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锦- 第169部分

直到过了冬月中旬，府里的事情越来越多了，太太的病情才渐渐有了起色，若照三娘子私下里的说法，这时候太太也必须得振作起来，否则这年节家里事情再叫大姨娘从旁协助，怕是往后要消除大姨娘的影响可就麻烦了许多。

其实大娘子就算是嫁人，也不过从西城移到了东城，自从出嫁那日的丰厚嫁妆轰动满城之后，大娘子在钟府的各种消息不时都有人传过来，无非不是大娘子得公婆喜爱，又得夫君尊重，婚后十分和谐，这种大好的消息传过来，就算太太原本再担心，怕是也要渐渐放下这桩不算心事的心事来。

杭州老宅这时候也有祖母的消息传过来，原来四姨娘已经安全产下孩子，是一名健康的男婴，亦是如今江老爷最小的儿子了！这消息送来的时候正好江老爷在府上，立马欢喜开怀，为这个还不曾见面的孩子取了名字——浅希，太太当即也派人给老宅送去婴孩一应的事物，虽然老宅里肯定什么都不缺，但是她这个主母自然是有自己的心意要表达，也是向外人展示她这个主母的气度。

趁着这大喜的消息下，太太又正式将玉燕和秋蓉两个丫头都抬了姨娘，玉燕稍年长又怀了子嗣，自然抬的五姨娘，秋蓉为六姨娘。两个丫头都给太太敬过茶后，正式成了江府的主子。这种事情除了二姨娘看上去有些不喜之外，大姨娘可是半句多话也没讲，三姨娘身子虚也顾不上这种事情，所以府里的气氛还算不错。

腊八节，府里自然是要一块用腊八粥，虽然没有下雪，但玉京城的冬天可比杭州冷了许多，因此各院里早早就燃上了炭火，只是这日江老爷回府的时候脸色有些发沉。太太眼色好自然是吩咐了下去叫大家要仔细侍候。

不过二姨娘显然是不怎么在意这些的，因为太太给玉燕和秋蓉面前多备了些菜食便忍不住啰嗦了两句，便被心情不好的江老爷喝斥起来：“你在府中十多年了。还这样不懂规矩？今天是什么样的日子，你还为了一点子私心不肯消停？玉燕可是有身子的人，你就不能多爱护些吗？”说来近些时候二姨娘虽不像从前一般得爹爹的宠了，但也从来没有被江老爷这样当众斥责过，更别说是这样的日子里。

二姨娘哪受过样的委屈。早就心慌的落下泪来，“老爷，妾身失礼了！可是妾身不是故意要为难玉燕妹妹的！只是，只是，老爷这样关心玉燕妹妹肚里在的孩子，怎么就能够把咱们的女儿给忘了呢？”

江老爷一听便朝二娘子望了一眼。狐疑道：“你自个糊涂，还把责任推到琪雅身上做什么？又是有什么事情不如你的心意，所以你这样说？还是为了换院子的事吗？”

“不是不是！”二姨娘慌忙摆了手。看了太太一眼道：“妾身前些时候眼看着大娘子出嫁，心里是既喜又悲，大娘子聪慧美丽身份高贵，能嫁得钟府往后便能衣食无忧了，这是妾身一喜。可妾身也有一悲，便是发愁我们琪雅的终身大事啊！琪雅如今已经十六了。亲事却仍没有个着落，再拖可就要耽误她一生了！”

“二姨娘，你这是急什么？琪雅可是我们侯府的二小姐，你还怕没人会上门求取吗？不过是现在年节将近，众位府里都有许多事情要忙，等过了这段时间我自然会帮琪雅相看的。”太太瞪了二姨娘一眼道。

“就是就是，二姨娘你还不放心太太吗？这婚姻大事可不能太着急了，否则挑花了眼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大姨娘也是一劝，“再说琪雅说不定已经有什么心上人了，二姨娘你可得好生了解一番才行，莫要叫琪雅伤了心。”

“胡说！”二姨娘脸皮一红，“大姨娘，我家琪雅从小就是个知礼的孩子，哪会有什么心上人？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家琪雅还未定亲，哪会有什么心上人？”

“好了，你们就不能跟婉瑶一般清静些吗？”江老爷听得眉头发皱斥了一句，“月莲，琪雅的亲事你便不要多想了，此事夫人会注意的！眼看着到年节了，你们不说帮夫人料理家事，也不能给夫人再添什么乱子才行！我过两日又得往边城送粮，年节也回不了府，你们一切事情都得听夫人的安排才是，知道了吗？”

