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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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骨- 第6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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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这女人在咱们手上,他们不就是要人嘛?能不能用这个女人换条后路啊?她还活着的,还活着……”

老三惊慌地喊起来,就要俯身解开地上黑布袋的袋口。

“闭嘴!”

中年男子怒吼一声,一把拽住老三,紧紧揪住他的衣襟:“三,听哥一句话,咱们没活路了,这女人是谁你知道吗?是安家军老大安毅的大姐啊!以安毅的脾气,他还能让咱们活下去吗?啊?!对日本人他都敢放手杀戮劫掠,何况咱们这些为了两餐在日本面前低头哈腰的人?咱们是什么人?是汉奸啊!你说。咱们落到姓安的手里,还能活命吗?”

老三再不挣扎,整个人像突然中邪似的软了下来:“二哥,要是我死了,我娘该怎么办……”

“听着!三,我们死了倒好,日本人不会为难咱们家人,要是被活捉,那一切都完了,离开沈阳南下前你也听到大小姐的话,咱们没别的路可走了。三,快发报!把情况告诉大小姐,就说咱们哥几个尽力了,快去!再不去万一官兵撞进来,恐怕咱们的家人都没了活路啊!”中年汉子用力摇晃老三。

老三咬咬牙重重点头,跑向客厅茶几上的电台时差点儿摔倒,他稳住身子,立刻打开包袱忙乱地操作起来,刚打开盖板抓起耳机,三声枪响突然传来,老三双手颤抖几下,随即稳定下来,动作变得无比的娴熟,就在他打开开关调整频率的那一刻,密集的枪声骤然响起,接着是汽车的轰鸣声和巨大的撞击声,客厅两个方向的玻璃窗在弹雨的打击下发出刺耳的破裂声。碎玻璃如雨点般四处飞溅,脸部划出道道血痕的老三顾不上电台,飞快地趴在地毯上,因惊吓而发出竭斯底里的喊声:“他们不要命啊,二哥……咱们死定了……”

中弹的惨叫声从楼下传来,随即被周边阵阵密集枪声所掩盖,一颗颗准确的子弹从四面八方飞来,转眼间将二楼各方向所有玻璃、窗棂以及屋内豪华陈设打得稀烂,二楼客厅里木屑飞扬,尘烟四起,破碎声不绝于耳,紧贴在地毯上的中年男子刚刚抬头,一发子弹擦着他头皮飞过,将一米外落地灯基座打得碎片腾起,一米多高的沉重灯柱和上方的描花水晶灯罩应声而倒,中年汉子猛然翻滚,堪堪避过摔下的灯罩,“咣”的一声脆响接着碎片横飞,中年汉子滚到墙角正要寻找地上的黑布袋,晃眼看到满脸是血的老三颤悠悠地爬起来,拔出手枪大吼一声就要向地毯中间不停翻滚的黑布袋射击。吓得连声大喊起来:

“快趴下!老三,快趴下啊……”

悲呼未停,面目狰狞疯狂嚎叫的老三已经完了,只见一股血雾猛然炸开,老三的脑袋没了一半,前扑的一刹那几颗子弹接踵而来,老三的脖子以上部分也成了飞溅的碎片。

中年汉子哀嚎一声,团身后滚,倚着南面的厚实墙壁猛然站起,抬起枪对准地毯上不停滚动的黑布袋扣紧扳机,枪声未响,眼前腾起一片血雾和碎片,他紧贴墙壁定神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右臂自肘关节以下已经不见,断裂的骨头和迷糊的肌肉之间血水狂喷。

“啊——”

中年汉子长啸着扑向地上的断臂,伸出几乎痉挛的左手扒开断手握枪的手指,嚎叫着抬起枪就要指向四米外滚动的黑布袋,突然感到劲风袭来,接着一股凌厉的力量闪电而至,中年汉子只感觉自己腾空而起飞出窗户,却看到自己的身子仍然原封不动趴在地板上,身体边上一个杀神般的怒汉仍未收回那条长长的腿——原来脑袋已经被生生从脖子上踢飞出去,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意识消散前的残像。

“啪——”

摔落地上失去控制的断手竟然扣响扳机,子弹射穿布袋一角,手枪的后座力震得断手弹起两下,这才落地,诡异地转个方向时仍然紧握着冒烟的手枪。

如鬼魅般出现的沈凤道来不及收回踢出的左脚,顺势扑到黑布袋之上,抱着布袋连续翻滚,躲进倾覆的长沙发背后。飞快撕烂布袋,掏出龚茜嘴里的布团,大声叫起来:“我是小沈,大姐别怕!别挣扎,一切都结束了、结束了……”

