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熹的时代- 第2部分

　　一年高三下来，一米七的她体重不到九十斤，闪亮的大眼睛下是两团煞风景的黑眼圈。

　　霍涵，真是一个祸害。淮嵐心里对霍涵全盘否定。

　　当时怎么就喜欢上他了？这个问题大忙人淮嵐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现在得空，她绞尽脑汁开始回忆。

　　似乎，对他开始有点感觉，是在高一第一次月考之后……

　　第一次月考她考差了——对了，这还不是因为信了徐薇和朗蜜的缘故！

　　淮嵐打心底里嫌弃那时的自己，傻到谁说的都会信，不折不扣的一个傻大妞。


第四章　“好言相劝”
　　那时刚开学一个星期。

　　“哟！这么认真呀！排队还要背单词呢！”

　　中午在食堂，排在旁边一队的徐薇凑过来看着张悦手中写满英语单词的纸片，以一种惊呆、佩服的语气，故意将声音放大，将声调拉长，引得周围的人都看向张悦，发出一阵阵喟叹。

　　“高一就这么用心，高三可怎么办呀！潜力得留着高三爆发啊！高三总会突然冲上来一批，到时候追都追不上啊！”与徐薇初中就是同学的郎蜜立刻凑过来，抬头看着张悦，故作神秘地眨眨眼睛，压低声音告诉她。

　　接着，好像是决定不再打扰张悦，她转向排在自己后面的徐薇。由于她一米五五徐薇一米七五，她脸都朝天仰着，甜腻的声音倒是根本没有压低：“我上课还在看小说呢，张悦排队都在背单词了。”

　　说完就低下头，一脸的自愧不如。细密的长睫毛像贝壳那样合上。

　　“哎！我也是！我作业做完都九点半了，洗个澡，十点半就得睡觉了。小说只能放在课上看。”

　　徐薇无奈地说着，拨弄着郎蜜那两条俏皮的麻花辫。

　　“十点半？你也太早了点吧！我好歹也要十一点才睡。”郎蜜朝她哼了一声，水汪汪的眼睛不屑地丢去一瞥。

　　“呵！可是臣妾做不到啊！”徐薇做出了一个痛苦的鬼脸，小眼睛一眯就只剩下两条缝了，如同睡着了。

　　“都已经是高中生了。你学学人家张悦！跟她一比，你哪有一点高中生的样子！”郎蜜半开玩笑半严肃地教育着徐薇，伸出细小的胳膊指向张悦。

　　张悦听到，不好意思地向她们摆了摆手，摇摇头。

　　“你不是每天要学到十一点嘛，大学霸，你倒是教我呀！”徐薇一脸挑衅，朝郎蜜瞪了一眼，还仗着身高优势拍了拍郎蜜的头。

　　“哎哟！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我是学习到十一点了？”郎蜜晃晃头甩开了徐薇的手，扑闪的大眼睛饱含深意。

　　“哦哦哦！懂！哈哈！”徐薇立马摆出“我什么都懂了”的表情，两人会心地哈哈大笑起来。接着，开始谈论各种娱乐八卦，还商量着周末去看电影。

　　张悦看着手上的纸片，走了神：“她们怎么能学得如此轻松？徐薇还是中考状元呢……”

　　想着郎蜜那段话，再想到高一就这么拼的自己很有可能踏进高三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爆发的她们一下子超越，张悦脊背一阵发凉。

