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难为妾- 第157部分

萱娘从凌嘉明的话里听出了是石氏不同意这门亲事，可她又不想得罪萱娘，便假借凌嘉明的意愿推脱了这门亲事。

凌嘉明不笨。心念一转，也便明白了个中缘由。

当日石氏问他这两户人家相中了谁的时候，他说是殷家。虽然只见过阿忆几次，但是他喜欢阿忆的温婉柔媚，素雅恬静，可凌远霏和石氏都有所顾虑，不想得罪凌婕，再说，石氏和凌远霏也的确不太愿意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商户之女，除非是做妾。

于是，凌嘉明找了一个说服父母的借口。说不为别的，就为凌萱对他的救命之恩。他也该报答凌萱。

他以为父母听进去了。

是他错了，是他高估了凌萱在他父母心里的地位。也高估了他自己在他父母心里的位置，看来，在父母的眼里，门当户对还是比儿子自己的心意来得重要的多。

凌嘉明失望地起身，刚走两步，忽又转身，对萱娘凄然一笑，问：“五妹，既然大哥让你如此失望了，你为何还对大哥一如既往地这么关照？”

“我只做我该做的，我做这些，并没有需要你回报。”

今天凌嘉明把话说明白了，那就证明萱娘没有看错凌嘉明，可她却看错了石氏，这可真是，真是，萱娘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可凌嘉明却不这么想，如果萱娘的表现更自私些，更正常些，那么萱娘就应该找上门去把凌嘉明大骂一顿，骂凌嘉明不识好歹，这样的话，凌嘉明也就清楚这中间的误会，肯定又会是另一个结局。

可是他怎么能忍心去责怪妹妹的善良大方？

要怪只能是怪自己的母亲，可母亲也是为他好的。

只能是说他没有这福气。

这么好的机会居然没有把握住。

可巧这时，石氏火急火燎地进来了，刚进院子，隔着珠帘，她看见了凌嘉明站在堂屋中间，往日挺直的脊梁，这会却似有些站不住，弯腰扶着圈椅，似在向凌萱低头。

石氏的眼圈一下便红了。

凌嘉明这时也隔着珠帘看到了门外的石氏，落日的余晖给石氏涂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往日和顺的面庞此刻似乎显得有些焦躁和不安。

凌嘉明自嘲地笑了笑。

他的到来打乱了母亲的计划。

母亲也是一个可怜的母亲，这二十多年在侯府的夹缝中生存，只怕也没过几天舒心的日子，好容易轮到萱娘当家，老太太也对二房重视起来了，可偏偏这个时候又得罪了萱娘，母亲也是惴惴不安的吧？

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慌慌张张地赶了过来。

想到这，凌嘉明对自己的母亲也恨不起来了。

“五妹，我娘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凌嘉明低低地说道。

“我明白。”萱娘也叹了口气。

“萱娘，大郎，你，你们？”石氏掀了珠帘进来了。

“娘，我走了，你好好跟妹妹赔个不是，是咱们亏待了她。”凌嘉明看了一眼石氏，先出去了。

“萱娘，我，我实话说了吧，我对殷姑娘，原本是有几分动心的。不说别的，就殷家的那笔嫁妆，就是我们二房一辈子也挣不到的数。可谁知这么巧，你大姑也会在同一天提亲。你也知道，我们二房在侯府是什么身份，若然我同意了殷姑娘拒绝了贺家，不说你大姑和大姑老爷，就是老太太也会骂我们不识抬举的，还会趁机说我们是图殷家的钱财，我，我不得已。只好撒了谎。”

“没事的，二太太，这样更好，我们各取所需。”

“这事的确是我考虑欠妥了，我不该借大郎来拒绝你，我该直接跟你说明白了，殷姑娘是个好女孩，大郎说，他很喜欢她。”

“二太太，我表妹已经有了人家。这些话从此后就不要再提。”

萱娘最腻味的就是机会放到你面前的时候不珍惜，非得等失去了之后再腻腻歪歪地说些当初如何如何的话，就好比之于容珏对当年的绝情。

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地等着你。

既然过去的没有抓住。那就洒脱地放手，怜取眼前人，这才是最重要也最该做的。

“是，是，不提。那，萱娘，我走了，你要怪就怪我吧，这事跟大郎没有关系。”石氏说完。见萱娘端起了茶杯，只得低头转身走了。

萱娘的心情多少还是受到了些影响。

凌嘉明跟贺偲的亲事也很快定了下来。这一次，萱娘依旧按照旧例把银钱拿去给石氏。让她自己去采办成亲的聘礼所需，只是老太太发话了，没有再按照侯府嫡孙的旧例走，毕竟上一次成亲的铺子还在凌嘉明的手里。

