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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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 第7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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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洪一直不言语。部将们稳不住了,那钤辖官道:“大帅,这回刘太尉该不会还不让打吧?”

“他算他娘个屁!”徐洪突然破口大骂道!刘光世如今虽说“权川陕宣抚使”,可他没有处置大权。一切都得听朝廷定夺。朝廷不让打,他也只能缩着头。我的弟兄断头洒血。朝廷才不当回事!先部将们说若老九在,必然报复!这话不对,若是老九在,萧朵鲁不根本不敢这么搞!

老九也是!当初就不该主动辞职!你就耗着,朝廷敢把你怎么地!我就不信朝廷都是一班蠢货,明明知道你捍卫着西疆还非要动你的心思!如今倒好,换个刘光世上来,屁事不顶!还有老六,好端端的朝廷次相,如今跑到泉州海边上去了!

徐洪越想越气,真恨不能提了兵马以血还血!可他也知道,这么干,只能把自己套进去!不经批准,擅自调动军队,这是死罪!面对着部下们群情鸡愤,他只能把火压进肚子里,道:“最近出去巡逻都仔细些,不要硬碰硬。先看宣抚司怎么说。”

“大帅,若宣抚司仍旧让我们保持克制,不与辽军正面冲突,那又如何?”有部将问道。

徐洪腮帮一阵鼓动,一个字也没说,径直去了。

宥州边境发生的血案,让刘光世暗暗叫苦。他本是带兵的,深知这种事对部队的冲击有多大。此刻,鄜延军上下必定群情鸡愤,一片喊打!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弹压鄜延军,搞不好得出乱子,而那是他绝对不想看到的。

只是话又说回来,自己没法跟徐卫比啊。他当初有处置大权,可便宜行事,想打就打,打了再给朝廷报告。我不行啊,我事事得向朝廷报备请示,朝廷不让打,我也只能拼命拿军法约束将帅。

刘光世思之再三,给鄜延帅司复文称,辽人确实可恶,若一再隐忍,只能助长其嚣张气焰。自今起,倘若辽军再越过边界,入我陕西地境,可击走之。只是不可越境报复。这道命令,对刘光世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此前他可是命令诸路帅守避免与辽军正面冲突。

与此同时,他也慎重地向朝廷上本,一改之前的态度,明确地建议。契丹人不断在边境制造事端,如今又铸成血案,军民沸腾,同声喊打。如果再压制,只恐外患未消,又生内乱。请求朝廷酌情考虑,是否还击?

这是给皇帝上的本,他又以私人名义给中书的参知政事范同写了信。因范同当年是刘延庆的幕僚,刘光世也识得他,如今范参政背靠着刘家和皇后这颗大树,也算是自己人了,所以刘光民并不避讳。

在信中,刘光世的话就坦诚得多。直接告诉范同,如果再这么下去,我这川陕宣抚使就没法干了。徐卫本来在川陕的声望就极高,在军队里那简直是亲爷一般的存在!要肃清他的影响,本就极为艰难,现在我若再弹压军队,只能越来越离心离德,何谈树立威信?再者,契丹人如此挑衅,西军再不还击,那人家都要骑到头上来拉屎了!我们还要忍到什么时候?他撒尿过来,我拿嘴去接,还跟汤汁一样?!。

第三卷第八百六十二章

川陕宣抚司的本子一捅到杭州,朝廷里就炸开了锅。此前金国赵王完颜褒出使大宋,提出要联手制辽时,折彦质及其追随者极力反对,朝中许多大臣也附和他的意见。所以,秦桧没有搞成这件事情。但是,刘光世这本一上,情况立即就有了变化。

这天本来中书和枢密院的大臣旬休,但因为遇上了突发状况,上到折彦质,下到枢密院的编修官全给叫了回来。有些兴致好的,游西湖去了,愣是从船上给拽下来。匆匆忙忙回家换了衣服,便直投禁中去。

进了皇宫,也不到中书政事堂,而是直奔垂拱殿。大臣一见心里都清楚,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连圣上也被惊动了,所以直接把我们带去见驾。只是,这天下渐趋太平,又有了不得的事值得如此紧张?

等他们到垂拱殿前才发现,宰执大臣们都跟那儿等着呢,官家还没有到,遂围了过去。他们老远就听到参知政事范同的大嗓门在那嚷嚷,起先隔得远还听不甚清,此时走得近了,才发现范参政正骂呢。

“这就叫什么?这就叫姑息养妓ān!这就叫养虎为患!契丹人是真把国朝的忍让当作软弱可欺!士可忍,孰不可忍!上回夺了城,缴了械,且交涉着呢!如今倒好,酿成血案!早就该反制了!否则,哪有今日之祸!”范同腆着个肚子,时而背着手,里面又挥舞着拳头,说得唾沫横飞!

