又脸色微变,声音咽哽。

同时想起江南大侠在十三年前,突然隐去,事出离奇,这还可以说江南大侠封刀归隐,不问尘事,但他侄子一身武功,造诣已极深厚,行走江湖何用戴上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难道其中还有隐情不成?

心头一怔,立即温言道:“卫少侠想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老身母女,身受卫大侠鸿恩,不敢说什么图报,但卫少侠如不见外,老身我也可略效棉薄。”

卫天翔从小离开家庭,十三年来除了古叔叔对自己十分和蔼之外,那有什么人向他温言安慰,何况崔氏是一个老妇人,慈祥之中,另有一种感人的母爱。

卫天翔瞧着她,忽然想起自己母亲,鼻孔一酸,再也忍不住,双行清泪,从他晶莹如玉的脸颊上,直挂下来,起身作揖道:“夫人,实不相瞒,小可其实并非奉家叔之命而来,而且小可也没有叔父。”

这下可把崔氏听得大感惊奇,一面欠身道:“卫少侠不可多礼,快请坐下,那么不知少侠你是奉何人之命来的?”

卫天翔摇了摇头,道:“小可只是前往雁荡赴约,路过此地,并没奉何人之命。”

凌云凤张着双目,又好奇又关心的道:“那么少侠你是不是姓卫?”

卫天翔答道:“小可除了姓卫名天翔之外,至今身世还是个谜。”

接着就把自己遭遇,简略说了一遍。

崔氏感动拭泪道:“卫少侠见义勇为,替老身洗刷不白之冤,此种襟怀,已和卫大侠相似,修灵君所说少侠即系卫大侠哲嗣一点,老身亦深有此感。十五年前,老身和卫大侠虽只有一面之识,但瞧到卫少侠的身材容貌,和当年卫大侠简直神似已极。

至于六丁甲何以始终不向少侠说明,修灵君的猜想,也极为中肯,以卫大侠的武功为人,决不至无故失踪,或遭人暗算,少侠毋庸耽心,老身本意,原想皈依我佛,终老此山,如今既然卫大侠有事,老身说不得也要带着凤儿,到江湖上走走,也好打听卫大侠下落。”

卫天翔感激的道:“为了小可之事,怎好劳动夫人和姑娘下山。”

凌云凤一听娘肯带目己到江湖上去,不由喜上眉梢,娇笑道:“娘,你瞧他又在客气啦!夫人、姑娘的,听来多蹩扭?”

崔氏瞧着卫天翔,又瞧瞧自己女儿,真是一对壁人,何况知女莫若母,女儿的心意,做娘的焉有不清楚之理,脸上不禁绽出从没有过的笑容,一面点头道:“凤儿说得不错,卫少侠如果不见外的话,大家也不是外人,就叫老身一声大婶,和凤儿也可兄妹相称,今后要方便得多。”

凤姑娘星眼一瞟,看到娘脸上的笑意,就知她老人家一定猜出自己心意,不禁粉面一热,低下头去。

卫天翔只觉崔氏和蔼得有若慈母,一时千愁万感,齐都涌上心头,连忙起身拜道:“如此小侄就拜见大婶,凤……凤妹。”话声出口,又是一阵脸红心跳。

崔氏含笑道:“这就是咯!凤丫头,你还不改口叫翔哥哥?”

凌云凤红生双颊,低头轻笑,低低的叫了一声:“翔哥哥!”

崔氏瞧着这对小儿女,心中好像定了一件心事似的,十分高兴,但接着又皱眉道:“老身倒是耽心贤侄此去雁荡,千面教的人,决不死心,也许会另出花样。”

凌云凤杏眼一睁,气道:“娘,都是你咯!这种人昨晚不把你们除了,免生后患,要是换了女儿,少说也得废去武功,瞧他们还作恶不?”

