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土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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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土商- 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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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妙香万没想到朱二小姐既没吵,也没闹,就这样走了。她失神地坐在桌前良久,甚至连邓荣廷进来也不知道。

邓荣廷听说朱二小姐来了,淡淡地笑了,“知道就知道吧!知道正好摊牌,他若不反对我把你娶回家便罢,若是反对……”他冷笑了一声,岔开话,“她没有欺负你吧!”

小妙香赶紧摆手,“没有,没有,她还说让我宽心地住在这里。”

邓荣廷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晚上公董局有个酒会,你收拾一下,这就同我去吧!”

第一百六十九章 粪帮、酒会

……闸北“德胜茶楼”,是顾竹轩专门为了调节帮内各种内务而专门开设的。龙邵文去的时候,顾竹轩正在调节一桩纠纷,他饶有兴趣地在一旁坐下旁听……挑起纠纷是一名叫张江生的黄包车夫,张江生数月前与宝通纱厂的一个女工林月芬好上了,宝通纱厂的老板知道后,把林月芬关了起来,并让人打了张江生。张江生是顾竹轩的门生,挨了打自然要找顾竹轩出头。

顾竹轩说:这件事情你错在先,你与宝通纱厂的女工轧姘头本身就是你的不对,可是宝通也不该打我的人……他拿出十块大洋,递给张江生,“去宝通把林月芬买回去过日子,宝通张老板若是嫌少,你让他来找我要。”

见张江生千恩万谢地接了大洋走了,龙邵文淡淡一笑,想,“宝通老板真是财源广开啊!居然替纱厂的女工包办起婚姻来了。”

此时的上海,帮会在工厂中所扮的角色,就相当于后来的工会。寻常人想进工厂当工人,必须要拜老头子,去走青洪帮的门路,工人只要进了这个门,就是帮会的人,此后大事小事都由不得自己做主,甚至连婚姻都是被人指定。于是工人中买卖婚姻盛行,女工看成色,身价多至二三百元,少则几十元不等。凡是青年男女工人之间的自由恋爱婚姻,一概被叫做“轧姘头”。轧姘头则断了帮会或工厂的收入,故而被禁止。所以张江生挨打绝对是活该。

这种事情龙邵文见得多了,也不以为意,又听顾竹轩调解下一桩纠纷:一个唤作根生的车夫,被粪帮的人打了,理由是根生抢了他们粪帮的生意……此时的上海并没有抽水马桶及化粪池等物,穷人家方便,就去茅厕,或是在家放置一个简易的马桶解决问题。富人家的便桶却是一个方形木盒子,上端凿一个孔,里面放着陶瓷夜壶。每天早晨,各家各户把污秽之物出门倒给挑着“黄金担”的粪夫。粪夫的营生虽脏虽臭,却是收入可观,收粪是桩没本钱的买卖,早晨自各家收了粪,统一装入粪车,兑入一倍的水,再拉到曹家渡沿苏州河边的粪码头,当肥料卖给乡下农民的粪船,由此获利。而家家户户的出货者,若想让这些粪夫上门收货,也需每日付一个铜子,或每月付二十铜子给粪夫作为酬劳,若有谁家惹了粪夫或拒付酬劳,粪夫则拒绝上门,那这家立将粪满为患,奇臭不堪。

根生早晨拉车,如果碰到有人出货,也就顺手接了,多少赚个分毛钱补贴家用。为此,他就惹下了粪帮,粪帮的人就把他打了……

顾竹轩笑着说,“这事好办,我去同马鸿根讲,让打你的人请你吃顿饭赔罪吧!”

根生忙摆手,“算了,同那帮腌臜的东西吃饭,还是不要了。”

顾竹轩一拍桌子,“既然嫌收粪的勾当腌臜,以后就乖乖拉你的车,不要去碰人家的生意,照我说,他们打你算是轻的。”

根生红着脸走开了。

近午时,见顾竹轩处理完帮务,龙邵文说,“竹轩阿哥,帮我引见认识一下马鸿根吧!我想请他吃个饭。”

顾竹轩笑了,“你怎么突然想同马鸿根那个污秽东西吃饭?”他摇着头,“寻常人躲他还来不及,你却往上凑,既然你想见他,我差人喊他就是,也不用请他吃饭啊!”

马鸿根,粪霸阿桂姐的三儿子,阿桂姐退休后,粪帮则交由他打理,他手上掌管粪车一千余辆,垄断着黄浦滩华、英、法三界的粪场,任谁掏粪,都要按月给马鸿根缴纳份子钱。此人在青帮虽身份不高,却是个横行无忌的人物。说他横行无忌,是因为一旦开罪他,他就不让工人到你住的地方掏粪,让厕所臭上半个月,街坊邻居也都跟着遭罪。因此,马鸿根有个响当当的绰号:顶风臭十里。

马鸿根虽也是黄浦滩边排的上名号、势力庞大的沪上巨富,手下也有无数粪夫,听他的命令,受他的指挥,却没有什么朋友,黄浦滩头有身份的大亨对马鸿根都是敬而远之,既不得罪他,也不与之交往,这自然是碍于身份,与这么一个污秽人物称兄道弟岂不是成了自降身份?