至于这主意是谁出的，萱娘也不过问，她只做她该做的。

凌嘉明的亲事定下来没有多久，四郎的亲事也说好了，柳氏也忙着相看、换庚帖、下定，侯府的事情一下都堆到了萱娘身上，夏收的租子拢了上来萱娘要对，铺子的帐萱娘也要看，七郎成亲的银钱要先留出预算，中秋的节礼要打点，偏偏这个时候焦姨娘生的十郎还生病了，这孩子虽说是庶出的，可凌远霄拢共就剩这么两个儿子，平时也是护得跟眼珠子似的，这一听说病了，上上下下的人都跟着吃了挂落，请医延药的，连老太太都跟着忙乎了好几天，萱娘自是不必说。

这段时间萱娘的日子不太好过，可偏偏还是有人要跟她过不去。

中秋的时候，容老太太借着进宫探视太后的机会，委婉地把容家的意思表达出来了。

萱娘进宫不进宫他们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是李锦跟容家有过婚约，这皇后的位置应该留给容家。

毕竟，当年李锦跟容家订亲是有正式婚约的，也昭告了世人，如今容瑾走了，容瑶正好成年，理应代替姐姐出嫁，履行这门婚约，而且，这也是容瑾的遗命！

太后有些为难了。

当年她就被温氏纠缠过一次，没想到时隔几年，容老太太又来纠缠她了。

容家的人实在不好对付。

不过人家说的也在理，如果当年李锦不逃婚，这门亲事早就成了，还能轮到凌萱什么事，凌萱可是被先帝赶出京城的。

李锦逃婚给容家带来了这么大的伤害，容家失了颜面，容家是四大国公之首，容家人世世代代镇守雁门关，容家捐躯疆场的好男儿数都数不清，皇上这么对待容家，岂不令容家人心寒？令这些功勋世家心寒？

还有，凌萱本就是庶出的，这样的身份怎么能母仪天下？

进宫给她一个妃位就很对得起她了，试想先帝的那些三品以上的妃子，有哪一个是庶出的？

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别忘啦，凌萱当年可是克死顺乾皇帝的扫把星，这样的人被立为皇后，岂不是置皇上于大不孝的境地？

太后就这样被容老太太说服了。

立凌萱为后，只怕这些宗室们也不会轻易答应。

太后自知李锦不好说服，思来想去的，便把萱娘召进了宫。

☆、第五十章、保全

“萱娘，来来，坐坐，这么长时间没有进宫来看哀家，都忙些什么呢？”太后看到萱娘，先寒暄几句。

“回太后娘娘，最近家里的琐事多了些。”萱娘不好意思说，太后不召她哪敢进宫？

“哦，什么事？”

“我家大哥、四哥的亲事都定了下来。”

“你大哥，不是你父亲这一支的吧？”太后略想了一下，想起来凌远霄的子嗣比较稀薄。

“回太后娘娘，是我二叔这一支的。”

“你二叔凌远霏？定了谁家的闺女？”

“回太后娘娘，贺家八小姐。”

萱娘不知太后问话的用意，只得恭恭敬敬地回了。

“贺家的八小姐？庶出的？”

“太后娘娘可真是好记性。”萱娘真诚地赞了一句。

当了一年的家，这些世家她来往了这么多次，她都记不住谁是庶出的谁是嫡出，每次人情来往她都得现问去，没想到太后却能记得这么清，可见太后比她用心了。

太后笑了笑，这些世家的嫡女在她脑子里基本都有一个大概的印象，因为李锦要成亲，除了皇后，还有皇贵妃和贵淑德贤四大妃，这些都要从这些世家女子挑选，此外，李锦的弟弟们也有三个该到年龄成亲的，这些都是先帝的儿子，也算是她的儿子，自然也得她操办。

所以，她一直在关注着这些世家女，只等过了孝期，好完成这几件大事，那么，她的使命也就差不多完成了。

“这也不值当什么，你也知道。皇上今年都二十二了，要不是当年他耽搁了，他的儿女只怕能满地跑了。”太后说完。冲萱娘笑笑。

萱娘也笑笑。

她知道，正题该来了。

“所以呀。哀家便想着，皇帝头几年把子嗣耽误了，这成亲了可不能再耽误下去，哀家想着呀，趁着他这次议亲，一并把皇贵妃和四大妃都定下来，趁着年轻，多生几个孩子。哀家呀，也就开心了。”

