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谧！快收回千山暮雪！”商翎仙君低呵道。
“我师父已死，我身受重伤，实在无能为力收回自己的阵法。”妃谧虚弱道。
商翎提剑，“可…再过三天，整个人间的生灵无一生还，人界就此覆灭！你可知后果有多严重！魔界到时趁虚而入！天下生灵涂炭，妃谧！你罪孽深重，死不足惜！”
商翎继续道，“为今之计，只有我施法让你殉阵，才能免去凡间浩劫。”
“不可！”凌锦寒斩钉截铁道，妃谧瘦了许多，凌锦寒小心翼翼，如捧珍宝地抱紧她。
“胡闹！天下苍生，怎可任由你们儿女私情做主！”商翎深感自己太过优柔寡断。
“我试试。”妃谧跳出凌锦寒的怀中，变回人形，吐出魂丹，魂丹慢慢变小，化成一条白线挡在冰舌前，冰舌前进受阻，随后安静下来。
她所能做的唯有如此，冰舌所到之处，她无力挽回那些生灵。
商翎施法推下妃谧，居高临下道，“妃谧！因果循环，此事因你而起，你就要承担后果，天君不会放过你，倒不如让你给无辜死去的生灵陪葬！”
“不！”凌锦寒未回过神，商翎就动了手，他匍匐在云端，看到妃谧掉下去并没有挣扎，她依旧是初见时的模样，簪花一朵，锦带翩翩，青丝乱舞，衣袂飘飘，好像初升明月，光华轻浮，清冷莞尔。
她动了动嘴唇，凌锦寒看得真切。
保重。
——完——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
承朝的覆灭，是一个王朝气数已尽，当敌军攻破城门时，翾御将军凌锦寒还未出现，百姓已经彻底失望了，早就抱着迎接新朝代的心态了。
凌锦寒没有回将军府，而是在千山暮雪覆没的那块地方居住下来，那里的生灵已经全都死亡，却保持着原来的形态，风吹草动，一切如旧，他打听到天山雪岭已经消失在世间，玄雪之狐族更是被天君尽数屠杀，他无能为力救她的同胞，愧疚至极。
他在那里搭了一间竹屋，那里只有他，还有那些虽死犹生的生灵，闲时饮茶舞剑，夜时对月相思，一个季节接着一个季节来来返返，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
他可以像凡人一样接受年老的到来，即使无子无孙，也逍遥自在，因为他也能轮回。
妃谧在云上抱紧了他，在他耳边喃喃的咒语就是永生咒，篡改命格…
说是他欠她的，实则是她欠他的，无论如何，再也无法报答。
有时候有个男子手里握着玉笛陪他闲聊，他说他叫九霄，凌锦寒知道他不是玄渊，虽然有能同玄渊媲美的容貌，却不一样。
“这株血凌霄是故人所赠，为答谢你这几日听我吹笛。”九霄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凌锦寒，“这血凌霄可以医治疑难杂症，更能延年益寿。”
凌锦寒几番推托被九霄说服后，才收了下来，几日之后，这血凌霄方可物尽其用。
“你可是还在想着妃谧？”九霄倚卧在竹栏上，打趣问。
“无时无刻都在想她。”凌锦寒亦无隐瞒。
凌锦寒喜欢听九霄奏笛，竹屋内外万籁俱静，只剩飒飒风声。清脆的笛声萦绕空气中，曲调柔润长鸣。
随着笛声追溯到遥远流年，折竹漾下水，潺潺细娟流。纤指捻落花，飞洒碧空中。月落西湖，纱幔轻舞，玉珠落盘，细数多少良辰美景。
影影绰绰地感觉身临其境一般。
以解相思。
“你该好好活着。”九霄突然道。
凌锦寒不解。
“活着你就有机会见她一面。”见凌锦寒并没有多大情绪，九霄又道，“当日妃谧成仙历劫被天雷击中天灵盖，三魂七魄逃逸，就属喜魄最活泼，它逃得快，当玄渊及时用捆仙绳将它们困住时，喜魄早已逃之夭夭。”
“然而我费一些修为追踪那缕喜魄时，发现它已经寄在一个小女孩身上，那个女孩从小痴呆，就因魂魄不齐，如此机缘巧合，喜魄融入了小女孩身上，害得小女孩生了一场大病，不久之后就恢复了正常人，不再痴呆，所以…”
“她还活着？！”凌锦寒拍案起身，情绪激动，九霄掏了掏耳朵，慢悠悠道，“并非妃谧活着，只是她的一缕喜魄，妃谧已经坠入华胥梦魇，不得返回三界了。”
九霄说漏了嘴，泄露了天机，心慌了一阵子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天能奈他九霄魔君如何？
听九霄有头有尾地解说，凌锦寒恍然大悟，叹气道，“活着也会是痛苦…那个地方都不知是什么样子，如果妃谧受了苦…我无法将她解救，那我宁愿她死去。”
