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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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妆行- 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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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眼弯弯,秋水有情。

沐王抑制不住自己心头的悸动。

☆、120

白雪皑皑,整个维城一片素裹银妆。枝头上,屋檐上,都是厚厚一层棉被般的雪。风小了一些,阴云里露出朦胧的日光。维城的孩子们早已按捺不住兴奋,在街头巷尾追逐嬉戏,雪球儿跟着笑声此起彼伏。大人们也早早起来,扫雪的扫雪,支摊的支摊。不管风雪如何大,生活仍是要过的。

在白铜巷巷头的平地上,原本荒芜的空阔荒地上摆了好几个施粥馒头铺。

有官家的,也有民间的。

最显眼的是恒泰摆的粥摊,一溜儿三口大锅,几乎拼上了官家的规模。

在粥摊前领粥的不光有白铜巷的灾民,还有乞丐以及一些鳏寡孤独。

“这次的戏演大了,我真好奇沐王南岩风怎么收场。”不远处的客栈里,有人推开了二楼的窗。正是皆尤。

“灾民太多,一味靠救济,不是长久之计。冬日漫长,酷寒之下,衣不蔽体居无片瓦,必有死伤。维郡能不能拖耗得起是一说,这白铜巷灾民会不会酝酿怨念引发再一次的暴动也是另一说。”他身旁的人说。

“南岩风回去已经几天了?”皆尤问。

“回主子的话,三天,今天是第四天。”身旁的人问。

“那小子该好得差不多了吧。——可恶,我的臀还没好呢。”皆尤揉了揉被竹笋扎过的臀。

身旁的老家丁一笑。

“成国有没有新消息?”皆尤问。

“二皇子似乎没有起战的意思。这些天连下十道命令,都是惩恶除弊整治内务的。十道命令的抄本在这。”家丁答,递上一份信函。

“真不愧是……帝王之材啊!都说上天青睐我朝,为何不把此等龙凤托生我国呢。此人心中有大韬略,又不为小国俗法所限。我唯一不解地是他为何如此着急掌权。他只需等上一等,成国的天下迟早都是他的,何苦惹上这么多阻力?”皆尤看完后道,“话说回来。成国大事已定。远交近攻,居国常法。这个人,值得一见。”

“主子何时启程?”手下问。

“稍等几天。这座城里,还有一个有意思的人。再见见无妨。”皆尤道。

他在等南岩风出现。

还有一个人在等南岩风的消息,那就是沐王。

沐王披着一件斗篷,坐在书案后面。白宣纸上写了一个“调”字,却再也写不下去。他靠在椅子上发呆。

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南岩风极度畏寒,而且素日里多亏有杜若鲁冰花照顾。一旦去了老虎豁,无疑是会让南岩风痛苦难捱。。

自己这么做,会不会太过分。

其实,想逃避的是他自己。他无法接受自己面对南烛时的心跳。

何苦要去伤南烛呢?

南烛又没有错。

相反。她一直在帮自己。

沐王站起身,想去院子里转个圈。经年的军旅生活给了他一副好体魄,这番虽然病倒,但是主要是心结,风寒一散,病便去了八分。杜若也说可以适当走动走动。病去八分,只剩下的两分,怕是一时半会在心中缠绵萦绕无法解脱。

南岩风啊南岩风,为何要有你?

“启禀将军。”帅东进屋,“南岩风三人已经到了白铜巷。”

“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吗?”沐王问道。

“有,南岩风令人满城召集木匠。”帅东回答。

沐王微微皱了眉。建房子这种事,光有木匠可是不够的。

等等,南烛说的权宜之计难道是木板屋?那还不如搭帐篷来得快。只可惜如今这样的天气。帐篷也好木板也罢都抗不过冰雪。

沐王的目光又落在纸上。

自己真是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

木板屋横竖也算是合格的。

“报!”帅西进屋。

“说。”

“南岩风征用了许多水桶水瓢。以及……”帅西似乎想笑。

“什么?”

“以及丹青铺子里的各色颜料。”帅西回答。

建房子用颜料?

南岩风总不至于想在木板上画出砖头样滥竽充数吧?

