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水桥平- 第77部分

紧跟着桔儿，脚下不时打滑，空气更是湿稠得令人发闷。

该问些什么吗……那个时候，在石商城，被金犬帮劫走的时候，在小黑屋里，她……给了的那银梳，究竟是什么意思……

犹豫着，一时没有注意到前面的桔儿已停下了，差点撞到了她身上，脚下一滑，却又是差点摔倒，幸好手及时抓住了岩石嫱的一处棱角。手心一疼，也不知是否被划破了。

“银梳，如夫人可还带着？”

愣了下，点点头。

“请……”

“如夫人只管随身带着便好，万不可让旁人看见。”

一句请问才出口，就被桔儿打断了，看样子就耸再多问也是不会说的了。不过，倒还是有另一个问题想问她。

“桔儿……不是你的真实名宇吧？”

“如夫人为何问这个？”

没有预想之中的戒备，桔儿反倒是浅残微笑了下，语间也带着些笑意。

“呃……相处了也好长时间，这一次也是蒙……姑娘相救，虽然不知能回报姑娘什么，的那，想要说声谢谢。”

“倒也不必谢我，桔儿不过是奉主人之命。”

“……嗯。”

主人，就是那个钱庄的林掌柜吧……

“我没有名字，‘桔’这一字，是主人所取。”桔儿说罢又是轻轻一笑，“如夫人仍是直按叫我‘桔儿’便好。”

“……嗯，那，多谢桔儿。”

说着，抬手抱拳，像真的江湖儿女一般，向她行了一礼。

桔儿也抬手回了礼，神情瞬时又变了严肃，抬头像大概是出口的地方望了一眼道，“从此处出去，路上可能仍有些巡逻的士兵，若是如此，请见机寻一处先躲着，待他们都走了，如夫人再往山上去。”

“嗯。”重重点头，才觉得有）些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桔儿向一侧让去，右手不知按到了什么机关，斜上方镀镶空出了一片光壳。

头探出地面之后发现出口在一片松柏林间，再往外大概。还要五十多米才是沙石路。

适应了光亮之后，踮手踮脚小心翼翼地向沙石路方向靠近。仰头看，沙石路再过去，一小片青草地之后便是松柏覆盖的丘麓了。

皇陵……追兵是进不去的，可若我被逮到了，更是罪加一等吧。

左右观察，路上确实还有不少巡逻的士兵，大约过了五分钟——实际上也可能一分钟不到，这些士兵都向着一个地方跑走了。不知是不是十四王爷他们又弄出了什么。

探出头去小心确认了路的左右尽头，这才拔腿一路狂奔，脚下踩到尖锐石子也顿不上疼了，一直到跑进松柏林，上气不按下气地还是往上跑了好远一段才停了下来。

松柏林荫下前静的出奇，自己的喘息声更是一下下冲撞着耳膜，放大了无数倍一般。

待气息总算顺了一些时，向四周一打量，血液直冲脑门，差点直按就吓晕了过去。

藏在林荫幽暗之中的那一双双幽绿的眼睛，总不会是猫吧……不过，就算是猫，按之前的经验，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自己已经再无地方可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双双噬人幽绿一寸一寸地逼近。近到已经能再看清不过，包围了自己的，是一群狼。

绝望之中大脑一片空白，直到——一声马儿嘶呜划破冰冷空气。

走在最前面的那一只狼，不知被哪里飞去的一道银光割断了咽喉，未及呜咽霎时便鲜血迸溅，歪倒在地。

马蹄声迅疾，转头望去，出现了的，竟是杜玖，还有小七。

绿水桥平　　第122章　　围捕（2）

惊讶间，杜玖和小七已驰至身侧，紧抓住了杜玖探过来的手臂，只觉视界一晃，已斜坐到了杜玖身前。

“抱紧。”

耳边，确是杜玖坚定有力的声音。

愣愣的听话地将双手紧紧环抱住了他的腰。

左手迅疾甩出的几片柳叶弯刀，尽穿狼心而过。

或许是一下挨得太近的缘故？风声呼啸，身边之人的呼吸声，却听得这样清晰。

微仰起头，视界，霎时不知为何竟模糊得明明近在咫尺的脸也看不清了……明明，又不是好几年不见了，不过，才隔了这十几日……

“醒了？”

“……嗯。”