屋外是竹林，屋子由千挑细选的竹身造成，加上巧夺天工的手艺，百年不朽，远远观去，犹如一幅隔世千竹画。孟宗竹，方竹，慈竹……各类竹子应有尽有，黄沙撩起，竹面上难免有几点刮花的黄痕。翠云梢云自结丛，轻花嫩笋欲凌空。砌曲横枝屡解箨，阶来疏叶强来风。
死物的生机毫不逊色生物。
几日过后，不知春秋，没有夏冬，抬头，只看见影影绰绰的蓝天白云，被高耸的竹林遮住了。
有一群不速之客闯进，他们并无恶意，那时九霄和凌锦寒还在聊天，一个嘴叼茅草，倚靠竹栏，一个在剥果子。
五男三女，他们警惕地走出迷雾，发现他们身在一片竹林还看到两名男子。
凌锦寒还在同九霄闲谈，凌锦寒说，“我喜欢的人只有妃谧，若是其她女子存有她的一缕喜魄，我也不会因此爱上那个人，因为如此，只会害了那位姑娘，我也会因此负了妃谧。”
“别再我面前装痴情，你以为我也没有一段风流史么？”九霄闭眼小憩，懒散开口。
“呵，恐怕不止一段。”凌锦寒洗了洗手，侧头，才发现了来人。
“你们是何人，如何进得了此地！？”凌锦寒语气平淡，是非善恶他已经看淡了。
其中一个女子梨涡浅笑，拱手道，“这位公子好生英俊，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另一位男子英气逼人的男子的随和道，“对，我也觉得好像…好像在一副画中见过你。”
九霄有点不服气，手指圈撩墨发，走到那位小姑娘面前，调侃道，“这位姑娘，我也丝毫不比他差，而且相貌比他年轻，你又为何不说见过我呢。”
听到这纨绔子弟的话语，另一个男子竟抽剑出来，暴躁道，“你个纨绔子弟！敢调戏我姐姐！”
九霄甩开墨丝，嗤之以鼻，把手搭在凌锦寒肩上，“此地偏僻静谧，果真是杀人的好地方，我决定女的留下，男的杀了，你怎么看。”
“你若是再杀人，此地就再也容不下你了。”凌锦寒淡笑，无奈地摇摇头。
九霄负气回了屋。
听他们所言，是想来求医的，那位梨涡浅笑的姑娘的姐姐得了一种怪病，需要天药来医治，凡间的药石根本没辙。
那位一直爱笑的姑娘叫郑喜，人如其名。
郑喜一进了屋，屋内那串招魂铃响个不停，而郑喜，头痛欲裂，众人问她怎么了，她说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她身体里出来。
九霄眼前一亮，以掩耳不及迅雷速抓住郑喜的手腕，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九霄开心道，“招魂铃声起，孤魂野鬼四处逃。”他定住那帮人，凌锦寒喝着茶，抬了抬头，“从你挂那串铃铛开始，它从未响过，一响，覆在上面的灰尘四处飞，你扫。”
九霄激动地颤动着身躯，“凌锦寒！她就是我说的那个从小痴呆却倏忽好起来的那个小女孩，她身体里有喜魄，我可以利用喜魄，用昆仑镜映出华胥梦魇里的情景。”
“当真！”凌锦寒也难耐激动，点了郑喜的穴，把桌上的茶具都放到一边，心急催促道，“快把昆仑镜拿出来。”
九霄觉得奇怪，“上次被你借走了，我还要问你呢！”
凌锦寒皱眉静下心来想了想，“我记得那日我的核桃砸不开，问你借点东西，当时你在照镜子，我就抢了来砸核桃…好像是…放在那里…”凌锦寒冲出去把昆仑镜寻回来。
一切准备就绪。
那几个被定住身的人说不出话，他们担心九霄会伤害郑喜，不知他们是何方妖孽，施了妖法，如若是点了穴道他们可以自己解，无奈他们用的是妖法。
九霄让郑喜坐正，用昆仑镜照她，然后用魔界秘辛对昆仑镜施法，昆仑镜已经被魔化，九霄用起来得心应手。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九霄还在施法，凌锦寒有点坐不住，不停催促，九霄看着他一边悠闲地吃核桃一边抽嘴催促他，心里十分不平衡。
突然，昆仑镜镜片像泛起涟漪一样，画面若隐若现。
一个女子端正盘腿，没有束发，面容依旧，她的身后像是瀑布后的山洞，她蓦然抬眼，眉目如画，看到凌锦寒鬓角的白霜，面容越发成熟，动了动唇，她在说，“夫君……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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