已经被刺激得意识模糊的龚茜仍在剧烈挣扎,青肿的双眼和脸上的结痂在乱发遮盖下异常可怕,拿掉布团后尚在麻木的舌头让她发不出个完整的字节,只有惊恐的呜咽和绝望的呻吟传出她开裂的双唇。

脚步声急速奔来,安毅人未到悲呼已至,沈凤道坐起来稍稍松开不停挣扎的龚茜,安毅已经扑过来紧紧抱住不断挣扎的龚茜:

“姐,我来了,姐,是我害了你,姐……”

剧烈挣扎的龚茜突然全身紧绷,不再动弹,等安毅伸出颤抖的手拨开她脸上的乱发,她突然抱住安毅的脖子,竭斯底里地哭号起来:“小毅……姐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现在就是死了……姐也瞑目了……”

“姐——姐——”

安毅紧抱昏迷过去的龚茜,把头埋进她紊乱的发堆里,失声痛哭……

一片狼藉的洋楼下,数百宪兵和百余名特种精锐已经把侯府内外团团围住。情报处长刘卿与沈凤道、谷正伦等将领商量之后果断决定,暂时封锁成功营救龚茜的消息。放出风声说剿灭一伙入室杀人抢劫的江洋大盗以迷惑敌人,让隐藏的奸细一个个跳出来。

谷正伦望了一眼安毅卫队严守的洋楼二楼,叹了口气低声说就这么上报吧,看到一辆悬挂着中央党部牌照的黑色轿车被拦在院门口进不来,连忙解释几句,与沈凤道、刘卿等人迎了上去。

徐恩曾跳下车,推开阻拦的宪兵,几步走到谷正伦面前,低声问道:“情况怎么样?”

“人是成功救下了,可安老弟麾下弟兄下手太狠,四个劫匪没个全尸。更别谈辨认了。宪兵六团弟兄还在搜查尸体和拍照,尚无任何发现。”谷正伦低声回答。

徐恩曾仰天长出口气:“谢天谢地啊!刚进城就听到激烈交火的声音,一路上连过三道关卡才赶到这儿……沈副官,安将军人呢?”

“在楼上,别打扰他。龚大姐数度昏迷,情绪极不稳定,救护兵处理之后我们司令在上面陪她。”沈凤道平静地回答。

徐恩曾点点头,谷正伦抓紧时间将刚才商量的决定告诉徐恩曾,刘卿也略作补充,并坦言安毅也没有吩咐各部停止大规模搜索的意思。

徐恩曾略作一想,连连点头:“这个主意好!能够延迟到今晚十二点再解除命令再好不过了,也许就在这短时间之内奸细们会沉不住气跳出来。再一个,他们刚才的分析很有道理,我和陈部长都认为我们中央党部内部肯定有奸细,正好让我利用这个机会,诱使奸细暴露其真实面目。”

“既然各部门意见一致就这么办吧,愚兄立即回去做些安排。”

谷正伦向大家告辞,拉上沈凤道走出数步,低语几句,就领着身边数位将校快步走出大门登车离去,宪兵队、保安队开始集合准备撤离。

徐恩曾再次望了一眼千疮百孔的洋楼,叹了口气,低声告诉刘卿:“刘处长,替我向安将军转达委座的问候,并通知安将军尽快赶到南京,委座要见他。我就不打扰安将军了,说实话,我心里很愧疚的,唉!算了,我先走一步。”

“遵命!”

刘卿客气地将徐恩曾送出大门口,回过身看到沈凤道已经站在洋楼门口的汉白玉雕花台阶上与林耀东吸烟低聊,特种大队几个弟兄在洋楼南面的草地上修理撞坏车头的卡车,各警戒小组各就各位,严密警戒,他缓缓出了口浊气,望向洋楼二层,微微一叹。低下头走向沈凤道。

二楼北面的主卧室柔软的大床上,擦去脸上污垢和血迹的龚茜缓缓闭上眼睛,任由安毅用湿毛巾轻轻擦拭她划伤的脖子和肩膀,苍白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惊恐和伤感,而是平静中微微激动。

安毅将毛巾放进温水盆里,飞快搓洗,轻轻拧干再次打开,移到龚茜的急剧起伏的胸脯上方缓缓停下了,好一会安毅将毛巾轻轻放在她微微打开的衣襟上:“姐……”

“小毅,你嫌弃姐姐吗……”

“不不!姐,我不知道怎么说……姐,一路赶来的路上,小弟只有一个想法,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龚茜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她突然挣扎起来紧紧抱住安毅:“没有你……我也不活了……”

“姐,此生此世,我们永远不要分开了好吗……”

“有你这话……姐死也知足了……呜……”

正文 第六八四章 冲冠一怒(六)

第六八四章  冲冠一怒(六)

两小时后,宪兵小队和警察厅百余名警察奉命接管侯府大院。安毅的两个特种分队分别上车,十余名全副武装的侍卫簇拥着安毅和沈凤道走出洋楼,很快登上了开到大门口的三辆军车。

