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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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太阳升起-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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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类景区最受欢迎,玩到下午四点,宋甜团里的游客各个红光满面,一路行来叽叽喳喳欢笑不止。宋甜感谢他们的包容,善良地原谅了她的几处无心之过。
  高老师坐在宋甜后排,问她要不要吃鸭舌,宋甜没听见,她又抬声重问一遍。宋甜笑了一下,摆手说不用,前一天那一小袋都还没动过。
  高老师不勉强她,问她狮子岩是不是快到了,宋甜点头:“是,还有几分钟。”
  高老师把鸭舌收起来,抽纸巾抹了抹手说:“那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介绍一下?”
  宋甜:“……”
  高老师:“怎么了?”
  宋甜没作声,收了折椅站起来,去车前面摸话筒。她侧着身,高老师从旁边的窗玻璃上看见她半边脸,好像有点红,不知是车里热气熏的,还是臊的。
  高老师笑着说:“是不是忘了?”
  宋甜把话筒线收在手里,回身,脸果然红了。她看着高老师,低声说:“抱歉。”
  坐在高老师边上的王老师忍不住调侃:“宋导,今天你出错率有点高啊!怎么回事,太紧张啦?”他眼睛瞄着窗外,说:“我都看到他们在漂流了,你现在介绍来不及了吧?”
  宋甜握着话筒看出去,好像的确来不及了。她抿抿嘴,也不知该不该开口。
  “没事没事。”高老师帮她说话,“宋导这是要我们自己用心去感受楠溪江。”
  宋甜无声地笑了一下,又把话筒收好放回原位。
  狮子岩桃花源竹筏漂流位于岩头镇西岸村,这里水面宽且浅,偶有急流但不凶险,潭水平静,且江边景色如画。楠溪江漂流,最大的特色是静静的漂,坐在竹筏上随波逐流,悠悠而下,乐静之地,心神融合。
  下了车踏上岸,山、石、水、风,样样普通样样惊奇,整个团兴致极高,宋甜让他们排好队,几人一筏,紧随各自竹筏上的筏公上筏。
  高老师王老师是整个团中最末一筏,和他们同筏的还有一对兄弟,也是宋甜团里的,筏上四张竹椅刚好坐满。岸上剩下宋甜,高老师叫她一起上来,大家挤一挤,筏公没同意,怕筏撑不住。
  高老师看了筏公一眼,“你看她那样子,能有多重?怎么会撑不住。”
  筏公像是没听到,站在筏头撑着竹竿看向另一边,黝黑的脸什么表情也没有。
  宋甜说:“你们先走,过会有别的团来,我和他们拼。”
  竹竿一摇,竹筏一下子飘了出去,没一会就绕到宋甜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现在是四点一刻,这里的开放时间是早七点到晚五点,漂流一个小时。这段时间极有可能没有别的团了,但宋甜一点也不担心,这里她太熟了,就算原路回去也没有什么问题。
  更何况,她的心思不在这。
  她在原地蹲着,脚下胖瘦不一的石头膈得她脚疼,但她一动不动,低着头,看江水荡漾着,湿润了岸边的石头。
  这里除了她、除了筏公,没别人了。她不知从哪捡起一根断枝,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石头间的缝隙,问自己:你一直在找什么呢。
  她想起鸡蛋面味的那个吻——身体不会骗人,只有她自己骗自己。又想起断掉的胳膊和缠在上面的白绷带,如果他们都小心一点——他的胳膊不断,她不内疚,是不是会结束得干净一点?
  答案是不会。
  宋甜站起来,扔掉那根断枝。什么也没看见,但她肯定,这片江这么浩瀚又这么宽长,他在这里的某个地方。
  不知过去多久,不远处有人声传来。宋甜看了看时间,没想到都这个点了还有团来。等他们排队上筏,她捡了个凑巧,搭了进去。
  和她同筏的另外三人有一对年轻情侣,一路行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另一人和宋甜一样,安静地坐在后排,宋甜不关心这些,扭着脖子看朝后漾开的江纹。
  这艘竹筏的筏公性格开朗,一边摇竿一边和那对小情侣聊天。他讲不标准的普通话,话里时不时夹着温州方言,乡音浓郁,有点可笑。小情侣本就兴奋,这个筏公又用可笑的普通话讲了个笑话,几个人哈哈哈地笑了好一阵。
  “再讲一个好笑的!”
  “好,那我再讲一个!”筏公刚开了个头,发现后排两个人安安静静,也没把注意力放在他的笑话上,就打岔调侃了句,“我讲得不好笑?你俩是不是要睡着了?”