旁边宰执都不言语,光听他一人狂喷了。折彦质不言语,是因为此事一出搞得他很被动,不好多说什么。秦桧不言语。那是因为范同已经把他想说而不方便说的话都说出来了。但是,这些后来的大臣却听了个云山雾罩。什么血案?又出什么事了?

只是范同只顾喷。也没谁好上前去问。就这么明一句暗一句地听着,直到内侍出来宣召众大臣入见。往常,这些饱读诗书的大臣们一举一动,都讲究从容。儒雅,全乎礼制。但今天。却好像是事先约好一般,个个风风火火,人人争先恐后。一窝蜂似地全窜了出去!

皇帝已经坐在御案后。那张脸就跟块抹布似的,拧了又拧。连大臣们向他行礼,他也显得有些不耐,只是没出言免去罢了。

“折卿,秦卿,到底何事?怎么又出事了?朕听说有死伤?”赵谨只等众臣起身。便连珠炮似的发问。

折彦质一时不语,秦桧直接接过话头道:“启禀圣上。中书方才接获川陕宣抚司报,本月初,于我大宋宥州边境,柳泊岭下,宥州守军派出的巡逻队伍遭遇伏击!所部一百余人,死伤大半!”

听到这儿,不管是皇帝也好,其他大臣也罢,都还没有感觉事态的严重性。不就是死了几十个官兵么?这值得如此兴师动众?

赵谨听了,也有些不解。方才来报,说得挺严重,好像辽军翻脸了一般。怎么,就死伤几十人?

秦桧大概也是察觉到了皇帝和同僚们的疑惑,继续道:“据查,伏击巡逻队伍的人马,虽然没有打出旗号,但可以肯定的是,此事必与契丹人有关!跟辽军脱不了干系!川陕刘宣抚认为,这便是契丹人对我边军严厉缉私的报复!此前,西师与辽军虽然屡有摩擦,但从未流血。如今,契丹人公然进攻边军,这已是挑明了!”

赵谨眼皮子一跳:“有这么严重?”

秦桧叹了一声,俯首道:“圣上,此前我朝对契丹人的种种容忍,现在看来,确是错了。攻占金肃、缴械官兵、拒绝交涉、撕毁前约、招降纳叛……如今,竟酿出血案!这桩桩件件,触目惊心!臣此前亦主张隐忍,不想姑息纵容导致今日之祸,臣愿承担责任!请圣上降罪!”

这话说出来,慌了一个人!谁?折彦质!秦桧此言,不过是卖乖而已,赵谨必不见责,却把折彦质给堵住了!

当下,麟王急忙出来奏道:“臣对契丹人行径亦缺乏正确判断,往日建言,多有误导,以至左右圣上决策,乃至今日局面。臣愿负起责任,请圣上降罪!”

赵谨一见首相次相都请罪了,方知事情真的严重!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宋辽要开战?一念至此,哪还顾得上什么问责降罪的?连连摆手道:“两位贤卿,眼下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事情已然出了,总该拿出个对策来才是!契丹人如此猖狂,难道就拿他没有办法?”

秦桧接话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折彦质嘴c魂刚动,他声音都出去了:“圣上,若川陕大举兴师报复,必然又是一场兵祸。多年来川陕稳定之局面,顿告土崩瓦解!然契丹于夏境屯有重兵,要想反制,恐怕国朝需要外援!”

赵谨就是再糊涂,一听这话也明白了。不就是说的女真人么?你看这事闹得!这完颜褒才走多久啊?当初朕就想着人家主动跑来要求联手,是个机会。可你们非极力反对,说是后患无穷,将置大宋于险境!好吧,那朕婉拒了人家!现在倒好,又情愿了!这回不得去求人家?

想到这些,赵谨不禁有些恼折彦质。但终究还是想着,他的建言并非出于私心,也是为大宋江山社稷考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折卿,你是什么意见?”皇帝问道。

到了这个时候,折彦质还能说什么?他是万万没有料到,陕西边境上的态势会恶化到这一步!在他看来,大宋方面已经采取了妥协容忍的法子,辽人怎么着也该领情吧?萧朵鲁不好歹也应该压制一下,毕竟宋辽之间如此关系破裂,对契丹人又有什么好处?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鬼使神差的,还真翻脸了!此时,麟王不禁后悔,当初就不应该跟秦桧妥协,应该极力主张重开边境。或许,就没有后来这些事了。但现在而今眼目下。说什么都迟了!

