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欢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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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欢歌-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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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知道他是谁?他若有一丝损伤,你一百条命都赔不起!”

云殇暗自运气掰开月桂脚上的补兽夹,冷冷道:“不管他是谁,老子杀了便杀了,你们能奈我何?不想死的话带着他立刻滚!”

一个侍从怒火滔滔的欲要冲上去,却被另一人攥住:“救少爷要紧!”

云殇将手覆上她的伤口处,渐渐有黑色的脓血流出。月桂疼的冷汗直冒,颤声道:“云殇,不是这孩子的错,他本不打算害我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撞上来的。”

云殇怔了怔,以月桂这般添油加醋的性格,肯替别人辩解便一定是真的。

回过头,地上已经没人了,不知因何缘故,心头竟然有些七上八下。定了定神,他道:“你还是担心自己好了,那孩子出身不凡,连我都看不透他的真身,受些苦而已,死不了的。”

月桂正想说他是只鸟,云殇忽然道:“你且走走看。”

月桂愣了下,双手撑住地面缓缓站起身,脚一用力立刻痛的浑身一哆嗦,趔趄着向后倒去。自然的,小腰被一条有力的胳膊揽住,脑袋“砰”一声砸在他胸膛上。

一颗心登时犹如鹿撞,月桂“唰”的红了脸。

云殇一翻手将她背起:“先去城西买些药材,你的脚不治,很快会废掉。”

月桂恍恍惚惚的,嘿嘿笑起来:“废掉便废掉吧,要是废掉以后你能常常背着我,那也值了!”

云殇不再理她,脚尖一点,向山下飞去。月桂使劲儿箍住他的脖子,将红艳艳的小脸贴在他背上,听着他有条不紊的心跳。

入了城西,他落地背着她步行。

才走了没几步,忽见前方一阵骚乱,人群纷纷四散开来,耳畔马蹄声伴着凄厉嘶鸣愈来愈近。月桂从陶醉中回过魂,举目一望,原来是一匹白马受了惊,驮着一名女子在长街上横冲直撞,所踏之处皆是一片狼藉。

白马身后追了许多兵将,无人敢用法术拦下,兴许是匹天马,恐它再受惊。

月桂没被马惊着,却被云殇惊住了,天不怕地不怕的云殇,竟然会怕一匹惊马?若不然,怎么心会跳的如此厉害,且杂乱无章的?

正思量着,眼前突然一晃,待她反应过来,才明白自己是被扔到了街边。

慌乱抬眸,云殇已经扎开马步,在周身结下一道透明且泛着水波的屏障。那白马嘶鸣着撞上来,复而前蹄折跪在地上,巨大的惯性作用下,马背上的女人蓦地向前摔去。

便听有人大叫:“姝天妃!”

宝姝惊的花容失色,今儿早上寻萱拉着她去看两骑鸳鸯马,说这是南疆族送来的贺礼,非要与她一同骑着前去郊外散散心。

哪知还未出城,寻萱就被她父亲叫了回去。她这一走不打紧,自个儿的像马疯了似的追上去。

这厢被甩上半空,宝姝忙定神,没有天马的束缚,她安全着陆还是不成问题的。运气间,却陡然觉得腰部一紧,同时心头也是一紧。

这种感觉……好熟悉的感觉。

她慌乱着抬起眸子,却在见到那张脸后瞳孔骤然紧缩。

落地后,云殇陡然松开她,别过脸,径自向月桂走去。

宝姝楞在原地,耳边七嘴八舌的声音纷乱响起:“姝天妃,您如何?有没有伤着?”

云殇伸出手,月桂急忙搭上去,顺势爬上他的背。云殇背起她便大步向前走去,脚下的步子与平时丝毫无异。

宝姝扬手示意身畔的人闭嘴,张口喊道:“公子,请留步。”

云殇顿了顿,虽然不曾回头,脚下的步子还是踟蹰着停了下来。

月桂一张小嘴圆的能吞下一整枚鸡蛋!认识他十年,能让这根死木头停下步子,开天辟地这还是头一遭。一咬唇,不由转头打量起她来:精致的鹅蛋脸,眉如黛,眼如丝,端的是一派娴静柔美,雍容华贵。

果真是天妃极的人物啊,这种气场……

啧啧两声,月桂十分狗腿的赔笑道:“请问,天妃娘娘您还有什么吩咐?”

宝姝莞尔:“方才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救,不知公子……”

“废话无需多言。”云殇沉沉打断她,提步向前继续走。

“喂,你这么凶干啥呢?人家好歹是天妃啊,还是位大美人!”月桂附在他耳边小声道,“不过是道声谢而已,瞧你,像只刺猬一样!”