意识半醒，顷刻惊觉有人声息，猛地坐起。

沉若黑绸的夜空，零零散散的几颗星，只寥寥几缕纤云，弦月苍白。

确认站在身边的人是杜玖之后，神经一下放松，抬头呆望着。莫名的安心。

“怎么？”许是见我许久不动，以为大概是脑袋或是什么撞坏了，杜玖弯下腰仔仔细细地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最后还伸手轻贴额测了测温。确认一切无恙后，眉稍稍蹙起，“淡姑娘若歇好了便起来罢，夜里地气凉。”

“好。”未经大脑地先答应了一句，这时才注意到，原来自己是在一棵大树下睡着了，身上盖了毯子——不对，是杜玖的斗篷罢。

经他这么一说，晃晃脑袋，还真有点儿冷得疼，于是哈口气，推了身上斗篷，一跃而起。

再怎么努力想也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事睡过去的了……只记得被狼群包围之后，杜玖骑着小七出现了，然后他大手一捞我也上了马，然后……也罢，不想了。

“小七，怎么会来？”

邻近树下站着的马儿，长睫下一双晶亮圆瞳正眨巴着向我打招呼。

“大火中丢失。”

杜玖答得很简单，走离了几步。脚步轻得几不可闻——要不是之前习惯了，这荒山野岭的，大概会以为眼前的人并不是人儿吓得没了魂罢。

四下遥望，此时大概身处荒凉深山之中，近山顶的某处岩石崖边，只不知是否仍在皇陵区域内。

“此地，自皇陵向南十里。”又像是会读心术一般，在我问出之前，杜玖就作了回答。

抬眸，逆光下却只能见杜玖的轮廓。

“杜大人，也……也是平宫卫吧？”

心下早考虑过了千遍，不如问个清楚，临了时候，却又犹豫。

说的极小声，不过四下里除了风声叶响，杜玖也不算离得远，应时候听得很清了。

“原来，淡姑娘早就看出来了。”

杜玖一动不动的站着，语调淡然依旧。

注视着他的背影，却一时忍不住笑了出来，轻声道，“原也只是这么一问，没想到，还真的是。”

杜玖竟似也“嗤”了一声，转过了身，大步又走回了身侧——未及反应，两人之间的距离，已只剩了十厘米不到，沉稳的呼吸声忽的就近了耳畔，心一惊，抬头却见他一幅似笑非笑的表情，道，“不过，对皇帝来说，平宫卫也是不可信任的。”

“……嗯。”

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对皇帝来说，没有谁是可以绝对信任的，平宫卫这样的特殊机构，信任更是不可能。

只是杜玖这样说，另一层意思是……

“所以，和金犬帮也有联系？我是说……皇帝？”

杜玖“嗯”了一声，点点头。

和这个江湖帮派有联系的，原不止平章王。其中角色，大概要比想象的复杂。

“那，这一切，和却仁太子有关么？”

否则，平白无故的，为何平章王会向十四王爷提到这个据说出生没多久就不幸病逝的虚名太子？

这一次，杜玖却立即没有回答。也许是我太敏感，只觉得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杜玖才幅度极小地点了下头。

抬眸注视着杜玖，虽冷沉淡然的神色依旧，纤长睫毛却不自觉地扑簌了一下，黑瞳更是深邃得像要将周围本就不多的光线都吸进去一般。

心没来由地一紧，右眼皮跳了一下，莫名地一股不安袭过。

“却仁太子，还活着么？”定定注视着他的眼眸，不想放过，任何一丝的动摇。

不如，就将问题问得更彻底一些罢。他的冷脸，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基本可算免疫，所以，就算他此刻再怎么冷然地瞪我，都没关系。

终于，最后，杜玖移开了目光，眸色一沉，长叹一口气，沉声道，“淡姑娘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

“如今，还能算是无关人士？”不禁嗤笑，抬手指了指自己，颇感滑稽地装出故作疑问的神色。

杜玖回过视线望了我一眼，眸色深沉依旧，只是，好像多了一丝无奈，如果没看错的话，好像，眯弯起的眼，还有紧绷了的唇角，像是要笑的样子……

他的这般反应，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不过，既然问了，自然是不问个彻底不罢休。

“所以，这个‘却仁太子’，是还活着的咯。”

垂了眼眸，低声喃喃道，半是故作委屈。

“……嗯。”杜玖的气息，竟一时不稳。

“那，他真想……复位？”

又听得“嗤”的一声，看来杜玖不知为何好像心情还算是不错的。冷面冰山，竟然会连着“嗤”笑——这程度对此类冰山而言，可算是甚为难得了。

“嗯？”

