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宫-玉兰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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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宫-玉兰曲-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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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受最默契的男女之乐。后来想想,那真是我人生中最最幸福的时光呵。

不过这两年里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我并没有如我盼望般的再次有孕,我想难道雾儿的出生是上天的旨意,再次的期盼却成了奢求吗。

“唉,奴你看这花儿一年比一年灿烂,朕却是一年不如一年喽……”权禹王发出感慨,他之所以如此惆怅是因为今早他发现了梳头太监悄悄地为他拔下了一根白发。

“怎么会呢,在我的眼中你还是那样的英姿挺拔,那些新入宫的丫头们见到你依旧是含情脉脉。”

权禹王笑了,他的手轻捻上我的耳垂,“倒是你,奴,真是保养有方,依旧像以前那样年轻漂亮,风姿迷人。还可以扮着小宫娥悄悄地过来找朕……”

他喜欢我带给他的惊喜,喜欢在他寝宫里那张硕大的龙床上颠鸾倒凤,就如同那上面的床纱绣着的龙凤之合。可是我知道,我也在变老,所以我不再精神旺盛的身体不能如愿孕育出我与他的第二枚果实。我还羡慕那些年轻宫娥脸上怯生生的表情下掩盖不住的青春明丽。

“奴兮,你最近显得心事重重。难道在这后宫之中还能有什么令你不舒心的事情吗?”

“最近善善的身体让人担忧,春冬交换,她已经好几天没下得了床了……”

“她到底得的什么病这么严重?”

我摇了摇头,“都不是些什么夺命的大病。但这么多年她服侍我左右,替我担惊受怕,劳神伤心,现在上了年纪,病疾攒在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了……我怎么也觉得对不住她。”

权禹王宽慰我道:“你想开些,善善一向是豁达之人,心境好再多加进补调理,也许会逐渐好转了呢。”

“但愿如此。九珍那孩子也是……归来的日期一年再拖一年,就真的一点都不想我这母亲吗?唉。”

“应该正是如信上所说欲将琴技精上求精吧,那孩子如此上进你这做母亲的应该感到欣慰才是。况且再过一两年便该行及笈礼了,她无论找什么借口也是要回宫的了。”看着我依旧担忧的脸,权禹王半认真半玩笑地说:“雾儿和九珍都是你生的孩子,朕见你在女儿上用的心比儿子还要多,都不免有些吃醋了。”

我睁大眼睛,“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雾儿自有邵禾照顾,我便是想管也插不上手的,而九珍不在我身边,又是女孩儿家,我自然要更担忧一些。”

“好啦”,权禹王轻弹一下我的额头,“朕只是开玩笑的你看不出来吗?看,起风了,此时邵禾应该已经带着雾儿在尔玉宫等着了吧,我们回去吧。”

回到尔玉宫时,邵禾果然带着雾儿在那里等着了。在宫里生活这么长时间,她已经适应了这里,有了宫廷贵妇般举手投足间的优雅。不过可能因为之前的事,她一直有些怕男人,权禹王也不例外。她瞄了一眼我与权禹王,然后低着头将雾儿牵到我与权禹王身边,说:“雾儿,快给太后与皇上请安呀。”我想她虽然不敢问出口,但想必对我与权禹王的事十分好奇,每次看到雾儿,她的疑问会更深吧。

已经三岁的雾儿今日穿了一件亮粉色的蜻蜓图案锦袍,奶声奶气地说:“拜见太后娘娘和父皇。”

权禹王爱极了这个儿子,一把抱起他,“来,让朕看看自己的宝贝儿子。听你母妃说你最近已经会写一些字了,都是些什么字?”

雾儿对权禹王也十分亲近,手正摆弄他下巴的胡子,听权禹王这么一问,却并不回答,只回头看向邵禾。

邵禾催着雾儿说:“雾儿,你父皇问你话呢,你想想昨天都写了什么字?”

