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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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谋-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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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婉抬头看去时,正好看到他提笔沾了点墨。隽秀的字在取来的纸上一笔笔落过,再看他的侧脸,依旧是好看如斯的弧线,然这个时候不知为何,是分明没有弧度的嘴角,却叫人依稀觉得,他的脸上似有浅而舒缓的笑意。

出现幻觉了吧!阿婉忙不迭晃了下脑袋,打消了这个不可能存在的念头。

68

68、第64谋 战乱波及

所谓字据签署之后,阿婉才发觉自己千算万算却偏偏是算漏了一点,那就是林初容。

当她白字黑子地摆在那人面前的时候,林初容正一手拎着面具,一手随意地嗑着瓜子,张一张口,便往桌上“呸”出一颗瓜子壳来。面具下的眼睛往她身上幽幽一落,万分无法理解地“哎”了一声:“为什么你叫我做,我就得自己做啊?”

阿婉正在喝茶,被他这一句话出口,陡然呛到,顿时一阵死命的咳嗽。边咳着,边抬头忍不住狠狠瞪他:“你再说一次试试!”

“不、关、我、事。”林初容一字一字说得清楚,随手又把字据丢到了她的面前,“这是你跟姓唐的之间的事,干嘛非拖我下水。他养不养病说到底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说阿婉,难怪我昨天一个劲地打喷嚏,果然就是你在背后做的好事啊。”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阿婉义愤填膺。

林初容嘴角隐约一勾,似笑非笑:“这好事还是你留着吧。上头签的是你,落款也是你,有损失的又是你,好似怎么也关系不到我身上来,祝你好运。”

阿婉拍桌:“你难道就想把自己的妹妹就这样亲手送人不成?!”

林初容笑:“可不一定啊……”

“那你?”

林初容修长的指尖微微一勾,阿婉不禁靠过几分,却听他附在自己耳边吐气如丝:“其实啊,你可以……自己做。”一句话过,身边的气息顿时一空,待她回身的时候林初容已经悠悠然地走出了屋子,直到她扫起枕头往门口猛然一丢,他恰好关回房门,枕头落空后顺着门边落下,最后跌在地上翻了几圈,安静地躺在了地面上。

阿婉着实怒也不是,气也不是,着实不甘认命,最后也只能剩下一声哀号!

余下的日子,阿婉除了唐青墨的房间,跑得最多的无意是林初容的屋子。

一眼看去,屋内桌上各色的册子遍布,高高地堆积着,满屋浓重的墨香,风过耳边,携来的都是一阵阵纸业翻飞的声音。外头路过的人总会满怀憧憬地看一眼那紧闭的房门,心知近段时日唐家产业运作稳定,丝毫看不出自己东家已经撒手不管,心知是林先生出手帮忙,感激之余,却是对这种不见一丝破绽的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

外面人的恭敬都被拦在了外头,只有屋里的人才有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痛哭流涕的冲动。

懒洋洋地靠在窗口,随手拿着葡萄塞入自己的口中,咬下时顿时溢开一片清汁。男子修长的眼轻轻眯起,在温和的阳光下懒洋洋地伸懒腰打了个大哈欠,随意瞥了一眼书山后头早已盖住的那个娇小的身影,感觉她依旧笔下如飞,不由轻盈地笑了笑:“阿婉啊,我忽然想起小时候你被罚抄书的情景了。”

若不是文案上都是重要的书卷,阿婉真恨不得直接那这些书砸晕这人的脑袋。强忍着冲动,依旧有如神助地笔耕不辍。

要不是她不想让人知道是自己在办的实事,她才不会每天跑这个人这里听着这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调侃。林初容这混球到重要关头竟然还真是撒手不理,她无计可施才只能如此出此下策。好在也没人认识林初容的笔迹,唐青墨近期压根不看账簿,她也就办事办得毫无心事。就是,每天盯着唐青墨用药之余还要没日没夜地操心这些账簿,着实太虐了一些。

这样想着,看林初容的眼神不禁又怨念了几分。

想当初,她就是为了不受这些商理的琢磨才逃出的家中,没想到如今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而破了例。

本来这样破例一次两次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偏偏唐青墨一经松下,这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压抑顷刻爆发,如今病情愈重。大夫说这是好现象,至少不会在体内留下隐疾,可是看唐青墨这种不容乐观的模样,任谁都松懈不得。

阿婉也是在开始接受唐家事务之后才知道,唐青墨这样一个看似纤弱的人,身上担负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个重担。最初唐家的企业到底是如何规模她不清楚,只是听闻是唐青墨一手扩大的产业,如今她在处理的不过是这些基业中的凤毛麟角,尚已经感觉严重的睡眠不足外加全身乏力。要接管整个唐家究竟需要多大的精力她着实想象不出,但是有一点她顿时深深地彻底体会了个周全,那就是——唐青墨他绝对不是人!