  宋甜本想做鸵鸟,后来发现这个筏公一张黑脸两只亮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好像非要等她回答一句再讲笑话一样。于是宋甜看着筏公说:“在听,你继续。”
  筏公继续讲笑话。小情侣继续听得乐不可支。
  宋甜继续扭着脖子看竹筏外的江。江水很清,像面银镜,映出她没什么表情的脸。某一时候,她忽然扭回脖子,看了看坐在她旁边的男人。
  没有人坐姿比他还差了——椅子是用来坐的,但他基本用躺的。一腿曲着,另一腿架上去,抖脚。帽子也没戴在头顶,而是盖在脸上,随便来一阵小风就能吹走了。
  看不见他的脸,但他胳膊折成一个角度,挂在脖子上。宋甜心里咯噔一下,然后又马上镇定下来。
  竹筏漂到宽敞的地方,秦朝阳动了一下。筏公不讲笑话,改讲故事了,他直接举手打断:“能不能在那边停一下?”
  他指着前面一片岛岸,筏公看了一眼说:“你想干嘛?”
  秦朝阳没回答他,只说:“你们继续往下走,把我们放在那就行。”
  你们是谁,我们又是谁。
  宋甜凉凉地看着他,他也回视她,低声说:“来不来,就一个决定。”
  宋甜笑了下,同样低声说:“神经病。”
  竹筏靠岸,秦朝阳跳了下去。回身,筏上四人有三个看傻逼似的看着他,另一个纹丝不动地坐着,裹着厚棉袄,外面还套着橙色救生衣,胖得看不出原来的体型。
  没一会,竹筏就没影了。他蹲下来,好像什么脾气也没有,仿佛成了楠溪江新的石头。
  人在江中,不知时间在走。只知天色沉沉,没了光亮,还起了风。
  秦朝阳猛地站起来,怀里捂着几块石头,一块一块朝江心砸。扑通扑通,平静打破,江面狂怒起来。
  怀里的石头丢干净了,他就抬腿踹,没踹石头,踹的是水。扑棱棱的,像烟花散在半空中。没劲,一点劲都没有。他很快停止这种泄愤的举动,四周霎时间安静下来,像他刚才跳上这片岛岸时一样,四面八方寂静无声,只余遥远一方,细长的竹竿一下下划开江水的声音。
  这道声音现在又出现了——
  秦朝阳蓦地一震,声源的方向飘着一只竹筏,筏公在唱歌,隔着几十米远,听不清歌词,但能听出其中独特的乡音。
  筏公把宋甜放下就撑竿走了,竿脚抵在江下,筏公对她说:“要黑天了,后面肯定没别的筏了,不跟我走就得在这过夜了。”
  宋甜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一下,“谢了,我就在这了。你们走吧。”
  筏公晃了晃黑脸,哀声一叹。拔起竹竿,换了个方向,竿脚往岸边用力一抵,借力漂了出去。他用粗野的乡音继续唱来时那首歌——
  你看那
  竹筏慢慢飘哎
  溪水潺潺流哎
  两岸青山跟你走
  我站在楠溪山顶上哎
  远眺辽阔的远方
  那里长有水秀的姑娘
  那里长有健壮的儿郎
  你听那
  悠悠楠江水哎
  依依送我情哎
  乡情浓浓跟你走
  跟你走
  ……
  歌声融入山水,飘飘忽忽。竹筏渐行渐远,歌声同样。
  不多时,岛岸恢复宁静。
  山与水、天与地,沉默了,静静地注视着岛岸上的男女。男人头发乱了,衣服皱了,捆着一边手臂的绷带脏了。女人细看着,联想着,盯着男人一条裤管打趣着——你的裤子怎么湿了?
  男人不回答,反问她怎么上岸了。答案他知道,所以她也没有回答。
  山水之间,唯有风吟。等风停了,这里成了一幅画,清淡雅致,意味深长。
  宋甜脸上是一种秦朝阳从没见过的神情,秦朝阳看出神了,好一会才听宋甜问他:“怎么搞的?”
  她看着秦朝阳的裤管和鞋,秦朝阳说:“我踢水了。”
  宋甜点点头,看着灰沉沉的天,“你说,会不会下雨?”
  秦朝阳说:“下雨也不怕——”
  他招呼宋甜绕着岛岸走了半圈,一只竹筏用绳子绑在树干上。他从旁取了长竹竿,山大王一样直直地杵在地上,嘿嘿笑说:“看看,老子不打没准备的仗。”
  宋甜看着他一手解绳子,又一手拖着竹筏入水,再一手握着竹竿拦住竹筏,回头,“上来,趁下雨前走。”

  ☆、第四十一章

  宋甜没及时上筏,秦朝阳挥了几下细竹竿,竹竿头啪啪啪敲沙石上,“快点吧你。”
  宋甜没应声也没动身,她鞋口浅,在岛岸上走了几步鞋里就进沙子了,竖起脚板抖了几下,秦朝阳两眼直盯着她看,忽然问:“你不会是反悔了吧?”
