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宫-玉兰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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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宫-玉兰曲-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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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见多了宫廷的精致华丽,但来到南郊行宫时依旧不免让众行人惊叹一番。南郊行宫依山傍水,花草茂盛,空气清新,鸟鸣声幽幽不绝于耳。

从颛福时南郊行宫就一直在扩建修葺,现大半已竣工完成,规模比之与穆宗来时壮大不少。我将自己的寝殿安排在了宫中最内处安静的地方,除善善、苗医女外其他侍者都住在外围,对外称需要静养而严禁外人随意走动。

在南郊行宫的日子里,我仿佛处于世外桃源,以前的种种似乎从未存在般,也不曾记起自己还是皇太后的身份,每日过着闲散清淡的生活。只有时如意、镜明和形单等人汇报宫中情况的书信会将我拉回现实。听说宫中一切都好,后宫妃嫔们也没有为难邵禾,权禹王对她也格外看重的样子。

这也难怪,我想对于皇后及大部分嫔妃来讲,邵禾的出现避免了姊一人独断的局面,她们未尝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尽管心中对邵禾未婚先孕十分不齿。而姊,一向擅长静观其变的,也不会愚蠢到对邵禾肚中尚未知是男是女的孩子动手,所以此时我并不担心邵禾的处境。

我和权禹王也在暗中通信,他的信上总是淡淡的散发出奇楠香的味道,不知为什么,这样的味道让我如此着迷。权禹王的信上总会附上一朵宫中御花园盛开的花儿。我则在信中对他讲述我日渐隆起的肚子,一对在山下居住的老夫妇和膝下八岁的孙儿,老者以砍柴为生,他的孙子脸圆圆而红扑扑的,经常说些童言无忌的话,还有山腰上的一所僻静的尼姑庵。

我和权禹王在互相诉说着思念。我以前一直觉得与他在一起,多少有些身不由己、虚与委蛇的意思,心中总是有所芥蒂。而现在却真真切切地想念着那个人,不习惯了他不在身边的日子,想被那双有力的臂膀紧紧地搂在怀中。

想着想着,我脸突然一红,不知自己怎么涌起这么不知羞的想法。我收回心思,手习惯性地摸着我隆起有些明显的肚子,轻轻哼唱起从老妇人那学到哄她孙儿睡觉的民谣来。

那时午后的阳光从窗外斜透进来,屋子里安静而又温暖。

“小小姐,您看谁来看您了。”不知何时善善走了进来,含着笑意禀告道。

我心一惊,向门处望去,站在善善身后却高她一头的,虽然穿着一身平民的朴素衣裳却气宇非凡,那不正是我刚才念念着的人吗。

我不管不顾地扑到他的怀中,权禹王张开双臂将我紧紧搂住。

善善早已知趣地退下了。

他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见面了吧。

权禹王捧起我的脸,急切地说:“让朕好好看看你。两个多月没见了……你似乎长胖了些,也重了不少。唔,应该是我们的孩子在长大。”

我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点头道:“是的,是的,我们的孩子它很好,越来越重了。”

我们直视着彼此,仿佛干柴烈火般,我想我们想的应该是同样的事情。

权禹王也有几个月没有碰女人了吧,他狠狠地吻住了我。我环绕住他的脖子回应着他。

我们撕扯着对方的衣服,发出急促的呼吸,直到最后权禹王反而迟疑下来,“不行……朕怕伤了孩子。”

我却已意乱情迷,喃喃混乱说着:“别管它,别管它……不会有事的……”

权禹王最后将我放在上面,像告诫自己般说:“轻轻的,朕只轻轻的……”

我们并躺在床上,微微地喘息着,权禹王略有担忧的问:“没有事吧?”

我摇了摇头,然后侧过身跟他说:“我最近一直在想我们孩儿的名字。”

“这与朕不谋而合。朕这几天也在翻阅典籍,但还没有找到中意的。你有什么好的字选吗?”

“就叫雾儿好吗?”

