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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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花人-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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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移动突然加快,身躯也似乎随着缩小。

“天斩刀!”沉喝声如天雷狂震。

随着沉喝声,刀光陡涨。

人影似乎幻灭了,只可看到可怖的熠熠刀光狂野地闪烁不定。

利刃破风声中,传出割裂肌骨的异鸣。

蓦地风止雷息,一切异象突然消失,只剩下波动的尘埃,随即人影重现。

血魔师徒仰躺在路两侧,咽喉破裂,右胁被割开,躺在自己的血泊中,身躯仍在抽搐,咽喉仍在冒血泡气泡,手中仍死死抓牢长剑。

他站在路中,冷然瞥了两具尸体一眼,再看看没沾有丝纹血迹的刀,呼出一口长气,收刀入鞘。

不久,马拖了两具尸体,向南走了。

田地已生长出比人高的小树,成了草木丛生的野林。

八年不曾耕种的田地,就是这般模样。

由围墙保护着的两进大院,门窗倒还齐全,但屋顶已有多处崩塌,事实上只有几间厢房还可蔽风雨,不适宜居住了。

每年,有邻居前来稍加整理,但无法整修。

邻居们心中有数,自从李宅的主人死后,唯一的儿子离家找活路,谁知道何时返回?

少主人离家时,才是十八岁的青年,天下汹汹,兵荒马乱,谁敢保证能活着回来?

两天工夫,破败的房舍不可能恢复旧观。

宅后的小冈上,李家的八座祖坟却整修得焕然一新,墓碣清刷得干干净净。

李家三代人丁都不旺,三代单传,三代人只有八座坟茔。

山冈的左侧,另有两座坟。

是李家的长工的坟,同样建得庄严肃穆。

其实,两位不是长工,而是目下少主人李九如的恩师。

这天未牌初,烈日炎炎。

他在整修院门,赤着上身,露出古铜色的结实筋骨,拉动巨型解锯,解一根合抱大的巨木。

这种解锯通常需两个人使用,将巨木分解成木板,这种匠人称为解师,专门锯木板。

他只有一个人,所以不便使用高木马,当然不能用平锯,所以站在矮木马上面,四寸宽四尺长的解锯,在他手中轻如鸿毛。

院门已经腐烂了,他需要木板做门。

蹄声打破了单调的锯木声,五匹健马小驰而至。

他不加理睬,聚精会神锯他的木板。

院门外的广场已经过整理,草木皆加以刈除。

五匹健马在三丈外止蹄纷纷下马。

他停止拉锯,高高屹立在大木上,炯炯虎目冷然向五骑士注视,神态不怎么友好。

“咦!是他!”那位女骑士讶然轻呼。

他认识这位女骑士:开封灵剑周家的女儿。

另四位男骑士中,他认识为首的年轻人:藏剑山庄的少庄主路维中。

藏剑山庄在重阳街北面五里左右,而他的家则在街南三里地,虽说两家相距不过八九里,但一向不相往来,井水不犯河水。

其实,藏剑山庄的人,根本就不屑与重阳街的乡亲往来。

路家那些不三不四的所谓武朋友,甚至经常在重阳街惹事生非,重阳街的村民,把在藏剑山庄出入的人当成毒蛇猛兽。

路家的子弟其实并不坏,坏在那些往来的江湖朋友,因此,重阳街的村民,把藏剑山庄的人看成地方恶霸,是自然而然的事。

所以,路少庄主对李九如不算陌生,小时候多少曾经碰过面,但却不知道李家的底细。

李九如离家八年,路少庄主当然也知道。

只是,他不知道李九如是威震天下的飞灾九刀。

江湖人上重视绰号,有些人根本不用真姓名在外闯荡,所以“李九如”三字知者不多,天知道世间到底有多少个叫李九如的人?

但叫飞灾九刀的人,却只有一个。

每一刀都是飞灾,每一刀都是横祸。

路少庄亡不介意小姑娘的惊讶轻呼,踏入散布着碎片木屑的工作场。

“你真回来了?李九如。”路少庄主的脸上,涌起一丝热诚,只是呼名道姓有点托大:“离乡八载,音讯全无,在哪儿得意呀?”

“哪称得上得意?”飞灾九刀淡淡一笑,“混口食,玩命,活得还不错就是了。”

小姑娘目不转瞬注视着他,没来由地红云上颊。

他那赤着上身的粗野外形,在异性的眼中,的确具有相当强烈的震撼力。

“回来两天了?”路少庄主像在盘问。

“对,两天零一个半时辰。”

“很巧,不会是意外吧?”

