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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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明宫-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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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祐樘十分平静地说道:“我在慢慢摸索中。”

他说得一本正经,张婳反而笑不出来,耐心地教他如何生火。

第一锅烧焦了,第二锅糊了,直到第三锅方勉强可以入口。张婳捧着热腾腾的长寿面,心里不禁老泪纵横,为了吃碗长寿面,她容易么?

朱祐樘喝了一口汤,赞道:“真香。”

张婳见他脸上沾着黑灰,又是好笑又是感动,拿起丝帕替他擦拭,却被他握住手放到唇边轻吻了一下。

张婳双颊晕红,忙抽出手:“快吃面,冷了就不好吃了。”

朱祐樘微微一笑,低头夹了几根面条,惊讶地问道:“长寿面?今日是你生辰?”

“当然不是。”张婳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今儿是臣妾母亲寿辰,虽然她不在了,但臣妾习惯了每年今日吃一碗长寿面。”

朱祐樘不疑有它,温言道:“以后每年今日我都陪你吃面。”

张婳“嗯”了一声,低头喝汤。

吃完面,两人回到寝殿,绿翘进来禀道:“殿下,鸣鸾轩刚刚派人过来说苏选侍肚子疼,请您过去一趟。”

朱祐樘眉头轻拧,淡淡地道:“你传太医过去看看。”

绿翘答应着退了出去。

张婳暗想,太后和皇帝都很看重苏选侍的身孕,万一她出什么状况,而朱祐樘又没有过去,反而宿在自己寝殿,太后知道必会怪罪自己悍妒不能容人。遂开口劝道:“殿下,皇嗣要紧,您还是过去看看吧。”

朱祐樘凉凉地瞟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又不是太医,去了也无济于事。”说罢径直走到净房洗漱。

张婳只好作罢,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传奇歪在贵妃榻上翻看,直到困意袭来,方磨磨蹭蹭地去净房洗漱,出来时见朱祐樘穿着寝衣斜倚在床上看《贞观政要》,墨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着,衬得他俊脸温雅绝伦。

张婳脱下绣鞋,爬到里侧,规规距距地躺下,阖目而睡。过了片刻,身旁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沉重的身子覆上她,柔软温热的唇含住她耳垂吸吮着,一只手探进她衣内,握住她胸前的柔软,狠狠地揉捏。

张婳只觉得身子阵阵酥麻,连骨头都似饮了酒般,醉醺醺,软绵绵。她想推开身上的人,偏偏使不出劲,声音柔媚入骨:“殿……下……不…要……”

朱祐樘摸索着解开她身上的衣物,在她耳畔轻声哄道:“乖,叫我名字。”一双手在她娇嫩细腻的肌肤上不停地游走。

张婳双颊晕红,似受了蛊惑般地依言唤道:“祐……樘……”

“再叫一遍。”

“祐……樘。”

“……”

绯色销金帏帐轻轻飘动,寂静的夜里响起女子低低的呻吟声以及男子的喘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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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有人轻抚着她脸颊,微微有些痒,睁开眼,只见朱祐樘温柔地凝视着自己,含笑道:“醒了?”

殿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气味,想到昨夜的荒唐,张婳蓦地羞红了脸,全身黏乎乎的,极不舒服,想起床无奈身子酸软,心下不由欲哭无泪,若因为这个向太后请安迟到,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朱祐樘低低地笑了一声,在她额上吻了一下,随手拿起袍子裹在她身上,抱起她径直走向净房洗漱,两人闹了半日才从里面出来。

绿翘端着一盏黑乎乎的药进来,张婳皱眉:“不喝了,快拿走,我身子好得很。”

朱祐樘接过药盏,柔声道:“你在水牢呆得时间太长,一定要好好调理,不能落下病根。”舀了一勺试了试温度,方喂到她嘴边,“乖,快趁热了。”

张婳只好苦着脸就着他的手喝完药。

朱祐樘放下药盏,换上宝蓝色缂金螭龙袍,在她脸上轻抚了一下,方出去上朝。

过了一会儿,杜芊羽,许清如,冯淑女进来请安,张婳随便聊了几句,便让她们退下,用过早膳,去仁寿宫向太后请安后,实在觉得又困又累,便爬到床上睡了一个回笼觉。

直到酉初方醒来,匆匆盥洗后,换上一袭海棠红牡丹蹙金凤袍,梳凌云髻,双凤衔珠赤金步摇,耳坠红宝石滴珠金流苏耳环,打扮得端庄大方,又透着几分娇媚,揽镜自照,觉得甚是满意,遂携着小环去漪兰殿赴宴。

