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骨香》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画骨香- 第2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以前她总以为自己是最了解云初末的,可是现在,她日渐发觉原来云初末离她那样遥远,他们之间有着不曾坦白的秘密,那些秘密不容她探知,她也一点都不想知晓。

云初末在想什么,他在做什么,他想要做什么,她都已经看不太清晰了。

坐在云初末的身边,她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幻境里的场景,俏丽的眼睫低垂下来,一向调皮的容颜里隐约带着黯然,她在心里默默的想——

那个颠倒众生的女子,那个叫作姝妤的女子,究竟是谁呢?

乌云弥漫,雷电交加的诡异之地没有令她陷入绝望,可是在看到云初末和那个女子依偎在花海中,她竟感到莫名的心痛,那是一种想恨而不能恨的悲哀,因为她知道,这两人才是真正应该在一起的,而她,只是一个局外人的存在。

云初末的反问,她没有办法给出答案,却是问起了另一件事:“云初末,你见过石头也能开花么?”

云初末不明所以:“怎么这么问?”

云皎微微嘟着嘴,摆出乖巧的表情:“随便问问嘛,一时好奇不行么?”

云初末直想叹气,无可奈何道:“你啊,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把这‘无论对什么事’都好奇的毛病改一改?”

“到底有没有见过嘛!”云皎扯着他的胳膊,满脸期待的仰头看他。

云初末稍一顿首,才缓缓道:“我未曾见过石头开花这种事,不过倒是听说过一个传闻,洪荒时期的天之涯中,因环境恶劣,方圆千里都见不到半点生息,不过那里的山石却因常年经受天力,大多负有灵性。”

“这么说……”云皎呆呆的念着:“想让石头开花,也不是没可能的了?”

云初末打量了她一会儿,几乎立即的警觉戒备:“你莫不是要我从石头里,给你变朵花儿出来吧?”

云皎摸了摸脸皮,笑嘻嘻的:“有么,我怎么可能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不过如果云初末你一定要这么做的话,我是不会介意的。”

无视她甜到骨子里的笑容,云初末嫌弃的捏着云皎的袖子,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拿下去,语气也甚是平淡:“不好意思,我介意。”

他起身走回了船舱,云皎凄凉惨淡的扁了扁嘴,随即屁颠屁颠的跟上他的脚步:“云初末云初末,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云初末的脚步一顿,看了看远方的天色,才缓缓道:“再回江月楼罢。”

☆、迢迢西江月(八)

三十年前,江月楼外。

晓庄河畔柳色青,车如流水马如龙。

一行年轻人纵马越过长街,短鞭落下,马蹄声急,神情间似乎有些焦急之色,他们的身上都穿着墨色紧身的衣袍,腰间皆挂着佩剑,就连衣带环佩都很一致,路上的人们闻声纷纷躲避,很快就为他们让开了一条道路。

来人总共只有四五个,人数虽然不多,却没有人敢上前冲撞了他们的大驾,因为从这几个人的衣着来判断,他们都是陌陵山左岳盟的弟子。

提起左岳盟,江湖中人无不心生敬畏,就连向来泼皮好斗的海龙帮碰上它都得唯唯诺诺,避让三分,左岳盟自创派以来,时至今日已逾百年,虽期间曾历经过不少血雨腥风,发展势头却丝毫不见衰颓,甚至还有日益兴旺的趋势。

现今左岳盟门下弟子过万,田地房产数不胜数,更重要的是,左岳盟盟主卓鼎天在前两次的英雄大会上,被各大门派举荐为武林盟主,这个位子,一坐便是整整十年。

不过最近,卓鼎天这武林盟主的宝座,似乎坐得不太顺随,甚至还有拱手让人的危险。

几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一个神龙邪教,由于刚开始建成时只是一股小小的势力,所以没有引起人们的太多关注。可是不知道神龙教教主萧孟亏后来练了什么邪异功法,功力一时间竟大增了好几倍,甚至连卓鼎天都不能与其项背,与此同时人们还愕然的发现,在这短短的几年中,加入神龙教的教众居然已发展到十万之多!

