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娇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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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娇袅-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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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此刻我做梦还时时看到那张脸。”

“他可是一个好父亲?”

“同一般老式父亲一般,不过不失,对子女不甚亲密。”

“你可认识他的朋友?”

“他刻意把工作与生活分开,所以父子不同行,他管毒,我管黄。”

“别挖苦自己。”

年轻人深深太息一声,“童年只有一宗回忆深刻。”

“说来听听。”

“有一年,母亲怀疑他有外遇,叫我停学一天,偷偷盯梢,跟着父亲,看他到什么地方去,我跟到一半,已被他发觉,他带我到女友家去吃了一顿饭。”

“女友漂亮吗?”

“中人之姿,不过家境不错,有一个女儿,年纪与我相若,她给我翻阅她拥有的邮票簿及儿童乐园,母女对我极之客气。”

“你没有告诉你母亲?”

“没有。”

“为什么不?”

“她不构成任何威胁。”

“你只是一个孩子,你怎么知道?”

“她的寓所宽大舒适,与子女相依为命,生活过得不错,想必不愿作出改变,不多久,父亲恢复正常,此事不了了之。”

“再看见那个女孩子的话,你会不会认得她?”

“怎么可能,事隔多年,心身都变了。”

“可是你说印象深刻。”

“从来没有人那样殷勤招呼过我,她们母女有一股出自内心的温柔,我觉得温馨。”

她听得出神,“真传奇。”

他嗤一声笑出来,“所有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都十分有趣,像猎奇篇一样。”

他人之事。

今晨发生的,可实实在在是她的事。

一早起来,房门仍然关着,她已嗅到辛辣的雪茄烟味。

她即时醒觉,一跃而起,披上浴袍下楼去。

果然,谢汝敦坐客厅里等她。

她冷冷说:“下次你来之前最好先给我一个电话。”

他头也不抬,“你放心,我不会久留。”

“有话请说。”

“伟言回来了。”

“我知道。”

“你叫他收敛一点,别四处招摇。”

她诧异,“你为何不亲自同他讲?”

他声音忽然转得落寞,这真是前所未有的事,他说:“他怎么会听我。”

她讽刺他:“什么,他不当你是父亲吗?”

他不去理她,“请替我设想,我是个生意人,我还得在外头见人。”

“我还以为你早已不在乎他人怎么看你。”

可是,这不同于他绯闻特多,令人艳羡。

“请你管教儿子。”

她也说,“我岂可不让他回家。”

这一对已经仳离的夫妻相对无言,该刹那有同病相怜的感觉。

过一刻,谢汝敦用手抹了抹脸,“叫他回三藩市去。”

“他同朋友分手了,回来散心,过几个月自然会走。”

谢汝敦厌恶地说:“世上那么多漂亮妙龄女子,几乎任他选择,他却偏偏变种作怪。”

她冷笑着给他接上去:“真是报应。”

他抬起头来,“你从来看不起我是不是?”

“我鄙视所有不知感恩的人。”

谢汝敦站起来,“区律师会代表我(奇*书*网^。^整*理*提*供),你娘家所有,仍归你所有。”

她转过头来,“是,你运气好,拿我嫁妆押下去,翻了几番,现在嘴巴响了,可以把我原来所有还给我,还希企我庆幸运大命大。”

他忽然揪着她手臂,把她拖到一面古董水晶镜子面前去:“看,看你的尊容。”

镜子里的反影连她自己都战栗了。

一早起床,尚未化妆,中年的她皮肤蜡黄,双目浮肿,嘴角下垂,扯着面颊一起下堕。

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些,而是她扭曲的五官充满仇恨,丑怪一如戏剧中的歹角。

她呆住了,倒是不去挣脱男人的掌握。

忽然,她在镜中也看到了他:发胖的头犹有病态,稀疏头发前一个洞,脑后又一个洞,怒目相视,咬牙切齿,她指着他哈哈地笑起来。

他一愣,松开了她。

她一直笑,笑得弯下腰,笑得落下泪来。

然后她说:“要钱无用,你爱怎么调排都可以,给我再多,也买不回青春,儿子亦不会因此更长进,你也不会更像一个人。”