权禹王怔了一下,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那个晨雾寄托着我们的感情,于是点头赞同道:“雾儿,戈雾,好名字,好名字。”又说:“古代文人墨客有许多咏雾的诗句,其中朕很喜欢唐代李峤的诗句:曹公迷楚泽,汉帝出平城;涿鹿妖氛静,丹山霁色明……”

我接着他的诗吟道:“类烟飞稍重,方雨散还轻;倘入非熊兆,宁思玄豹情(1)。”他牵过我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之后我们休息了一会儿散步来到山边,山脚下那对老夫妇的屋子已经燃起袅袅的炊烟,看来是要准备做晚饭了,老婆婆看到我很热情地招待,见了权禹王有些诧异,笑问我是不是我的夫君。

权禹王欣然受了,而我则颇不好意思。又过了一会儿老者带着他的孙儿回来了,小孩子拿着柴棍乱挥一气,嚷嚷着以后要当大将军要见皇上,引得我和权禹王互看着笑了笑。权禹王一时兴起还像模像样地教了他几招。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权禹王便不得不乔装离开,两人自然是一番依依惜别。

之后权禹王又悄悄潜来看我几次,每每都是行程匆匆,这样的别离却让我们感情更加的深厚了。

我在南郊行宫度过了夏天、秋天和冬日,在小寒那天,院中赏雪时突然腹部剧痛,诞下一子。

39、邵禾 。。。

(1)选自唐代李峤《雾》。

我筋疲力尽地看着躺在我身旁的小襁褓,心中有着欣慰。不知为什么在他未出生之前我和权禹王都断定他会是个男孩,我想他看到这个孩子一定会非常高兴吧。

看着他,我又想起我死去的孩子承儿,不由得一阵悲伤,也不知道他以后长得是否就是承儿的模样呢。

“雾儿,雾儿……”我忍不住轻轻地唤他。

雾儿在我身边待了没有几天,就被善善悄悄地带回宫里去了。宫中那边邵禾早已做好生产的迹象,也请了善善家那边可靠人做奶娘,善善则以看望邵禾的名义回去。

虽然善善回来说那边一切安排妥当,也带来权禹王的口信说让我养好身子,但我心中惦念担心孩子,刚坐足月子就赶回宫里,此时宫中已装饰一新,准备欢度元日了。

太后凤体初愈,后宫为表示孝敬,纷纷亲自来接。我在内侍的搀扶下下了轿子,马上有宫娥将暖手的手炉敬上,我接过后环视四周,数月后再次回宫多了几分新的感觉,感到京都气候比照南郊要寒冷一些,此时皇后率后宫众妃嫔披着各式斗篷早已侍在一旁。

站在最前面的是权禹王,他见了我向我隐隐点头,颇有感激的意思。

“听闻太后凤体转安,朕深感欣慰,后宫众妃亦非常挂念太后。”

“南郊气候宜人,顽疾竟也渐渐消散,又正逢一年喜庆,哀家怎么能不回来热闹热闹呢。”

“应该的,应该的”,皇后笑着应声道,“这多半年太后不在,宫中少了许多情趣,此番听说太后凤体安康回宫,后宫的姐妹们都心中欢喜呢。”

这次再见,觉得皇后端庄依旧,只是面容皱纹增多,鬓夹华发,已难言苍老之色,不由得惊觉女人衰老之快,心中亦对她生出几分怜情。

“皇后说话一向是顺承人心的。”

我表面与众人应酬着,心中着急的却是想早些见到自己的儿子。只见此时邵禾怀抱着一厚重的金色龙纹襁褓上前,略有腼腆地说道:“本是后宫姐妹恭迎太后,实在不适合带着孩子来吵闹,只是听说太后对小皇子非常关心,出生时更送了许多贵重礼赐,臣妾想一定要带上孩儿让太后看看。”

我心中恨不得马上将儿子好好抱在怀中仔细瞧瞧,可也只敢并不亲昵地接过来,感觉出他比刚出生时有重量了许多,皮肤的皱纹也平整了,白了许多。雾儿正在睡觉,因此不哭也不吵,有时小嘴会蠕蠕吮吸着什么,似乎在做着什么美梦。

我心上不由得柔软起来。

“皇上给小皇子起名曰雾,小名叫雾儿。”邵禾补充道。

众人听了不住点头,突然一阵寒风吹起,我担心雾儿受凉,强压心中不舍,将他还给邵禾,对众人吩咐说:“天气渐寒,大家都各自回宫吧,改日再聚在一起说话,哀家也带了些礼物分给众宫。”又特意交代邵禾:“小心冻着皇子,赶紧回屋暖暖吧。”

邵禾抱孩子的姿势已像模像样的了,倒真十足像刚生完孩子的年轻母亲。看雾儿的样子,这段时间以来似乎被照顾得很好,我这才稍稍心安下来。

一大簇人往回走时,我这才忍不住留意一下姊,她一如往常的沉默寡言,刚才夹在众妃中也不怎么说话,也许得益于文静的性格,岁月在她身上还显示不出痕迹,甚至有些角度看她依旧仿若少女。

她半低着头向前走着,与右后方怀抱孩子抬头微笑的邵禾相比,显得有些落寞憔悴,但谁知道她心里真正想着的是什么呢。

回到尔玉宫后,尔玉宫早已清洁一新,如意率着宫中众人在门前迎接,听说这段时间如意将后宫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连皇后都称赞我教导有方,让我这个当主子的也倍有颜面,于是免不得对如意另眼相看,仔细夸赞一番。宫中众人也皆有赏赐。

晚上权禹王悄悄来看我,一番温存过后,权禹王搂着我靠在塌上,我枕在他的胸口,忍不住抬头问他:“你喜欢雾儿吗?”