云殇默不做声。

宝姝望着他的背影微微愕然,心头涌上一股复杂难辨的酸楚,说不清,道不明……颇有些黯然的回身,却见宝容身旁的侍从慌慌张张打马而来,跪下便惶然道:

“启禀姝天妃,大殿□受重伤,此刻昏迷不醒,妖王陛下请您速速回府!”

宝姝浑身一颤,急道:“早上不还好好的,怎么一眨眼竟然受了伤?”

月桂闻言暗道不好,脑海中登时浮出那张红艳艳的小脸,天……不会那么凑巧吧?正想提醒云殇,发觉他已经停下步子,脊背愈发僵硬。

“是……是被城南紫玉赌坊家的人打伤的,那人名叫云殇,妖王陛下一面派人前去天宫向天帝报信,一面已经抓了赌坊的老板娘……”

“容儿伤势如何?”

“启禀姝天妃,大殿下他……断了三根肋骨,且伤了心脉,看妖王陛下的脸色,大殿下的情况……似乎很不妙……”

宝姝踉跄着几欲摔倒,遂抢过侍从的马,她翻身跨上一勒马缰,扬鞭而去。

月桂吓出一身冷汗,附在云殇耳畔小声道:“完了完了,咱们闯祸了!那小孩儿竟然是天帝的长子啊!云殇,怎么办,娘被他们抓了!”

云殇似是没听见,动也不动的僵在那里。

那个孩子……是宝容?!

48

48、重回幽冥(原&新) 。。。

是夜,黄府中。

昕烈收了手,额际浸上薄薄一层汗渍。

宝姝拾着帕子沾了又沾,见他调息过罢方才紧张询问:“大师兄,容儿他如何了?”

昕烈舒缓了紧皱的眉,安慰道:“放心,有我在,他没事儿的。”

“恩。”宝姝低低应了一声,“谢谢。”

“谢谢?”昕烈微微怔了怔,蓦地捉住她的手,颇为自嘲的扯出一抹淡笑,“容儿虽非我亲生,然而十年相处,我早已将他视为己出。如今,相救自己孩儿,你竟与我说谢谢?”

“可他总归不是你的孩儿,”宝姝缓缓抽出手,平静的望着他,“我们迟早是要离开的。”

“姝儿,十年了,你还是忘不掉他?”

“如何能忘?”宝姝摸了摸容儿的脸,望着自己葱管般的手指,深深蹙起眉,“便是这只手,要了他的命,毁了他的家……若是容儿有个三长两短,我欠他的,怕是三生三世也还不干净了。”

“这些根本不关你的事!你听着,当年那场变故中你不过是颗棋子,如是罪孽,绝对轮不到你来承担!”

宝姝待过许久之后,方才轻轻“恩”了一声。

昕烈将她拉入怀中,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叹气道:“姝儿,你知不知道,我好怀念在琅华山的日子,那时候,师父还在,你还在……”

“师父……”宝姝心口滞了滞,黯然的垂下眼睫,“若是师父还在,公公还在,六界绝不会乱成这副模样。”

鼻翼微酸,她吸吸鼻子,强颜欢笑:“不过,我还在呀!”

昕烈半响无语,在宝姝一度以为他睡着的情况下,突然开口:“人还在,但心已经不在了。十年来,无论我如何追寻,那颗心始终杳无踪迹,正如我现在将你抱在怀中,你我的心,却是咫尺天涯。”

宝姝抿唇不语。

昕烈似乎也没指望她会说些什么,自顾自的道:“那时候好傻,还当真以为你如流言所说,垂涎于我,后来因为你腹中骨肉,我迁怒于夜微,以为他……尔后妖娆告诉我,其实你从拜入琅华山那一刻,喜欢的便是夜微,你知不知道,那时候我有多恨你……”

宝姝闻言一怔,忙道:“大师兄,其实我……”

其实她喜欢过他,很久很久之前。

很多次,她都想告诉他,她第一次喜欢男人是他。

或许是从他抓起她飞上九霄那一刻起,或许是从他为她独闯后山开始,亦或许是他们在无妄殿上相处的那半个月……

总之,初初怯懦如她,独独敢对他嗤之以鼻,独独敢在背后讲他坏话。

但她不敢承认,骗别人,更骗自己。

为什么?