到了这种地步,钱不外只能多买几件衣裳,多置数套珠宝。

她踉跄地返回客厅,掩脸流泪。

他有刹那软弱,可是迅速站直,双目恢复神采,大步踏向门口,扬长而去。

脸上尚有丝诧异,像是奇怪自己怎么会再度踏进这幢房子。

这是今晨所发生的事。

已足够令她一整天情绪欠佳。

她只想与年轻人这次高飞,越快离开越好。

最好与他以无名氏身分,孵在一只船上,邀游公海,无人管,也无人可以联络得到他们。

每天除去睡,就是吃,要不就是缱绻。

这当然不是他的意愿,所以,需要付他更高的酬劳。

她不会吝啬。

她曾经为正式的婚姻付出更大代价。

她轻轻说:“不要再拖了,让我去订船票。”

“我得打点一下细节。”

“请相信我不会亏待你。”

“我知道。”

她先走一步。

他出门的时候,发觉有人在门口等他。

看到他走近,那人响车号。

年轻人见避无可避,只得站住。

那人下车,他是谢伟言。

“来,”他恳求,“到我家去谈一谈。”

年轻人举起双臂,像投降那样,很直接地说:“我们无话可说。”

谢伟言似惯受拒绝,再一次央求:“那么给我十分钟说几句话。”

年轻人耐心解释:“我帮不了你。”

“是钱的问题吗?”

“不,与这个无关。”

“这次我主动与朋友分开……那次见过你……我特地来找你……”

年轻人摇手,他一定要清楚表达他的意思,千万不能有混淆之处,必需剔除任何误会。

他再一次说:“不,我有事,须先走一步。”

谢伟言做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他哭了。

年轻人觉得十分突兀,可是他知道这种时分万万不能心软,他别过头就走。

他回公司去找导演,向她说出意愿。

她点着一支烟,缓缓吸一口,又轻轻啜起樱唇,喷出小巧整齐的一个个烟圈。

“孝文,”她说,“恭喜你上岸晒太阳去。”

年轻人不语。

“不过,去了,就别回来,若果复出,身分当不如从前。”

“是,我明白。”

“客人的心理都一样,人家付出代价,是买笑,必有一日厌倦,你要有心理准备。”

“多谢指教。”

“很好,从此你是自由身了。”

“谢谢你。”

导演嫣然一笑,“还有什么事?”

“有。”

“请说。”

“导演,想请教你真姓名。”

导演一怔,仰起头笑了,半晌才说:“孝文,请允许我向你说一个故事。”

“洗耳恭听。”

“年轻的时候,我曾经错爱过一个人,那个人虽然同我在一起,一直嫌我身分配不起他。”

年轻人扬起一条眉。

“分手之后,我黯然伤神、失落了好长一段日子,没想到最近,与此人重逢。”

年轻人静心聆听。

“这人结婚了,事业并不得意,但心甘情愿由妻子照顾他,那女子在某舞厅曾红极一时。

原来,孝文,他的理想生活不外如此,假使跟着我,不但面子大一点,房子宽一点,车子也可以好一点。”

年轻人笑笑,“人家家庭幸福,甘于食贫。”

导演也笑,“一定如此。”

年轻人又说:“现在他来跟你,你要不要他?”

导演骇笑,“贴我百万美金也不敢收货!”

年轻人又笑,“你看,上天安排得多好。”

导演按熄了那支烟,“我的真名字,叫周淑筠。”

什么,年轻人怔住。

那么普通朴素的一个名字。

像煞一个大半生都为丈夫子女张罗的小家庭主妇。

导演笑了,“失望?”

“你不该叫白雪姬或白素贞吗。”

“为什么一定要姓白?”

“妖娆。

导演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半晌停下来,“这个名字长远不用,有谁叫我,准吓一跳。”

“可是,结婚时总得用真名吧。”

“那当然,护照上驾驶执照上,都是真名。”

年轻人颔首。

导演忽然说:“墓碑上也得用真名,为着方便亲友拜祭,可以在括弧内加(导演)二字。”

年轻人恻然,他拥抱导演,“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滑稽?”

“已经很久了,当我发觉笑同哭一样是最佳发泄的时候。”

“笑总比哭好。”

“祝你幸运。”

“你也是。”

年轻人自旅行社出来,发觉谢伟言又在门口等他。

他问:“你这样累不累?”