  看样子像这么回事,他一急眼,使劲把竹竿插江泥里,人从筏上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嘴上念叨:“反悔也来不及,扛也把你扛走。”
  他动手,宋甜竖着脚单腿后跳了一步,手臂朝他一挡,说:“你讲不讲理?”
  秦朝阳笑了一声反问:“你说我讲不讲理?”
  宋甜冷睨着他,心说你急什么,什么事都得慢慢来。然后慢条斯理地脱鞋,翘着腿,把鞋里的东西抖出来。
  秦朝阳又催了两次,宋甜穿好鞋,不疾不徐地跟他上了筏。
  这筏和另外的竹筏没什么两样,就是抽了那四条竹椅子,筏上空空如也,江水荡漾,时不时从筏间隙里涌上来,宋甜不敢席地而坐,怕水湿了屁股。
  秦朝阳摇竿笨手笨脚,和那些熟手的筏公不能比。老半天了,力气使出不少,竹筏却是没漂出多远。宋甜不催他,两人不说话,太静了,秦朝阳平白无故急起来。
  好不容易划到宽阔的江心,两岸青绿,前后是曲折的狭道,无风无波,着眼处如一面银光冷盘。
  宋甜说:“累了就歇会,哪有你这样摇竿的。”
  秦朝阳喘口气,把竹竿横着放在筏头。刚才他一手好一手废地摇竿,摇得背上一层热汗,呼哧呼哧喘气,也不见宋甜看他一眼,现在竹筏停了,她还是不看他。秦朝阳随便看了看两边,风景就这么好看?
  他手臂往后捞了一下,又把竹竿拾起来,甩鞭一样拍在江上,水滴子喷泉一般跳起来,宋甜眨眨眼,回神了。
  “想什么呢?”他咧嘴,几颗大白牙亮晃晃的。
  “没什么。”
  秦朝阳春风得意,懒洋洋盘腿坐下,竹竿横着,夹在肚子下。时间不早,在他心里却是吉日良辰,有意无意在没意义的问题上兜转:“没什么是什么?”
  宋甜低着头,“真没什么。”
  “是不是在想我?”
  宋甜瞥他一眼,秦朝阳手支在脸上,半边眼睛快挤没了,另一只眼笑得快飞上天了。
  “要不要脸。”她也拉着嘴角笑了一下。
  其实宋甜什么也没想,乘着竹筏一路看来,山水天地,走马观花,过目一忘。她的心里没有答案。
  关于从前,关于现在这个处境,关于自己,关于眼前这个男人,她想过很多,想到什么都乱了也想不出一朵花来。干脆什么也别想,光这么乘竹筏多轻松。
  人有时候做出选择不问缘由不顾对错,全凭当下的心境。
  竹筏悠停着,宛如大江上的一枚荷叶,荷叶上的男女像是两颗露珠,荷叶的两边缘是起点,身下经脉再盘根错节,终究还是汇聚在中心。
  秦朝阳腿盘酸了,把细竹竿放一边,站起来活动了下。
  日头未沉,天色却渐朦胧。宋甜问他:“什么时候走?”
  他甩了甩胳膊说:“我没休息够。”
  宋甜说:“你刚才摇竿摇得不对,”她招招手,“你把竿给我。”
  竹竿细细长长,全竖起来比宋甜还高一点。竹竿是空心的,但也不轻,宋甜拿竿节上,试了试手感,不太对,换了个姿势,竹竿在半空画了个圈,划出一阵凌厉的风声。
  其实宋甜也没专门学过这个,但楠溪江她常来,有时候带团来,有时候自己来。碰上热心的筏公,手把手教她几个小窍门,她也乐意学。划得再不济,也比秦朝阳这门外汉漂亮多了。
  竹竿破水,像巧手四两拨千斤,没一会功夫,竹筏蹭蹭蹭地朝前游。宋甜看水看山,一门心思在竿上,越发得心应手。别的没多注意,不知何时,背上一热,腰上就多了只手。
  秦朝阳右手还挂在前胸,是个累赘,只好站偏些,还好他胸宽背阔宋甜又身型小巧,断臂也没多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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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搂上去的时候他不敢乱摸,等了一会宋甜没什么动作,这时候他放心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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