　　吃好午饭回到教室，不用大脑思考，两条腿就带着张悦坐回座位，手自动拿起笔，大脑这会儿也自觉地跟上，开始写作业。

　　才写上第一题，就听到了徐薇和郎蜜热烈地讨论着最新上映的几部电影。她抬头看去，还有许多同学，都聚成一堆一堆的，聊得热火朝天，不时爆发出一阵阵欢笑。

　　她低下头，看着摊开的作业，却迟迟没下笔。

　　从那天开始，自己就不自觉地松弛下来了。

　　毕竟从初三开始紧绷的弦就从来没有过半分松懈。这次在徐薇和朗蜜的催化下，很容易地，就放松了。

　　当时自己还很得意呢，觉得自己也是隐藏潜力的聪明人。

　　可是月考成绩一出来，就将所有的“得意”全都打碎了。

　　那天考成绩单时的焦急和恐惧，似乎比前几个月在英国CB大学代表中国留学生发言还要强烈。


第五章　失利的打击
　　月考结束第二天中午，班主任将成绩单贴在了公告栏上。张悦立刻跟着一大波人涌上去，心里又是激动期盼又是紧张忐忑。

　　成绩单是按名次排的，她习惯性地从第一开始向下寻找自己的名字。

　　她首先看到的是霍涵——不是自己，这没造成多大影响，毕竟第一只是一种奢望。她带着期盼继续往下看，接着脸色一暗。

　　出前三了，这意味着中考到现在她成绩下滑了。

　　张悦带着一缕忧郁，急切地往下看，想要立刻找到自己的名字。

　　第四——她没想到会看到中考状元徐薇。就是她跟朗蜜一起告诉自己，她们每次上课都在看小说，晚上十点就睡觉了。

　　张悦的眼睛立刻又暗了一半。徐薇学得如此轻松，根本没有发挥潜力，居然还能考得这么好。

　　心急如焚的她没工夫去多想，紧接着往下看。

　　可是一直看到第十，依然没有自己的名字。

　　巨大的铅块压在了张悦心里让她有一丝绝望。

　　她绷着脸用更加热切也更加黯淡的目光向下搜寻，在心里苦苦乞求着成绩单，让她看到的下一个名字就是自己。

　　可是每往下看一个，她原本就已经极差的心情又是向下跌落几层。

　　十三——郎蜜。

　　她以为自己盯得太久眼花了，带有一丝希冀眨了眨眼，晃一晃脑袋，可是看到的还是这两个字。

　　她有些麻木地不带有任何表情接着向下看，觉得四周越来越黑暗——出前二十了，她心里有个声音无情地宣告。

　　她背上渗出了汗珠，越来越多，汇成了小溪一道一道流淌下来，脸一直红到了耳朵根，心脏越是跳动，她就越是觉得堵得慌。

　　她无力地将目光不情愿地向下移——停住了，二十七后面，印着自己那个小小的名字。

　　她迅速沿着这一栏向后看了各科成绩——有些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考出来的。目光在自己这一栏反反复复来回移动了好几次，终于接受了这个不现实的事实。

　　周围的黑暗紧紧向她逼近，压迫着她，将她吞噬。她听到远处传来徐薇和郎蜜愉快的笑声。

　　张悦低头撞开人群，冲出了教室，疯狂地跑起来……

　　风在她耳边呼啸而过，将脸上的泪水吹到了耳垂上，张悦看不清前方的道路，更看不清她期望的未来。

　　悲愤与绝望清清楚楚刻在狼狈的脸上，张悦紧咬嘴唇毫无目的地乱跑。

　　跑累了，她停下来一边哭一边喘气，才发现已经跑到了操场上。庆幸四周没人，她走上看台坐了下来。

　　一切都笼罩在秋日金灿灿的阳光下，泛着微微的倦意，张悦却被“27”这根针刺得全身都在隐隐作痛。

　　她失神地低头看着火红的塑胶跑道，突然一张餐巾纸被递到了眼前，抬头一看——来人是霍涵。

　　汗水顺着他的脸颊留下，头发也湿漉漉的，宽松的白色体恤被汗打湿了，校服被他搭在了肩上，另一只手拿着篮球。此刻，他关切又心疼地看着张悦。

　　年级篮球赛迫在眉睫，作为班级篮球队长，霍涵近来每天中午都在练习。今天中午，正打算喘口气喝口水，却看到张悦飞奔而过。他急忙收拾了东西跟上来。

　　“擦擦眼泪吧。”他安抚地说道。

　　每次看到她哭，他总有一种把她搂到自己怀里的冲动，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张悦一惊，回过神来，收回了目光，重新找到焦点。

　　她急忙调整表情想掩盖情绪，但悲伤印得太深，僵化了整张脸，怎样都抹不掉。

　　她抬头望向霍涵，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睫毛上的泪珠在太阳下闪闪发亮。

　　他关切的目光，温柔的声音，让张悦有些感动。但一想到他可是这次的全校第一，她的眼神里立刻闪过一丝不满与愤怒，她低下头不再看他，果断下了“逐客令”：“你这个第一是理解不了的。”

　　说完，她扭头朝着反方向，不再多说一个字，就等着霍涵知趣地离开。


第六章　靠近
　　霍涵僵在了原地，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一丝落寞划过他削瘦的脸庞，他悻悻地收回握着纸巾的手。

　　良久的沉没，张悦抬头惆怅地看着天，根本不理会霍涵时不时望向她的询问的目光。四周安静得听得到秋风吹落树叶的声音。

　　霍涵紧紧地攥着纸巾，咽了一下口水，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他再一次开口：“什么叫我这个第一？发生了什么事啊？”