揉着酸楚的肩膀,阿婉从林初容那里走出时,正好撞见唐瓷,冷不丁被他这么风风火火的模样吓了一跳,阿婉不禁一把拦住他,问:“怎么了?”

“快!快去收拾东西!”然而唐瓷这一时间却有些口不择言。

阿婉还是没明白过来,但也被他眼里的慌张给吓到了:“到底怎么了?”

“郑王的大兵打进城了!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唐瓷狠狠地推了她一把,转身也已经往后院跑去,“我去带少爷走,你自己随便拿点东西也快跟上!”

阿婉的眼皮陡然一跳,没有转身回屋,反而折回了林初容的屋里。他在里头显然也听到了外面的话,一早就知道这是迟早的事,倒没有外头那些人的慌乱,而是已经把那些账簿都给用一块大布严严实实地包了起来。

正准备做的事已经被人做好,阿婉感觉自己的冲劲一时竟没了用处,然而一时间也没想起到底应该把这些账簿往哪里带。这时却见林初容冲她努了努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正见屋外头一个赫大的坑。

前头阵子林初容有事没事叫人挖坑,她本还有嗤笑他没事找事,但是这个时候见他这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第一次发觉自家兄长还真是未雨绸缪的典范,顿时一撒脚丫,手脚利索地跟在他后头把这些账簿严严实实地埋在了下头。

满头大汗地干完了活,阿婉伸手戳了下林初容的腰:“扬州以后还会拿回来的吧?”

林初容挑眉一笑:“那是自然。”

阿婉“嘿嘿”一笑,也转身往后院蹦去。

其实兵荒马乱之余,这个城究竟落谁手里都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如今城刚被破,新入的军队自然要扬一下自己的势气。本就属扬州的那些商行还好,一些外来的人便要惨了。乘着混乱逃离扬州是如今首要要做的事,带着些账簿弄丢了几本便不好了,更何况这样累赘万分,倒不如等时局安分了再回来拿取才好。

一些后顾之忧暂且没了,阿婉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唐青墨的住处,正见唐瓷搀着一人往外头走。穿着一身单薄的衣,只披了一件外衣,青丝垂在脑边如墨色渲染的白莲一般,但是不知怎的,看那别扭的姿势,却似是被唐瓷硬拖着走的。

“我都说了已经叫她收拾东西一起走了!”远远就听到唐瓷在那边大呼小呵的,阿婉听到耳里微微一愣,正近了,恰好唐青墨转过头来,然后视线一时对上。

唐瓷也看到她,一眼瞪来,显然是恶狠狠的。

阿婉暗暗咽了一口口水,上去搀住唐青墨的另一只胳膊,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我也来吧。”

唐青墨的身体其实很是清瘦,所以也并不沉,但是这时搁在她背上的那个手臂不知怎的就是格外灼人,让她一时恍惚,但是这个人似乎也没初见时对唐瓷的那般别扭,由她搀着尚显温顺。

到门口时,人来人往的混乱之间,马车早已备好,林初容正坐在上头,戴着面具,懒洋洋地垂眸看着他们。

69、第65谋 逃脱未遂

上了车,才知道林初容已与车夫说好了路线,结果他们一上车,他反是跳了下去,摆了摆手:“你们走吧,我还有事。”

也不知这人到底是又有什么事,然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做的交代,但阿婉也知道这个人比她更倔很多,只要决定的事,任谁都改变不了,于是干脆也就不多废口舌,沉沉地应了声。

和唐青墨从金陵一道来的仆从本就不多,于是一行人庸庸碌碌中慌忙上路。郑王的兵大致是从南门攻打来的,街上的行人皆是朝着北门而去,他们也不得不随波逐流。

马车辘辘,在周围众人的推撞下,整个车一时也是左摇右晃,好不安分。

阿婉坐在里头也是被晃得眼前发花,听人耳边几声咳嗽,一转身,只见唐青墨一张煞白的脸。心头不禁猛然一跳,当即坐过去他的身边,关切地问:“怎么了,不舒服吗?”话出口,才想起最近唐青墨的身子压根就没有好过,她这一说,反而是明知故问。

唐青墨掩嘴又咳了几声,才轻声道:“没……没事……”

他这病秧子的模样要叫别人相信他真没事,那才叫有了鬼了。阿婉不由忿忿地瞪了他一眼,无意中伸手,肌肤相互擦过,只觉得霍然疼上一股子分明清晰的凉意,不禁脱口而出:“怎么这么冷?”