到了漪兰殿,嫔妃,皇子公主们俱已到齐。连太后也已到了,沈兰曦衣饰素净,低眉垂首地坐在太后下首。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皇帝携着万贵妃进来,朱祐樘随侍在后面。除了太后,众人俱起身跪下迎接圣驾。

皇帝微笑着地命众人起身,执着万贵妃的手走到宝座上并肩坐下。太后不悦地瞥了一眼万贵妃,强忍着怒气没有发作。

丝竹悠扬,舞伎身姿翩跹,觥筹交错,衣香鬓影,殿内一派祥和奢靡的气象。

“金瑰酒”色泽瑰丽,香醇清冽,酒性又极温和,张婳忍不住连饮了数杯,还待再喝,旁边的朱祐樘却按住她的手,夹了一颗水晶丸子到她碟子里,温言道,“空腹不宜饮酒。先吃些东西填填肚子。”

张婳依言夹起水晶丸子放进嘴里。

小环俯身倒了一杯茶,语不传六耳地说道:“小姐,高大人在凤凰台等您!”

张婳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向朱祐樘低声道:“殿下,臣妾出去更衣。”

朱祐樘见她饮了酒双颊微红,有些不放心地道:“我陪你去。”

张婳忙道:“其他皇弟们都抢着在父皇面前献孝心,您可不能被他们比下去。小环陪着臣妾便可,臣妾很快便回。”

朱祐樘微笑颔首,低声嘱咐了她几句。

129 相思苦

殿内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张婳携着小环悄悄步出门,晚风迎面吹来,鬓边的几绺碎发似婴儿的小手轻抚着脸颊。

冷月如钩,洒下无限星辉。凤凰台上,一道身影如苍松般挺拔傲立,月色将他的身影拖得很长,显得有几分寂寥与落寞。

张婳看了一瞬,心下暗想,高大哥身边是该有个人陪伴了。提着裙角步上台阶,让小环守在下面注意四周动静。

一团雪白的身影忽地跃上台阶,蹿到她肩上,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好奇地望着高斐。

张婳微微一笑,将它抱到怀中,轻抚着它光滑的毛发,雪团十分黏她,她走到哪里,它便跟到哪里。

高斐耳力甚于常人,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回过头来,漆黑幽深的双眸蓦地闪动着奇异的光芒,俊朗的脸上挂着比骄阳还璀璨的笑容。

“你近来可好?”温润的声音透着几许关怀。

张婳微笑道:“我很好。”心下有些犹豫,该如何和他说仁和公主的事情呢?总不能直接问他你喜欢仁和公主吗?

高斐见她秀眉微蹙,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以为她遇到了什么难事,不由紧张地问道:“出什么事了么?”

张婳愣了一下,连忙否认:“没有。”

高斐却不信,神色反而变得凝重起来:“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张婳笑道:“高大哥过虑了,我是太子妃,谁敢欺负我。”

高斐将信将疑:“果真?”

张婳含笑点点头,心下不禁十分感动,入宫以来高斐暗中帮了她很多,为了她甚至不惜效忠于朱祐樘。他对她的好,对她的点点滴滴,她都记在心里。她比任何人都盼望他能遇上一个情投意合的女子,生活幸福。

高斐放下心来,正色道:“若遇到什么为难之事,只要我能帮得上忙,尽管开口,千万别和我客气。”

张婳笑眯眯地道:“当然!我绝不会和大哥客气。”

叙完旧,也该谈正经事了。

想了半晌,问道:“高大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高斐愣了愣,定定地望着她,眼中闪过一抹苦涩,嬉皮笑脸地道:“我喜欢古灵精怪,爱闯祸的倒霉鬼,就像你这样。”

张婳拿眼瞪他:“高大哥,我是说认真的。”

高斐摊摊手:“我也是认真的。”

张婳不由泄气,想要跟油嘴滑舌的高斐斗嘴,她只有认输的份。

高斐好奇地道:“你不会想给我做媒吧?”

张婳摸了摸雪团的尾巴,笑眯眯地道:“知我者,高大哥也。”

高斐脸上依然笑嘻嘻,眼神却慢慢冷了下来:“你最近很闲么?”

张婳哈了一声,笑道:“好说好说。我看高大哥孤身一人,未免有些冷清,若身边有个人照顾……”

高斐却打断她:“我习惯一个人过日子,身边突然多个人,反而会不自在。”

张婳笑道:“有个人知疼知热不好么?”