　　张悦一愣，眼神微微一抖，收回目光扭回头看着一脸疑惑的霍涵，尴尬明显停在了脸上——张悦这才想起考试成绩刚公布，霍涵一直练球，还没看到呢。

　　“没什么。”她放缓了语气，后悔刚才的无礼。

　　霍涵察觉出她态度的转变，再一次递过纸巾：“先把眼泪擦擦干。”

　　张悦不好意思拒绝，僵硬地接过纸巾心不在焉地往脸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触。

　　这样的状态，根本不是平常斗志昂扬活泼爱笑的张悦。

　　霍涵有些心痛，在她旁边坐下来，向她凑近了些：“肯定是有事。”

　　这是陈述句，张悦没有反驳。

　　她低下了头，表示默认。柔顺的头发滑下来遮住了脸颊，散发出淡淡的洗发水的清香。而整个人明显流露出憔悴和颓唐。

　　“是考试吗？”霍涵小心翼翼地问，生怕说错了一个字。低沉而充满宽慰的声音像大提琴拉出的旋律，流淌过张悦的伤口，带走了些许压抑。

　　张悦默默点了点头，伴随着充满泪水咸味的擤鼻子的声音。

　　她猜到了霍涵很想问又问不出的话。长痛不如短痛，她憋着气干巴巴地飞速说完：“这次月考你第一，我二十七。”

　　被迫说出了名次，仿佛是把这个事实又加固了——这又刺激了张悦的泪腺，大滴眼泪啪嗒啪嗒滴落到腿上。

　　霍涵立刻后悔问她了，急忙又抽出一张纸。这次他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伸手去替她擦。

　　纸刚触到张悦的脸，她就将它从霍涵手里抽出，展开，捂在了脸上。

　　情绪如同决堤的泪水一样彻底崩溃了，不顾难为情，她躲在纸巾后呜呜咽咽大声抱怨起来：

　　“为什么她们可以上课不听也考这么好！为什么我这么认真考得这么差！我睡得比他们少！课上听得比他们认真！课间一直写作业！为什么我就是学不好！”

　　她边叨叨边跺脚，愤恨的语气将一句句话如同子弹一样射出，裹满了失败与怨恨的涩水。

　　霍涵有些被她惊到，抚了抚她的背。

　　“谁上课不听考得好了？大家都很认真啊。成绩起起落落正常的，只要自己不放弃，继续努力下次一定能考好。”

　　“考不好！我努力了也考不好。她们不努力也考得比我好！我怎么学得过她们！”张悦烦躁地反驳。

　　霍涵对她一口一个“她们”越来越好奇，忍不住问：“她们是谁？”

　　张悦抽噎的声音一下子停住，她从纸巾后露出大大的眼睛，带有深意地朝霍涵看了一会儿，又将目光移开，沉思着忘向远方，最后，她吸一口气，把那天中午以及自己进来的观察都告诉了他。

　　听完她因为哭泣时断时续的叙述，霍涵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这样天真脆弱的张悦，使他保护的欲望更加强烈。

　　“你……想得太单纯了。”沉默了良久霍哈缓缓开口。

　　愕然，之后，便是顿悟的表情。

　　“难道她们故意这么说的？”张悦差点喊了出来。

　　霍涵沉默着点了点头，耐心地向张悦解释：“你一直都不怎么跟同学聊天，所以不了解优等生之间的’新风气’。优等生之间竞争最激烈，也只有优等生会特别在意名次，所以她们就故意那样说啊。估计在学校聊天，也是有意这么表现。”


第七章　节外生枝
　　午后温和的阳光时不时会被飘来的一朵白云遮住。现在，又飘来一朵，周围一下子暗了下来，如同阴天。

　　她瞟向霍涵，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警惕立刻爬上她的眼眸，她带有怀疑地问他：“那你为什么就说实话，不像她们那样骗我？我们也是竞争对手啊。”

　　“那是因为……我……”霍涵的脸蹭的红了，他在心里将后半句说完：“那是因为我喜欢你，希望你取得好成绩，想看到你笑啊。”

　　“我不喜欢这么虚伪，也没想那么多，我觉得专心努力就是了，没必要在这种方面花心思。”

　　顶着张悦那审视自己的严厉的目光，霍涵僵硬地把话说完。

　　“你学得累吗？还是很轻松？”张悦温和地问他。

　　“不轻松啊。”霍涵如实回答，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