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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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歌-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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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呆站在那儿,气怔了。女人,是多么复杂而没有逻辑的动物!可以毫无理由的生气,然后再来一句:“你根本不了解我!”就把一切都否决了!他气得直发愣,站在那儿不动,直到一阵冷风吹来,他陡的打了个冷战,清醒了。放开脚步,他再追上了她。“喂,喂,芷筠!”他叫:“我们不要吵架好不好?不要生气好不好?”她站住了,转头望著他,她眼眶里有泪光在闪烁。

“我并不想吵架……”她咬咬嘴唇,哽塞的说著。“只是,你不听我分析,只会怪我,责备我……”

“好了!好了!”他抓住她的手,在她的泪眼凝注下软化了,心痛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我也知道你在烦恼些什么。似乎从我们一认识,就总有阴影在迫随著我们!让我告诉你吧,芷筠!”他深刻的、沉重的、一字一字的说:“我希望我父母能喜欢你,能赞成你,如果他们竟不能接受你,我会很难过。但是,爱你的,要你的是我,不是我父母,他们赞成也罢,不赞成也罢——”他加重了语气:“反正,今生今世,我永不离开你!永不放掉你!你到天边,我追你到天边!你到海角,我追你到海角!行了吗?”

她一语不发,只是痴痴的望著他。

“可是,我对你有一个请求!”他又说。

“什么?”“不许再提分手的话!”

“但是……”他用一个手指头按在她嘴唇上。

“不许再说但是!”“但……”她还要说。

“再说一个字……”他威胁著,睁大眼睛瞪著她:“我就吻你!”

她张大了眼睛,忍不住,笑了。唉唉,他真是你命里的克星!她想著,挽住了他的手臂,轻轻的靠近了他。

月亮高高的悬著,星光遍洒在黑暗的天空,像许多闪亮的眼睛,它们望著世上的一切,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芷筠紧偎著殷超凡,我们的未来呢?星星是不是知道?她抬眼看著天空。星星无语,月儿也无言。秋歌26/42

13

送芷筠回家,又去接了竹伟。当然,这晚上还有许许多多的话要谈。坐在那简陋而狭窄的小屋里,他们就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谈不完的事,每一秒钟的相聚,都是珍贵的,片刻的别离,都是痛苦的。最后,夜色已深,芷筠三番两次的催促殷超凡回家,殷超凡只是磨菇著,一会儿想起一件事来,一会儿又想起另一件事来。芷筠笑望著他,把长发在脑后挽了起来,说:“我要洗澡睡觉了!你到底走不走?”

“慢著!”殷超凡瞪视著她,兴奋的说:“你这样子,使我也想起一阕词来了,平常你总说我对诗词念得少,其实我也懂一点。”“是什么?”芷筠笑问著。

殷超凡想了想,得意的念: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红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芷筠略微怔了怔,依然微笑著问:“下面呢?”“我忘了。”殷超凡红了脸:“不知道是那一辈子念过的,看到你才想起来,下面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他笑睨著她:“下面是什么?你念给我听!”

芷筠愣著,半晌,她笑了。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诗词大全吗?你提了头我就会知道下面吗?别胡闹了,我从没听过这阕词!”

“瞧!也有我知道而你不知道的!”殷超凡更得意了。“看你以后还神勇吗?”“我从来没在你面前神勇过!”

“哦,哦,是吗?”他笑著逼近她。“你是个又骄傲又神勇的小东西!我大概是前辈子欠了你的债,一到你面前就毫无办法!”他伸手从后面搂住她的腰,下巴依偎在她耳际,悄声低语:“怎么办?”“什么怎么办?”她不解的。

“我又记起两句词来了。”

“你今晚成了诗词专家了!又有什么好句子?”

“温柔乡,醉芙蓉一帐春晓!”他低念著,又说:“什么时候,我们也有这一晚?今晚吗?”

她推开他,又要笑又脸红,又强自板著脸:

“你再不回去,我就生气了!”

“好,好,回去,回去!”他往屋外走,又回过头来。“明天你不上班了吧?”“最后一天,和新秘书办一办移交手续!”

“好!下班来接你!”

他到了门口,再回过头来:

“喂,芷筠!”“唉,怎么啦!你怎么如此噜苏啊?”

“还有件最重要的事忘了说了!”他一本正经的。

“是什么?”她紧张了起来。

“我爱你!”“唉唉!”她叹著气。“你这人真是的!”她颊上的小涡涡跳动著,跺了一下脚,她说:“你还不走!”