近期适逢五年一度的英雄大会,那些神龙教徒们到处鼓吹作乱,说卓鼎天将武林盟主的位子霸占了十年还不肯让贤,分明是道貌岸然,表里不一的伪君子,还说今年的英雄大会上,萧孟亏将会参加武林盟主的角逐。

名门正派向来不与魔教为伍,是以这场骚乱本可以不必在意,可是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一个对卓鼎天极其不利的消息,从江湖上渐渐传了出来。

传言说,卓鼎天毕生所学并非是左岳盟的武功,而是从一个女子那里师承所来,后来为了练就更高强的绝学,他竟丧心病狂的暗中算计,在那女子伤重之时,趁机吸取了人家的功力,做出这等欺师灭祖,天理难容的错事。

对于这样无凭无实的传言,很多人当然是一笑置之,不过那些不满左岳盟和卓鼎天的人,不免会别有居心的拿此事来作文章,导致流言越传越走样,甚至还有人说卓鼎天与那位教他武功的女子有私情。

未免英雄大会上出现什么意外,卓鼎天只好请私交甚好的江月楼相助。

这些人行至山庄外,为首的弟子从门前下马,其余几个也纷纷跟随在他的身后,早有小厮过来将他们的马牵下去,刚走两步就见一位年过六旬的老者迎了上来。

“左岳盟江少侠亲自来访,江月楼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这老者花白胡须,一身墨褐色的衣衫,举止大方似是身份尊贵的江湖侠者,卑微谦逊又如江月楼里的一位家仆,整个人显得精神烁烁,说话时还不忘打量着来人,温和礼貌的微笑下,划过一抹算计的神色。

为首的江昊施礼答道:“在下奉师尊之命,拜访霍师兄有要事相商,不知现在是否方便?”

老者点了点头,躬身侧手引路:“江少侠无需客气,里面请。”

一行人穿庭越院,跟随老者的脚步来到了一处阁楼前,这处阁楼亦是临水而建,碧波清潭倒映着斑驳的树影,荫翳的枝叶中隐约传出几声清脆的鸟鸣,还有几株杏花斜倚着假山,落英缤纷,**进小池中伴随潺水涓涓。

那老者顿住了脚步,对江昊施礼道:“楼主正在此处等候少侠,这几位少侠一路奔波,未免辛苦,江月楼已备好客舍和酒菜,烦请几位少侠移步。”

江昊一听他这样说,就知道江月楼主要见的人只有他一个,于是转身对几位师弟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听从这位老者的安排。

见那老者和几位师弟走远,江昊这才将目光定在了面前的阁楼上,沉着英俊的面容下,有期待,有向往,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敬仰和崇拜。

他虽然称呼江月楼主为师兄,却从未见过江月楼主本人,甚至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只是长年跟随在师父身边,听师父提起过前任楼主的一些轶事传闻,耳濡目染的对这位避世不出的继任楼主也产生了好奇和敬仰之心。

他只望了一会儿,便迈步朝向阁楼走去,途中所见皆令他目不暇接,一个小小的阁楼竟也设计得如此精致典雅,不由对这位江月楼主多了几分敬重。

待江昊走近时,发现阁楼的门并没有关,于是他直接的迈步走进去,目光所及是满室的书卷和古玩,中央置着一尊香炉,上方燃着婷婷袅袅的销沉香,一袭珠帘将内室与外面隔了起来,而他要见得那个人就端坐在内室之中。

他向前走了几步,抱拳施礼道:“左岳盟江昊,参见霍师兄。”

透过华翠潋滟的珠帘,他隐约看到里面的人身着一袭素白的衣衫,端坐在软榻之上,身旁还置着一册书卷和一盘闲棋,感觉上去书生气十足。

内室之中,那人将杯子随手搁在桌子上,淡淡道:“江月楼与左岳盟向来唇齿相依,江师弟只当自己的家便好,不必客气。”

江昊听着他的语气,不由在心中一阵诧异,都说前任楼主武功独步天下,想来这位年轻楼主武功也该不俗,何以声音听起来气息奄奄,更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他不待多想,连忙道:“此次师尊派师弟来,是想同霍师兄商议一个月后英雄大会之事。”

他的话似乎并未引起对方的任何兴趣,那人只是轻咳了一声,静静的问:“英雄大会事关整个武林的安危,自是要谨慎小心一些,不知卓师叔有何想法?”

江昊沉着答道:“想必霍师兄已然知晓近日江湖上的一些不实传言,此事事关师尊和左岳盟的清誉,必是那魔教妖人居心不轨,想借此机会打压左岳盟,从而控制英雄大会的局面。师尊的意思是,他已不会再继任武林盟主,并且会向各大门派举荐霍师兄担任,还请霍师兄到时不要推辞。”

内室的那人微微笑了,紧接着又咳了两声:“自古邪不压正,卓师叔既然心怀坦荡,又何惧旁人的流言蜚语?斩言不才,恐怕不能接受卓师叔的好意。”

听他这样说,江昊急了:“师尊决心举荐霍师兄担任下一任武林盟主,必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难道霍师兄忍心看到我中原武林被那些邪教妖人掌控?”

