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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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妻- 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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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白振轩来接白云暖。
    白府门前松塔已套好了一辆红帷马车。
    兄妹二人上了马车便朝馆驿出发。
    到了皇帝下榻的馆驿,但见重兵把守。白振轩自下车去周旋,有钱能使鬼推磨。很快便有兵士上来引着白家的马车进了馆驿偏门。
    马车行了不多时便停在一个小院落里,兵士交代白振轩道:“雍王下榻之处需打这个门儿进去,隔壁的院子是相爷下榻之处。别走岔了。”
    白振轩谢了兵士,从马车上接下白云暖。送进了兵士指的雍王下榻的院子。站在院落门口,但见屋檐下立着望月的不是别人,正是雍王,他换下将军铠甲,一袭鲜红的大氅,好不玉树临风。
    白振轩给了白云暖一个鼓励的眼神,道:“去吧,好好说几句话,哥哥在门外等你。”说着,替白云暖整了整竹绿色的斗篷。
    白云暖回给哥哥一个笑容,便入了院子,走向廊上的那个潇洒倜傥的男子。越走近,心便越发地发紧,紧得人发疼。
    雍王正在望月,意兴阑珊的,忽而听到一阵轻飘小心的脚步声,知道有人来了,且来人是个女子,他回过头去,见白云暖一袭绿色斗篷,小小的脸藏在风帽中,只露出一双眸子,闪着雪亮亮的光芒。
    他眉头微微蹙了蹙,神色冷冷的,言语间却包含着一丝责备:“你怎么来了?”
    白云暖愣住,竟然如此不解风情,当即都想折回脚步回返了,但还是站住了,带着一丝逆反的意味,道:“许你与我话别,就不许我也不请自来,说道几句了?”
    小女子性子倒是个泼辣的,不像外表上看起来的柔顺。雍王的唇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夜冷风寒的,你怎么只身前来?”雍王的口气柔和了些。
    白云暖这才柔顺道:“哥哥在园门外等着呢!”
    然后便陷入尴尬的静默。
    还是白云暖先打破了沉默,顾左右而言他道:“既然夜冷风寒,就没有热茶讨一杯喝吗?”
    “太晚了,喝茶对身子不好。”雍王局促了一下。
    白云暖有些傻眼,她和他毕竟是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还真不知要从哪里开始熟络。
    雍王见白云暖也很局促,率先道:“哦,热茶没有,火炉倒有,白……你进来煨一会儿火吧!”说着自己先进了门,见白云暖还杵在原地,他又折回来,这回不再羞怯,一把将白云暖拽了进去。
    进了屋子,白云暖坐到火炉旁,拿手在炉火上反复烤着,直烤得整个脸蛋红扑扑的,忽听雍王在一旁道:“你再这样烤下去,只怕那两只手都可以吃了。”
    白云暖又羞又恼,缩回手,整个脸更红了。
    不知何时,雍王也拿了把杌子坐到火炉旁。沉默了许久,屋子里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见了,雍王终于打破寂静,道:“拿来吧!”
    白云暖猛不丁见雍王一只手伸到自己面前来,不禁吓了一大跳,“什么拿来?”
    雍王见白云暖穿一件莲花色绉绸棉袄,外罩竹绿的斗篷,风帽挂在肩上,星眸低缬,香辅微开,艳若桃李,秀若芝兰,不禁好一阵*荡魄。他只觉喉咙好一阵干燥,讷讷笑道:“明日我就返程回京了,难道你今夜巴巴地来,竟是空手的么?”
    白云暖这才想起自己怀里揣的那方丝帕。她小心翼翼从怀里摸出那方丝帕来,道:“你把先前那方丝帕还我吧,这条送你。”
    白云暖低垂着头,很是窘迫地奉上了手里的帕子。雍王接过了帕子,见上面两个新绣的“暖”和“雍”字,唇边绽了抹满意的笑容。他将帕子小心折好藏进了袖兜里,又从另一个袖子里抽出那方画着桃花的帕子,一下扔进了火炉里。白云暖回神时,那帕子上的朵朵桃花都已付诸炉火。
    见白云暖眉头紧皱,颇有怪责之意,雍王不经意,解释道:“这帕子我是从旁人手里得到的,你不管出于何种目的赠这方手帕,这赠帕都毁了干净。”
    雍王的眸子里又射出迫人的寒光来,白云暖心口像堵了什么东西似的。她闷闷不乐地起身,向雍王福了福身子,道:“帕已赠到,如此,阿暖就不打扰王爷安歇了。”
    说着,便向外走去,还没走到门口便被雍王一把拽了回来。
    “你可是因为我烧了帕子而对我生恼?”雍王质问道。
    白云暖突然觉得有些累,又有些怕,眼前的男人对她而言陌生得像一个谜,她对他一无所知,却要将自己的一生如此刻自己的手一样交付在这个男人手中,这实在是一场毫无胜算的赌局,比嫁给章乃春还要可怕。可是他是皇帝的儿子,是王爷,是强权的代表,自己只是个弱女子,哪怕前程可怕如临深渊,她亦无法逃遁。一道圣旨已经禁锢了她的前程。就如此刻,他的手将她的手握得生疼,她却不能挣脱一般,甚至连挣扎都不能。
    “你可是恼我了?”雍王重复了一遍问话。
    白云暖眼里噙泪,哽咽道:“不敢。”
    “为何不敢?”