“走了!走了!”他叫著,又低语一句:“累得很!”

“为什么累得很?”她耳朵特别灵敏。

“一会儿走,一会儿来,不是累得很!省事起见,不如干脆不走!”“你……”她瞪著他,绷著脸,颊上的小涡儿却一定要泄漏秘密,在那儿醉意朦胧的浮动。“你到底有完没完!”

“好了,真的走了!”他笑著,终于跑出了屋子。

她目送他走了,关好房门,上了锁,她就坐在屋里默默的发起呆来。她想起那阕词,殷超凡念了一半的那阕词,那后面一半是她所深知的,深知而不愿念出来的,那句子很美,意境却很苍凉:“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笙歌散后酒微醒,深院月明人静!”在这句子里,那种情怀飘忽,曲终人散的味道如此浓厚,殷超凡什么词想不起来,却单单念了这一阕!是不是隐示著她和殷超凡的命运,最后终将“相见争如不见”,终将面临曲终人散的一天?她想著,心里忽喜忽悲,柔肠百转。

在芷筠神思恍惚,魂梦难安的时候,殷超凡却是兴致冲冲的。带著满腹的浓情与蜜意,满心的欢乐与欣喜,他醉意盎然的回到了家里。走进客厅的时候,他心里还在想著芷筠。她的笑,她的泪,她的凝眸注视,她的软语呢喃,她的诗情画意,她的薄怒轻颦……怎会有一个女孩,具有这么多的变化和气质!而每种变化,每种神态,都勾动他内心深处的神经,使他震动,使他痴迷。这份心情和感觉,实在是难绘难描的!踏进了客厅,他就怔住了!奇怪,父母都还没睡,正坐在那儿谈著什么,除了父母,还有雅珮和范书豪!怎么?今晚是什么日子?他和芷筠走了,范书豪和雅珮又结伴而来,看样子,父母很可能要把两桩喜事,并案办理。这样一想,他就又高兴了起来。“三姐,三姐夫!”他叫著:“什么时候来的?”

“超凡,”殷文渊叼著烟斗,沉著的说:“你坐下来,我们正在谈你的事呢!”果然!殷超凡欣然的坐了下来,深深的靠进沙发里,微笑的望著父亲。心里还在模糊的想著,明天去接芷筠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的嘲弄她一番!还敢说父母不喜欢她吗?还敢说父母不赞成她吗?那多心多疑,充满悲观论调的小仙灵呵!

“超凡,”殷文渊紧紧的凝视著儿子,深思的说:“我们都见过芷筠了,她确实是个很聪明很漂亮的女孩子!而且,与一般女孩都不相同,她能言善辩,也很会察言观色,我从没遇到过这样的女孩!”“我知道的!”殷超凡胜利的嚷著,眉飞色舞。“我知道你们会欣赏她的!爸!”他急迫的向前倾著身子。“早些办喜事好吗?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要跳进婚姻里去,因为,这是你唯一可以永远合法的、拥有你爱人的办法!以后,我再也不嘲笑婚姻了……”

“超凡,”殷太太柔声的打断了他,她眼底不由自主的浮起一片悲哀的神色。“你先不要激动,你听你爸爸把话说完好吗?”殷超凡的脸色微微发白了,他直视著父亲。

“爸?”他询问的叫了一声。“怎么回事?”

“超凡!”殷文渊猛抽著烟斗,困难的、艰涩的,却十分果断的开了口。“你不能和这个女孩结婚!”

“爸!”殷超凡一震,面容顿时灰败了。他蹙紧了眉头,不信任似的看著殷文渊。“你说什么?”

“你不能娶芷筠!”殷文渊重复了一句,紧盯著殷超凡。“超凡!你一向是个聪明而懂事的孩子,我希望你对这件事理智一点!婚姻不是儿戏,四个月的时间,你根本无法去了解一个人。我承认芷筠很聪明很漂亮,但是,她也很厉害,你不是她的对手……”“我为什么要做她的‘对手’?”殷超凡大叫了起来,双手激动的抓紧了沙发的扶手。“我又不和她打架,我也不和她赛跑!她是我的爱人,我未来的妻子!什么叫‘对手’?你们真……”他恼怒的转过头来,一眼看到雅珮和范书豪,他就恍然的说:“哦,我知道了!三姐,你们做的好事!你们自己享受爱情,却破坏别人的爱情!”