卫天翔忙道:“昨晚小侄只是一时大意,误中暗算,凭人妖飞烟和金面二郎两人,小侄自问还能对付得了,何况六位叔叔,谅来也可陆续赶到,目前为期已近,小侄这就拜别。”

凤姑娘听说卫天翔立时要走,不禁微微一呆,脸上笑容,立即化作离愁,黯淡下来,一双妙目,望着他脉脉含情,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崔氏知卫天翔此行,关系重大,只得点头道:“贤侄既然有事,老身也不好强留,哦!老身差点忘了,点苍万大侠曾说三月之后,叫你到金陵找他,咱们也就在金陵见面好啦!”

卫天翔唯唯应是,当下收起人皮面罩,便和崔氏母女作别。

凌云凤随在她娘身后,长睫之中,隐包泪水,依依惜别,崔氏又一再叮嘱他路上小心,卫天翔心头也不由泛起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别过两人,大踏步往前走去。

这次他照着崔氏指点,取道玉山入浙,经江山,衢州、龙游、遂昌、青田,到达乐清。

正好是九月初八,重阳前夕,他可不敢逗留,在虹桥吃过晚餐,一脚赶到山下芙蓉村,找了一家山家,借宿一宵。

卫天翔因为这一路上,六个叔叔,竟然一个也没有遇上,心中未免有点焦急,何况听古叔叔的口气,自己身世之谜,明天就能揭晓,他兴奋得整个晚上,辗转反侧,那能睡得着觉,眼睁睁瞧着天色黎明,便已起身,结束停当,取了一小锭碎银子,谢过山家,便开始往山上走去。

雁荡山共有一百另两个山峰,这是指有名的而言,其余没有名字的,还不知多少。

雁荡之名,因为山顶上有一个天池,终年不涸,每到秋天,有鸿雁来迥翔其上,因而得名。

据说以前有一位印度高僧,到中国来,他说当在“以花名村,以鸟名山的地方,建立道场,后来走到雁荡,便认为即是此地,所谓以花名村,即指山下的芙蓉村,以鸟名山,当然就是雁荡,此后陆续来了五百个和尚,便是现在各大丛林大供奉的五百罗汉,雁荡也成了我国佛教圣地。

卫天翔急于找寻六个叔叔,从灵峰寺沿着绵长山路,运到灵岩寺,差不多已是中午时分,依然一个也没有碰上,而且连古叔叔约定的标记,也没有发现。

这天正是重阳佳节,前山两寺之间,重九登高的骚人墨客,络绛不绝,有的还指手划脚,咿哦吟咏,那座峰名叫做“听诗叟”的高峰,却真活像一个老翁,似乎又支颐俯首,在听人诵读诗句!

但卫天翔此时那有时间欣赏,尤其在这些游客身前,又不能施展轻功,所以只好加紧脚步,往前走去。

不多一会,堪堪走近展旗峰下,目光一瞥,只见山秤右侧一处石壁上,有人用石块画着一支蝴蝶,振翅欲飞,栩栩如生!不由大喜过望,这不是无敌金钱谢叔叔的记号吗?他老人家果然就在峰上!

心中想着,就往仄径上奔去,这展旗峰,宛若一支大旗杆,矗立百仞,四面全是峭壁绝谳,只有一条满生苔藓的羊肠细径,盘曲其间,不但游人无法攀登,就是当地乡人,也极少上去。

卫天翔提气而行,施展草上飞轻功,一条人影,宛若贴壁而飞,约摸顿饭光景,便已登上峰顶,只觉罡风劲冽,吹得身上长衫猎猎欲飞!举目四顾,峰顶上除了几块兀突怪石,那有谢叔叔的人影?

心下不由大奇,峰下石壁上画着谢叔叔的记号,振翅向上,分明人在峰顶,何以不见踪迹,难道谢叔叔已经下峰去了?但登峰小径,仅只一条,除非谢叔叔会飞!

心中想着,脚下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发现一支石笋上面,又画着一支蝴蝶,这会,那蝴蝶展翅平飞,意似向左!卫天翔目光不期跟着往左边瞧去!咳!这那还有路?只见一条巨索,一头套在一柱石笋根际,另一头却横过百丈遥空,一直通到对面天柱峰峰尖!