“回圣上。臣……”折彦质本来是想说,臣附议。也就是赞同秦桧的意见,那“附议”两个字在喉头滚了几滚,就是说不出来!

这满殿的人都等着他下文。却见麟王低着头,竟一声不吭了!赵谨见状。有些不快:“折卿,你究竟是何看法?”

“臣……”折彦质此时真想横了心去,或者说昧了心去!但是。一想到将来可能会面临的局势。不禁胆战心惊!联金制辽,这无异于饮鸩止渴!女真人是最信不过的,一旦联金制辽,大宋就走上绝路了,跟契丹人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到时候,女真人一翻脸。国家危矣!

秦桧看穿了折彦质心事,故意问道:“折相是对下官的建议有看法?圣上既然垂询。折相有话就妨直说,下官恭听指教。”

赵谨有些不耐了,道:“折卿,有话你就直说,不必遮遮掩掩。”

折仲古心知,一旦照实说了,跟秦桧对立事小,还极有可能惹皇帝不快,对自己来说没有任何好处。正当他左右为难之际,便听得背后一个声音道:“圣上,辽人扰边不过疥癣之疾!结连女真才是心腹大患!”

又来一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

众人急急视之!一看说话的人,都诧异了!竟是参知政事陈康伯!此人在折彦质任江西宣抚大使时,是江州知州,素得麟王青睐。也正是因为折彦质的一力举荐,他才能登上执政台。但是,陈康伯自位列宰执以来,素无建言。遇议事,也总是三缄其口,极少发表意见。给人的印象,已经不是老成持重,而是有些呆了。今日这种紧要关头,他出此惊人之语,也就难怪君臣侧目。

赵谨看着他,脸上已经露出不悦的神色,问道:“陈卿,何谓疥癣之疾?又何谓心腹大患?”

陈康伯那张布满沧桑的脸上看不出来丝毫表情,所谓喜怒不形于色,面对着皇帝的诘问,同僚的质疑,他镇定自若道:“辽人扰边,非为其他。乃是朝廷禁绝边贸,其受累甚重,借此施压而已。只须开放边境,一切问题迎刃而解。此,所谓疥癣之疾是也。而女真人,狼子野心路人皆知,虽三尺孩童亦知其转面无恩,全没信义!且不说女真人至今窃占我疆土,若是结联北方,倘若将来兵戈相见,焉保契丹不趁火打劫?若果行此事,国朝便全然没有了退路!此所谓,心腹大患!”

折彦质听了,心里除了感鸡还是感鸡。陈康伯跟他共事多年,对他是了解的,此时,正是把他不便说,不敢说的话说了出来!得罪人的事,他去干了,却保全了自己。

果然!陈康伯言论一发,皇帝还没表态,秦桧先怒了,手叉陈康伯道:“陈参政!事情到了如此地步!你居然还敢出此媚外的言论!你是何居心!辽人屡屡生事,欺人太甚!如今竟造成血案,杀我边军!你居然还替契丹人讲话,要重开边境?你这话,叫战死疆场的忠魂何以安息?”

范同一见秦桧发难,立即跳出来帮腔道:“陈参政,你素来不轻易发言。怎今日一开口,便是这等胡言?契丹将国朝之隐忍视作软弱,若不还击,国威何在?军威何在?你怎么还能替契丹人说话……”

他还没说完,秦桧好像还不解气,又道:“今日之局面,表面看是因为朝廷禁绝了边贸,其根源,实则在徐卫身上!当年,若非是他极力引辽军东进,何以有今日之事!这跟当年海上之盟,如出一辙!”

秦桧此言之歹毒,令人色变!若徐卫在场,只怕要扇他俩大嘴巴!只可惜,徐九不在,他的堂兄也早已不是执政者,这殿中大臣,没有一个替他说话的。

陈康伯受了两人轮番训斥,仍旧面色不改,只是也不加反驳。皇帝在上头听了,也很生气,不悦道:“陈康伯,你还有何话说?”

陈参政俯首一礼:“圣上,若还容臣说,臣便有话要说。”

赵谨眉头一皱:“国朝自开创以来,广开言路,从无防口之说。便是那下了死囚牢的,也还要容他分辨喊冤。何况你堂堂宰执?有话直说。”

“谢圣上。”陈康伯道。此时,折彦质回过头来。直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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