抬眸望向他，定定注视深沉黑瞳，只想得到明确的回答。

杜玖并不躲闪，眼角隐隐藏了一抹笑意，“淡姑娘觉得，复位，有几分可能？”

这问得我也忽有些想笑了，心下明白几分，认真回答道，“基本上，半分，不对，是连半半半半分都没有。”

不过，就算是近乎于零的可能性，古往今来，不也很多人还是选择相信或许幸运会降临自己身上、奇迹会发生，不撞南墙不回头，最后死到临头才后悔的么？

“怎的就会想这些不甚着边的？”见我一幅不死心还想继续问的模样，杜玖像是无奈地又轻叹了一声。

这一句可有些不像他。

况且……三十年，也不能说是不着边。不过，确实眼前还有比这个“却仁太子”更让人起疑的人物。

“杜大人，我还有一个问题。”装一幅可怜兮兮的好学生模样，若不是杜玖挨得太近了，大概连手也想举起来，就像真的在向老师提问一样，“却仁太子，是谁？”

“却仁太子。”

杜玖的回答不出意料，唇边闪过一丝狡黠笑意。

心下还是不免有些恼，也值得硬着头皮继续问，“这个太子，真的和现在这些事一点关系也没有？”

“也不能说没有。”

仍是不出意料的回答。

“为什么，十四王爷让我往皇陵走？”话题一转，估计反正在“却仁太子”的问题上也已经套不到更多的情报了。

既然以皇陵之大，漏网之鱼甚是好做，杜玖能偷着进，平章王的人难道不能么？

杜玖似乎对我的坦然接受有些惊讶，眉间一松，竟是笑了，顷即却又恢复了严肃神色，“上面现在对平章王盯得很紧。”

上面……平章王的上面，不就只有如今的大尚皇帝了么？

“那，杜大人，就没关系吗？”

平章王那好歹还是一个王爷，大尚皇帝想要动他必是不易，而杜玖不过一个为朝廷卖命的，凭什么，就敢说定护我周全？甚至，怎么敢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闯到连平章王都不敢踏入一步的皇陵？

“有关系。”杜玖一声淡笑，“不过，平章王如今差不得一步。”

也就是说，因为大尚皇帝现今已经盯紧了平章王，所以他才不敢就这样贸然闯到皇陵里去吧？毕竟以皇陵之大，只是闯入周边山林的话，掩护得好，对一个王爷而言应该根本不是问题。

不过……大尚皇帝对杜玖，也盯得很紧吧……那一次，被围杀。

“朝中药案呢？究竟是怎么回事？”猛地又想起这件事来，依着适才听平章王和十四王爷的对话，这件事看来也甚是关键。

“药案到如今已无所谓查的如何了，不过是将平章王从军队中脱离出来的一个借口。”杜玖答得很平静，末了，却是身子向前一倾，竟将下巴往我额前蹭了蹭。

绿水桥平　　第123章　　围捕（3）

微烫的呼气，轻扑在额上，有些痒，耳根却莫名地忽的热得几乎烧了起来。

似曾相识……很奇怪的感觉。倒不是那些飘渺零散不知所云的、好像隔了一辈子的梦一般的恍然感。好像，曾经，也有人……这副身体，模模糊糊地，有着这样的感觉。

“然……然后呢？”

话出口，才发觉自己的气息，不知何时，已微有些不稳了。声音也是，微颤着。

又听杜玖“嗤”一声轻笑，气息却是打在耳边。才乱了心神时，他的下巴已搁在了我的肩上。

艰难地稍侧过眼眸，侧脸轮廓清晰映入眼底。之前未发觉，十多日不见，竟又瘦了。

“没有了。”

杜玖轻声答道，气息呼在耳后，更觉热得几乎发烫。

这是……在使美人计么？心底莫名其妙地浮出了这样不着边际的疑问。

总觉得，漏问了什么，很重要的问题。

杜玖依旧将下巴搁在我的肩上，却也只是这样，一动不动。

呼吸声，隐隐的，似有一丝不稳。

“……淡……”

耳边的喃喃声，能听辨出的，似是一个“淡”字？

还从没，这么唤过，我的名字……

是良心发现了终于要说什么了吗？

不过，淡……倒是提醒了，正是要问的这个。

十四王爷说的是三十年前，在西茶，找到了那后来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