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溪先祖”的手很快就不自主地颤抖起来,眼泪也夺眶而出。
画中人尽管面相很陌生,但她非常熟悉那把悬刻于心的绛灵剑。这幅画像是真的,画像上的人的确就是她朝思慕想,千方百计苦苦去寻找的师父——赢溪!
触目而惊心,孟赢溪将画对折一收,紧紧拥入怀中,接着便无所顾忌地失声痛哭,“师父,您在哪儿……弟子想你想得好辛苦!”
“赢溪先祖”的失态叫人意外,但同时也从侧面佐证了相士赵昭的话。
这个拥有骇人本领的玉容女子并非是真的赢溪,她仅是假以师父名誉行事的衣钵弟子,再看她无比痛苦的样子,师徒二人应是情谊很深,并且离别了很长一段时间,或许是几年,几十年,甚至是数百年也不一定,因为她们两人都是……妖精!
假冒的“赢溪先祖”突然屈身捂腹,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渗出。
动情太深,金丹必然作怪!
孟赢溪在传授貂禅的技艺给淑妃时就发生过金丹异常,可眼下的情形比那时糟糕数倍还不止,只要难以控制住情绪,就无法扑灭即将来临的内功魔疡。
她怕发生呕血的走火恶疾,决意抽身离开,以便行出武功来分散自己熔岩般火热又沸腾的心思。
“谢谢赵相士的绢画,老身收纳了!诸位告辞。”
“咻……呼……”
假冒的“赢溪先祖”箭一般地飞闪而去,她不但带走了师父的绢布刺绣画像,还将沉闷的空气袭卷成一股扬衣飘发的劲风。
矬身的赵昭伸手空悲叹:“诶……我的画!”
孟赢溪这次的离开是速度最快的一次,她的身法要用鬼魅迅闪来形容,眨眼就是百丈之遥,没人能辩出其轨迹。
“妖精”也惊奇于自己的速度,迫切之下,她无意间将'逆血悬'与'逆血挂'完美地结合了起来,'逆血挂'勾住远处的物体后,猛地一收拉,这相当于顺水再推舟,她达到甚至逾越了师父赢溪的最高疾速境界——无法目视的移动。
武功因为灵活的运用再次飞速精进,思念的繁杂波动被覆盖在喜悦之下,“妖精”在狂猛的呼啸魅移中暂时摆脱了'逆血经'的魔疡。
她停下来念道:“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走了,这幅画像究竟从何而来,我要回去问个清楚。”
'柱国大将军府……'
独孤伽罗、普六茹坚、赵昭,他们三人仍然停留在舌桥不下的面面相觑中。这时候,忽闻一阵呼啸的声音由远至近,恰似鬼吹灯的魍魉之声。
“呜……呜……”
柱国大将军府里又现凛冽的风声,树枝被迫走斜,树叶扫落一片。
紧随其后,屋子内突然怪异地刮起了无源大风,外面带进来的灰尘、碎石、树叶扑面而过,打得人皮肤叮叮生痛,立时叫人掩面眯眼。
这阵妖风来得快,消失得更快,它瞬间就停止,空气登时凝固,屋内冥冥生香,于是三人几乎同时撤手睁眼。
“啊……!”
无人不惊魂失声。
赢溪先祖的衣钵弟子明明在刚才眨眼离去,可是神都还没回过来,她又在发愣的睁眼中“哗”地乍然现身,谁也没有心理准备,活生生的妖精简直比坟地里的鬼魂还恐怖。
小妖精她说话了:“赵相士,老身问你,这幅绢画是从哪里得来的?”
赵昭原先的沉稳尽数失去,神色非常慌张,“是,是在下的师父所遗留。”
“那好,此刻便带老身去见他。”
相士汗颜,“可是,可是他已经死了,两年前病故的。”
她再问:“那,你可知道画像的来历?”
声音微颤,“不知道,师父没提及过。”
孟赢溪失望地颔首,尔后深度叹息,“唉……告辞!”