高斐笑嘻嘻地道:“我偏喜欢一个人过。”又向她行了一礼,“马上就要轮到我当值了,我先走一步。”说罢,转身快步走下台阶。

张婳忙追上去,急道:“高大哥,你先别急着走啊!”

呃,好不容易才见上一面,他就这么走了,她如何向仁和公主交待?

高斐顿住脚步,回身望着她,眸底闪过一抹辩不清的情愫。

张婳被他看得有些头皮发麻,干巴巴地道:“仁和公主活泼爽朗……嘿嘿……人长得也美,大哥觉得……嘿嘿……如何?”

高斐微笑道:“公主身份尊贵,微臣高攀不起。”

前面的灌木丛忽发出簌簌响动,似乎一道人影飞快地闪过。

张婳惊叫道:“什么人?”

小环奔过去,片刻又回来,低声道:“小姐,没有人。应该是只猫。”

张婳松了一口气。高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抱拳道:“我走了。”转身快步离去。

小环脸色有些古怪,欲言又止。张婳皱眉问道:“什么事?”

“小姐,奴婢……奴婢刚刚看到殿下从那里经过。”小环指着前面的长街犹犹豫豫地说道。

张婳不以为意地“嗯”了一声,提步便欲往回走。

小环期期艾艾地说道:“小姐,殿下……殿下怀里好像……抱着一名女子。”

张婳身子一僵,望着茫茫夜色中的长街,嘴角慢慢地浮出一丝苦笑,他是太子,他想要哪个女子她管得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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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未央,酒正酣,歌舞不停歇。沈兰曦神色淡淡地望着场中翩然起舞的舞伎们,眼风扫到那抹俊雅的身影,嘴里甘醇清甜的美酒变成了苦涩。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那日经历的一切都鲜活地存在她脑中,仿佛就像昨日发生般。当日拥翠亭里,他和她饮酒吟诗,谈古论今,延祺宫谁不羡慕她?谁不奉承她?人人都认定她是准太子妃,可一转眼她竟然成了皇帝的嫔妃,成了他的兰娘娘。

他的温和儒雅,他的风趣潇洒,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微笑,时常出现在她的梦中。有多少次她午夜梦回醒来,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多么希望自己仍然躺在延祺宫那张简朴的床榻上。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般惩罚她?魂牵梦萦的人就在眼前,可是她却永远都无法靠近他。

她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记不清喝了多少杯,眼前的身影渐渐有些模糊,耳畔响起贴身侍婢忍冬焦急的声音:“娘娘,您别再喝了。”

她轻轻一笑,为什么不喝?不都说醉生梦死么?醉死了才好,心才不会再疼。

她双颊很烫,脑袋醺醺然,目光直直地望着那个俊美如谪仙般的男子。

她仿佛听到太后满含关切的声音:“你家主子醉了,快扶你家主子回去歇着,回宫后喂她喝碗醒酒茶。”

忍冬唯唯诺诺地答应,搀起沈兰曦离开。走出大殿,微凉的晚风兜头兜脑吹来,胸中的烦闷似乎消散了一些,脑袋也有些清明起来。

沈兰曦扶着忍冬的手慢慢地走着,眼角滑落冰凉的液体,转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娘娘,您没事吧?”忍冬担忧地问道。

“没事。”沈兰曦依然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看不出伤心失落,语气亦是淡漠,“喝了几杯酒,胸口怪闷的,我们到处走走醒醒酒再回去。”

忍冬答了声“是”,心下叹息摇头,自己家的这位娘娘模样美,性情也好,可偏偏摊上一个心如蛇蝎的万贵妃,懦弱无能的皇帝,娘娘为了自保,只好搬到仁寿宫寻求太后的庇护。娘娘这么年轻,却从此与君恩绝缘,娘娘的心一定也很苦吧?

沈兰曦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回到那个冰冷的宫殿,不知不觉走出很远,前面似乎有一个凉亭。

凉亭四面悬挂着鹅黄纱帷,有一张黄花梨雕花圆桌,几把锦墩,是特地为嫔妃们游玩时休憩所设。

沈兰曦淡淡地说道:“我们去那边坐一会儿。”

忍冬遂扶着她进去坐下,问道:“娘娘,走了这么久您双腿一定很酸,奴婢为您按捏一下吧。”

沈兰曦摇摇头,靠在栏杆上,以手支颐,抬眸凝视着天上的一弯冷月。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可她心间的相思永远都无法说给那个人听,他或许至死都不会知道有人那般地爱着他……

忍冬默默地退到她身后,恭敬地垂手侍立,望着朦胧的月色里沈兰曦冷清的背影,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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