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恶人- 第27部分

“再换个角度往后想想，真要到了那一天，取代你钟大董事长宝位的是你从前的小弟辈，你自己说，他会把你这个曾经的老大哥当成太上皇，毕恭毕敬供起来孝顺你么？哼哼，顾念点旧情的可能会丢点小钱打发你，叫你有多远滚多远，给你留一个善终，如果遇上不那么地道的人，你能象条狗一样跑路活条小命，就算祖宗积德烧高香了。”

“钟名山，话到这里就说尽了，听不听得进耳是你自己的事，作为我个人的忠告，奉劝你还是尽早去找同道们商量一下作决定罢。”祁三笃笃定定地作了陈词总结。

钟名山亦想到极有可能出现的这一幕后果，心中发怵，惊疑不定地说道：“既然健华如你所说有这么强的实力，为什么不直接统一本省的黑道势力去对抗天下堂的人？那样击退他们的把握不是更大么？还用得着这样大费周折来联合我们？”

祁三肚内暗咒，你以为我们不想么？只是华国政权高层的权力结构发生突变，政局天平失衡后原来匡持健华的南方军区的首席司令官突然间就被走马换将，新上任的司令属于健华和天下堂之外的第三方势力的阵营，对卓二后面的人并不是很买帐，当然不会再支持健华的扩张。

失去了军方势力的一大强助，健华束手不及下因此打乱了原有的计划步骤，导致一统本省黑道的大计功亏一篑，半途夭折胎死在腹中，只得退而求其次，放下身段主动拉拢这些零散的黑道势力，以求合势对抗强敌。

这些内幕原因自然不能合盘托出，以免影响和打击到诸如钟名山此类墙头草的信心，祁三当下不耐道：“你不要管这么多，总之一句话，要是你愿意跟着健华走，我向你保证，你的三花公司在阳山可以维持现状，你照样做你的大哥，享受现有的一切，要是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以后人家犯上你三花，就怨不得我祁三袖手旁观见死不救了，这些你就自个儿去细细琢磨掂量罢。”

这话已经是变相的威赫，“三哥，你让我仔细想想。”钟名山软弱地说道，神色颇显疲惫憔悴。

无论是健华抑或天下堂，这两方的背后看来都有华国上层位极人臣的高官在为其撑腰，两者名为黑帮，实则都是上位者们豢养出来忠心为主的鹰犬，是他们手中谋利攥益的工具，同时亦是铲除异己的利器，平时没有冲突相互避让也就罢了，此时政局格式动荡，从前所划分的政治经济格局看来都要推倒重新洗盘，在巨大利益的驱动下，新一轮争权夺利的厮杀已是势所难免。健华和天下堂这两架潜伏在阴影中的战车一旦发动，势均力敌的两虎相争，可以预料其中的过程必定会惨烈异常，钟名山这等小人物杂在其间毫无还手的余地，一不小心只怕便会给辗得粉碎，虽想明哲保身，但前身既已走上这条不归路，欲回首已是再无可能，若想抽身事外，恐怕第一个不会放过他的就是祁三。

偌大的办公室陷入沉寂，只听得到众人匀息不平的呼吸声，风过野冷眼静观，默默消化着这些前所未闻的信息，心潮起伏难平，难以想象黑帮之间的明争暗斗竟牵扯到庙堂之上的倾轧夺权，想不到华国日日大力鼓吹社会安定团结的和平时政下，竟然隐藏着如此激烈的暗流，这还仅是冰山一角难以窥其全貌。

在健华势力所钳制的范围内，如三花公司这些小帮派唯有附羽，随其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皆无第二条路可行，过了良久，明白自己已经别无选择的钟名山嘶哑着道：“我听凭三哥的差遣。”

“很好，钟兄很识大体，健华一定不会亏待自己的合作伙伴的，钟董事长放心好了。”祁三微笑着，虚无飘渺地安着他的心。

“关于联合的事具体怎么操作等大家会集后再谈吧，现在还要麻烦钟兄一件小事。”祁三唤人带进那个小胡子。

“钟董事长，要见你一面真是难比登天哪，刀哥托我向你问好来了。”一入房间，小胡子却一改先前在人前的萎缩面貌，仰头挺腰，目光炯然地盯着钟名山冷笑道。

望着颇带豪气的小胡子，风过野和祁三均觉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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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哥？是老八，他叫你来的？”钟名山忽然变得很是慌乱，“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谁并不重要，原来钟董事长并没有完全忘本呀，还记得刀哥是曾经共过患难的老兄弟，那为何又对刀哥派来的人避而不见？”小胡子阴阳怪气地揶揄着，“不过看来纵然有些记性，那也是有限得很，连自己曾发誓要终究一生，珍爱保护的亲侄女在眼皮子底下呆了这么久都认不出来，难道董事长就把当年在你大哥灵前许下的誓言统统忘得一干二净了？也把至今还替你蹲在大牢里，苦苦煎熬渡日如年的刀哥抛诸脑后了么？”说到后来声色俱厉。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你说谁是我的侄女？她在哪里？”