“呜……呜……”
风声大作!谁都没眨眼,眼睁睁地发现她人凭空就不见了,简直就象鬼魂一样可怖,来无影,去无踪。
矬身的赵昭又来了一次伸手空悲叹:“诶……我的画!那是我师父的遗物,尊上怎可凭白无故地夺人所爱……”
在相士中颇有名气的赵昭其实并不相信这世上真有妖精,他此番来到大将军府故弄玄虚地表演了一场以命相搏的闹剧,只不过是为了证明和揭发赢溪这个妖精是假的,根本不存在,目的是以此获得柱国大将军的青睐,好跟随其左右混口饭吃,幸运的话,没准能糊弄到一官半职来光宗耀祖。
事情就是这么奇缘蹊跷,赵昭万万没想到他师父所遗留下来的这幅画是真实的赢溪画像,他当初还以为师父是说笑的,或者干脆是师父被他人骗了。不仅如此,相柱国大将军府内的小妖精竟也是真的,赵昭原先也只当这个美貌女子是个善于伪装的骗技高手而已。
假戏被真作,绝对是几近要出人命的危险游戏!赵昭相士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心悸和后怕不已,他更是暗暗可惜了那幅最是精妙的,有人欲出千金相购的稀世美人画。
'长安城……'
古城长安的夜晚不再宁静,接连二三地发生恐怖怪案,每日都有十数名恶人和横行霸道的乡绅相继毙命,死者的身体上没有任何伤痕,验尸也没发现中毒的迹象。豺贼虎匪被吓得一律龟缩门户,就连官府内的衙役也人心惶惶。
这非恶人不杀,杀人于无形的诡秘手法与书中所描述的情形如出一辙,独孤伽罗和普六茹坚仿佛猜到了点什么,但不便声张。还好,令人毛骨悚然的怪案在十数日后便突然销声匿迹了,恶迹斑斑的人舒解了紧绷的神经,独孤伽罗和普六茹坚夫妇俩也松了一口气。
'时间:隋朝;地点:终南山……'
终南山,在长安南出五十里,它脉起昆仑,尾衔嵩岳,钟灵毓秀,宏丽瑰奇。连山接海隅的终南山千岩万壑,尽布苍松古柏,不缺怪石清泉。中央主峰把终南东西隔开,各山间山谷迥异阴晴多变,蒙蒙青霭中遍布着奇花异草,并盛产着药材。
峭丽挺拔的圭峰高冠峪内,响声如雷的瀑布急流飞溅,半空白皑皑,喷壁四时雨,直下深潭。由山下望去,素练悬空,气势可谓磅礴。
瀑布上游巨石突兀,环绕而成一潭,潭清见底,细石如鳞,历历可数。
瀑布的下游流势平缓,形成一湖,水面波平如镜,湖的周围青山似屏,非常秀丽,真是秀色难为名,苍翠日在眼,有时白云起,天际自舒卷,心中与之然,托兴每不浅。
千峰碧屏,深谷幽雅,一位丽肌秀姿的绝色女子与一位采药的英貌青年道士在山中不期而遇。
两人互相打量了好几眼,然后友好地笑颜擦肩而过。
错身过后,这位道士眉头一紧,停住了脚步,他回头道:“诶……姑娘,请稍等一下。”
颜炜含荣的她犹豫着转身,“小道长有事么?”
青年道士正色道:“贫道观姑娘气血上冲而又神气若散,隐显罕见的重症病象,不知姑娘可愿诊治?”
☆、第二百零一章 逆血隋朝——药王1
孟赢溪注视着对方,“你是道士,还是郎中?”
那人笑了,“二者皆是,哦……自我介绍下,贫道孙思邈,道号妙应,就在附近的玄门道观寄住修行。”
孟赢溪顿时呆懵了,“什么?你……你就是孙思邈!骟”
孙思邈捋着青须,一副年少老成的神态点头道:“正是,看来姑娘也略知贫道之名,那姑娘理当知晓贫道并非含灵巨贼,施医华夷愚智,普同一等,无欲无求。你的病耽误不得,请随贫道来吧。铪”
“嗯……好,谢谢孙道长萍水济生。”
孟赢溪偷偷傻笑着,心情很舒畅地跟在他后面婀娜摇摆地云步走着。
她心道:“以前真是糊涂,竟然忘了去拜见一下神医华佗,很是遗憾。现在好了,随随便便就碰上了超凡脱俗的药王孙思邈,当真是千年修来的好福气!我记得孙思邈是唐代名医,那么此刻的时间当就是盛唐,啊……美妙的中国盛世。”
走着走着,她有一事还是没想明白:“可是……他为什么说我气血上冲又神气若散,有隐显的罕见重症病象?我在长安借助除恶霸已经打岔开了情疡之伤,月下逾越之后金丹也完全没有什么异样,不该呀!”
前面的人右移了几步去采摘树脚边的数株药草,他蹲着侧脸问:“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呵呵……我叫赢溪。”
他似乎没听明白一样,皱眉又问:“姑娘,请你再给贫道说一次,芳名什么?”
“赢溪”
孙思邈面上显出浓厚的疑相,“赢溪?”
孟赢溪有意卖萌色,“对,就是赢溪,怎么了?”