收粪一行里外赚钱,故而比较招人眼红,很多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一生意。为此,上海各路流氓也不知道打了多少次架,流过多少次血。阿桂姐退休后,黄浦滩“米田共”生意又风起云涌,马鸿根资历浅、名望低,不能服众,为了维持他在粪王国的统治权,就去求了与他多少还有些交情的顾竹轩。顾竹轩顾念旧情,明里暗里没少帮忙,为此马鸿根感恩戴德,他常说:顾竹轩就是我马鸿根唯一的大哥,谁要是得罪了我大哥,就是跟我马鸿根过不去……他这话不仅挂在嘴边,也的确想付诸于实践,只不过顾竹轩却很少与之来往,因此马鸿根始终也没有找到什么机会回报顾竹轩。

马鸿根见顾竹轩差人招呼他,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顾竹轩指着龙邵文,“鸿根,介绍一个朋友给你认识,你叫龙老板吧!”

龙邵文伸手想与马鸿根相握,马鸿根却只抱抱拳,“龙老板,久仰大名啊!”龙邵文知他避讳身份,也不勉强,只说,“马帮主,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马鸿根看看顾竹轩,“龙老板请说。”

龙邵文皱眉说:我在天蟾捧红了一名戏子叫做小妙香,本指望她成了天蟾的台柱子,谁承想她却与邓荣廷轧姘头跑了,搞得我与竹轩阿哥颜面大失,我琢磨着,邓荣廷毕竟身份不低,对他硬来也不是办法,故此想请马帮主略施小计,加以援手啊!

马鸿根见顾竹轩点头,只笑着说,“这事好办,男人可以几天不睡女人,女人也可以几天不睡男人,但不论男人、女人,都不可以几天不拉粪。我差人去跟他闹上几天,他非得乖乖地听话。”

……当夜,小妙香装扮一新,陪着邓荣廷去赴法租界公董局为越界筑路成功而举办的一次庆祝酒会。初次参加这样以洋人为主的聚会,小妙香不免紧张。临出门时,她换了一身又一身的衣服,却都觉得不满意,最后还是邓荣廷拍板,一身翠绿旗袍,映衬出白皙肤色,勾勒出身段的苗条。

酒会中的洋人见了小妙香,无不垂涎三尺,纷纷上前同他拥抱,借着礼仪的便利,与她拥抱个没完没了。法国人天生多情,即便语言不通,也从不耽误他们与异邦女子**,时而妙语如珠,只凭表情就能逗得小妙香咯咯直笑。小妙香心满意足了,凭一个戏子的身份,能挤入只有洋人才能参加的上流社会的酒会,这在从前想都不敢想。他如亢奋蝴蝶般地穿梭于衣冠楚楚,高官峨服的绅士间,即兴发挥着她的表演天赋。尽兴之余,脑中却莫名地闪现出朱二小姐,她笑了,若论先天的出生,她比不过朱二小姐,但后天的勤勉,再凭着一点点的好运气,压倒朱二小姐,只在弹指之间,她不免踌躇满志,浮想翩翩,豪门生活,近在眼前……

酒没喝几口,小妙香就处在微醉间,迷蒙时,她觉得洋人不再像开始那样向她身上贴。邓荣廷则站在不远处的地方,表情错愕地对一名安南巡捕吩咐着什么。安南巡捕点着头,朝小妙香走来,安南人天生那鸠首鼠面,皮焦齿黄的怪脸,活脱一副鸦片鬼的模样,让小妙香看着就讨厌。她推着他,“你居然要牵我的手,滚开,离老娘远一点。”

安南巡捕扮个怪脸,黑黄的牙齿露出,嘲笑般递上一面镜子,“您自己照照看吧!”

小妙香一把抓过镜子照了,惊讶的快止住了呼吸,简直不敢相信镜中是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容颜……邓荣廷送的法国口红居然是劣质货,涂抹在唇上,却被唾液与酒精沾得染红了牙根,齿缝,张嘴时,鲜红的压根肉,再加上仿若血迹斑斑的齿缝,活脱一只嗜血的野兽,显得恐怖异常。她晃了晃脖子上略显沉重的头颅,知道自己已经大大地失了颜面。

朱二小姐来了,她站在邓荣廷身边,她问,“这个女人怎么了,为什么显得如此兴奋。”

邓荣廷摇摇头,“我不认识她,夫人,我们回吧!”