虽然是在钟名山的办公室内，但两人间的关系仿佛掉了个头，小胡子反客为主，神情语气咄咄逼人，钟名山倒象是闯进别人家里被当场捉住的小偷，神色惶然，眼神游移不定四处寻觅，最后定格至缩坐在风过野身边的杨心心身上，“你是说她，她是我大哥的女儿么？她妈妈呢？在哪？”

众人的视线随之转动，杨心心被四下里各异的眼光扫视得抬不起头，茫然而失措地将瘦小的身子越缩越小。

“果然如此，经过我们调查推测出的结果都是真的，你连亲嫂子和亲侄女都不认得了，怎么还会记得刀哥？”闻见钟名山的举止言行，小胡子神色突变。

“钟名山，你他妈的是个不折不扣猪狗不如的畜牲，老子真想剜出你的心，看一看究竟是狼心还是狗肺。”小胡子怒声斥叱：“当年你亲大哥牺牲自己替下你一条狗命，刀哥也为你顶罪心甘情愿蹲上十几年的大狱，把用血汗和性命换来的财富交给你保管，只求你能好好照顾善待兄弟们的家属，没有他们你钟名山能有今日的发达？”

“你为了自己的富贵独吞财产不认往日的弟兄也还罢了，没想到竟无耻到这种地步，连以命相救的亲大哥留下来的遗孀都想染指，遭到拒绝后就将无依无靠的孤儿寡母无情地遗弃，你到底还算不算是一个人？”小胡子双眼赤红，厉声地咆哮：“钟名山，你他妈说啊，你还是不是人？”说到激动处，突地冲过来想去抓住钟名山，两个壮汉忙抢上前将他拦腰抱住，小胡子神情极是狰狞，挥臂跺足极力挣扎，两个壮汉几乎拖不住他，又上来两人才将他完全制服，那小胡子头脸四肢被人强摁在地板上，动弹不得，却不肯服软，兀自放声大骂，粗鄙之言不绝于口。

事发突兀，风过野与祁三对望一眼，均大觉意外，从小胡子口中说出的令人不齿的异事，更是让风过野皱眉不已。

“我连认都不认识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简直是血口喷人，给我把他撵出去。”钟名山生平中一桩见不得人的大丑事突然被人揭露出来，羞愤下竟是惶惧无措，任人口口声声大骂也不知还口应对，这时稍稍定过神，见祁三和风过野二人面色有异，急忙让人带走小胡子，施眼色道：“好好修理这个满嘴胡言的神经病，别让他在外面放肆乱说话。”

“钟名山，你可以灭口堵住我的嘴，不过你能堵住我在外面的兄弟们的嘴么？他们迟早会叫你身败名裂，刀哥用不了多久也会出来了，这笔帐你就等着到时慢慢还吧。”小胡子夷然不惧地冷笑，被拖到门口时，风过野忽然将杨心心拉起来，道：“她妈妈被你们带到哪去了？你们想把她怎么样？”

“你放心，我们不会难为她，她们母女很快就能见面。”小胡子不再否认，对杨心心道：“对不起，让你受惊了，刀哥以后会补偿你们母女的。”

“快把他赶出去。”钟名山迭声催促手下人。

闹出这么一回事，大家都觉索然无味，祁三略略招待钟名山几句如何联络各帮派的事宜，便想告离，一个面目青肿的壮汉忽然跑进来叫道：“董事长，那个小胡子跑了。”

“什么？这么多人守不住一个人？还让人打成这样？全是些饭桶，我养着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钟名山拍桌而起。

“董事长，这也不能全怪我们，那个小胡子在外面还有几个同伙，身手都很厉害，操着家伙抽冷子就下了手，兄弟们全空着手，加上没有防备才着了道。”那壮汉垂头丧气地辩解，推脱责任。