车队缓缓开动,穿出高大的院门进入前大街,行至街口,五辆军卡和箱式通信车径直向东,开往江苏省宪兵司令部,安毅和卫队乘坐的三辆改装过的道奇中吉普军车掉头向南,朝南京方向奔驰而去。

奔驰的车厢后座,安毅紧紧握着龚茜的手,轻轻把她柔若无骨的娇躯搂在怀里,先前身穿卫队制服鱼目混珠随着安毅走出候府洋楼的龚茜已经摘下了沉重的钢盔,趴在安毅怀里睡着了。

镇江城内外,仍然岗哨严密,继续戒严,江面上舰艇穿梭来来往往,轮渡仍然停止运行,火车只能在镇江站放人下车而不能上车,城中西北方向侯府大院激烈的枪战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击毙七名江洋大盗、俘虏两名重伤大盗的消息铺天盖地,到处传播。其中好事者以主观臆测说出侯府被打倒打死多少人、抢走多少金银珠宝的消息大有市场,一个下午各种流言就似乎都是事实,人们惊恐之余焦虑的是,被绑架的中央党部女官员仍然没有半点儿消息,戒严不知道要持续到何时才会结束。

傍晚六点,镇江下游北岸嘶马圩码头。

渡口百余名商贾和两岸乡亲仍然聚集在码头入口处,向封锁码头的五十五师独立团官兵恳求开船,这个说我在南岸的妹子要生了,那个说家里老父重病要过江买药,还有人要回家奔丧哭闹不休,大家伙儿吵吵嚷嚷就是不愿离去。

码头高处的小凉亭里,独立团长马锦琨正在躺椅上悠闲地喝茶,对码头上的喧闹嘈杂无动于衷,过了一会儿,他抬头看了看渐暗的天色,摸摸“呱呱”叫的肚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向东面的市场口小酒楼望去,这一望,竟然望出了他的少将军衔。

三十四岁的马锦琨是个回民,高鼻深目,体格健壮,他从小就在马背上与行商的父母家人走南闯北,十六岁投军进入阮肇昌麾下,三年后开始脱颖而出,他聪敏机灵,还有一身好功夫。江湖经验丰富又有一手好枪法,在此后的一次次征战中骁勇果敢,战功赫赫,于是就从小兵升至排长、连长、营长、团副,三年前跟随阮肇昌彻底效忠蒋总司令,去年即被扩编为中央军嫡系中的甲种师,马锦琨也水涨船高晋升为上校团长,而且带的是全师战斗力首屈一指的独立团。此次休整期间,奉阮肇昌急令布防嘶马圩码头,他的团速度最快,不到一个小时就封锁了嘶马圩上下游八公里的江岸,几近负责全师封锁区域的一半,当他从千叮万嘱的阮肇昌身边策马赶到嘶马圩码头时,他的麾下各部早在一个多小时前就已经悉数到位,严格执行阮肇昌的命令,禁止任何人通行。

原本只是看看东面酒肆有什么好吃的想要去填饱肚子的马锦琨一眼望去,从小走南闯北的江湖经验立即产生作用,三十余米的距离让他鹰一般的眼睛敏锐地发现酒肆临江位置一对小夫妻的异常——那个伏在窗边的窈窕女人将目光从码头上收回,转身回到座位坐下的一瞬间,腰部碎花短袄下黑亮的枪柄一闪而没,那男的带着顶礼帽低头喝茶。听着一旁女人的唠叨笑着摇了摇头,似乎优哉游哉,毫不在意。

马锦琨目中寒光一闪,心念电转间微微一笑,缓缓坐回到躺椅上,向后挥了挥手,副官庞铎立刻识趣地靠上前来,马锦琨附在副官耳边一阵低语,再次悠闲躺下,掏出支香烟惬意地抽起来。

数分钟时间,副官庞铎带着五六个弟兄,军容不整懒懒散散地走进小酒肆,官兵们唧唧歪歪满嘴脏话,大大咧咧坐在那对可疑男女身边一桌,高呼老板有什么好吃的尽管端上,那个男人警惕性很高,全身紧绷,轻轻转头望了一眼吵闹的官兵,见不是冲着自己来的暗暗松了口气低声叮嘱女人准备离开此处,话未说完旁边桌的庞铎怒气冲冲地摔烂茶杯,指着老板大声呵斥看不起弟兄还是怎么的?竟然说这没有那没有,不怕老子一把火烧了你这破店?

男的觉得气氛不对扭头望向咆哮如雷的庞铎,一只手已经伸进了腰里,突然一阵劲风袭来,他还来不及回头,一个硕大的拳头已从窗外撞进来,结结实实打在男人的腮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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