谢伟言笑笑,“喜欢就不累。”

“我已经跟你说清楚。”

“没想到你对我如此反感。”

“不,”

年轻人分辩,“我对你没有反感,也没有好感,我对你毫无意见,我们道路不同。”

“我明白。”

“那么,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我只是碰巧路过,偶然遇见你。”

年轻人点头,“那很好,小心,好走。”

他调头而去。

年轻人约了妹妹。

他轻轻说出计划:“手续已经在进行中,很快就会出来,届时我们一起走。”

明珠高兴得泪盈于睫。

“这个城市虽然华丽,可是没有什么是值得你我留恋的,我俩在这里受尽折磨。”

明珠点头。

“你如果愿意,就与我一起动身吧,你到那边升学,我去找点小生意做。”

明珠把脸紧紧贴在他胸膛上。

“给你在大学附近置一间小公寓,买一辆小跑车代步,爱穿什么吃什么都不成问题,在学堂里找一个理想对象,不论家境,人品好即可,哥替你办嫁妆,速速成婚生子。”

这不过是十分普通的愿望,相信一定可以实现。

“让我们从头开始。”

明珠也一直点头。

年轻人觉得很大的宽慰。

正在此际,有人走过来叫明珠。

年轻人抬起头,他看到一个粗眉大眼神清气朗的男孩子,白衬衫卡其裤,不掩其气质。

明珠介绍:“我同学吴肇庄,他家年底移民温埠。”

年轻人笑,事情顺利起来就是这公开心。

明珠即时与吴肇庄絮絮细语。

年轻人识趣地离去。

他嘴角含笑,原来世上真有看到家人开心比自己更快活的事。

他回到寓所,用锁匙开门,发觉门在里头反锁。

年轻人立刻战栗,用手拍门,“谁在里边?快开门,碧如,可是你?应我!”

他的声线稍微高了一点,已经有邻居打开门来观察。

年轻人急得额上冒出冷汗,正欲打电话召司阍来开门。

忽然听得门里头有微弱声音道:“等等,我来开门。”

年轻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接着,他听到咔嚓一声开锁的声音。

他推开门,发觉李碧如蜷伏在地上。

他连忙掩门,堵绝门外好奇的目光,扶起她,听到她呻吟。

她整张脸肿如猪头,右眼如一只青紫的鸡蛋,嘴唇爆裂。

年轻人十分镇定。

他马上叫医生。

接着,他在她耳边问:“是谁?”

她不语。

“是谢汝敦吧。”

她摇摇头。

他扶她平躺下,用一条冰镇毛巾覆着她的脸。

这时,他发觉她手上也有瘀痕,这分明是有人殴打她之际她企图伸手去挡之故。

他轻轻说:“验完伤,我们立刻报警缉捕谢某。”

“不,”她挣扎着说,“不是他。”

“到这种时候你还护着他。”

医生来了,一言不发,细心检验过后,表示眼角皮嘴角需缝针,胸口疼痛,亦需入院诊治。

他对她说:“我需要通知你家人。”

“我自己可能签保。”

他无奈,只得把她送进医院。

可是不到一会儿,谢汝敦出现了。

是他叫住年轻人。

“啊,是你。”

两个男人对立。

“她无碍吗?”

“肋骨折断,需要住院。”

谢汝敦说:“你以为是我做的吧?”

年轻人沉默一会儿,“开头确那样想。”

“后来是什么叫你改观呢?”

“谢先生,说什么,你都是一个人物。”

谢汝敦笑了,“谢谢你。”

年轻人反问:“你有无怀疑我?”

“怎么会,你何必用这种手段。”

“这么说来,谢先生,谁是凶手?”

谢汝敦十分意外,“你不知道?”

“我的确不知,请告诉我。”

他收敛笑容,讶异地说:“原来你对李碧如一无所知。”

年轻人一愣。

“我劝你好好了解一下这个女人。”

他说得心平气和,随即转身进病房去。

不到十分钟他就走了。

年轻人蹲到她面前。

“是你叫他前来?”

她点点头。

本来他想问: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后来一想,那是一定的,一个人若要试图了解另外一个人,起码要十多二十年时间相处,他没有资格问。

她握住他的手,“陪着我。”

年轻人觉得他有义务这么做。

“你先睡一觉,我就在这里。”

药性发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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