    “王爷,你弄疼我了。”
    雍王看见白云暖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连忙松开了自己的手,自己是练武之人,随便一点力道都不是眼前这个柔弱女子所能承受的,果见白云暖手腕上已是一圈乌青。
    “对不起……”雍王有些急躁地去翻自己的医药箱子,可是奴仆不在身边,他找不到药箱,而他此刻又不愿意有旁人进来打扰他和白云暖的二人世界。
    白云暖已经察觉他在屋内如无头苍蝇一样是在寻找什么,忙道:“王爷,不碍事的,我自己回府擦些化瘀的膏药便可以了。”
    白云暖委曲求全、隐忍谦让的态度让雍王更加有些抓狂。他懊丧道:“我烧那帕子是因为你不应该将那帕子随随便便赠给别的男子!”
    白云暖的面色瞬间难堪至极,她觉得今夜自己有些自取其辱的意味,她背脊一僵,对雍王道:“王爷误会了,那帕子不是阿暖存心相赠,诚如你所见的帕子上的桃花灼灼其华,夭夭美丽,实际上它只是被弄脏了而已。王爷早些安置,阿暖告辞了。”
    白云暖走到门口,又停住了脚步,她没有回过头去,甚至理不清此刻自己的心绪,她道:“此去兰屿,征程凶险,王爷多保重。”
    白云暖刚走到门槛外,雍王就喊住她:“阿暖,等我回来。”
    白云暖回头,凄然一笑:“圣旨已下,我能不等你回来吗?阿暖只愿真的能等到你回来,阿暖不想做望门寡。”白云暖说着,步履凌乱地跑走。
    白云暖跑到院子门口,只见松塔不见白振轩的踪影,便道:“少爷呢?”
    松塔指了指隔壁的院门,道:“少爷被相爷派来的人请去了。”
    白云暖不由愣住。
  

  ☆、第一百四十八章 虚惊

洛甫背手站在珠帘之内。隔帘望出去,隐约看见一袭蓝色大氅的白振轩款款走来。洛甫只觉春光澹宕,香气氤氲,一阵阵从帘缝外透进来。白天的时候,陪着皇帝参加强金阁竣工仪式,他对白家这位少爷只是惊鸿一瞥。此刻,隔帘才得以细细端详,竟是个螓首蛾眉、桃腮樱口的绝色。男子美成如此,也着实罕见。
    白振轩撩帘入内的一刹那,洛甫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去年元宵,慧泽大师原说过安排了白家少爷为他抚琴,后来到了阁楼,竟无端换成琴官,并托称白家少爷有病,看来白家少爷的病是在心上,定是有谁事先透露了自己断袖的癖好,以至让白家有所防范,李代桃僵,鱼目混珠。可恨自己不知是计,还领了人家的情,不但为白家牵线,获得了皇帝拨的三百万两修缮款项,而今竟连女儿的婚事还得分人家一杯羹。就连大女儿洛七骓之死亦和此事有关联,如若自己没有将琴官带到京城,大女儿便不会有此祸事。新仇旧恨,令洛甫一时之间好不怨恨,对白家的隔阂也更重了。
    白振轩已走到洛甫跟前,向洛甫恭谨下跪,作揖道:“小侄振轩拜见相爷。”
    洛甫的目光冷冷地打在白振轩身上,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惊艳之中又夹杂着忌恨与怨恼。
    “不知相爷深夜召见小侄,有何贵干?”白振轩恭谨问道。
    洛甫转眼便已换上一脸和煦笑容,他一边扶白振轩起身,一边亲自给他倒了茶道:“本相与白家渊源匪浅,贤侄实在不必行此大礼。”
    白振轩听洛甫言语和蔼,暗暗松了一口气。接了茶,谦虚道:“相爷对白家恩重如山,小侄以及白家世代子孙将没齿不忘。”
    恩重如山,还如此恩将仇报?洛甫在心里冷笑,面上却依旧不显山露水,如一个长者般和蔼可亲道:“贤侄言重了。私人藏书楼是国之瑰宝,鼎力相助白家守好强金阁乃是本相的本分。何来恩义之说?更何况。今日雍王已在皇上跟前请婚,皇上也当众下了圣旨,令妹与小女七尾日后同侍一夫。同为王妃,同为皇家开枝散叶,这是莫大的缘分,也是相府与白家亲上加亲的盛举。”
    白振轩听洛甫提起白云暖和雍王的婚事。心里又有些忐忑,正不知如何接口。洛甫已话锋一转道:“所以,见贤侄这么晚还在馆驿内逗留,本相便一时好奇请了贤侄过来关心几句,你不会嫌本相多事吧?”
