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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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大理寺-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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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好极了。”段溪桥拊掌笑道:“当时距离出宫已经有将近一个时辰了吧。你非但不回大理寺,还与刑部高官私自会面。”

他忽然敛起笑,冷冷说道:“扣你一个月俸银。”

如今腊月已经过半,若是一个月的话……

傅倾饶滞了滞,垂死挣扎道:“大人,那过年的年节银子……”

段溪桥哼道:“想都不要想了。”

傅倾饶脸色一片灰败,心说罚了俸禄还不够,连过节的银子都不给了。

自己哪儿又惹到了这位大爷了?

看到她不开心,段大人便开心了。

他刚弯了弯嘴角,眼睛余光望见一物。见傅倾饶要动,他忙抬手按住她肩膀,简短说了句“等下”,大跨两步走到她旁边,弯身捡起一物。

傅倾饶立着的地方是在石板路的边缘处,她旁边便是地上早已枯黄的干草。

见段溪桥如此,傅倾饶知他或许有所发现,忙定住不动,等他将东西捡起方才挪了过去。

看清他手中物什,傅倾饶颇有些讶异:“火折子?”她扫了眼周围的枯草,微微蹙眉,“这样干燥的冷天,周围又都是易燃之物,寻常人都不会随意将此物丢弃在这儿的。若是凶手做的话……这里离起火之地有些距离了,扔在此处反倒不如丢到火里一起烧掉更为方便。这便有些说不通了。”

“仔细瞧瞧便能说通了。你看,”段溪桥将火折子递到傅倾饶眼前,“这个火折子有些泛潮,起不了火了。”

傅倾饶仔细查验了下,赞同地“嗯”了一声。

两人凑在一处看此物,离得极近。这样说话间,双方的气息便缠绕到了一处。

段溪桥最先发现这点,窒了下,忙不动声色后退小半步,清了清嗓子,说道:“所以我觉得这个应该是纵火之人在进屋之前留下的。他发现这个点不着火,就把它随便丢在一旁了。”

傅倾饶没发现他的异状,紧盯着他手中之物说道:“有道理。只可惜此物太过常见。若是有些特别之处,便也好寻出此人了。”

“你没在京城任职过自然不知道。”段溪桥看着她沉思的模样,慢慢挪开视线,说道:“六部的一应物什都有标记。大到柜子桌椅,小到笔墨纸砚。如今我们也算幸运,”他手腕翻转,将火折子的底部露出来给她看,“一个小小的火折子竟是也有标记。”

那上面,赫然盖着一个印章,章上仅有一字,乃是刑部的“刑”字。

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兵部的人已经将两位大人的尸身连同铁链一同带走送去义庄给仵作仔细查验了。

原本他们觉得虽然人已逝去,但是有铁链锁着依然太不妥当,还特意带来了撬、砸锁链的各式工具,想要将锁链除去再搬走尸身。后来刑部官员大力阻止,明言告知那样可能会破坏很多证据,他们这才作罢。

待到他们离去,段溪桥和傅倾饶又去到屋里,仔细查验了各处细节,一一记下,又捡了几样比较可疑的东西装好。

当两人将屋子里里外外翻看得差不多了,便有人来寻他们,商量着能不能晚一些再继续查验。

“卷宗被烧毁了许多,后来又因救火泼水被淋湿好些,余下还能翻阅的不过十之一二。虽仅有这些,我们却也想将它们整理妥当。不知两位大人可否行个方便,晚些时候再来?我们保证,只收拾案卷,绝不多动其他东西。”

参与过侦查案件的官员都知道,每一个案件里的每一个细节都反复仔细地推敲过许多遍,只有经过无数次的探查和检验才能得出最终结论。一个案卷里,往往包含着无数人的心血。别说是十之一二了,哪怕只有一页两页,那其中可都有好些人的努力在其中。

刑部之人的心情,段溪桥和傅倾饶都能理解。就几处重点着重说了下后,两人便准备离去。

快要出屋的时候,傅倾饶突然转过身,指着屋中一处暗角对那前来的刑部主事说道:“那处角落好似有东西,不过屋里太暗了看不清,可否借火折子用下?”

赵、周两位大人和此屋都是因了火才弄成如今的状况,如今她要借的却是火折子……

这位主事闻言,稍稍迟疑了下,但只一瞬,他便也释然,从怀里掏出交给了她。

傅倾饶认真道了谢,拿过火折子吹亮,凑到暗角处细细看了下,又将火折子盖好,还与他。

出了门后行了些路,四顾无人时,段溪桥斜睨着她,说道:“装得还挺像啊。如果不是我早知你要那物是为了何事,怕是也要被你蒙混过去了。怎么样?果真是刑部的?”