“在我,并非意外。”

“有多少人和你一同返乡呀?”路少庄主脸上所涌现的一丝热诚消失了。

“就我孤家寡人一个。”他剑眉一挑:“你以为我李家还有几个人,回来听你们路家的使唤呀?”

藏剑山庄的人,自命高人一等,重阳街十余户村民,谁也得听路家子弟的呼来喝去。

庄主神拳电剑很少在家,子侄们成为横行乡里的豪门子弟,并不足怪。

路家的人不但在重阳街高高在上,在县城同样令人侧目。

“你介意我到你家看看吗?”

“我当然介意,你为什么要到我家看看,看什么?”他的态度当然不友好,对方的用意已经一明二白,不是看,而是搜。

“看到底来了些什么外人,来本地兴风作浪。最近有许多不三不四的人,在这一带神出鬼没,露宿山野不时在村内外忽隐忽现。你没收容这些人吧?”

“我知道,你是准备搜我的屋。”

“李九如,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毕竟你我是亲邻。”

“好,好一个亲邻,你进去搜吧。”他跳下木马:“至于其他的人,请勿踏入敝舍,你请。”

“这蠢村夫说话,怎么如此傲慢无礼?”一名巨熊似的中年骑士沉声说:“路少庄主,这混蛋对你缺乏敬意,让我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该怎样尊敬你。”

他虎目怒睁,突然顺手抓起外衣搭在肩上,一步步向骑士走去。

小姑娘吃了一惊,伸手急拦口出不逊的中年骑士。

“陈叔,不可鲁莽。”小姑娘急急地说:“路少庄主是本地的人,让他与本地的乡亲打交道好了。”

“咦!周姑娘,你袒护这个村夫?”中年骑土陈叔大感意外。

“不是袒护,他也不是村夫。”

这时,李九如已经走近。

路少庄主也大感惊讶,想不到一向逆来顺受的李九如,一个殷实本分的农家子弟,出外混了八年,竟然一反常态,露出反抗的神态了。

本能地,路少庄主怒形于色,拦住了他。

“路维中。”他毫不客气地也呼名唤姓,指着中年骑士陈叔:“那个杂种是你的什么人?你纵容他口出不逊侮辱我,侮辱你的乡邻,你怎么说?”

“你……”路少庄主反而有点不知所措,被他这种反常的态度所惊。

从小到大,他一直不与藏剑山庄的人反抗。

路维中比他小两岁,绎常在重阳街村民聚会的社学做小头头,所有的男孩女孩都得听从指挥,吃定了他。

陈叔哼了一声,大踏步而出。

“少庄主让开!这狗东西胆敢骂我……”陈叔火爆地大叫。

“骂你是杂种,你本来就是杂种。”他也火爆地说。

“陈叔小心!”小姑娘急叫:“江南三娇在他面前亡命而逃,你……”

急步冲进要出手揍人的陈叔大吃一惊,悚然止步。

“周姑娘,你那天碰上的人就是他?”路少庄主更是吃惊。

“对,是他,没错。”小姑娘肯定地说。

江南三娇在江湖名号响亮,名头决不比灵剑周元坤或神拳电剑路武扬低多少,是比四猛兽还要令人害怕的江湖风云人物,经常用阴毒的手段整治对头,敢公然招惹她们的人为数不多。

“你不害怕。”他冷笑,轻蔑地伸左手食指向陈叔勾勾:“我不会打死你,我要把你的牙齿打掉一半,以后你就不敢口出不逊了。”

愿赌服输的赌鬼并不多;肯承认自己武功差劲的武朋友也为数有限,谁都以为天老爷第一,自己第二。

陈叔本来有点心惊。

小姑娘被路少庄主接至藏剑山庄时,将所发生的变故一一说了,却说不出赶走江南三娇的人是何来路。

能赶走江南三娇的人,岂是庸手?

陈叔难免心中有所顾忌,但经李九如声势汹汹的逼迫,怎受得了?怒火焚心,顿忘利害。

发出一声愤极的怒吼,电掠而上,怒吼声中,左手一引,右手来一记黑虎偷心,走中宫狂怒地切入,这一拳势沉力猛,急逾电闪。

相距太近,出手却太快,谁也无法拦阻。

拳是诱着,攻至半途,袖底吐出一把尺长的尖刀。

袖底刀,非常歹毒无法防范的杀人利器。

李九如的虎目,早已捕捉住对方的神意,陈叔眼中所流露的杀机恨意,难逃他的如炬神目。

旁观的人只看到他身形略晃,手也略动。

陈叔右袖底吐出的刀,锋尖似乎偏了八寸。

哎一声惊叫,陈叔突然前仆。

右腕被李九如扣实,带马归槽后拖,起右膝猛撞在陈叔的胸口上,前仆的上体上升。

“劈啪劈啪!”四记正反阴阳耳光声震耳。

“哎……啊……”陈叔狂叫,被打得乌天黑地,满口流血,牙齿往外掉。

另一名中年骑士刚要上前抢救,刚抢出一步。

“你也想试试?”李九如冷笑,右爪遥伸:“你将后悔一辈子,最好不要试,阁下。”