“什么？老爷你又要去边城？这可都快过年了，皇上这么狠心让你一个侯爷要在外头风餐露宿的，连年也不能回来过吗？”二姨娘冲动的说道。

江老爷无奈叹了一口气，“月莲，你说话怎么这样不注意？圣上也是你这样的妇人能议论的吗？连城之战一直拖而未决，如今年节将近正是需要抚慰将士坚守的重要时刻，皇上能派我去送粮已经能说明皇上看重我，至于送粮的一些小困难又算得了什么？比起边城失守生灵涂炭，牺牲一个过节的机会已经是小事了。”

“虽然我们现在已经被赐封为侯，但是不代表我们真的能跟其他侯府一般轻松，我们的一切都得靠老爷的辛苦才能继续，可惜妾身无用不能相助老爷，真是问心有愧啊！”太太一旁也是无奈的叹息。

“夫人帮我管好府里大小事务就是帮了我的大忙了！别担心，又不是第一次送粮，路线我都已经很熟了！再说送粮也跟我之前押货没什么区别，不过是东西不同而已！这次皇上还增派了官兵护送，没什么大问题。”对于太太的愁绪江老爷很是满意，至少比起二姨娘没大脑的话要中听多了。

“爹爹，这次去边城，大哥和二哥怕是不能跟着一块去吧？不然叫女儿扮个男装陪爹爹一块去好不好？”三娘子一想到能去战场看一看，便浑身热血沸腾，有些异想天开了。

江老爷也只是笑，“蕙雅你在说什么傻话？去送粮可不是去游山玩水，每日里除了赶路可没别的消谴，你若真跟着去了，保准不过几日就要后悔，到时候我上哪里去找人把你送回京啊？这次你大哥二哥都已经有公务在身了，自然不能跟我去，不过之前我已经跟沈王爷商量过了，这次我会将楠青带在身边历练一下，到时候会有王府亲兵加入，这次送粮就更安全了！”

这回轮到三娘子羡慕了，原来这次表哥竟然有机会能去边城，如果表哥现在知道这个消息了，大约现在正手舞足蹈在准备了吧？“爹爹，就让我也跟着去见识一下吧！我跟在表哥身边就好，表哥会保护我的！”

“胡说，蕙雅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跟着去？那些军营里只有男人可没有你这样娇嫩嫩的女子，将来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何况你怎么能丢下三姨娘跑出去？”太太也在一旁笑骂了几句，不知道自己这个庶女是怎么想的，竟然胡闹到想要混去军营，心里对三娘子更是不解了。

“咳咳，我的身子倒不要紧，只是蕙雅你原本就身子虚，这要是病在送粮途中，可不得给老爷添许多麻烦吗？老爷可是奉旨办公，若因私事耽误了，可怎么跟皇上交待！蕙雅，你还是不要去了！”三姨娘捂着帕子咳了两声，一脸病容的脸上少有的出现了一丝担忧祈盼。

如果事情上升到皇命，三娘子自然毫无胜算，何况她也才发觉自己似乎太过任性了，既没想过抗皇命的事，也没考虑过三姨娘的身体，做为三姨娘的女儿，怎么能丢下病中的母亲而外出胡闹？这要教大哥知道了怕是要好一顿的责骂了！还有姑姑，表哥去了边城姑姑多担心，自己最好留在京城多加陪伴才行！

“好吧，我方才就是随便说说的，爹爹你去边城要多保重身子！”三娘子无奈的说道。

“嗯，这才是爹爹的乖女儿！你在京里好生照顾三姨娘和你姑姑，知道吗？”江老爷脸上露出满意来，又朝一旁还有低声嘀咕的二姨娘道：“月莲，你可得牢牢记住不要给府里添乱，琪雅的亲事夫人自会留意，你若做出什么丑事来，可别到时候反而连累了琪雅的亲事！等年初我一回京，便将她的亲事定下来！”

“妾身知道了！”二姨娘不敢反驳，只是心里却不相信太太会真的给琪雅留意。

“老爷放心，我和三姨娘平日都会好生劝劝二姨娘的！只要老爷在外好好保重身子，府里的事情夫人一定会打理得妥妥当当。”大姨娘也在一旁笑道。

江老爷扫过三姨娘那脸，顿时皱眉，“三姨娘的身子不好，这些事不需让她烦心了！倒是夫人，浅明的婚期定在明年中，你可以开始准备聘礼和成亲的院子了！我待会会去跟父亲谈谈，教他平时多照应这件事的！”

“好，浅明的年纪也不小了，云家那边之前也有人过来催过，不过我们江府现在可不是从前了，婚期自然由不得她们定！浅明是我们侯府的长子，又有功名在身，这亲事我自会好好着手办的！顺便还能叫琪雅跟着学学理家事，倒能省下不少功夫。”太太在一旁答应道。