朱二小姐调皮地笑了,她想,“一支加了鸦片烟膏等特殊材料的口红,竟然能起到如此的效果,简直是不可思议啊!”

第一百七十章 饭局

170饭局

……龙邵文接到了邓荣廷的请柬,邀他去大吉楼菜馆一叙。龙邵文看完请柬,淡淡一笑,置于一边。再过几天,徐国良来找龙邵文,他说,“邓荣廷诚意与你和解……”他又递上一张请柬,龙邵文看了,请柬的确是言辞恳切,诚意十足,邀他去鸿业园小聚。徐国良与龙邵文结识与幼年,自然卖他的面子,当夜,他如约来到了鸿业园。

邓荣廷热情地同龙邵文打招呼,向他介绍了几位作陪的朋友……上海警察厅厅长徐国良,淞沪护军使何丰林的嫡系干将,手底下掌管着上海七千多名军警,又开设了专门贩运烟土的“聚丰贸易公司”,权钱两手抓。他是龙邵文故交旧友,自然不用介绍,其余几位也均是身世显赫大有背景的人物。

第一位是与袁克文、张学良、张孝若并列为民国四大公子之一的卢小嘉,浙江督办卢永祥的大公子。卢永祥是皖系军阀实力派人物,是淞沪护军使何丰林的顶头上司,卢小嘉身份自然显赫。邓荣廷家族生意庞大,很多生意都离不开军界支持,自然刻意巴结卢小嘉,大笔的银元开路下,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

第二位是龙邵文的老相识盛恩颐,盛家为上海第一大家族,盛恩颐本人虽一事无成,但靠着盛家这棵大树,在黄浦滩也是四处吃的开的头面人物。邓荣廷的岳父朱老太爷在上海势力也不小。邓家手中掌握的租界商团武装,又多靠盛家这些富商大户赞助,故而两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第三位则吊着眉毛,耷拉着眼角,一脸凶巴巴的模样,正是三鑫大亨张啸林。张啸林肄业于浙江武备学堂,是徐国良的同窗,但他今天到场却不是受徐国良之请,是卢小嘉把他拉过来的。龙邵文虽与张啸林不熟,却知他虎相狼性。上次蒋在长三堂子的赖账,就是龙邵文托他替蒋还清了欠债,因此二人多少也算是有所往来。

第四位是龙邵文的旧相识虞洽卿,北洋军阀掌权后,虞洽卿饱受卢永祥排挤,也想借此机会,同卢永祥的公子卢小嘉接近,故而闻听邓荣廷请客,就主动毛遂请缨。

龙邵文心中叹气,“邓荣廷摆下如此场面同老子吃讲茶,看似把老子捧得极高,实则咄咄逼人啊!他是让老子在斗与和上自己选择呀!***,今天这面子,不给也得给了,且不说卢小嘉绝对得罪不起,即便盛恩颐、虞洽卿开口替邓荣廷说话,也不好不卖面子,更何况还有一个妈不离嘴的张啸林,这家伙是个暴脾气的王八蛋,三句话说不对,就可能翻桌子打架……”

张啸林见龙邵文进来,哈哈一笑,“龙爷可算是姗姗来迟了,妈个x的,这么久才到!架子不小呀!让爷们几个在这里等你。”

卢小嘉则抬眼看了一下龙邵文,又低头喝茶。

盛恩颐倒是热情,与龙邵文不咸不淡的开了几句玩笑,就让龙邵文赶紧落座。龙邵文拱手一圈,赔笑认错,在张啸林与虞洽卿中间坐下,彼此打了招呼。

邓荣廷绝口不提与龙邵文之间的恩怨,故而席面还算融洽,几杯酒下肚后,张啸林大喇喇地拍着龙邵文的肩膀,“阿文,阿哥知道你是个人物,俗话说,戏子上房房要塌,戏子上船船要翻,可见这戏子晦气,沾不得啊!你与邓先生之间,不也是为了一个戏子,而生了误会么……”他满嘴喷着酒气,“小妙香已经是邓先生的人了,你就不要再计较了,就算你把人抢回来,不也是残花败柳啊!”他用大哥教训小弟的语气,最后拍板说,“听阿哥的,既然误会解开了,事情就过去啦!”他转身又对邓荣廷说,““邓先生,这件事也有你的不对,小妙香是天蟾的台柱子,阿文一手捧红的人,当初天蟾的按目带着小妙香给我送戏票,我也看着眼馋,想睡了她,不过顾及阿文的面子,才没下手……”他带着万分后悔的神情,拍着桌子,“妈个x的,我那时对她下了手该有多好,也就免得你们日后为她闹了别扭。”他喝一口酒,又说,“邓先生,你要是搞她,应该提前跟邵文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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