再看一眼唐青墨,她二话不说将他的手紧紧一捉,就握在了自己的掌心。

她的手心有温温的暖意,而他的肌肤冰凉,这一时间触上,竟然让唐青墨也有一时的恍惚。

“现在是到了哪,到底有没有快出城了?”

抬眸的时候只听到她急迫的一句话,唐青墨的视线落过,阿婉正巧转身看向车外,窗外微微漏入的光线落在她的脸上,这张清秀的脸甚至称不上绝世,但是竟让他一时有些恍神。

他的手始终冰凉,也不记得到底是从哪一年起,那个原本还可以替他温暖的人,竟也已经从他的生命中彻底退去了。他始终一个人,手也同样冰了好久……

略微出神,忽然车厢顿时一阵天翻地覆的摇晃,遥遥从不远处传来一阵极响的喧哗。唐瓷掀开帘子往后一看,脸色不禁也是一白:“坏了,好像是郑王的军队已经攻入进城了!”

阿婉跺脚,陡得冲着车夫一阵嚷嚷:“还不把车开得快点!”

周围哭喊声喧哗声不绝,一时乱作一锅粥,一个个人都是疲于奔命,抱着自己的行李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往城门口奔去,求一份平安,只希望能在这条乱世中苟延残喘地留着一己的命。

尘土纷飞。

眼见离城门近在咫尺,不知从哪里忽然蹿出一片流民,轰然地朝着城门蜂拥而去。互相的推挤间,让整个马车也顿时颠簸异常,马在挤压之间不时发出几阵嘶吼,马蹄凌乱,竟一时也不受了控制。

巨大的颠簸随着天翻地覆的感觉传来,车厢也随之剧烈运动。

猛然的一下,几乎要整个就这样直直被推翻而过。就在这一霎那的时间,阿婉下意识地想要一声尖叫,然而声音哑在嗓间沉沉地发不出来,还没恍神的时候,只觉得一个人影朝她盖来,然后将她一把抱住,用自己的身体牢牢地保护住了她。

瞳孔在这一瞬微微长大,看到的是咫尺那双修长而深邃的眸子,一如以往的深邃无波,然而这时他也只是这样注视着她,将她抱在怀中,对这种注视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

一直以为,唐青墨是一个对任何人都漠不关心的人,也一直以为,这个人这样病弱的身子,始终只能叫别人去保护他,只不过有着一份独有的担当,才可以这样始终保着唐家的基业屹立不倒。

一度以为过,这个人是毫无感情的,对任何人都是。

但是也正是这样一个纤细瘦弱的人,这个时候竟然把她保护在了身边。她猜不透他的心思,只是感到他的身体依旧是冰冷的,是一种单薄的冰冷,然而心跳一时间突兀地一停,感觉薄薄的呼吸擦在脸颊上,抚摩的感觉带起了微微的燥热。

唐瓷的一声呼喊一时间也好似隔了很远,天旋地转之间,最后沉重地一下,马车在暴乱的民众推挤下最终彻底反倒,马脱离了缰绳,已然远远奔远,直直消失在眼界之中,最终留下沉沉的一点。

剧烈的撞击让骨骼一阵刺激的疼,阿婉狠一咬牙,却还来不及留意自己撞疼了哪里,只能手忙脚乱地一番摸索着去看唐青墨的样子。一旁唐瓷也跌倒在了路上,正爬起来,顿时与她一起搀起了唐青墨。

阿婉在他的身上一番逡巡,正要开口想问他的情况,不想唐青墨在沉沉地一声咳嗽之后,反是一把抓住了她,没有言语,只有视线在她的身上一寸一寸地落着。

“我……没事。”阿婉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这时到底是怎样的心情了,只能哑着声这样说着。

群众在身边飞奔而过,她正心急如焚地想将唐青墨从地上拉起再往城外赶去,不想城门这个时候却是应声一关,从四面八方涌来了一批身着戎装的士兵,将如今城里的一干人众牢牢围住。

戈矛对准他们的时候显得几分森然,阿婉的心不禁一点一点地沉到了谷底,和那些还未逃出的百姓一并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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