“没错。那底面印章上的字,与大人捡到的那个一般无二。”

段溪桥面上神色也冷凝了许多,“所以说,是刑部之人犯案的可能性极大。稍晚一些我们再来一趟,总要弄清哪些人嫌疑最大才好。”

傅倾饶闻言,稍稍滞了下,问道:“大人,那么这条线索不能告诉他们吧?”她指了指周围。

段溪桥明白她口中说的是刑部众人,便道:“那是自然。为保万全以免打草惊蛇,谁都不说为妙。”

傅倾饶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也十分赞同他这个想法,可她还是有些担忧。

若对方的目标不只是那两位大人呢?如果……他还要继续作案呢?

那刑部的人不就极其危险了吗?

思绪纷杂间,二人已经出了大门。傅倾饶忍不住忧心地驻足回望。

段溪桥正要上车,一回头,看见她那欲语还休的表情,瞬间又黑了脸,“担心秦点暮?呵,告诉你,一个字也不许跟他提!”

望着被左少卿大人扯了下后正不住晃动的车帘子,傅倾饶完全摸不着头脑。

好端端的,怎么又把秦点暮给扯进来了?

她看上去和秦点暮很熟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爱睡觉的懒羊羊 和 络蛊 妹纸投的雷~~嘿嘿~~~

☆、第33章 夜探

刑部的人数比不上户部和工部;却比大理寺多上不少。

待到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俩人又回去刑部一趟。盘问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过才问了一小半。眼看着到了下衙的时辰;段溪桥便发话收工回家。至于剩下的另一些人;则需得下一次继续问询。

——具体是什么时候;还无法定论。毕竟第二日上午平王归京;到时京城中人基本上都会蜂拥而至出门去看。刑部和大理寺到时候甚至还得专门分出人手去帮京兆府;随时准备处理由于拥挤受伤引发的争执事件。因此能够继续询问的时间;最早也得是明日下午了。

段溪桥与她解释过这一番后,又叮嘱她明日早一些去大理寺;两人这便别过。

回到住处,推开院门的时候,傅倾饶面上还挂着笑意。等到进院子合上门后;她脸色瞬变。

这次在刑部的问话并不十分端肃,而是采取了半聊天的模式。因为很多不易察觉的细微关系,往往在毫不紧张的闲聊中方才能够牵扯出来。

刚刚傅倾饶和段溪桥到的时候,刑部并未完全整理完卷宗。只是紧要的部分已经处理好了,就也无妨。

傅倾饶负责与那几名依然在慢慢整理的官员说话。当时就有人说起,卷宗被毁大半,剩下的大都残缺不齐,完整的甚少。其中两人对了一下单子,还慢慢念出完整卷宗的名字。

傅倾饶听到一个熟悉名字后,随意扯了几句其他的,又故作镇定地将那一册要了过来。却也没敢太细看,怕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只装作无事闲翻一般,大体扫了几眼。

她注意到当中的一个细节,问道:“当年温家案子,还牵扯到了别国人?”

“可不是。”接话的刑部官员边头也不抬地继续誊抄着,边接过她递还回去的卷宗,顺口说道:“大恒周遭的几个国都有牵扯到。”

另一人在旁喟叹道:“温家可真是遭了难了,可惜,可惜啊。”

“是啊是啊。”

两人不过是随口感叹几句,可傅倾饶的心里,却是掀起了巨大波澜。

傅林生很少和她说起这些。

当年离京后,乔盈问她家里人可有嘱托过她什么。她那时还小,又惊惧过甚,看到熟悉的大姐姐这样柔声相问,就实话实说,哥哥们让她好好活着,只求她一生顺遂,再无其他。

于是乔盈就叮嘱傅林生,不让她过多接触那时的事情。

傅林生年轻时脾性颇大,犯过不少错处。到了晚年却难得地心境平和起来,也不赞同让傅倾饶活在仇恨中。他平日里和她所说,尽是些心胸开阔通透豁达之道,又时时告诫她,万万不可有执念。若无他日夜的谆谆教诲,见过亲人惨死、心中生了仇恨种子的傅倾饶断不会是如今这番情形。