这个出现得极是神秘的小胡子这么快就给人救走了？风过野微觉愕然，脑中隐隐地闪过一片疑云，只觉得今晚一连贯发生的事情好象是有人早就在暗中安排好了似的。

“算了，你下去吧，吩咐下面的弟兄们都提高警惕防范着点。”碍于有外人在场，钟名山压下火气。

“是。”壮汉正待退下，门外忽又闯入一位秀丽的女子，焦急地唤着杨心心的名字，杨心心惊喜地扑进她的怀里，连声问道：“妈，你到哪去了？我差点急坏了，那些坏蛋没打妈妈吧？妈，你怎么会知道到这里来找我？”

“回家再说。”这女子正是杨妈妈，匆匆应了一句，扫了房间里众人一眼，什么也没说便带着杨心心急急离去。

杨妈妈出现后，钟名山面色竟是一息数变，不停蠕动着嘴，却不闻有声发出，等她走后才如释重负般透出一口大气，祁三与风过野虽都瞧在眼里，但也只当没看见，随后若无其事地告辞。

第二天一早，风过野刚悠悠闲闲步到十一中，隔得老远便看见一群人围成一个大圈子把学校大门堵上了，将要入校的学生们都给拦在门外。

“风学长早。”风过野一路行来，前面的同学们不分年级统称着他，纷纷自觉地为他让出一条道来，风过野很快就看清了圈子里面的情景。

“你们到底跪不跪？”几个青年提棍仗棒围住三个眼眶乌青的少年厉声威斥。

“呸，”一个壮实的少年忿忿地吐出一口微带血丝的唾沫，恨恨地瞪大眼道：“想要小爷给你们下跪？做梦去吧，告诉你，今天这场子小爷早晚会跟你们算清楚。”

“嗬，小杂种还嘴硬是吧？兄弟们，再给他们一点厉害瞧瞧。”几个青年提着木棒等物劈头就是一顿狂击。三个少年均用手臂护住脸面要害，咬牙忍住疼痛，任凭棍棒如雨点般落下也不呼痛求饶。

“住手。”风过野挤进圈内正好看见这一幕，认得这几个被殴打的少年正是与他有过纠结，高三三班的汪海大力等人，他对曾维护过自己的那个大力的印象颇为不错，这时见他有难，连忙出声喝阻那些青年。

“你小子是谁？”那几个青年讶然停手。

此时四周的学生们越聚越多，风过野暗自奇怪学校里面怎么没有师长出来调停解决这件事情，此刻也容不得他多想，顺口道：“不用管我是谁，你们先把我朋友放开，有什么事跟我说。”

“嘿，小子挺拽得嘛，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杂种？骨头发痒了不是？敢架咱青虎帮的梁子。”一青年舞弄着手中的木棒吆喝。

“嘴巴放干净点。”风过野沉下脸。

“小杂种脾气还挺冲，老子嘴巴偏不干净，你能怎么着？”那小子不知死活地叫嚣。

见风过野不计前嫌为自己出头，汪海心中大是感动，忍痛叫道：“风……风学长，谢谢，这事与你无关，你不用管我们。”倒颇有一人做事一人当的硬朗气概。

“哼，现在管不管都晚了，小子。”那些青年却不肯罢休。

风过野面色阴云密布，冷冷点头道：“很好。”暗地聚力正要出手，眼角忽瞥见有几个人从外围挤入了圈中，心念一动，撤去劲力，沉声喝道：“给我把他们每个人都打断一只手。”

话音刚落，后来的几个人操出家什如虎狼般扑上，照准青虎帮的帮众迎头痛击，猝不及防之下，晃眼间这些青年就全被放倒在地。

“风少爷，兄弟们的手脚都还利索吧？”黑子有些得意地向风过野邀功。

“不错。”风过野微微点头，忽将脸一板：“我刚才的话是怎么说的？”

“啊”，黑子一愣。

“还要我自己动手么？”

“呃，风少爷，您是真的要把他们的手都……？”黑子省过神，吸了口冷气，街头殴斗对他而言是家常便饭，但平白无故伤人致残可就不是一件小事了，毕竟华国还是一个法治社会。

“你说呢？”风过野面无表情，这件事其实并非非要这么处置不可，他只是想制造出一个效果，那就是通告所有的人，他风过野的每一句话都是说一不二，顺便看看黑子对他的服从程度，打断几个小流氓手的后果根本不在他考虑之列，依他如今罗列的关系网，轻松就可以将之摆平。

想起祁三让自己无条件听从风过野指示的命令，黑子咬咬牙应声是。

第一卷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