这一条飞索,既不是四川剑阁的古栈道,因为栈道尚系凿壁附足,依谳搭架,惊而不险。也不同于华山的长空栈,铁链横锁,上铺木板,险而不绝!

这条吊索,只不过是一根较粗的山藤,随风飘荡,横架两峰之间,别说走过去,就是看看,也会使人目眩心怵!偏偏谢叔叔,就会在石笋上画个记号!那么他一定从这根吊索上走到天柱峰去了。

卫天翔如果没有修灵君贯注真气,替他逆转经脉,练成修罗门百十年来无人练成过的“逆天玄功”,此时也只好望索兴叹。

可是目前的他,“逆天玄功”,已有五成以上火候,尤其几天之前,崔氏母女,还给他服了两颗稀世灵药“雪莲子”,是以面对长索,自问还足可过去。

当下提住一口真气,飞身落到索上,足尖轻移,衣袂凌风,人像箭一般往峰外滑去,瞬息之间,业已飞到中途,目光落处,几乎使他失声大叫,差点立足不稳!

原来离他身前不远,正有一个身穿灰色长衫的瘦小个子,背脊朝天,两手两脚,环抱着山藤,呼呼大睡!

因为他把半边脸孔,搁在山藤侧面,瞧不清面目,只见头上盘着一条花白小辫,敢情还是一个老者。

卫天翔这一站定身子,天风呼啸,山藤摇晃加剧,倍感惊心动魄!

那瘦小老者,却似乎睡得十分舒适,腰身微拱,屈腿换臂,像在床上翻身似的,换了一个位置,依然鼾声如雷!

这一动作,当真惊险万状,直把卫天翔惊出一身冷汗,急急叫道:“老丈……你……你请醒一醒!”

那知山藤被对方这一躬身翻侧,晃动更加厉害,同时因为上面有两个人的重量,发出轻微的“吱吱”声响,大有裂断之虞!

卫天翔心头一慌,感到脚下不好着力,急忙提气稳身,一面又大声急叫:“老丈……老丈……”

“好小子,你穷嚷些什么?我老人家难得找到一个好所在,想安安稳稳睡上一觉,在这里总没人打扰了罢,偏偏会撞上你这个浑小子,大惊小怪的嚷个不停,真是要我老命,有本领,不会从我老人家身上跳过去,把我磕睡虫嚷跑了,瞧我放过你才怪……”

那瘦小老者连头也不抬,眼也不睁,大声吆喝了几句,依然抱藤大睡。

卫天翔瞧着他有点哭笑不得,心想他既然这么说法,自己就从他身上纵过去罢,反正他躬着身子,一共只有三尺来远,自己凌空掠藤而过,只要瞧瞧落脚所在,尚非难事,心中想着,这就猛吸了一口真气,足尖轻点,自己凭空纵起,越过老者身上,往藤上落去。

那知身形才起,忽然觉得好像有人,在自己怀中掏了一把。

不! 自己明明看好落脚之处,不知怎的,一下无巧不巧踩在老者盘在头顶的小辫子上,脚下一滑,差点失足堕下!

差幸自己提住真气,百忙之中,稳住身子,但也已惊出一身冷汗,急急往前掠去,耳中听到身后那个瘦老者破口大骂:“浑小子,你瞎了眼睛撞魂,硬生生把我老人家的磕睡虫赶跑……”

卫天翔听得又好气又好笑,不再理他,提气掠身,往天柱峰尖走去。

不多一会,已到山藤尽头,堪堪纵落身子,连大气还没吁出一口,蓦地头顶上,有人大声喝道:“好小子,你才来?我老人家已在这里等候多时,就要问问你。小子到底和我老人家有什么过不去?硬要把我磕睡虫赶跑,你说!你说!”

卫天翔蓦地一惊,闻声瞧去,只见峰顶一块大石上,不是端坐着一个头盘小辫,身穿又宽又大灰色长衫的瘦小老头,此人五官挤在一起,颏下留着山羊胡子,厥状甚怪!

他身边放着一个檀木镂花小盒,手上正把玩着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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