沐王心里好奇,可接下来却半天没有动静。没有动静的时候,沐王心里就像是有一百万只蚂蚁在爬。好几次走到窗前里,看见院子里的雪飘成了凌乱的柳絮,跟他的思绪一般起伏不定。这是不是就是牵心挂肚的滋味。

为何自己无法控制。

小的时候,娘亲告诉他,什么时候他可以控制自己的喜怒哀乐了,他便强大了。看来,他还不够强大。

大约晌午时分,沐王已经用过午膳。南岩风仍是没有一点消息。

“晌午已过。他,现在在干嘛?”沐王开始不安起来。再想到鲁冰花的那把伞,沐王的心头便像是扎上了一根刺。

沐王开始在卧房里踱来踱去。

外室的布置仍是维郡老王爷留下的。沐王对这些不甚讲究,一切摆设皆是原样。棋案茶盘书架,样样透着股儒雅的味。沐王定不下心,路过书架前,信手拿了一本书来翻。原来是一册佛经。这一页正是:“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沐王正满腹心事,看见这一句,不由得怔了。

要心不动,谈何容易?

正在此时,帅南回来了。帅南的眼睛上顶着一个黑眼圈。沐王一见他,先是一喜,然后忍不住问:“南岩风在哪里吃的午膳?”

难道自己心心念念深感不安的竟是这个?是不是喜欢一个人,便会忍不住想对他的衣食住行呵护得无微不至?罢了,罢了。不可乱想。自己这是妄念,只要南岩风离开一段时间,自己便能摒除这无端的烦恼。

只听帅南说:“南,南南公子等,等,等人在粥摊用膳。”

在粥摊,那喝得定是跟灾民们一样。

“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跟人打架了?”沐王问。

“小,小,小的几个,被南小兄弟抓了‘壮丁’。小,小的运气好,其,其它几个,正,正在干活呢!”帅南闻言便一肚子委屈。

沐王闻言却是忍不住笑了。抓他的亲兵当壮丁。南岩风这家伙真是不客气。

可是他却气不起来。相反,南岩风这种不见外的态度反倒让他觉得有一丝高兴。

“南,南南小兄弟差我带带话,他,他邀请您一块过去干,干苦力。顺,顺便透个风。”帅南说完便看了沐王一眼,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另一只眼。似乎怕沐王听到这句话后气急了再给他另一只眼添彩。

沐王气笑:“干苦力?他在干嘛?”

“他,他,他,他在……”帅南竭力让自己说得更快些。可沐王却发现自己听帅南说话就是一个错误。

“好了,好了,难为你了。备马。”沐王道,“高程!”

门外响亮地应了一声:“诺!”

几乎与此同时,一个细声细气地甜美声音响起:“王爷请稍等。”

原来是白絮。

她来干嘛?

白絮披着雪篷,笑成一朵花。

☆、121

白絮来找沐王,所为何事呢?

沐王到底要卖她跟她父亲几分面子。于是,白絮扶着一个肤色黑黑的俏丫鬟的手款款进了屋子。

沐王不熟悉王府的丫鬟,也不觉得有异。只觉得这丫头虽黑,反倒黑出了一股别样风情。

白絮行了礼道,含笑道:“王爷,请您屏退左右。”

沐王挥了挥手。

帅南走了出去,紧接着是高程几个走远一些的声音。

“何事?”沐王问。

白絮的神情却突然变得哀婉,她轻蹙眉头,道:“王爷,小女子近日发现一个天大的秘密。却不知道该不该说。”

沐王一听便有些不耐烦起来。生长在帝王之家,他几乎一听这种话便开始头痛。这些女子成天都把秘密挂在嘴边吗?他现在不想听家长里短是是非非,他想去找南岩风。

“是关于南岩风的。”白絮继续哀婉地道。似乎她的内心正在饱受折磨。

于是沐王不安静了。

南岩风?什么事?

他的申请变化悉数落在白絮眼中。

白絮缓缓地拿出一张药方。“这是楚神医为南公子开的药方。楚神医昏睡时不慎从袖子里掉出被我拾得。很凑巧,我自幼与楚神医一起长大,也认得几个古怪方子。这方子有个古怪的名字,叫‘暖红汤’——开与女子的。”

白絮道。

“你说什么?”沐王浑身一震。

“这药方,是开与女子的。如果王爷不信,可以另找大夫问药。当然,要博闻强记一点的。比如杜神医,似乎他也还被蒙在鼓里。”白絮说完,轻轻地用手指碰了一下眼角。似乎有泪一般:“王爷,同为女子,我本不想告发,却又担心她是不是居心叵测。古有木兰从军,如今南……公子心地善良,为人磊落,此举定也是不得已吧。还请沐王宽大为怀,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南岩风是个人才……”白絮落泪道。

“……”沐王沉默。

“还请沐王饶南岩风不死。以大局为重。”白絮竟然含泪跪下了。她身边的侍女一起跪下。

如果只看眼前,白絮如同晋安郡主一般是一个明事理知进退的女子。

沐王拿着药方,手在发抖。

药方是真是假,一问便知。他麾下除了杜若,并不是没有别的药户出身的世家医者。

可是南岩风是女子!他怎么就没想过呢?