“夫人办事，我放心。”江老爷这才露出轻松的笑容。

第二百八十五章病中劝慰

江老爷携粮出发不过五六日，玉京城里便纷纷扬扬的下了第一场雪，天空灰蒙蒙的如同被灰纱遮住了，再不见往日湛蓝美丽的情景；这雪下得有些急，不过半日便将房屋顶上染了白色，等下了一个晚上再来看，路面已经积了小腿深的积雪来。还好玉京城原本就热闹，一早上便有许多人开始在街道上铲雪，江府里也安排了家丁进行道路和屋顶的除雪工作，热闹闹的拉开了一天的序幕。

靖妈妈一大早就上三娘子屋里传了消息，原来这天气骤冷下，三姨娘的身子又有些不好了，婉瑶居请了大夫给三姨娘看了病，靖妈妈便来催三娘子早些起来去看看三姨娘。三娘子自然是起来了，她子时照旧功课后便发现大雪一直没停，早就预料到一大早怕是会有人来扫雪，所以睡得很惊醒。

不过入冬以来三姨娘病情愈发不好了，她心里倒真的是有些担心了，以后那些年三姨娘总是病来病去的，但那都是小病，许多不过是三姨娘夸张了声势而已；可这次上京后，三娘子看着姨娘眉眼里的气色也不同以往，像是耗尽精气神一般，一日一日的瘦弱着，仿佛要油尽灯枯一般。可偏偏看过了许多的大夫，都只说三姨娘身子虚弱、水土不服，内结郁思之类种种，吃过的补汤药水不知凡几，却没有什么起色。

或者，她该去找了林之夏过来帮姨娘看看病？三娘子走在雪地里，心里只想着三姨娘的病，倒没有感觉到许多的寒意，只一旁的夏雨和冬雪两人冷得白了小脸，冬雪更是惊讶的说道：“没想到北方的冬天这么冷，原来只听说过，真正到了才知道有多冷。我明明穿了夹棉的大衣，怎么就是觉得浑身都冷得哆嗦？”

“那是你平时身体不够好，你看姑娘就一点也不觉得冷？肯定是因为姑娘气血旺，所以出了门也没有你这浑身哆嗦的样子。”冬雪一面看了三娘子寻常的表情，顿时有了这么个推测，论起做体力活三娘子可很少做，她和夏雨虽然是大丫头，但平时总有些事情亲力亲为的，三娘子这样好身体那自然是平常补汤喝的！

“好了，觉得冷下次再加个小披风。不然就把衣服做得厚一些，看你们这样子，仿佛身体是有多差似的。难道你们平时吃的有那么不好吗？”两个丫头吃的东西虽比不上正经的主子，可要比起一些粗使丫头和外头那些做工的人，伙食已经要好上不少了，所以三娘子才不相信冬雪那套说辞，自己身体好可全赖每夜的功课。整整六年的风雨不断修习，现在自己的身体底子已经完全调整好了，再不是八岁前那个虚弱的小姑娘，何况她还有玉璧戴着，时不时有股暖流在体内循环，这样的冬天自然是不怕的。

“姑娘。奴婢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夏雨和冬雪吐了舌头不再多言，直到进了婉瑶居感受到屋里的暖气，两个丫头才舒服的放松了身子。缩进袖间的手才敢完全伸出来。

三姨娘正病歪歪的躺在熏炉旁的小榻上，里间靠窗处放着屏风，屏风下还有个小暖炉搁着，正中间的炭炉正烧得通红，不过因为是上好的银丝炭。因此不见有烟尘的影子。

三娘子踏进屋子便被屋内的热浪一灼，里外相比明显有十多度温差。不过一小会便觉得脸上有些发烧的红意，但榻上的三姨娘却是还盖着床棉被，脸色青白可见颧骨，一双原本灵动的眸子此刻也变得浑浊无神了。

每来看一次三姨娘，三娘子都觉得心里很是难过，面对姨娘日渐消瘦的事实她有太多的无力感，而且随着身体的虚弱，三姨娘如今看着她的眼神里，总有些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个人的感觉，这教她更加的不喜欢。

“钱妈妈，姨娘的身子怎么样了？大夫来了是怎么说的？可有开药吗？”三娘子知道三姨娘没多少力气说话，索性只去问一旁的钱妈妈，只是钱妈妈脸色一直不怎么好，一看便知道病情没有想像中的好。

“那些个大夫虽说个个是名医，可是却对姨娘的病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