雾儿还是盯着邵禾,摇了摇头有些迷茫地对邵禾说:“儿臣有些记不得了。”

邵禾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为雾儿解围道:“其实就是最简单的‘吾’‘尔’‘诺’这样的字。小皇子刚开始练字,笔有时都还拿不稳呢。”

“皇子现在还小,也不用操之过急。下次来,把皇子写的字给哀家带来看看吧。”我说。

权禹王将雾儿抱下来,吩咐他说:“快去跟太后说说话。”

自从雾儿开始懂事后,我与他相处也不能如以往般亲近,私下也不能再无顾忌儿子儿子的叫了。我只能尽可能让他感受到我对他的关爱。

我将手边的点心喂给他吃,问他最近习字辛不辛苦。

正在此时,年欢进来禀告说:“太后娘娘、皇上、昭仪娘娘,皇后娘娘带着三皇子在外面求见呢。”

我与权禹王相视了一下,我一时猜不出皇后带着戈敏过来是什么意思,自从姊因罪出家,戈敏一个人住在清蝉宫无人过问已经很久了,不知道今天皇后为什么又特意带他来见我。于是将雾儿还给邵禾,对年欢说带他们进来。

皇后牵着戈敏进来时,没想到权禹王也在,她看着坐在上面的我与权禹王露出一丝古怪神情。

她向我和权禹王请安,还未及我说赐座,皇后便开门见山地说:“臣妾此番前来是想接三皇子到臣妾宫中抚养的。”

我略有吃惊,皇后侧头看了一眼旁边抱着雾儿的邵禾,继续说道:“有句歌谣说在母亲身边的孩儿是最幸福的,三皇子母亲虽然有罪,但错不在孩子。今日臣妾无意在路上见到他,以往曾活泼懂事的孩子现在却变得沉默寡言,臣妾不能不感到心疼。想当初他也曾是皇上的掌上明珠。”

皇后说的最后一句话暗中指责权禹王将心思只放在了雾儿身上而忽略了戈敏。

权禹王隐隐有些不快,我抢在他的问罪之前直接回道:“既然皇后都这么说了,哀家怎么会不准呢?之前皇上让他住在清蝉宫是想锻炼他独立的品性,不想他母妃罪入冷宫反而使他变成无人照管,这正是哀家考虑不周啊,今天幸而皇后提了出来。”

皇后明显没想到我如此爽快答应,我对她笑了笑,然后看向权禹王问:“皇帝觉得怎么样?”

权禹王咳了一下,说:“既然太后和皇后都如此说,朕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皇后拉着戈敏一起谢恩,那孩子真如皇后所说变得如此沉默寡言了,自始自终一直低着头。等到皇后带着他离开时,他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他的眼圈有些发红,他看了一眼生得白白胖胖随意玩耍的雾儿,又恋恋不舍地望了望坐在上面的权禹王,应该是许久许久不曾见过父亲了吧。

“太后您这么做无疑是放虎归山啊。”镜明说。

“没有这样的严重,戈敏注定是无缘帝位了,哪怕以后被皇后抚养。而皇后,我不管她是出于真情还是想扶持自己的势力,她恐怕都是押错宝了。”

“但这总归是让人不安心。”

我盯着镜明看了一会儿,不答反逗趣他说:“镜明,你看起来可是一点都没变老,精明的人看起来就是精神。”

镜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收了收自己的大肚子笑了笑。

“你不见当时的情景,皇后牵着戈敏一起来,定是抱着势必成功的心情的。在孩子面前,她又说得头头是道,我怎么能说不可呢。我担忧的并不是戈敏被谁收养,但是我想不到皇后对我已经有所不满,否则也不会有今日的行为。”

镜明想了想,说:“太后一向对皇后礼遇有加……若真有什么,恐怕因为后宫之权一直在尔玉宫,她毕竟为皇后,时间长了难免有所不甘。”

“我也是想到此点,所以没有再驳她的面子。但是若因为此,让我放权给她,恐怕办不到。她不动,我不动;她若动……我早已有意思让邵禾当皇后……”

我找来如意,翻阅着账薄,说:“自从你接替善善的职位,这账算得倒是比她清楚多了。”如意正欲谦虚,我又继续说:“但若论做事贴意,恐怕你还要差了那么一截,还得继续长进啊。”

如意惶恐地说:“奴婢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太后请明示。”

我合上账薄,叹了一口气,起身说:“你做的没什么错,那是不是正是你的错呢?上个冬天浣清宫的候才人欲多要些炭火,听说你没有准……”

“各宫的炭火分发是完全按照各妃嫔等级规格而来,奴婢自问没有半点私心偏颇,太后若是不信,可查阅内事局的记录。”如意很快解释道。

“所以我才说你挑不出什么错来。规章制度一定是要遵守才令人信服,但过于死守、力求不差丝毫,又会显得不近人情。就如那候才人,今年她宫中两个临屋,一个死,一个迁,不只显得空旷,又两面受风,保暖自比不得以往。听说她和她宫人接连得了寒症,你说这招不招人怨恨呢?”