因为她自卑。

宝姝生来愚钝,碧水山上的小妖除了未玖之外人人嘲笑她。小时候宝姝受了欺负常常躲起来哭,久而久之,也就破罐子破摔了。毕竟身为一只小猪,517Ζ她从来不会指望自己能像小鸟一样在天上飞翔。

尽管,她时常托腮望天,幻想自己也能有双翅膀……

便是这种将就性格,她知道,她万万配不上高高在上的天族太子。

于是,她选择催眠自己,刻意忽视她对昕烈的感情,终日将夜微挂在嘴边,日子久了,似乎连她也信以为真。

而她真正开始在意夜微,是从忘川河畔开始。

当初,她敢放肆的缠上夜微,原因有三。

其一,夜微是她第一个遇到的师兄,且令她惊艳了一把。

其二,容欢和苍桀,一个脾气暴躁,一个沉默寡言,她两个都怕。

其三,她从来不曾去想她与夜微之间能会什么结局,毕竟,夜微身份同样尊贵,而且他这般追求完美,必定不会看上自己。

直到幽冥鬼蜮,直到夜魅与雪紫樱出现,直到他在忘川河畔那一抹叹息,令宝姝开始同情起夜微来。女人是一种同情心泛滥的动物,极容易感同身受。

而女人的爱情,往往起源于同情。

宝姝登时觉得,夜微不再是那么高不可攀了。

尔后她失身于容欢,夜微竟然开诚布公,将自己的身世悉数告知。一个男人肯与一个女人分享他生命中最难以启齿的秘密,这种信任,比任何安慰都能让她充满安全感。

在那时,她当真以为,她找到了能与自己共度此生的良人。

奈何女子薄命如斯,良人却负心至此。

回过神,宝姝心下泛起一片苦涩。

那些短暂的爱情,宛如生了一场大病,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然而再苦再痛都有如烟而散的一天,总能渐渐放下,继而重新开始,身畔始终来来往往,去去留留。

那容欢呢?是不是终有一天,她也会忘记他?

昕烈知道她又想起了那些伤心事儿,双臂箍紧了些,柔声道:“是我不好,又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徒惹你伤心,以后……”

“大师兄。”宝姝蓦地打断他,抬眸与他四目相对,“不管你喜不喜欢碧凝,她都是你的结发妻子,你不该……”

昕烈面上一沉,冷道:“是她来与你说的?”

宝姝连连摇头:“是我自己说的。”

“我不去她那里,她是求之不得。”

“但是……”

“没什么但是,感情的事,没办法勉强。”

“繁衍子嗣,是你身为一族之王的职责,没有火凰,人间就没有太阳,你如何能依着自己性子胡来?况且,有个孩子日后接替你履行天责,你也不必再如此辛苦。”

“还有未玖。”

“未玖哥清心寡欲,终身不娶。”

昕烈怅惘的自嘲苦笑:“想我此生太多身不由己,如果连心之所属都要身不由己,如此活着,又有何意义?”

宝姝不说话了。

静默半响,昕烈突然玩味儿的空出一只手,紧紧捏住她的下颚:“既然你如此忧心,那你给我生个儿子出来可好?”

宝姝讶异的睁大双眼:“我是妖,生来的也是妖,有什么用?”

“若是我说,你与我定能生出一只血统纯正的金翅火凰呢?”

“怎么可能?”

“容儿为何不是妖?”

这一点,宝姝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师父已经不在了,还有谁能为她答疑解惑?她忍不住沉吟,突然很想知道,那些她原本并不想知道的秘密。

不过眼下最令她忧心的还是昕烈。

待过些日子,等容儿身上的毒清了,她就要带容儿回碧水山隐居。她不喜欢亏欠别人,那在离开之前,她究竟能为他做些什么?

昕烈拍拍她的脑袋:“我开玩笑而已,时候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

说着,他欲松开禁锢她的手,却反被宝姝攥住。

听她道:“若是我真能为你……生个火凰,那我愿意。”

十年来,她和容儿欠他的,这样还,够不够?

蓦地一丝凉风不知从何处钻入房间,刺的她灵台清明许多。哪里来的风?她诧异了一阵,突兀回想起方才所说的话,不由得冷汗淋淋,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

是在侮辱自己,还是在侮辱大师兄?

正记着转圜,昕烈突然淡淡一笑:“行了,你也累了一天,我来照顾容儿,你先去歇着吧。”

宝姝掀了掀唇,最终默默点头。

妖界内处处妖气,加上两人此刻心意起伏,谁都不曾注意到隐在窗外的那抹孤影。

跃出黄府后,街上人影稀疏,仅是一轮冷月斜斜衬着他的影子。突然间,他很想加速奔跑,似乎只有如此才能抒出胸腔那口郁结之气,然而脚步极沉,沉的每迈一步便是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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