时日久长,虽傅林生说自己担不起她那一声养父,但傅倾饶早已敬他若父。可惜老人年岁已高,晚年又为了她奔波到人生地不熟之地,已于几年前故去了。

胸口窒闷思绪繁杂,傅倾饶浑身脱力,躺倒在了榻上。

她眼睛望着天花板,脑中忽地好似有千万过往次第而过,忽地又好似空白一片,往事种种均不过是浮光掠影。

也不知过了多久,动动手指浑身一颤清醒过来,看看天色,已经开始发暗了,她这才恍然惊觉自己竟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梦魇中小睡片刻绝不是美妙的事情。醒了后头痛欲裂,梦中的残影还残留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令人烦闷。

驻足凝视着渐渐西沉的金乌,片刻后,傅倾饶下定决心。

她撬开饭桌后墙根处自制的暗格,拿出其中藏着的东西,慢慢做着准备。

下午在刑部时,她既已知道宏岳国人许是参与了当年温家的案子,便特意留意了下刑部中对于宏岳国的记载。

与大理寺相关记录多为案件条例不同,刑部的显然更人性化一些,将宏岳的人际关系也大体描述了一番。傅倾饶急匆匆翻看了两下,对阿关跟着的那个跋扈少年的身份有了大致的了解。

若她没猜错的话……他应当是三皇孙,詹玉郎。

也不知是宏岳的皇帝和太子太过放心,还是詹玉郎年少气盛自作主张,竟是由他带着那些好手来围杀楚云西。

这样狂妄自傲的宏岳皇族,加上身边那群嗜血狂徒,倒当真像是会痛下杀手将人斩成……的残暴凶徒。

一切准备停当,傅倾饶紧了紧腰间软剑,系好蒙面布巾,眼看时辰差不多了,这便足尖轻点掠身而起,融入沉沉的夜色之中。

詹玉郎被关在一个单独的屋子里,与其他人并不在一处。只是两处想离不远,他姑且也算得上是在天牢之中。

那间屋子独立成院,周围有三尺高的栅栏围着,四人分布在四角专门把守。想来楚涵宣也发现了他的身份特别,故意为之。看上去这个安排好似天衣无缝,任谁到了这边,都一目了然。但这样一来,却将詹玉郎孤零零暴露在了视野之内,只防得了一般人,防不住顶尖的高手。

傅倾饶前一日在宫中之时,听秦点暮向楚涵宣回禀时,就听说了楚涵宣的这个安排。

她心下了然。

以楚涵宣自负的性子,怕是以为自己的安排最为绝妙。

此时已是寅初。

傅倾饶选了这个时候来,是因为这个时辰是人最困乏的时候,警惕性较之其他时候也低了许多。她掏出竹管,拿起那四枚用药效极强的蒙汗药浸泡了两个时辰的银针,依次放入竹管中,朝四名守卫快速吹去。

仿佛只有一瞬那么短,四枚银针已经尽数飞出。

片刻后,他们几乎同时倒地,昏了过去。

傅倾饶慢慢行去,确认了四人的状况后,从靴子的夹缝中拔出一支细长的铜签,插入锁孔。耐心拨动了片刻,一声轻响,锁已经被打了开来。

她推门而入,意外地发现詹玉郎竟是端坐在屋中,正扬着眉眼十分挑剔地打量着她。

傅倾饶能够扮作男人那么多年不被人发现,自是不会让他从眉眼处发现端倪,早已在来之前作了一番掩饰,就也不怕他看,大大方方地走到他的跟前,粗着声音问道:“你就是詹玉郎?”

“咦?你不错啊!”詹玉郎面上闪过讶异之色,竟是拊掌叫了声好,“那狗皇帝还把我当成了我十五叔,你却能一下子叫出我的名字。不错不错。就这点来说,你比那狗皇帝强多了。”

他倒也知晓自己的处境,刻意压低了声音。

傅倾饶不屑地哼道:“果然是蛮夷之地,出口闭口便是粗言俗语。虽是皇家子弟,亦不过尔尔。”

父亲征战沙场,终年和詹家人斗智斗勇,忙得连回家的时间都没。她对詹家人,早已看不过。

詹玉郎却不在乎她的嘲讽。

他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说道:“你是聪明人,聪明人就该做聪明事。别和我来这些虚的了,说吧,你来这一趟是做什么的。”

这样的气氛下,傅倾饶竟是想起了父亲的大掌按在她头顶乱揉一气的粗糙感。他粗粗的手指上都是厚厚的茧子,经常磨得她额头滋滋啦啦地疼。她鬼叫鬼叫地让他停手,他却不听,只哈哈大笑,说自己这女儿跟个假小子似的,一点也不像寻常闺秀。

年幼时只觉得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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