他硬浮起笑脸,若有所思地释疑道:“哦……没什么,姑娘的名字恰好与一个传奇女子同音,所以贫道才颇为吃惊。”
“妖精”兴致大发,继续卖萌,“孙道长能讲讲这个与我同名的传奇女子吗?”
孙思邈将采摘到手的草药装入背筐,然后起身带路道:“咱们边走边说吧,关于这个赢溪的传说很多,她不仅被历朝历代的野史所记载,就连我们道家也对其人其事记录了一二。”
孟赢溪心下大为起兴,边走边催问道:“这么厉害!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呀?”
“书里说她不是人,是妖精!”
“啊……妖精!道长,你说这世上真有妖精吗?”
孙思邈随意摘了片枝条探到身边的叶子玩与手中,长笑道:“羽士只知度已度人,普化众生,从不曾识得世间有什么妖精。正因为如此,所以贫道才对她产生了非常浓厚的兴趣。”
“如果不是妖精,那道长还起什么劲呐?是因为她是个大美人吗?”
他否态笑道:“赢溪拥有美貌不假,据说她身有异香,对男子有着莫名而又强大的诱惑力,却又不沾染男子,是一个洁身自好的女子。她甚至还具有冠绝天下的身手,一人既可抵挡千军万马,无论有多少武林高手群起围攻都无济于事。不过……这些对于贫道来说等同于不能入药的花花草草,只是娱情而已。”
“既不是美貌,也不是武功,那道长到底对赢溪的什么地方感兴趣?”
孙思邈停住了脚步,认真道:“驻颜术和不老术!赢溪她活了数百年,也青春了数百年,贫道实在难以想象一个活了数百年的姑娘是什么样子!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是用了神奇的药物还是因为习了什么特殊的养身秘决?这才是令人好奇万分的地方。”
孟赢溪用赞赏师父的心态道:“哦……听道长一言,连我都起了无穷的好奇心。赢溪她果真是个比妖精还妖精,比神仙还神仙的传奇人物吗?”
孙思邈笑着继续带路,山风逆转,孟赢溪的体香时不时云绕到了前面,他感受到了一阵阵的快意和本能的冲动,这不正是传说中的赢溪那诱惑男子的狐狸精之香吗?难道……
他兴奋地猛然转身,眼神中充满了喜悦,“赢溪!”
“啊……什么事?”
“你就是赢溪!”
“妖精”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啊……道长不是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吗?”
“不是,贫道是说你就是传说中的女妖精赢溪!”
孟赢溪不想就此暴露身份,因为她担心孙思邈会追问'逆血经'的秘密,于是便诓道:“道长别开玩笑了,我是此赢溪,而非彼赢溪。你所说的那个女妖精赢溪既是如此长寿,哪会象我一样无故生患重病,不是吗?”
孙思邈自己想想也是,“嘶……也对呀。”
两人继续走,但孙思邈还是越想越不对,这个女子的肌肤完美无暇,行走时的体态柔弱无骨,体香也真实应话,有着强烈的吸引力,她仅仅是单缺了一把据说不离身的宝剑而已。可是……早古朝代的书籍中虽提她有把永不离身的剑,但近代的书中对此却只字不提,这又是为什么?
自幼聪明过人,能日诵千言,通百家之说,兼通佛典,被独孤伽罗的父亲独孤信赞其为“圣童”的孙思邈具有过目不忘的记忆本领,他清楚地记得有本书中提到女妖精赢溪不需要象常人一样呼吸,于是心起一念。
孙思邈又停住了步伐,他道:“赢溪姑娘,可否先让贫道把把脉,万一需要什么特殊的草药,也好就地取材,以免往返周折。”
孟赢溪不知道对方的暗下用意,立刻就欢口回他,“好啊,那道长就过来替我把把脉。”
“赢溪姑娘,咱们就地坐下吧,只有心平气和才能判断准确细微之病理。”
“嗯,好。”
孙思邈折回来,放下药筐,坐到人身边,然后伸手去把脉,他的余光一直在暗中观察对方是否呼吸。
把脉时她不说话,所以便不吸气来吐声,身静如塑像。孙思邈很快就震惊地发现自己的推断完全没有错,这个女子根本不呼吸,她就是如假包换的真赢溪,不是同名,而是本人。
他激动地差点叫喊起来,还好仗有着良好的道家修行,面上极为平静,既然赢溪不愿承认自己的身份,他也就不好挑明,权作糊涂。
孟赢溪于宁静中透过狂乱的心跳声知道对方暗下波涛汹涌,她还以为是体香造成的,显得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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