    白振轩正犯难着。不好开口说自己是陪了白云暖过来送别雍王。正犹疑着,白云暖急匆匆冲了进来,“哥——”
    白振轩和洛甫同时看向站在珠帘边的白云暖。只见她双颊涨红,气喘吁吁。眼神里满是焦灼的神色。
    “哟,说曹操曹操到。”洛甫笑看着白云暖。
    白振轩已走到白云暖身边,道:“阿暖,你怎么来了?”
    白云暖惊魂甫定地抓住白振轩上下打量,整个人如虚脱了一般。
    “阿暖,你怎么了?”白振轩奇怪地看着白云暖。
    白云暖哪里能明说自己的担忧?她向洛甫行了大大的福礼,道:“相爷,太晚了,我们兄妹就不打扰了,相爷早些安歇。”说着,抓了白振轩逃之夭夭。
    一路上,健步如飞。直到上了马车,马车驶出馆驿许久,白云暖才长舒一口气,如一滩烂泥瘫在白振轩肩上,抱怨道:“哥哥,你怎么独自一个人去见相爷了?”
    白振轩道:“有什么不妥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琴官……”白云暖窘得再也说不下去了。
    白振轩一怔,原来妹妹是担心这一遭,继而讷讷道:“相爷让人来请,我能不去吗?”
    “反正从今往后避着就是了。”白云暖心里总觉得忐忑。
    白振轩笑着伸手揽住她的肩,道:“明日他们就回京了,所以你不必瞎担心了。”
    白云暖才没有白振轩那么乐观,权力的手可以伸得很长很长,京城到洛县再远,只要相爷愿意,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干的?琴官能在洛县白白死去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了吗?可是没有发生的事情,她又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郁郁寡欢着。
    见白云暖闷闷不乐,白振轩转移话题道:“你和雍王谈得怎样了?”
    “有点不欢而散的意味。”白云暖撅了撅嘴。
    白振轩惊奇道:“怎么会?”
    “我连他名字都没有问呢!”白云暖悻悻然地撇了撇嘴。
    白振轩笑道:“这倒没什么,想知道他名字还不容易,明儿就托人打听去。”
    “不必了,日后总能知道的,再说他明年开春就出征了,能不能凯旋,能不能活命回来都是未知数,所以不必打听了吧!”
    见白云暖消极宿命,白振轩便道:“阿暖,从前你总是能梦境中卜未来吉凶,关于雍王攻打兰屿一战的结果,你可有相关梦境?”
    白云暖哑然失笑,什么梦境,那是自己前世的悲剧罢了,而雍王这是前世里从未出现过的人,自己又如何能对他的事未卜先知呢?这一世的前程对白云暖而言真个如一团迷雾,完全看不清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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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巡的队伍返京,过年前一切相安无事。
    安宇梦回了河西镇过年,并准备明年春闱的行囊盘缠等事宜。
    章家的花大少被章瑞梅禁足,已经要疯掉了,每日里让四儿去打听白云暖的消息,得到的都是皇上已赐婚,白云暖待嫁的消息,他瞬间无心搭理紫藤母子俩,除了让信鸽每日往白府寄信之外,便是闲来酗酒。
    白云暖在除夕夜收到章家信鸽寄来的信时,已不是出自章乃春之手,而是出自紫藤之手。紫藤哭求白云暖去开解章乃春,白云暖对着那充满哀求的信苦笑不已。开解,如何开解?她嫁不得章乃春,所有的开解之言都是多余的空话。从前她再厌恶章乃春,尚有嫁他的可能,即便自己亦是保留了嫁他的心思,而今,圣旨一下,她和章乃春的确是再无可能了。
    对这一世的章乃春,她是存了愧意的。她是要开解他,可是她没有想好开解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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