霍斩言端坐在内室中,清淡的目光中看不出任何波澜,他微微苦笑:“不是我不愿担起这一份责任,只是……你也看出来了罢,我的身体不太好,平时只能待在这阁楼中养病,连山庄都很少出去,如何能担任武林盟主?”

听到这番回答,江昊彻底被惊住了,先前他只是怀疑,没想到传闻中神秘强大的江月楼主,竟然真的身患弱疾!

不过,他此番出门是带着师命而来,若是请不到霍斩言,回去以后该如何向师父交代?

霍斩言看出他的心思,无奈的苦笑道:“也罢,英雄大会怎么说也算是武林盛会,我已有多年未曾离开山庄,既然此次卓师叔诚心相邀,斩言便走一趟罢。”

他顿了顿,又道:“只是推选武林盟主一事,恕斩言不能接受,烦请卓师叔另作考量。”

江昊本来以为霍斩言拒绝了武林盟主的举荐,肯定也不会参加英雄大会,现今听他这样说,心里自然高兴,连声道:“如此也好,请霍师兄务必记得准时赴会。”

珠帘后,霍斩言点头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下来。

这时候,那位六旬老者走了进来,江昊见此,连忙施礼道:“霍师兄想必还有要事处理,师弟这厢先告辞了。”

霍斩言靠在软榻上,颔首合上了双目,语气淡淡道:“师弟慢走,老洪,你代我送一送江师弟罢。”

老洪奉自家主子的命令,客气的把江昊送到阁楼下,回来时见到霍斩言靠在软榻上,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不由担忧道:“楼主,你现在觉得如何了?”

霍斩言轻咳了一声,摇头示意自己没事,闭目养神片刻,复又睁开了眼睛:“老洪,你都听到了吧?”

老洪点点头,脸上闪现出厌恶之色,冷哼了一声:“卓鼎天想借我们江月楼之力与神龙教鹬蚌相争,他自己倒好坐收渔翁之利,如意算盘打得倒是挺响!”

霍斩言的唇角泛着笑意,他的声音听起来淡淡的,没有什么力气:“你何时也这样沉不住气了,我们江月楼岂是他想利用就能利用得了的?”

老洪听此,面带愧色的低下了头:“楼主说的是。”

霍斩言侧身打量着棋盘,白皙的手指捻过一枚棋子,不紧不慢道:“这盘棋还未下到最后,谁是鹬蚌,谁是渔翁,尚未可知。”

内室中,一子落,万籁俱静。

☆、蹁跹惊鸿影(一)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

水平如镜的江面上,一叶扁舟缓缓划过碧波,与两岸的草木倒映在这湖光山色之中。

一位年轻公子站立在船头,目光淡淡望着周围的景象,唇边隐隐浮现出些许清俊的笑意。他不紧不慢的从袖中抽出一支精巧的白玉笛子,横在唇边缓缓的吹了起来,白皙细腻的指尖轻敲在孔洞之上,优雅清贵,却也带着心静止水的幽凉。

时值三月,江面上虽然还有些凉意,但也不至于达到寒冷的地步,然而这个人身上却还系着纯白厚重的狐裘披风,微风轻漾,掀起的一阕衣袂下,隐约可辨衣襟和衣袖处绣着的银线流云,欣长的身姿衬着弥漫不散的晨雾,翩若惊鸿照影来。

刚吹奏到一半,他便停了下来,侧过身不适的轻咳了几声,捂着胸口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缓过气来,脸色苍白病弱,唇瓣几乎没有血色,显然身患不足之症。

“公子真是好雅兴,吹得曲儿也甚是动听,你看这天上飞得白鹭都不愿意走了。”

年过花甲的老艄公头戴斗笠,悠闲自在的划着船,船桨击打出片片水花,荡起一阵阵的涟漪。

霍斩言微微笑了,笛子在指尖转了一圈,收回握在手中才淡淡道:“是在下冒昧,惊扰了这一方好山水,凭添一缕伤情罢了。”

艄公连连摇头:“公子哪里话,你看这水里的鱼儿听了你的曲子,都跟着咱们不肯离开呢!”

霍斩言云淡风轻的瞥了一眼,果然见水里有几条游鱼围绕在小船周围,银白的尾尖甩了一下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