权禹王略有惊异地说:“为什么会这样问,喜欢,你我的孩子朕当然喜欢。”

我稍感安慰,许是权禹王注意到我的落寞神情,他问我:“怎么了,奴,你似乎并不高兴。”

我轻叹了一口气,略有惆怅,“不知为什么,我觉得那样不真实,尤其是今天看见邵禾抱着雾儿走着的时候。我甚至要问自己,雾儿真的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吗?他是我的儿子,却被别人抱在怀中,以后要叫别的女人为母亲。”

“朕理解你的感受,是朕对不住你。你为了雾儿牺牲那么多,朕想虽然他不能称你为母亲,但母子连心,他以后一定会爱戴你亲近你。”

“但愿如此”,我有些委屈地小声喃喃说,“权禹,我现在真的有点想我们的儿子了……”

权禹王将我搂紧了些,“那么以后常让邵禾带孩子过来看你。你也不要胡思乱想的了,儿子永远都是你的,想想他以后慢慢长大,你教他礼仪文乐,朕教他骑马射箭,他以后一定能成为名垂青史的英明帝王……”

我被权禹王的话带动着,那样的场景渐渐地浮现在我脑中,于是不由得微微地笑了。但很快我又回到了现实,忧心地说:“这样该多好啊。可是我总担心我们的孩子。你那么爱他,在后宫不知道会招来多少人的怨恨。”

“朕的孩子不多,也许不会有其他皇帝那样烦恼。皇后不是很喜欢雾儿吗?”

我心中感慨权禹王纵然聪明,但在这方面却显迟钝。

“不只是皇后的问题……你忘了前段时间朵昭容的事情了吗?”(文-人-书-屋-W-R-S-H-U)

权禹王被提醒起什么,神色稍敛,我想他不会不思考,现在对雾儿来讲最有可能的威胁是谁。是有戈敏的姊。雾儿的出生最不利的人是她,那么日后对雾儿下手的人也最有可能是她。

权禹王叹了一口气,我想他是在顾忌戈敏,他不希望他两个孩子有自相残杀的可能。

“应该……不会的吧。娜木朵儿平时为人就较张狂,而其他后妃则多温顺善良。以后我们多加注意就是。”

权禹王这样说多有自我安慰的意思,但我不欲再强迫他,现在我只需他意识到姊的威胁就好。

我靠在他怀中,楚楚可怜地说:“我不能在明处照顾他,我们的儿子,不仰仗你还能仰仗谁呢。我曾丧失一子,我再不能第二次承担那样的痛苦 ,假若雾儿有什么差错,我恐怕也不想苟活在这世上了……”

“朕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雾儿是你的命,也是朕的命。谁若敢伤害他,朕就叫他死无全尸。”权禹王向我保证道。

从我生下雾儿再次回宫,我发觉权禹王对我,无论是看我的眼神抑或说话的语气都与以前有了细小的差别,多了一层额外的意思。我只能在心中默默感慨,对女人来讲,有孩子竟是那样重要的事。以往权禹王也爱我,那却只是男女间表层的男欢女爱,而现在,他不仅把我当作女人,还当我是他孩子的母亲,多了一层敬重,感情也愈加深厚。不仅对我,权禹王对我娘家的人也更加厚待,赏官赏宅赏地,圣宠丝毫不逊于皇帝娘家凌氏。

在雾儿出生之后后妃们待我也有所不同,更有巴结的意思。现在又有我娘家的人诞下皇子,权禹王又重视非常,妃嫔们为自己日后生活打算当然多加讨好。姊的品级自然比邵禾要高,但是众人也知邵禾背后有我为靠山,丝毫不敢小觑,更有人暗中议论未来的太子之位不一定是之前看好的三皇子,而是四皇子了 。

元日过去后的某日,我闲来无事,便想到去邵禾宫中探望雾儿。刚刚接近门口,就听见屋里一阵的欢声笑语,其中夹杂着一名妇人喜悦的声音:“哦,哦,我的宝贝孙儿,看你长得多漂亮啊,这周正的小鼻子长得和你母亲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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