一时之间,他心里不知是怒还是喜。

怒她的欺瞒,喜的呢?

沐王捂了头,心中突然有种豁然开朗拨云见日的感觉。时至今日,南岩风许多奇怪之处似乎都有了答案。她笑起来的娇俏模样,散落头发时的乖巧温婉,还有讨价还价时的小脾性。甚至那装了一肚子书却不知身边事的懵懂。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因为她是个不曾踏出闺阁的女儿家。有的是书上故事,没的是经历。他想笑,笑自己被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骗得团团转;他想大叫,叫嚷什么却不知道;他想立刻翻身上马,策马扬鞭,去见他,不是,是她。

白絮小心翼翼地看着沐王脸上的每一个微小表情。

沐王放下捂头的手,沉稳如旧,他道:“知道这件事的,还有谁?”

“楚神医。”

楚风荷亦是女子。既然有意替南烛隐瞒,那么关系不大。可是鲁冰花他们呢?

鲁冰花维护南烛的模样,历历在目。

“恐怕……此事连鲁冰花杜若两位大人都不知道。”白絮似乎知晓沐王心意一般,特意加上一句。

莫名地,心头泛起一丝喜意。

沐王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好生回去吧。此事关系重大,暂时莫要再说与别人。介时,本王自有交待。”

“个中厉害,小女子自然明白。还请王爷放过南公子。白絮相信她一定有不得已的原因,如果王爷同意,白絮愿意冒昧请缨暗中彻查此事。白絮与南烛情同姐妹,愿意生死立下军令状。”白絮垂泪道。

白絮说得对,南岩风为何女扮男装混迹军中?

是该查,却不能通过现在麾下最强大的鲁冰花去查。高程一脉,又与南烛私交不错。何况,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既然白絮有意“帮”南烛,不如借她的手。

“那就有劳白阁老府上了。”沐王终于答应道。

白絮告退。

关上门的一刹那,白絮莞尔一笑。

走到院落外。锦绣道:“你告诉他,他会不会杀了南烛?”

白絮冷笑着摇头对锦绣说:“不,他绝对不会杀南烛。之前我不肯定他是爱慕还是惜才。这个人极其沉得住气,以至于我看不出任何端倪。若不是他此番病倒,我也不会贸然动手。这个人,一直在压抑自己。如今时机已经成熟,我便给他一个敞开心扉的踏板。接下来,他的行为便不是理智可以控制得了的了。锦绣,你的理由来了。请你现在便修书告诉二皇子,南烛与沐王‘私情甚笃’,故南烛不愿北上。并且,沐王已经知晓南烛身份。——相信不用几天,这城里,二皇子的其它眼线们,就会帮你佐证这一点。”

届时,南烛就算是跳进老虎豁也洗不清。

二皇子的怒意会蔓延到何方呢?南烛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是二皇子续命的药。药的背叛,会让二皇子的理智也一并消失吧。

想想都是一件有趣的事。比干掉小时候那毁泥巴的小屁孩有趣多了。白絮嘴角扬着笑。

屋子里的沐王站起了身。

他已经做了一个决定。他自然不会杀南烛。既然她是女子,那么他就可以把她名正言顺地留在身边。他可以娶她。

没有人比她更能牵动他的心。

这维郡原本就有她的一半。

南岩风会喜欢他吗?会的。就算现在不喜欢,他一定可以让她喜欢上自己。无论她要什么,自己都可以为她去做。

她不是说她把心寄存在自己这里吗?他也可以把自己的心放在她那。

恍恍惚惚间,他似乎看见南烛青丝流泻的样子,只是这次,换去青衣,穿着一袭红装。

“来人!”沐王道。

听到喊声,高程答应。“王爷,马已备好。”

“不是,我的笛子呢?”沐王问。

“王爷不是把景天剑送给南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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