如意想了想,慌忙回答:“奴婢受教了。”

“这般众人不会说你的不是,却是要怨恨作为太后的我。我倒不是不信任你,只是你现在做事还欠些火候,我还不能完全放心交给你去做。”我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虽然如意接管了善善的大部分工作,但在人事上暂还没有调动的权力。

如意诚惶诚恐地点头称是。

“我方才跟镜明说,他没跟以前有什么差别。看来这世上有两种人不容易变老,一种是目露精光的人,一种是不苟言笑的人。如意你便是后者了。”

“这……这……”如意手足无措起来。

我见她这个样子笑了笑,“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看来都是我带坏了你们,以前将你们管得太严。现在倒希望你们欢欢乐乐的了。哎,我自问也比以前慈悲了许多呢?”

“太后慈悲却又不怒而威,正是奴婢日后要学习的地方。”如意奉承道。

“以后忙不过来的,让形单也帮帮你,年轻宫娥里面看看有没有可塑的也多放在身边提拔提拔,你就不会那么累了。”在善之后,已经不再有完全可以让我相信的人,因此我不欲出现如意专权的局面。

“多谢太后的关心。”如意面色平静地回道。

在皇后收养戈敏以后,日子倒也过得相安无事。这期间只出过一件事,皇后娘家的一位侄儿被查出挪用朝廷税银,权禹王得知重怒,论罪恐怕是要流放边疆,家人为奴为妓。皇后家贵为国戚,这是极伤颜面的事,因此四处找人活动。

皇后本应向权禹王求情,却最先上尔玉宫来求我,先前戈敏的事情亦是如此。我不知皇后是对我心中不满故意刁难,抑或是对我与权禹王的事情已经有所怀疑故频频试探,所以对于她的这种行为有些烦不胜烦并夹杂着警惕。更何况权禹王对朝政之事一向有自己的主意与见解,我没有必要为此事与他争辩,于是便以“后宫不参与朝政”的说辞搪塞过去。

后来她的侄儿没有得到恩赦,家人也受到了牵连。因为此事,我还特意叫来南宫氏族的人,告诫他们以后行事不可太过骄纵,需谨慎行事,以尤氏为鉴。

本来此事与我并无多大关联,但我又哪想到我日后会受此事所累,进退两难呢。

转眼间到了上元灯节,这日晚宴照例是要与群臣及后宫妃嫔一同欢庆的,不过刚过戌初权禹王便说身体不适早早撤了席。我回到尔玉宫,正暗中担心他的身体,不想他一副侍卫模样带着王全过来找我,还为我带来了一套寻常百姓家的妇人衣服。我一惊一喜地看着他,果然他带着笑意说:“宫中的节目还是如此乏味,太后是否愿意陪朕到下面去见识见识百姓的风土人情呢?”

我拾起衣服,不一会儿就装扮一新,出来时我略有羞赧地整理发饰问:“乍一这么穿,自己感觉怪怪的。样子还过得去吗?会不会很难看?”

权禹王看着我点头赞许道:“曾有诗描写女子荆钗布裙难掩天生丽质,朕想,大概便是你现在这般模样了吧?还好朕还为你准备了面纱,否则此佳节宫外正是多情男子向心仪女子示爱之时,若你追求者甚多,朕恐怕也吃不消喽。”

这次随行除了王全以外,还有两名侍卫侯在宫门附近。只见他们身形高大精壮,神色冷峻,目不斜视,想必是平日训练有素权禹王的心腹了。

由于有王全在,所以出宫并没有费太大周折。在马车上,我问权禹王:“今日怎么会突然想起做这样的事情?全然不是你平日的风格。”

权禹王大笑道:“以往总是你让朕惊喜,这便叫礼尚往来了。”

王全将马车赶至京都最繁华的街道,我下车环视一周,这条街道比其他的街要宽上一倍,道路两旁密密地摆着各式小摊望不到尽头,每个摊位都挂放着一个灯笼,将黑夜映得如白昼一般。有卖糖葫芦的、有卖馄饨的、有卖胭脂水粉的、还有卖灯笼的、还有捏彩泥人的……吃得玩得用得一应俱全。

与宫中的井然有序不同,这里人群流动密集、人声鼎沸。大家手里提着各式的灯笼,边观赏边与周围的人说着话,有些人正压低身子与摊主讨价还价。一些人身着色彩鲜艳图案绚丽的锦衣,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而穷苦的人则穿着笨重的棉袄,有些人身上还打着补丁,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也一同享受这上元灯节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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