“救我……”跪伏在地的陈叔狂号。

中年骑士骇然退回原处,脸色大变,似乎李九如遥伸的手爪是怪物,避为之上,不敢上前冒险一试,不想后悔一辈子。

路少庄主大骇,竟然不知道陈叔是如何被擒的,甚至没看清四耳光是如何抽落的。

“李……李兄弟,请……手下留情……”路少庄主骇然急叫。

这位神气的少庄主,知道低头了。

李九如把陈叔拖倒,一脚踏住背心,扭转擒住的手向上抬,仔细察看袖中刀的机巧。

“你知道这杂种,用这种歹毒的暗器杀我,我有权以牙还牙吗?”他向路少庄主质问:“藏剑山庄并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你父子也不是没有担当的人,我要公道,你何以教我?”

“我……”

“我就用他的刀杀他,你反对吗?”

周小姑娘拉住了惊怒交加的路少庄主,在有人受制的恶劣情势下,逞强绝无好处。

“你能轻而易举赶走江南三娇,必定有惊人的声誉和地位。”小姑娘用软的,尽量保持神态沉静:“杀了陈叔,并不能多增你的威望,是吗?”

“杀了他,至少可以收杀鸡儆猴之效。”

“何必呢!李爷,路家毕竟是你的亲邻,人不亲土亲,犯不着结仇哪!”

“你不是说客的材料。”

“你说过,你对我周家保有三五分好感。”

“对。”

“冲家父薄面,饶了陈叔一次,好不好?”

“唔!好像年头大变,连黄毛丫头也知道用心计了。小丫头,你真孝顺,替你爹卖交情。好,日后我会向你老爹讨情面。”

他一脚把陈叔踢得翻了两匝,陈叔痛得鬼叫连天。

“下次别让我再看到你这杂种的嘴脸。”他向陈叔冷冷地说:“饶你这一次,你们还要搜吗?”

“希望你不是南毒的人。”路少庄主恨恨地说:“如果是,家父会来找你的。”

他回身重新跳上木马,抓起锯把。

“我不管有谁来找我。”他开始拉锯:“在我失去耐性之前,来人是安全的;之后,没有任何保证。不搜,你们走吧!不要妨碍我的工作。”

路少庄主三个人,替陈叔推拿片刻,这才恨恨地扶了陈叔上马。

这期间,周小姑娘一直用奇异的眼神,注视着他奋力地工作,眼神百变。

五匹马走了,空间里流动着他锯木的有节拍声浪。

他有耐心地刨光锯妥的木板,双手万能,放下杀人的屠刀,他的手便成为木匠的手。

他听到不远处房舍内有异样的声息传出,眼中突然涌现猎食猛兽所特有的光芒。

自从路少庄主五个人走了之后,他便把杀人的所有器械,都带至工作的地方,提防意外,估计藏剑山庄的人不会善了,路庄主会带人来找他的。

这些杀人器械,就藏在一旁的碎木刨花中。

终于,他放下大锯,在木堆上坐下,提过水罐倒了一碗水,从容不迫地慢慢喝。

身后三四丈的一堆原木处,传出一声轻咳。

他慢慢转头回顾,两个年近花甲,神态冷森的青衫佩剑人,两双鹰目正紧盯着他。

“你这地方很不错,距重阳街不远不近。”身材稍高,长了个大鹰勾鼻的人说:“只是房屋破败,好久没整修了。”

“我正在整修。”他淡淡一笑:“整整八年没人照顾,破败是意料中事。”

“你的?”

“对,我的。”

“就你一个人?”

“对,一个人。双肩担一口,一人饱一家饱。”

“老夫打算借贵宅暂住一段时日。”

“不行,那会妨碍我的工作。老兄,快把在屋子里穷搜的人叫出来,乱闯私宅,是犯忌的。”

“哼!借你的破房子暂住,是瞧得起你,小子,放明白些。”

“我和和气气要你们走,也是瞧得你们。老兄,不要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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