“超凡!”雅珮跳了起来,气愤的喊:“你别胡说八道!我如果说了芷筠一个字的坏话,我就不是人!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吧!”“超凡!”范书豪也急急的说:“你千万别误会,我避嫌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去破坏你们!何况,我对那位董小姐一点都不了解!”“你冷静一点,超凡!”殷文渊正色说,面容是诚恳而严肃的。“我知道你现在正在热恋中,我知道你爱芷筠,但是,她不是一个婚姻的对象……”

“原因呢?”殷超凡吼著:“你们反对她,总要说出一点具体的原因吧!因为她穷吗?因为她出身贫贱吗?因为她不是名门闺秀吗?因为她没有显赫的父母和大宗的陪嫁吗?……”“超凡!”殷文渊也提高了声音。“你犯不著说这种气话!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么势利,那么现实的人,我们家已经够有钱了,我也没有嫌贫爱富的必要!”

“那么!原因呢?原因呢?”殷超凡叫著,眼睛红了,额上的青筋也凸了出来。“哎哎,”殷太太著急的说:“你们父子好好的谈嘛,别这样斗鸡似的好不好?超凡,你别急呀!你听你爸爸慢慢说呀!”

“我听!我听!我是在听呀!我到现在为止,并没有听到任何理由!”“问题是,”殷文渊咬住烟斗,从齿缝中说:“理由太多!不胜枚举!你这样又吼又叫,教我怎么和你谈?”“好吧,我不吼,”殷超凡勉强的按捺住自己。“我听你的理由!”殷文渊故意的停顿了一下,敲掉烟灰,重新点燃了烟斗,他审视著殷超凡,后者那份强烈的激动,和那种痛楚的悲愤使他震动了。他考虑著自己的措辞,是缓和一点还是强烈一点?最后,他决定了,这像开刀一样,你必须狠得下心来给他这一刀,才能割除肿瘤,拔去病根。

“我反对她,不是因为她贫穷,”殷文渊清清楚楚的说:“而是她有太多不名誉的历史!”

“什么?”殷超凡又怪叫了起来。“不名誉的历史?你们指的是什么?”“她和方靖伦之间的事,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殷文渊问。“方靖伦?”殷超凡念著这名字,忽然间,他纵声大笑了起来,笑得放肆而森冷。“哈哈!方靖伦!哈哈!你们不要笑死我好不好?方靖伦是她的老板,老板和女秘书之间一向就传闻特多!爸,你的女秘书也是其中一个!外面早风传你和她同居了!有没有这件事呢?”

殷文渊被激怒了,再好的脾气,他也无法忍耐。而且,殷超凡举了一个最错误的例子,因为殷文渊和他的女秘书确有一手,这一说非但没有帮芷筠洗刷冤枉,反而坐实了她的罪名。男人,都能原谅自己的“风流”,甚至以自己的“风流”而骄傲,却决不能原谅女人的“失足”,那怕失足给自己,也会成为不能原谅的污点!殷超凡在这个场合提殷文渊的女秘书,一来正中了他的心病,二来也使他大大的尴尬起来,太太和女儿面前,在外面的风流帐怎可随便提起!他火了,重重的在沙发扶手上用力一拍,他大声吼著说:

“别太放肆!超凡!不要因为我们宠你,你就目无尊长,信口雌黄!”“可是,你居然去相信别人的信口雌黄!”殷超凡咄咄逼人的说:“芷筠和方靖伦之间有问题,是你亲眼目睹的吗?因为有此一说,你就否决她的名誉吗?”秋歌27/42

“名誉是什么?”殷文渊严肃而深刻的说:“名誉就是别人对她的看法,她有没有好名誉,不是我否决与否的问题,是别人承认不承认的问题。你说她和方靖伦之间是清清白白的,你又怎么知道?如果真是清白的,何以友伦公司里有职员目睹他们拥抱在一起?”“这是不可能的事!”殷超凡大叫,脸色由白而转红,又由红而转白,他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有一阵,芷筠和我生气,确实曾利用方靖伦来气我!可是,她说过,她和方靖伦之间没事!”“她说过?”殷文渊紧追著问:“你相信她所说的,为什么不去相信别人所说的?去问问友伦公司的会计李小姐,她亲眼看到过他们在办公厅中搂搂抱抱!”

“不!”殷超凡狂叫了一声,那撕裂般的声音像个负伤的野兽,他把头埋进了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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