这话，萱娘实在没法接下去。

她一个大姑娘家，还没嫁过来呢，怎么就说到生孩子？还有，李锦虽然答应她不娶妃，可这话也轮不到萱娘说，她连自己的位置都无法争取，哪里还敢置喙什么皇贵妃和四大妃？

太后见她说了半天，萱娘只是笑而不答。便有些不太高兴。

“萱娘，你跟哀家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也知道。哀家一向疼你，有什么就跟你说什么，哀家跟你说这些，是想替你选一个和顺些的皇后，这样的话，将来你也不至于在宫里站不住脚，虽然哀家在宫里一天会护着你一天，可你也知道，哀家这个年岁了。保不齐哪天说走就走。自从先帝走后，哀家的身子骨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太后娘娘您千万别这么说。就算为了大公主，太后娘娘也得保重凤体。大公主正是天真活泼需要母亲呵护的时候。”

“可不是为了她才撑着。”太后叹口气，顿了下，又笑道：“你这孩子，正说你的事呢，怎么又拐到大公主那去了？今儿也没有外人，你跟哀家说说，你心里更属意谁做皇后？”

“太后，萱娘人微言轻，这种大事哪里能轮到我来说？”

萱娘猜测太后心里想必有了人选。

她只是有些不明白，大年初一太后亲自替她出头，也曾赏赐过萱娘牡丹图案的刻丝，这会怎么又变卦了？

可太后即便是变卦，这些大事也该找李锦说去，跟她能说得上吗？

萱娘哪里知道，正是因为李锦的立场太坚定，太后才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好，这个暂且不问你，哀家问你，如果皇上有难，你会怎么做？”

“自然是能帮则帮。”

“好一个能帮则帮。哀家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你也知道，当年你出生时间接害死了顺乾帝，皇上是顺乾帝的孙子，你说，皇上如果立你为后，他是不是不孝？”

“回太后娘娘，萱娘不敢苟同。先帝在世时，曾经屡次以这个问题为难奴家，甚至不惜逼迫奴家离开，奴家听从先帝的旨意，远走三年，可后果呢？奴家不知先帝临终前可曾有悔意，太后娘娘应该比奴家更清楚，奴家认为这才是天意，是上天对。。。”

萱娘本想说是上天对先帝的惩罚，可这话说出来，应该算是大逆不道了把？谁知道太后会不会翻脸，故而，萱娘及时打住了。

可太后听懂了萱娘的话，先帝临终的时候的确是后悔了，可以说是死不瞑目，所以曾有遗言，如果凌萱回来，一定要留住她。

可留住的方式有很多，不一定非得立后吧？

“你，你，你这孩子，哀家也没有说不让你进宫，不让你留在他身边，哀家可以给你一个妃位，可是立后，毕竟牵扯的东西太多了，哀家也是为你着想，不想把你推到风口浪尖上。”太后徐徐说道。

顿了一下，见萱娘没有接话，又解释道：“你想想，立后的话要昭告文武百官，要昭告天下，你的扫把星身份，你的庶女身份，这些都要拿出来在朝堂上讨论，哀家知道，你的确为我们夏国立了很多大功，这些哀家都承认，可朝堂上，这些文武百官为了自己各自的利益，他们肯定会把你的功劳放小把你的缺陷放大，毕竟你的缺陷也是致命的。哀家的意思，横竖皇上心里只有你，将来宠冠后宫的也只能是你，你又何必非得为了一个名分而令皇上为难陷皇上于不义不孝？”

这顶帽子可真不小。

“那依太后的意思，谁坐这后位更合适？”萱娘问。

“哀家也就不瞒你了，这后位的确有了合适的人选，你也知道，皇上当年跟容家定过亲有过婚约，这容六小姐虽说因为天花走了，可容家还有八小姐，这自古以来，妹妹代替死去的姐姐出嫁的不知有多少。当年本就是皇上借故逃婚伤害了容家，哀家的意思如今借着这次大婚还容家一个交代，既全了容家的颜面也全了皇上的道义。哀家知道，论才情论贡献，这后位非你莫属，可你的出身也的确是一个绕不开的硬伤，与其如此，还不如你退一步，既保全了你自己也保全了皇上。”

“回太后娘娘，如果皇上同意这么做，萱娘没有话说。萱娘不过是一个人微言轻的弱女子，向来只有听命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